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小宗伯

1．小宗伯之职，掌建国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庙¹。兆五帝于四郊²。四望、四类亦如之³。兆山川丘陵坟衍⁴，各因其方⁵。

【注释】

¹右社稷，左宗庙：孙诒让以为是在路门外、应门内之左右，中间夹王之治朝。

²兆五帝于四郊：兆，为祭坛圈定营域。郑《注》曰：“为坛之营域。”五帝，即五方帝，即东方太皞、南方炎帝、西方少皞、北方颛顼、中央黄帝。据郑《注》说，中央黄帝亦兆于南郊。

³四类：谓日、月、星、辰、风师、雨师、司中、司命等神。郑《注》曰：“日、月、星、辰，运行无常，以气类为之位：兆日于东郊，兆月与风师于西郊，兆司中、司命于南郊，兆雨师于北郊。”

⁴山川丘陵坟衍：参见《地官·大司徒》注。按，此皆地神而小于四望者。

⁵各因其方：郑《注》曰：“顺其所在。”谓如东方的山川丘陵坟衍，则兆之于东方。

【译文】

小宗伯的职责，掌管在都城及四郊建立王国祭祀的神位：在王宫路门外的右边建立社稷坛，左边建立宗庙。在四郊划定五帝祭祀坛场的范围。划定四望、四类祭祀坛场的范围也这样做。在四郊为山川丘陵坟衍划定祭祀坛场的范围，各自依照它们所在的方向。

2．掌五礼之禁令¹，与其用等²。

【注释】

¹五礼：郑司农曰：“吉、凶、军、宾、嘉。”

²用等：谓因行礼者身份不同，所用牺牲、器物之尊卑等差。郑《注》曰：“牲器尊卑之差。”

【译文】

掌管有关吉、凶、宾、军、嘉五礼的禁令，以及在行礼时所用牺牲和礼器的级别等差。

3．辨庙祧之昭穆¹。

【注释】

¹辨庙祧之昭穆：庙祧，据周制，天子七庙：始祖庙（即后稷庙）、二祧庙（即文王庙、武王庙）和四亲庙（即父庙、祖庙、曾祖庙、高祖庙四庙）。昭穆，即宗庙中神主排列的顺序：始祖庙居中，文、武二祧分居左右，左为昭，右为穆。父子递为昭穆。郑《注》曰：“祧，迁主所藏之庙。自始祖之后，父曰昭，子曰穆。”按，新死者入父庙，而父庙中原来的父（现为祖）的牌位则上迁于祖庙。如此依次递迁，原来高祖的牌位就要迁出高祖庙（谓“迁主”），而藏于祧庙：当昭者藏于文王庙，当穆者藏于武王庙，即“辨庙祧之昭穆”。

【译文】

辨别四亲庙、祧庙神位的昭穆顺序。

4．辨吉凶之五服¹，车旗宫室之禁²。

【注释】

¹五服：即五种吉服（即祭服）和五种丧服。郑《注》曰：“王及公、卿、大夫、士之服。”

²禁：据贾《疏》，谓车旗官室皆严守等差，禁止僭越。

【译文】

辨别王和公、卿、大夫、士的五等吉服、凶服，掌管有关五等服装和车旗、宫室的禁令，禁止僭上逼下。

5．掌三族之别¹，以辨亲疏²，其正室皆谓之门子³，掌其政令。

【注释】

¹三族：郑《注》：“谓父、子、孙。”按，实指九族，即自己，上有父、祖、曾祖、高祖，下有子、孙、曾孙、玄孙。

²辨亲疏：谓依血缘关系远近，亲情有薄厚，亲情厚则丧服重，亲情薄则丧服轻。贾《疏》曰：“据己上至高祖，下至玄孙，傍至缌麻，重服者则亲，轻服者则疏也。”

