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穷根 破迷信

政协是各民族统一战线组织。这次政协开会，边区的少数民族委员来京，远地来友，相聚一堂，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这几年我常到家乡农村里走动，眼看农民生活一天天好起来，边区少数民族同胞的生活，是不是也在好起来？我就向他们提出这个问题。

归纳起来：各地少数民族经济发展得很不平衡。好的人均收入高过一般汉区，差的温饱尚待解决。有一位不久前去云南边境访问回来的朋友告诉我：现在山货畅销，钱来得容易多了。可是钱怎样花却是个大问题。许多地方当然有用来搞建设，扩大再生产的，还有的办学校，搞智力投资，甚至比汉区还要积极。四川凉山解放前还是实行奴隶制的地方，现在自己办起了一所大学。这个方向对头。但是也有许多地方流行着三句话：“吃在酒上，穿在银上，用在鬼上。”那样，钱再多也改变不了边区面貌。

劳动过后喝杯酒原是件正当的乐事。少数民族有些人原来嗜酒好饮，当前手边钱松了，酗酒成风，那就不好了。妇女们穿戴银饰是西南一些民族的传统习惯。早年被困山居，这是积蓄财富的办法，比汉族土财主窖银之风高明得多。但是现在少数民族正需要建设资金，把劳动积累用在银饰上，特别是相竞相比，未免失之奢侈。这种奢侈出于封闭经济，回过头来又阻碍了经济开发。

“吃在酒上，穿在银上”，只要有个分寸，都是要得的。只有“用在鬼上”，我期期以为不可。少数民族有自己的宗教信仰，这是他们的自由，我们必须尊重。但是宗教不等于迷信。宗教是个人的思想问题，而迷信却常常是害人害己的愚昧行为。

那位去过云南的朋友激动地告诉我：耿马县有一些因疑为琵琶鬼而遭到孤立的鬼寨。按傣族的迷信，凡是被疑为琵琶鬼的人，全家都要被勒令隔离到孤僻的鬼寨里去居住。这种风俗有它的来源：亚热带多传染病，早年不懂医学，把病人认为是鬼，予以隔离，用意可说是为了社会安全，这是无知出迷信的例子。现在医学发达，即使真是传染病，也能医治和预防了。但是傣族中有些地方这种迷信却还在流行。那位朋友要我为他们呼吁。当然，这种迷信还得靠傣族同胞自己去破除。

迷信之根在于愚昧，愚昧之根在于贫困。开发经济才能挖掉穷根。只挖穷根还不够，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必须一齐上。这样，少数民族很快会赶上先进，后来居上。

1985年3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