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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长蘅
【作者小传】
(1637—1704) 清诗人。一名衡,字子湘,别号青门山人。武进(今属江苏)人。诸生。后因事除名,旋入太学。长期客于江苏巡抚宋荦幕。工诗,尤致力古文辞,为王士禛、汪琬所推许。著有《青门簏稿、旅稿、剩稿》等。
阎典史传
邵长蘅
阎典史[1] 者,名应元,字丽亨,其先浙江绍兴人也,四世祖某,为锦衣校尉[2] ,始家北直隶之通州[3] ,为通州人。应元起掾史[4] ,官京仓大使[5] 。崇祯十四年,迁江阴[6] 县典史。始至,有江盗百艘,张帜乘潮阑入内地,将薄城,而会县令摄篆旁邑[7] ,丞、簿选愞怖急[8] ,男女奔窜。应元带刀鞬出,跃马大呼于市曰:“好男子,从我杀贼护家室!”一时从者千人。然苦无械,应元又驰竹行呼曰:“事急矣,人假一竿,值取诸我!”千人者,布列江岸,矛若林立,士若堵墙。应元往来驰射,发一矢辄殪一贼。贼连毙者三,气慑,扬帆去。巡抚[9] 状闻,以钦依都司掌徼巡县尉[10] ,得张黄盖,拥纛,前驱清道而后行。非故事[11] ,邑人以为荣。久之,仅循资迁广东英德县主簿,而陈明选代为尉。应元以母病未行,亦会国变[12] ,挈家侨居邑东之砂山[13] 。是岁乙酉[14] 五月也。
当是时,本朝定鼎改元二年矣。豫王[15] 大军渡江,金陵[16] 降,君臣出走。弘光帝[17] 寻被执。分遣贝勒[18] 及他将,略定东南郡县。守土吏或降或走,或闭门旅拒[19] ,攻之辄拔。速者功在漏刻,迟不过旬日,自京口[20] 以南,一月间下名城大县以百数。而江阴以弹丸下邑,死守八十馀日而后下,盖应元之谋计居多。
初,薙发令[21] 下,诸生[22] 许用德者,以闰六月朔悬明太祖御容于明伦堂[23] ,率众拜且哭,士民蛾聚[24] 者万人,欲奉新尉陈明选主城守。明选曰:“吾智勇不如阎君,此大事,须阎君来。”乃夜驰骑往迎应元。应元投袂[25] 起,率家丁四十人夜驰入城。是时城中兵不满千,户裁及万,又饷无所出。应元至,则料尺籍[26] ,治楼橹[27] ,令户出一男子乘城,馀丁传餐[28] 。已乃发前兵备道[29] 曾化龙所制火药火器贮堞楼,已乃劝输巨室,令曰:“输不必金,出粟、菽、帛、布及他物者听。”国子上舍[30] 程璧首捐二万五千金,捐者麇集。于是围城中有火药三百罂,铅丸、铁子千石,大炮百,鸟机千张,钱千万缗,粟、麦、豆万石,他酒、酤、盐、铁、刍、藁称是。已乃分城而守:武举黄略守东门,把总[31] 某守南门,陈明选守西门,应元自守北门,仍徼巡四门。部署甫定,而外围合。
