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王熙凤确有治家才干
谁都知道,荣国府里是王熙凤在管家,她还曾一度协理宁国府。在《红楼梦》第十三回“秦可卿死封龙禁尉,王熙凤协理宁国府”与第十四回“林如海捐馆扬州城,贾宝玉路谒北静王”里,曹雪芹集中地描写王熙凤兼管两府的情景,并不惜笔墨将她的才干发挥得淋漓尽致。相关的描写很有层次感,王熙凤接受贾珍的办理秦可卿丧事的请求后,并不是急于上任去发号施令,而是先冷静地分析宁国府家务管理中的弊病:
头一件是人口混杂,遗失东西;第二件,事无专执,临期推委;第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第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第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服钤束,无脸者不能上进。
王熙凤的分析确实切中要害,这可由脂砚斋的批语为证:“旧族后辈受此五病者颇多,余家更甚。三十年前事见书于三十年后,令余悲痛血泪盈面。”王熙凤在分析弊病之后对症下药,她先是“要家口花名册来查看”,又“吩咐彩明念花名册,按名一个一个的唤进来看视”,颇似今日的应聘面试。接着,作者花了五百字的篇幅介绍她采取的相应措施,而归纳起来其实就是一个词,那就是岗位责任制。各人的岗位责任一一明确,“以后那一行乱了,只和那一行说话”,物品“或丢或坏,就和守这处的人算帐描赔”。王熙凤的措施可谓是立竿见影,诸人各司其职,“如这些无头绪,荒乱、推托、偷闲、窃取等弊,次日一概都蠲了”,秦可卿丧事的操办忙碌而有序。为了保证岗位责任制的切实执行,王熙凤同时还有意立威,次日迎送亲客上的一人因睡迷了“来迟了一步”,她“求奶奶饶过这次”,王熙凤却将她晾在一旁,先处理其他事,过了一会才告诉她:“本来要饶你,只是我头一次宽了,下次人就难管,不如现开发的好。”于是那人当众受罚,不仅“打二十板子”,同时被革去一个月的银米。王熙凤乘势又警告众人:“明日再有误的,打四十,后日的六十,有要挨打的,只管误!”王熙凤这次立威的效果极佳,榜样就在眼前,于是“众人不敢偷闲,自此兢兢业业,执事保全”。
整肃了治理丧事的团队之后,诸事走上了正轨。此时王熙凤并未暂时卸去荣国府的管家职责,那几日偏偏宁、荣两府的杂务甚多,却能做到忙而不乱,一一安排妥帖:
凤姐见日期有限,也预先逐细分派料理,一面又派荣国府中车轿人从跟王夫人送殡,又顾自己送殡去占下处。目今正值缮国公诰命亡故,王、邢二夫人又去打祭送殡;西安郡王妃华诞,送寿礼;镇国公诰命生了长男,预备贺礼;又有胞兄王仁连家眷回南,一面写家信禀叩父母并带往之物;又有迎春染病,每日请医服药,看医生启帖、症源、药案等事,亦难尽述。又兼发引在迩,因此忙的凤姐茶饭也没工夫吃得,坐卧不得清净。刚到了宁府,荣府的人又跟到宁府;既回到荣府,宁府的人又找到荣府。凤姐见如此,心中倒十分欢喜,并不偷安推托,恐落人褒贬,因此日夜不暇,筹理得十分的整肃。于是合族上下无不称叹者。
事情是如此繁多,头绪是何等杂乱,王熙凤却都能“筹理得十分的整肃”,这就一下子在读者们的心目中树立起了一个“女强人”“女能人”的形象,作品中那些人物的感受也是如此:“于是合族上下无不称叹者”,这些“称叹”都是真心诚意的。
秦可卿丧事是暂时性的突发事件,在操办过程中,作者只是偏重于王熙凤精明精细、安排周全与杀伐决断一面的描写,并未能全面地展示她治家的理念、谋略与手段,这方面的内容主要表现于荣国府日常家务的管理过程,而且是根据情节的需要自然地涉及,并非做集中性的大段介绍,这就需要综合书中各处的相关描写进行较系统的分析,方能对其全貌有个总体的把握。
