“秘书人员本身是正直的”
从讲课的时候起,王怀志和郭政就希望能把那些“摆不到台面上的东西”写到书里去。但这引起了很多争议。
有人拿《参谋助手论》和《厚黑学》相提并论,王怀志不能接受:“这样的理解有点问题。这么大的国家,总有点缺点和不足吧,涉及到这些就是黑了?一些不当的地方,我们也从来没有从褒扬、让人效仿的角度去写,而是把现实中存在的问题摆出来,去讲看怎么解决。”
两位作者曾亲眼见到,一个机关干事走上来拍了拍首长的肩膀。首长虽然面无愠色,却冷淡地说道:“你有什么事情?”语气里明显透着不高兴。
于是,他们把“不能拍首长肩膀”写进了“维护领导尊严的艺术”。和它并列的例子还有:和首长打篮球不能盖帽,打乒乓球不能扣杀,下棋的时候一定要输,还要装出悔棋的样子……这些“规则”被网友摘录出来,指责为“马屁经”。
“秘书人员本身是正直的。”王怀志解释说,“这里不是阿谀奉承、不是讨好,而是秘书人员要从大局、整体来考虑——首长玩球下棋,不过是图个消遣,调整情绪。如果你老赢他,把情绪调节坏了,那还不如不玩了。虽然似乎是迎合首长,但如果首长心情好,工作起来也好。首长心情不好,对秘书人员也不好。”
在“向领导传递假话的艺术”一章里,作者用了七页来解释什么是假话,论述说假话的必要性。他们觉得有些“善意的假话”是必须的——首长检阅部队,问“同志们累不累”,同志们就是累得要死,也得喊“不累”:“那是我们革命英雄主义精神的体现。尽管同志们没说实话。”
说假话也是有分别的:有些假话非说不可,但恶意说假话、搞名堂,就有问题了。“这样的假话现在多了。”王怀志感慨道,“河南的宋庆龄基金会,建了一个24米的宋庆龄纪念雕塑,引起了争议之后,他们改口说是黄河女儿,想掩盖背后的很多东西。结果人家一调查,他们跟广州美院签的协议里,说的就是建宋庆龄雕像。这样的假话你能说、能做吗?”
送礼收礼是在中国少不了的事情。他们就把首长收礼的习惯也直白地写了出来——首长下连队视察,在宴席上吃到新疆特产的骆蹄,说:“老张啊,你们这里的骆蹄很不错”,这是明拿;在某单位看到一本珍本古籍,问秘书:“真是本好书,咱们那儿能买到吗?”就是暗索。
王怀志写这本书的时候,贪污腐败还远没有今天这么严重。他觉得在一般情理上,不影响决策的“小收”是可以接受的:“毕竟现实中,这样的不正之风是存在的。中国讲究人情往来,家里来个客人,不还得加两个菜吗?首长是老乡,送点土特产,首长好喝酒,送两瓶酒,不足为怪。但很多人在此之上开始发挥了,那就有很多其他问题了。”王怀志说“收”也是有限度的:“你要是替首长收礼收了十万块钱,这就是个事了。一旦首长出了事,对你自己也是个事。”
王怀志觉得人们对秘书有很多误解——就像许多人对他的书有误解一样——文学作品里的秘书多是“阿谀不实之徒”,现实社会中人们对秘书也是薄褒厚贬。
但在他看来,做秘书的人其实要有很高觉悟:秘书必须淡泊名利,即便写了几百万字的材料,没有一个落款是自己的,也不能计较;秘书要适应随时加班加点的工作,得不怕苦、不怕累;秘书要对政策、局势了如指掌,不然写不出好报告;领导之间关系不和,秘书在中间也得负责任,不能不调和,也不能乱调和……秘书工作其实难度很高,做得好了,常常被委以重任——邓小平原来就是中央的秘书长,王怀志提到。
《参谋助手论》中也展示过一组1994年的抽样数据:“在一个高层次同级干部中,秘书或当过秘书的人平均年轻5岁左右。”
“秘书从政当然是有优势的。”王怀志分析道:从正面说,首长就是政务的主要执行者,秘书在核心班子里工作,对政策方针的把握、上级精神的领会都可能比别人熟。
从另一方面说,秘书是“近水楼台先得月”,首长比较了解秘书,在同样的水平、同样的能力下,容易被发现:“以前陈毅做外交部长的时候,许多新四军的人就到了外交部。这不是说新四军都能搞外交,而是因为他了解那些人。他不了解那些人,怎么知道他能搞不能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