时大军薄城下者已十万,列营百数,四面围数十重,引弓仰射,颇伤城上人。而城上礧炮、机弩,乘高下,大军杀伤甚众。乃架大炮击城,城垣裂。应元命用铁叶裹门板,贯铁絙护之,取空棺实以土,障 处。又攻北城,北城穿。下令:“人运一大石块,于城内更筑坚垒。”一夜成。会城中矢少,应元乘月黑,束藁为人,人竿一灯,立陴聣[32] 间,匝城,兵士伏垣内,击鼓叫噪,若将缒城斫营者。大军惊,矢发如雨,比晓,获矢无算。又遣壮士夜缒城入营,顺风纵火,军乱,自蹂践相杀死者数千。
大军却,离城三里止营。帅刘良佐拥骑至城下,呼曰:“吾与阎君雅故,为我语阎君,欲相见。”应元立城上与语。刘良佐者,故弘光四镇[33] 之一,封广昌伯,降本朝总兵者也。遥语应元:“弘光已走,江南无主,君早降,可保富贵。”应元曰:“某明朝一典史耳,尚知大义,将军胙土分茅[34] ,为国重镇,不能保障江淮,乃为敌前驱,何面目见吾邑义士民乎?”良佐惭退。
应元伟躯干,面苍黑,微髭。性严毅,号令明肃,犯法者,鞭笞贯耳[35] ,不稍贳。然轻财,赏赐无所吝。伤者手为裹创,死者厚棺殓,酹醊[36] 而哭之。与壮士语,必称好兄弟,不呼名。陈明选宽厚呕煦[37] ,每巡城,拊循[38] 其士卒,相劳苦,或至流涕。故两人皆能得士心,乐为之死。
先是,贝勒统军略地苏、松[39] 者,既连破大郡,济师来攻。面缚两降将,跪城下说降,涕泗交颐。应元骂曰:“败军之将,被禽不速死,奚喋喋为!”又遣人谕令:“斩四门首事各一人,即撤围。”应元厉声曰:“宁斩吾头,奈何杀百姓!”叱之去。会中秋,给军民赏月钱,分曹携具,登城痛饮,而许用德制乐府《五更转曲》,令善讴者曼声歌之。歌声与刁斗、笳吹声相应,竟三夜罢。
贝勒既觇知城中无降意,攻愈急。梯冲[40] 死士,铠胄皆镔铁,刀斧及之,声铿然,锋口为缺。炮声彻昼夜,百里内,地为之震。城中死伤日积,巷哭声相闻。应元慷慨登陴,意气自若。旦日,大雨如注,至日中,有红光一缕起土桥,直射城西。城俄陷,大军从烟焰雾雨中蜂拥而上。应元率死士百人,驰突巷战者八,所当杀伤以千数。再夺门,门闭不得出,应元度不免,踊身投前湖,水不没顶,而刘良佐令军中,必欲生致应元,遂被缚。良佐箕踞乾明佛殿,见应元至,跃起持之哭,应元笑曰:“何哭?事至此,有一死耳!”见贝勒,挺立不屈。一卒持枪刺应元贯胫,胫折踣地。日暮,拥至栖霞禅院,院僧夜闻大呼“速斫我”不绝口。俄而寂然,应元死。
凡攻守八十一日,大军围城者二十四万,死者六万七千,巷战死者又七千,凡损卒七万五千有奇。城中死者,无虑五六万,尸骸枕藉,街巷皆满,然竟无一人降者。
城破时,陈明选下骑搏战,至兵备道前被杀,身负重创,手握刀,僵立倚壁上不仆。或曰阖门投火死。
论曰:《尚书·序》[41] 曰:“成周既成,迁殷顽民[42] 。”而后之论者,谓于周则顽民,殷则义士。夫跖犬吠尧[43] ,邻女詈人[44] ,彼固各为其主。予童时,则闻人啧啧谈阎典史事,未能记忆也。后五十年,从友人家见黄晞所为死守孤城状,乃摭其事而传之。微夫应元,固明朝一典史也,顾其树立,乃卓卓如是!呜呼!可感也哉!