在第三回里,林黛玉听到王熙凤在向王夫人汇报一些家务的处理情况,这次是王熙凤的首次出场,而第六回写到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时,作者又借周瑞家的之口正式宣告了王熙凤管家身份:“如今太太竟不大管事,都是琏二奶奶管家了。”管家重任在肩,王熙凤显得很忙碌,第六十八回里善姐曾介绍说,府内“一日少说,大事也有一二十件,小事还有三五十件”,府外“从娘娘算起,以及王公侯伯家多少人情客礼”,此外还有一些亲友需要照应。这些杂务的处理都要动用银钱,“都从他一个手一个心一个口里调度”。尽管银钱调度的权限只限于二门内的事务,王熙凤握掌的这份财权已足以使各色人等围绕她旋转,有奉承的,有送礼的,也有认干娘的,都想借此换取一份利益。在第十五回里,水月庵的老尼净虚为张家退亲事有求于王熙凤,于是便对她大唱赞歌:“这点子事,别人的跟前就忙的不知怎么样,若是奶奶的跟前,再添上些也不够奶奶一发挥的。只是俗语说的‘能者多劳’,太太因大小事见奶奶妥贴,越发都推给奶奶了,奶奶也要保重金体才是。”王熙凤很喜欢听这类颂扬的话语,作者写道:“一路话奉承的凤姐越发受用,也不顾劳乏,更攀谈起来。”在第二十四回里,贾芸当面恭维说,自己母亲“昨儿晚上还提起婶子来,说婶子身子生的单弱,事情又多,亏婶子好大精神,竟料理的周周全全,要是差一点儿的,早累的不知怎么样呢”。这已是不加掩饰的面谀,而王熙凤是“听了满脸是笑”。
王熙凤听到的这类奉承话不知凡几,她对此很是享受,认为受之无愧。尽管时有矛盾与争斗,但荣国府的经济生活就总体而言应该承认是运转有序,诸事务的处理井井有条,这其间王熙凤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在第十五回里她就自豪地宣称,“那一处少了我?”王熙凤乐见人们对她的恭维,却也没有飘飘然不知所以,她一直有着很清醒的判断:奉承她的人是想谋取某种利益,而且听到的奉承话虽然不少,但痛恨她的人却是更多。在第五十五回里她告诉平儿,“一家子大约也没个不背地里恨我的”,这判断可由第六十五回里兴儿的话做印证:“如今合家大小除了老太太、太太两个人,没有不恨他的,只不过面子情儿怕他。”痛恨王熙凤有种种原因,其中重要的一个方面是由于她执法严明。第十四回里可看到荣国府四个执事人申请支领东西,王熙凤审核后指两件说道:“这两件开销错了,再算清了来取”,于是“那二人扫兴而去”。“需用过费,滥支冒领”,这是王熙凤梳理过的封建大家族管理中的五大弊病之一,她的严格审核防止了家族资产的流失,而希图通过滥支冒领而自肥的人,自然会因计谋受阻而愤恨不已。这类事一再发生,固然可证明王熙凤治家的精明,同时愤恨她的人也因此不断增多。王熙凤对下人的处置有时又很严酷,第六十一回里,当闻说玫瑰露与茯苓霜失窃事件后,她立即下令:“将他娘打四十板子,撵出去,永不许进二门。把五儿打四十板子,立刻交给庄子上,或卖或配人。”后来她甚至还对平儿说,“依我的主意,把太太屋里的丫头都拿来,虽不便擅加拷打,只叫他们垫着磁瓦子跪在太阳地下,茶饭也别给吃。一日不说跪一日,便是铁打的,一日也管招了。”以严酷的手段保证治家措施的有效,这也是王熙凤治家才干的一种显示,而且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人敢拦他”,同时她招致的愤恨也就更多了。周瑞家的可算是王熙凤的自己人,可是第六回里可看到,背地里她也在埋怨王熙凤“待下人未免太严些个”。