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千户户卷调查——迈开社会学研究的新的一步

天津市人民政府办公厅组织区、街和社会科学院的同志，抽样在一千户居民中进行户卷调查，了解居民家庭生活状况，听取群众对市政府工作的意见、要求和建议，为进一步搞好政府工作提供依据。从开展社会学研究的工作来说，这是向前迈进了很重要的一步。

我阅读了《千户居民“户卷”调查报告》，感想很多。我1980年来天津，那时社会学研究刚刚重新开始，我们想编一本《社会学概论》。从1980年大家开始动笔，写到今年暑假大概可以把试用本印出来。建立中国的社会学，不是那么容易的。建国不久，社会学停了，现在说来这是不对的，可是也有它的道理。因为当时的社会学实际意义很差，念完了，不知道中国社会是个什么样子。这样的社会学是不成熟的，基本上是从外国搬过来的，对于新中国的建设是脱节的。1978年，胡乔木同志传达中央的意见，决定重新把社会学搞起来。可是它的内容不同于过去的社会学，它是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为指导，结合中国实际，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的一门学科。要实现这一目标，特别是在长期停顿之后，重新拿起来并不容易。所以我们希望，年轻的一代早些成长，大家努力来完成党所交给我们的这个任务。我们在1979年成立了中国社会学研究会，1980年成立了社会学研究所。为了培养新的一代，下了很大力量，在复旦大学分校，现在改称上海大学，建立了社会学系，之后又在北京大学、南开大学、中山大学相继建立了社会学系。

为什么要这一代人做社会学的研究工作呢？这是因为在社会主义建设中有很多问题，需要我们了解清楚，还得有系统地去理解社会变动的规律，使我们的四化建设能更快一点，所付的代价可以少一点。这就要我们科学地去认识中国的社会。

我们虽然生活在中国的社会里，可是对它知道多少？我们过去的旧社会是像孔子所说的“民可使由之”的社会。就是在社会里生活的人只知道怎么做，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在一个变动不大的社会里，人们就这么生活过来的。社会制定了一套风俗习惯，一套生活方式，决定了人们一生的生活。它规定了什么样的人去做什么样的事情，大家再也不去思索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可是现在，我们不能再照老办法生活下去，要搞社会主义，要建立社会主义的生活方式。怎样建立新的社会主义的生活方式呢？人与人的关系怎样呢？这些成了每一个人都要求知道的问题了。现在一切都在变。我们要按照客观规律向前发展，要自觉地改造我们的生活，这些都需要我们用科学的观点和方法来处理我们的社会生活。就是说要使我们的主观认识真正符合客观外界的规律性，有意识、有计划、有预见地生活，充实和完善我们的社会主义社会，向共产主义发展。我们要观察研究中国的社会生活，而不能硬搬外国的生活方式，不能把它的概念简单用到中国社会里来，不能人家怎么说，我们也怎么说，人家说得对不对，还要用我们的生活实践来验证。这就需要有一门专门研究我们社会的科学了。社会学应当就是这样的一门科学。

赵紫阳同志最近提出一个课题：现代科学技术发展很快，出现了科学技术的第四次革命。我们怎样应付世界这么快的变化？在六七十年代我们搞“文化大革命”的这段时间里，在西方技术、科学里产生了很多新的东西。现在引人注意的，大家已经看到的是电子的应用。应用电子的技术可以使我们做到过去的人做不到的事情。只要人知道的事情，输入了计算机它就记住了，什么时候要，它都可以告诉你。当然电子计算机有一件事情还不能做，我们能思想，能想出问题来，它不能。在能源方面，过去我们烧煤用蒸气，后来用内燃机，用电，现在能用原子能了。在现在的世界上要成为一个强国，不靠人多，资源多，而要靠知识多。有了利用电子的知识，就能做许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比如我们常常感到买车票困难，那是因为调配车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某一个时间要到某地去，所以只有让大家排队，车票卖完了，还有不少人不能走。如果应用了计算机，一下子就可以把所有的乘客预先安排好，到时都有车座。一个飞机场一天多少飞机起落而免于碰撞，就是靠电子控制，靠信息系统。平时人们说看人家眼色做事情，看眼色就是看信息。我们要了解社会，了解社会上这么多人的行动和思想，也要靠信息，所以也要利用电子技术到我们的社会学研究中去。这是建立新中国社会学的一个必要的条件。天津千户户卷调查，为我们社会学研究迈出了新的一步。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他们利用电子计算机把居民所想到的问题和他们的看法系统地、准确地、迅速地传递到管理机关。负有管理天津几百万居民公共生活责任的机关，就是天津市的政府，需要这些信息。他们要经常考虑、研究人和人的关系怎样，什么地方有什么变动，所以需要建立一个信息网络，来了解群众对哪些问题最关心，当务之急需要解决哪些问题。信息不畅通，市政管理就不能有的放矢，满足居民的要求。用科学方法和先进技术搞好社会调查是做好市政管理的先决条件。