〔注〕 [1] 典史:官名,知县的属官,掌管缉捕、监狱。如无县丞、主簿,则典史兼领其职。[2] 锦衣校尉:明代掌管侍卫、缉捕、刑狱的官署锦衣卫的下属军吏。 [3] 北直隶之通州:即今北京通州区。 [4] 掾(yuàn院)史:古代地方官长手下的属吏。 [5] 京仓大使:明代户部掌管京城所设仓场的官员。 [6] 江阴:今属江苏。 [7] 摄篆旁邑:到他县代理县令职务。[8] 丞、簿:县丞、主簿,均为知县的属官。选愞(xùnruǎn训软)怖急:怯懦恐惧。 [9]巡抚:官名,总揽一省的军民政务。 [10] 以钦依都司掌徼(jiào叫)巡县尉:以皇帝的命令加阎典史都司职衔,掌管全县巡察缉捕的县尉职务。 [11] 非故事:没有先例。 [12] 国变:指明朝灭亡。[13] 砂山:在江阴县城东南约三十里。 [14] 乙酉:南明弘光元年,清顺治二年(1645)。 [15] 豫王:即和硕豫亲王,名多铎,于顺治二年五月率清军渡过长江。 [16] 金陵:指南京弘光政权。[17] 弘光帝:南明福王朱由崧。 [18] 贝勒:清封爵名,位在郡王下、贝子上,此处系指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 [19] 旅拒:聚众抗拒。 [20] 京口:今江苏省镇江市。 [21] 薙(tì剃)发令:薙,通“剃”。顺治二年,清兵攻入南京,强迫汉族男子剃发留辫,改为满族装束,违者处死。 [22] 诸生:入学取得生员资格的人,俗称秀才。 [23] 明伦堂:县学的正殿。 [24] 蛾(yǐ蚁)聚:蛾,同“蚁”;像蚁聚在一处,言其人数之多。 [25] 投袂(mèi妹):甩动衣袖的奋发之状。 [26] 料尺籍:整理军中的文书簿籍。 [27] 治楼橹:修整守城的器具。 [28] 传餐:传送食物。 [29] 兵备道:官名,明代于各省重要地方设整饬兵备的道员。 [30] 国子上舍:即明代国子监的监生。上舍指班级较高的士子,借用宋代旧称。 [31] 把总:武官名,在千总之下。 [32] 陴聣(píní皮尼):城上女墙。 [33] 弘光四镇:南明弘光帝时,分江北为四镇,分别由刘良佐、黄得功、高杰、刘泽清驻守。 [34] 胙(zuò坐)土分茅:胙,赐。古代帝王分封功臣土地,用白茅裹着泥土授予被封者,象征授予土地及权力。这里是说刘良佐受命镇守一方,是有封爵的大官。 [35] 贯耳:以短箭插耳示众,为古代军队中的刑罚。 [36] 酹醊(lèichuò泪绰):以酒浇地而祭。 [37] 呕煦(xūxù须续):和悦可亲的样子。 [38] 拊循:抚慰。 [39] 苏、松:苏州、松江两府所属各地。[40] 梯冲:攻城用的云梯与冲车。 [41] 《尚书·序》:指《尚书》中《多士》一篇的序。 [42] 成周既成,迁殷顽民:全句是说西周灭殷以后,把不服从周朝的殷人迁到成周这个地方,以防止他们叛乱。成周,古地名,在今河南洛阳市东北。周成王时,周公旦曾筑城于此。 [43] 跖犬吠尧:比喻人臣各为其主。跖,古代传说中的大盗名;尧,古代传说中的贤君。语见《战国策·齐策六》。 [44] 邻女詈人:《战国策·秦策一》:“楚人有两妻者,人誂其长者,长者詈之;誂其少者,少者许之。居无几何,有两妻者死,客谓誂者曰:‘汝取长者乎,少者乎?’曰:‘取长者。’客曰:‘长者詈汝,少者和汝,汝何为取长者?’曰:‘居彼人之所,则欲其许我也;今为我妻,则欲其为我詈人也。'”詈,咒骂。誂(tiǎo),引诱。