一直有意回避各种矛盾的鸳鸯在荣国府的处事较为超脱,又始终在贾母身边服侍,消息来源也多,她冷眼旁观这些年的治家状况,在第七十一回里做出了王熙凤“暗里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的评价。以上所言,是常规治家状态下王熙凤的所作所为,倘若抱定“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宗旨行事,各种怨愤声自会平息,但荣国府的管理必陷入混乱,由此可见,王熙凤不仅有治家的才干,同时她也敢于施展,就这点而言,其实应给予肯定。
王熙凤与平儿论及“一家子大约也没个不背地里恨我的”时,指出其中的重要原因是“我这几年生了多少省俭的法子”,触及了众人的利益。她也想“看破些”,在大家面前做好人,“无奈一时也难宽放”,因为她在二门内行使利益再分配时,受到了家族经济状况的制约。作为荣国府的治家者,王熙凤很清楚面临的困境:“家里出去的多,进来的少。凡百大小事仍是照着老祖宗手里的规矩,却一年进的产业又不及先时。”入不敷出的大形势,必然会波及荣国府生活的方方面面。在第三十六回里,可看到王熙凤向王夫人汇报说,姨娘的丫鬟月钱减半是帐房的省俭之计,“这个事我不过是接手儿,怎么来,怎么去,由不得我作主”。王熙凤的说法很可怀疑,但荣国府的收入在减少却是实情。府内日常生活的正常运转还得维持,省俭之计非得实施不可。
王熙凤明白省俭是必行之策,“若不趁早儿料理省俭之计,再几年就都赔尽了”。这一局面书中还有两人也已觉察到,第七十八回里薛宝钗就以自家的没落为例劝谏王夫人:“如今该减些的就减些,也不为失了大家的体统”,“姨娘深知我家的,难道我们当日也是这样冷落不成”。黛玉在第六十二回里也告诉宝玉:“我虽不管事,心里每常闲了,替你们一算计,出的多进的少,如今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可是,究竟该如何省俭呢?王熙凤与平儿分析过实施省俭之计后可能产生的情况:“多省俭了,外人又笑话,老太太、太太也受委屈,家下人也抱怨刻薄”。这段话实际上是将开支分为外与内两块。对外,必须维持荣国府的体面,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之间各种人情往来的开支一分也不能少,决不能让外人有任何看“笑话”的余地,因为这关系到荣国府在政界地位的沉浮,兹事体大,含糊不得。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在第七十二回里当夏太监又派人来打秋风时,尽管他已借了一千二百两银子尚未归还,尽管王熙凤手头一时已无流动资金,但她仍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两个金项圈送去当铺换成银子以满足夏太监的要求。相比之下,对内日常开支的总额要大得多,王熙凤将这方面开支所对应的人分成了两拨:“老太太、太太”与“家下人”,未提及的主子与各姨娘,实际上已按“老太太、太太”的好恶分别归入这两拨。
