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凡人，富则不羡爵、禄(1)，贫则不畏刑罚。不羡爵禄者，自足于己也(2)；不畏刑罚者，不赖存身也(3)。二者为国之所甚病(4)，而不知防之之术，故令不行而禁不止。若使令不行而禁不止，则无以为治(5)。无以为治，是人君虚临其国(6)，徒君其民(7)，危乱可立而待矣(8)。今使由爵禄而后富，则人必争尽力于其君矣(9)；由刑罚而后贫，则人咸畏罪而从善矣。故古之为国者(10)，无使民自贫富(11)，贫富皆由于君，则君专所制(12)，民知所归矣。

【注释】

(1)不羡爵禄：不羡慕爵位、俸禄。爵，爵位。

(2)自足于己：自己满足于自己的所有。

(3)不赖存身：没有了赖以活命的东西。赖，凭借，依赖。

(4)二者为国之所甚病：《道藏》本此句作“二者为国之所甚”，似有脱漏，今据《百子全书》本补一“病”字。其意为：这两者（“富”而“不羡爵禄”与“贫”而“不畏刑罚”）是国家的大患。病，祸害，祸患。

(5)无以为治：无从使国家得到治理。无以，无从，没有什么办法可以。

(6)虚临其国：枉自治理他的国家。虚，徒然，枉自。临，统治，治理。

(7)徒君其民：徒然君临他的百姓。徒，徒然，枉自。君，君临，主宰。

(8)危乱可立而待：危难和祸患很快就会到来。立而待，即立待；站立着等待，指时间短暂。

(9)则人必争尽力于其君矣：《道藏》本此句作“则人力争尽力于其君矣”，今据守山阁本改前一“力”字为“必”。其意为：那么人们一定会争着为他们的君主尽力效命。

(10)为国者：治理国家的人。为，治理。

(11)自贫富：自陷其贫，自取其富。自，自然，自发。

(12)君专所制：君主得以独自控制国家法度。专，独享，独占。

【译文】

凡是人，富足了就不会羡慕爵位、俸禄，贫困了就不会惧怕刑罚惩治。不羡慕爵位、俸禄，是由于他们自己满足于自己的所有；不惧怕刑罚惩治，是由于他们没有了赖以存活的东西。这两种情形都是国家的大患，如果不懂得防止二者的方法，就会使境内有令不行而有禁不止。若是令不能行而禁不能止，国家就无从得到治理。国家无从治理，那就意味着君主枉自主宰他的国家，徒然君临他的百姓，而危难和祸乱很快就要到来了。倘使让人们经由爵位、俸禄的途径然后才可富裕，那么人们一定会争着为他们的君主竭尽其力；让人们由于刑罚的惩治而后变得贫穷，那么人们就都会惧怕犯罪而依从善道。所以古时的国家治理者，不让百姓自取其富、自陷其贫，而使贫富都取决于君主，于是君主就得以独自控制国家法度，而百姓也就懂得自己何所归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