公元1644年,满洲贵族入主中原,开始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的统治。清统帅多铎又于次年率军南下,五月攻占南京,消灭了南明福王政权,许多明朝官吏纷纷投降。清统治者的残酷镇压,激起了江南人民的强烈反抗,以阎典史为首的江阴人民守城八十一天的抗清斗争虽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但它却以气贯长虹的浩然正气显示了江南人民威武不屈的伟大精神。阎应元、陈明选(一作陈明遇)等人官卑职微,他们的作为与刘泽清、钱谦益、刘良佐等变节投降的达官显贵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如当时的一副对联所说:“八十日戴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六万人同心死义,存大明三百里江山。”(见计六奇《明季南略·江阴纪略》)
《阎典史传》的作者邵长蘅以江阴城守为背景,生动真实地展现了阎应元等人不畏强暴、智勇双全的光辉形象。作者六七岁时就已成为清朝的属民,对于易代之际的历史不能不有所避讳和顾忌,加之清统治者对人民思想控制严厉,表彰一位前朝的抗清英雄又谈何容易!在《阎典史传》的结尾处,作者不得不讲了一番“跖犬吠尧”、“邻女詈人”的言语遮掩,可见用心之苦,但细味文章,行文的字里行间爱憎极为分明。他以热情洋溢的笔调歌颂了江阴人民舍生忘死的抗清斗争,以谴责的口吻暴露了清统治者入关以后屠杀政策的残酷无情,批判了屈膝于清人屠刀下的封疆大吏们的卑鄙无耻。以阎典史为首的江阴人民宁死不屈的战斗精神不但为广大人民所赞扬,出于维护自身利益的考虑,就连清统治者也予阎应元以“忠烈”的谥号(见徐鼒《小腆纪传》卷四十六“义师一”)。江阴城守之役,“城中死者,无虑五六万,尸骸枕藉,街巷皆满,然竟无一人降者”。《阎典史传》是一首气势磅礴的英雄颂歌,它早已超出狭隘的民族界限,而以整个中华民族的骄傲彪炳史册。
《阎典史传》的艺术手法是高超的,它继承了我国从司马迁《史记》以来的传记写法,在构思谋篇、剪裁布局、细节刻画、语言锤炼诸方面都渗透了作者精雕细琢的艺术匠心。作者用雕塑的方法,把主人公阎应元的音容笑貌立体地呈现在读者面前,痛快淋漓,呼之欲出。
先说谋篇与布局。《文心雕龙·附会》篇有“是以附辞会义,务总纲领,驱万途于同归,贞百虑于一致”的论述,讲的是文章的命意布局均不应离开全篇的主旨。《阎典史传》是为阎应元立传,全文围绕阎应元这个人物,以困守江阴为主要事件展开叙述,江阴城守之前的大破海贼一段以及结束段的议论都是服务于全文主旨的,笔酣墨饱,详略得当。文章开头对应元出身家世的简略介绍与一般传记的写法相同,但突出的是他的官卑职微,与文章最后“微夫应元,固明朝一典史也,顾其树立,乃卓卓如是!呜呼!可感也哉”的议论遥相呼应,更显示出应元不屈而死的可贵和达官显贵们“或降或走”的可耻。大破海贼一事的描写对于刻画应元的性格特征起着一个铺垫陪衬的作用,既造成一种先声夺人的气势,又为以后陈明选推荐应元主守江阴,应元临危受命一事埋下伏笔,前后照应,顺理成章。江阴城守是全文的核心,作者在交待应元破贼之后的去向后,并没有直接引入江阴的战事,而是先简略地概括了当时中原板荡、危机四伏的紧迫形势。“守土吏或降或走,或闭门旅拒,攻之辄拔”,用不足二十字的篇幅就把明王朝风雨飘摇的景况勾画出来,顾景星评此数行说:“凌空数行文字,全局俱振,是笔力天纵处。”(见顾景星批点本《邵子湘全集》)可称的论。在叙述方法上,大破海贼一段用的是顺叙,江阴城守一段则用追叙,即在总括全局形势之后,先提出事件的结局:“而江阴以弹丸下邑,死守八十馀日而后下,盖应元之谋计居多。”