对这两拨人该如何实施省俭之计,王熙凤心中的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尽管王夫人曾宣称“以后要省俭先从我来倒使的”,但这种话只能听听而已,王熙凤并不会傻到认真去执行。对她们非实质性的省俭不是没有,在第七十五回里可看到,原先贾母吃的红稻米粥每顿烧许多,贾母吃后可分给众人吃,自己“负手看着取乐”。可是如今红稻米粥只能保证对贾母的供应。鸳鸯解释说:“如今都是可着头做帽子了,要一点儿富余也不能的。”王夫人也做补充道:“这一二年旱涝不定,田上的米都不能按数交的。这几样细米更艰难了,所以都可着吃的多少关去,生恐一时短了,买的不顺口。”虽然这也算是省俭,但贾母本人的特供却未受任何影响,因而她对由于庄田供应量减少而不得已采取的措施表示理解。王熙凤能够管理荣国府的家务,是由于贾母与王夫人的信任与委托,为此她拥有了权力、威势与许多好处,因而再如何实行省俭之计,也绝不可省俭到贾母与王夫人头上,这是一条铁定的法则,必要时,还须投其所好做增加。如第五十一回里,王熙凤向贾母建言:在大观园中增设一厨房,以便宝玉、黛玉等人用膳。贾母闻言大为赞赏,还询问诸人:“还有他这样想的到的没有?”薛姨妈、李婶、尤氏等人赶紧附和:“真个少有。别人不过是礼上面子情儿,实在他是真疼小叔子小姑子。就是老太太跟前,也是真孝顺。”既讨得贾母的欢心,又获得她对自己的公开支持,王熙凤的目的完全达到了。
荣国府的经济状况决定了省俭之计非实行不可,同时对外交往须维持体面,贾母与王夫人等人利益不可触动,于是省俭之计便全都压到“家下人”身上。这一群体中,底层的奴仆、丫鬟与老妈子们毫无抗争之力,只能忍受。主子一怒之下就可将他们赶出去,从而失去“官中”供给的生活来源,正如第五十九回里春燕母亲说的那样,“将来不免又没了过活”。可是,那些有一定的反抗资本且又互有联络的管家娘子与姨娘们却非善罢甘休之辈,鸳鸯在第七十一回里将她们称为“奴字号的奶奶们”。这些人“少有不得意,不是背地里咬舌根,就是挑三窝四的”,她们是王熙凤实行省俭之计的最大障碍。第三十六回里可看到,赵姨娘房中丫鬟的月钱“短了一吊钱”,她就设法将此事传到王夫人耳中。面对王夫人的查问,王熙凤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而一转身,她对着那些“执事的媳妇”就立即开骂:
又冷笑道:“我从今以后倒要干几样尅毒事了。抱怨给太太听,我也不怕。糊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别作娘的春梦!明儿一裹脑子扣的日子还有呢。如今裁了丫头的钱,就抱怨了咱们。也不想一想是奴几,也配使两三个丫头!”
采取公开辱骂的形式,就是要将自己明确而坚决的态度传播遍知,让这一群体知道,他们的抗争将遭到果断的制裁。若非这样行事,非省俭不可时就将无处可省俭,荣国府偌大的家务王熙凤必将无力管理,她会被视为治家无能,也会因此而失去贾母与王夫人的信任,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将纷繁的事务与各色人等分类对待以行省俭之计,荣国府奢华生活的现状至少在一段时间里还能维持,这也是王熙凤治家才干的一种表现,而其后果也是人所共知:第六十五回里兴儿批评她“恨不得把银子钱省下来堆成山,好叫老太太、太太说他会过日子,殊不知苦了下人”,“如今合家大小除了老太太、太太两个人,没有不恨他的”。兴儿的观察与批评都是站在“家下人”的立场,可做对比的是贾母身边鸳鸯的评论:“(王熙凤)虽然这几年没有在老太太、太太跟前有个错缝儿,暗里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鸳鸯比较了解全局状况且立场相对超脱,她得出的判断与兴儿完全一致。王熙凤对自己的处境也十分清楚,她自喻“我如今也是骑上老虎了”,“我白操一会子心,倒惹的万人咒骂”。面对“各处大小人儿都作起反来了,一处不了又一处”的局面,王熙凤也有力不从心之感。后来王熙凤因病疗养,探春代理家事时更进一步施行省俭之计,王熙凤在第五十五回里就关照平儿全力支持,这固然有为家族利益考虑的因素,同时也含有她的私心盘算:“趁着紧溜之中,他出头一料理,众人就把往日咱们的恨暂可解了。”