我们的政府是为人民服务的。要准确、迅速地了解和掌握情况，并不简单。我们搞调查不能像外国搞民意测验那样，而要按照自己的特点，把情况反映上来。信息还要有来回的系统。从了解情况，到想出办法，具体实施还要反馈回去，看实行结果如何，以便再采取办法，这样才能逐渐把管理工作提高起来。我们是社会主义社会，我们的政府所做的事情能够符合客观的要求。天津户卷调查迈开了这一步，我觉得方向是对头了。

要做好千户户卷调查，在方法上还要经过实践，不断改进、提高。比如一千户怎么样选出来的，能不能代表天津的实际情况？调查对象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某些问题发生在那一种人里面？所反映的是一般问题，还是特殊问题？是多少人的问题，这些都要弄清楚。还有调查对象是否说真话，这很重要。“四人帮”时搞内查外调，我那时不敢说真话，他们打我也不露真情，因为我和他们的利益不同，我要保护朋友。现在我们搞社会调查，我们和群众的利益是一致的，如果把情况说清楚，群众是愿意合作的。在调查对象中，也可能会有些人暂时抱观望态度，看别人怎么说，甚至有些顾虑，不知道自己说话是否算数，会不会得罪什么人，等等。这要摸清楚，做好思想工作。毛泽东同志和周恩来同志都讲过，要多和人交朋友，谈心里话。要做好调查工作，首先要做到调查对象肯说心里话。我们要在群众中培养一批勇于讲实话的，而且知道事情较多、有分析头脑的人。有这样一批人，而且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我们的工作就好做了。

通过调查，能否反映真实情况，这是衡量工作质量和有无成效的标准。因此调查结果要准确，要注意工作中的差误，科学是不能有半点虚假的。情况反映要及时，现在有电子计算机方便多了，但还要培养使用机器的人，掌握机器的人搞错了，结果也会有差错。有了各种数据，还要进行认真的分析、研究。比如买菜，有70%的人感到困难，还有30%的人为什么不觉得困难呢？分析一下这两种人有没有区别。可能会发现前一种人是双职工，他们下班时卖菜的店员也下班，店关了门，所以他们买菜有困难，如果是这样，那么把卖菜和买菜人的工作时间错开就好了。所以有了数字还要经过分析，找原因，研究办法。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宗旨，要把他贯彻到调查工作中去，这样出来的东西就靠得住了。我们做这些事，是为了解决问题，把管理工作做好。同时不要忘记，我们的总目的是建设社会主义，使人民生活得更好。要让天津人知道自己是天津的主人，天津要靠自己来管。我们要集中群众的意见，认真办几件实事。这样，被调查的对象就会觉得自己的意见领导听到了，不是停留在纸上口头上，而在管理大家的生活上有了改进；自己的意见起了作用，因而觉得自己确实参加了管理。这就会增强主人翁责任感，积极性就会高涨起来。这些在我们的社会主义国家是可以做到的。

千户户卷调查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这是使行政工作成为科学管理的第一步。在这里，科学知识就不脱离实际了，社会学同实际结合了，发挥了科学的作用，知识成了改变现实的力量，领导同群众结合了，各层工作的同志也结合起来了。这是最近在市政管理上出现的新事物，也是社会学调查工作上出现的新事物。我相信这件符合社会主义建设需要的新事物，它必然会成长起来，有它发展的前途。

1984年1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