这样写有利于突出江阴抗战的难能可贵,突出应元在江阴城守中中流砥柱的作用,同时也使文章参差错落,避免了单调呆板。大破海贼与江阴城守二事都写应元受命于危难之际,但写法却同中见异。前者略写,后者详叙。前者描绘应元在“男女奔窜”的情况下挽狂澜于既倒,智勇双全地保卫了江阴;后者刻画应元在同仇敌忾的气氛中与全体官兵同舟共济、视死如归的侠肝义胆。这种统一中求变化,错落间不离其宗的艺术构思是值得借鉴的。古人说“文似看山不喜平”,文章的谋篇布局的巧妙与得当有助于读者回味深思。作者在困守江阴应元两次骂降之间,补入一段介绍应元体貌与爱兵如子、执法严明的文字,用的是插叙法,这与下文中秋登城痛饮一段都是忙里偷闲的写法。这样的写法有助于舒缓节奏,增加行文的起伏与生动,达到有张有弛的艺术效果。“疏可走马,密不插针”,人们常用此话评价篆刻艺术的布局,作者叙述贝勒攻江阴与城陷一段直至结尾的议论,在结构布局上确实给人以密不插针、一气呵成之感。
再说形象刻画。《文心雕龙·物色》篇说:“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阎典史传》的布局与剪裁都是围绕对阎应元的形象刻画进行的。把人物置于艰苦危难的环境中进行刻画是本篇的突出特点。大破海贼一事,《明史》卷二七七只有“十七年,海贼顾三麻入黄田港,应元往御,手射杀三人”二十一字的记载,而本篇则先渲染当时紧急的形势:“有江盗百艘,张帜乘潮阑入内地,将薄城,而会县令摄篆旁邑,丞、簿选愞怖急,男女奔窜。”随后才有应元独自带刀跃马,聚众、借竿、射贼的描述。江阴城守战事,应元也是在形势危急之中出场,“江阴城中兵不满千,户裁及万,又饷无所出”,而应元一至,马上进行了守城部署,修器械,集物资,明职责等数事,把应元临危不惧,忠勇善战的性格特征烘托了出来。在刻画应元忠义的同时,作者始终把主人公的机智超群置于重要地位。破海贼中竹行借竿的举措着力于应元的权变,江阴城守时束藁借箭的谋画则是对应元谋略过人的描写。“借箭”,自然使人联想到《三国演义》中诸葛亮草船借箭的故事。作者选取这个战例,极富传奇色彩,仅用五十余字就把应元足智多谋、智勇双全的性格特征刻画了出来,令人叫绝。王士禛为邵长蘅文集作序说:“其为文远取法于唐、宋大家,时闯马、班二史之藩,而其于淘汰锻炼之工尤深。”邵长蘅借鉴《史记》的语言艺术的痕迹极为明显。全文二千余字,叙述有条不紊,层次鲜明,语言简洁有力,特别是运用人物自身的语言刻画人物,与《史记》等传记文学更有一脉相承之处。《史记》中描绘刘邦和项羽见秦始皇车队时所发出的不同感慨:前者是“大丈夫当如此也”,后者是“彼可取而代也”,用一句话就把二人不同的性格特征表露了出来。韩愈《〈张中丞传〉后叙》中描绘张巡及南霁云的对话,也神采飞扬。语言是表达人物思想的有力工具,画龙点睛地运用人物自身的语言贯穿于文章之中,可以避免大段的铺陈和冗长的描写,从而增加文章的表现力,有事半功倍之效。“好男子,从我杀贼护家室!”“败军之将,被禽不速死,奚喋喋为!”“何哭?事至此,有一死耳!”篇中这些话语,出自应元之口,斩钉截铁,雄迈有力,把主人公英勇、大义、决撒、果敢的性格表现了出来,读之如见其人,如闻其声。
《阎典史传》在刻画阎应元的同时,又以附传的形式表彰了陈明选,起到了烘云托月的作用,与韩愈的《〈张中丞传〉后叙》一文有相似之处,正如冯景所评:“非青门先生大手笔,安能与昌黎《书张巡传后》并传千古哉!”(见顾景星批点本《邵子湘全集》)
(赵伯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