论及王熙凤治家才干时,还有一点也须提及:她与“家下人”阵营博弈时,还有意采用笼络与分化的策略。在第二十七回里,王熙凤赏识小红的伶俐能干,便对她说:“我认你作女儿,我一调理你就出息了。”王熙凤这次没做成干娘,因为小红的母亲林之孝家的早已被王熙凤认作女儿,再认小红就“认错了辈数了”。王熙凤愿认小红为女儿,是因为见她口齿伶俐,办事干脆,是可用之才,而认林之孝家的为女儿,则是因为她是统率众媳妇的大管家,她的丈夫林之孝又正执掌着荣国府的要害部门帐房。一旦互认为母女,两人的关系登时就密切起来。“女儿”可将这层关系转化为许多实际的好处,而王熙凤可通过“女儿”对“家下人”群体做有效的掌控。愿意做“女儿”的人可真不少,王熙凤曾对小红说:“你打听打听,这些人头比你大的大的,赶着我叫妈,我还不理。”王熙凤有明确的选用标准,只有可切实有利于她掌控“家下人”群体且又知趣者方可入选。
除了认女儿一法外,王熙凤同时还使用了种种笼络“家下人”群体中上层人物的手段。第五十五回写到赵姨娘的哥哥赵国基死后抚恤金该如何发放时,吴新登的媳妇向代理管家的探春、李纨只是简单地汇报说:“昨日回过太太,太太说知道了,叫回姑娘奶奶来。”然后她就“垂手旁侍,再不言语”,有心要看探春与李纨处置不当的笑话。此时,作者做了对比性描述:“吴新登的媳妇心中已有主意,若是凤姐前,他便早已献勤说出许多主意,又查出许多旧例来任凤姐儿拣择施行。”由此可以看出吴新登的媳妇与王熙凤已形成密切的关系,前者固然是着意靠拢巴结,王熙凤对她也必然是有心笼络,须知吴新登媳妇同样是统率众媳妇的大管家,她的丈夫吴新登执掌着荣国府的另一要害部门银库。对于有心投靠者王熙凤都愿意接纳,第二十三回里贾芹就是这样谋得了管理小和尚、小道士的差事,王熙凤还徇情越规,让贾琏批票画押发出对牌,于是银库给贾芹预支了三个月的供给。王熙凤向王夫人建议将小和尚、小道士送到家庙铁槛寺时说,“月间不过派一个人拿几两银子去买柴米就完了”,可是贾芹不仅一次就领到三个月的供给,而且是“白花花二三百两”银子,只是听取王熙凤汇报的王夫人根本不知其间的详情。贾芸谋差使的历程类似于此,他先走贾琏的门路,王熙凤对他的央求就不理不睬;第二十四回里他直接巴结王熙凤,还送上冰片、麝香等物,声称“只孝顺婶子一个人才合式,方不算遭塌这东西”。王熙凤听了“心下又是得意又是欢喜”,后来便给了他大观园里种树的差事,一下子就批出二百两银子。曹雪芹曾写过贾府败落后,王熙凤、宝玉被逮入狱,小红、贾芸到狱神庙探视的故事。据畸笏叟的批语,这部分稿件“被借阅者迷失”,但从所透露的内容来看,此时小红、贾芸仍能前往探狱,平日里王熙凤对他们的笼络应是相当成功的。
一个大家庭的繁杂事务能基本有序运转,这其间确有王熙凤的功劳,家族经济处于入不敷出时,她也能多方筹划勉力维持。尽管各人根据自己利益的得失对此评价不一,但都承认了她的治家之才,同时也见识了她处事的敏捷、果断、泼辣甚至狠毒,这些治家故事的描写,使王熙凤的形象与性格逐渐丰满完整。曹雪芹在创作时,对王熙凤的治家才干可以说是不惜笔墨地渲染,给读者留下了强烈的印象,而如果细心注意与梳理散见于各处的描写,可以发现曹雪芹同时又通过一条暗线告知读者,王熙凤虽然很有治家之才,但她在王夫人这一房管理家务,却是一种不合规矩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