³其正室皆谓之门子：正室，嫡子。郑《注》曰：“適子也。”按，侧室为庶子。门子，嫡子，将代父当门户者。

【译文】

掌管区别三族（九族）的远近，以辨别他们关系的亲疏，各族的嫡子都叫做门子，掌管有关征调使用门子的政令。

6．毛六牲¹，辨其名物，而颁之于五官，使共奉之²。辨六粢之名物与其用³，使六宫之人共奉之⁴。辨六彝之名物⁵，以待果将⁶。辨六尊之名物⁷，以待祭祀、宾客。

【注释】

¹毛：据郑《注》，谓选择牲体的毛色。

²“而颁之于五官”二句：五官，谓地官大司徒、春官大宗伯、夏官大司马、秋官大司寇、冬官大司空。郑司农曰：“司徒主牛，宗伯主鸡，司马主马及羊，司寇主犬，司空主豕。”据贾《疏》，所择之牲皆先交充人饲养，至祭日之旦，再颁与五官。

³辨六粢之名物与其用：郑《注》曰：“六粢，谓六谷：黍、稷、稻、粱、麦、苽。”李光坡曰：“用者，祭有大小，则用有多寡。”

⁴六官之人：孙诒让说，谓女御以下。

⁵六彝：六种盛郁鬯香酒的酒器。郑《注》曰：“鸡彝、鸟彝、斝（jiǎ）彝、黄彝、虎彝、蜼彝。”（参见《司尊彝》）

⁶果将：即祼将，谓助王行祼祭之礼，即持郁鬯香酒以献尸或宾客。郑《注》曰：“果，读为‘祼’。”

⁷六尊：谓六种酒器。郑司农曰：“献尊、象尊、壶尊、著尊、大尊、山尊。”

【译文】

选择六牲的毛色挑出毛色纯一的，辨别牲的名称、实物，而分颁给大司徒等五官，让他们供奉于祭祀。辨别六谷的名称、实物及其用量多少，并让六宫之人按照要求供奉于祭祀。辨别六彝的名称、实物，以备行祼将礼时使用。辨别六尊的名称、实物，以备祭祀和招待宾客之用。

7．掌衣服、车旗、宫室之赏赐¹。

【注释】

¹掌衣服、车旗、官室之赏赐：郑《注》曰：“王以赏赐有功者。”孙诒让曰：“此亦谓辨其名物、等差，令有司共具之，以待赏赐。”又曰：“宫室之赏赐，谓赐宅里也。”

【译文】

掌管衣服、车旗、宫室等赏赐的各种规格的事。

8．掌四时祭祀之序事与其礼¹。

【注释】

¹序事：谓卜日、省牲、视涤濯、饔爨等事。因诸事有其顺序，故称。

【译文】

掌管四时祭祀之事中各种礼仪的前后顺序及其礼数。

9．若国大贞¹，则奉玉帛以诏号²。

【注释】

¹大贞：即大卜，卜问大事。郑司农曰：“大贞，谓卜立君，卜大封（封诸侯）。”

²奉玉帛以诏号：玉帛，用以礼神。号，名号，对神鬼等受祭者及祭品的美称。郑《注》曰：“神号、币号。”按，币即玉帛，亦各有号，如“嘉玉”等（参见《大祝》注）。

【译文】

如果国家有大事而要占卜，就供奉玉帛并告知卜人神、玉帛的名号。

10．大祭祀，省牲，视涤濯。祭之日，逆粢，省镬¹，告时于王²，告备于王。凡祭祀、宾客，以时将瓒果³。诏相祭祀之小礼⁴。凡大礼，佐大宗伯。

【注释】

¹“大祭”至“省镬”：贾《疏》曰：“与《大宗伯》文同，谓佐大宗伯。……其逆粢，即《大宗伯》莅玉粢者是也。大宗伯莅之，小宗伯迎之，是相佐也。”据郑《注》，逆粢，逆，接受。粢谓粢盛。是受之于饎人（按，饎人“掌凡祭祀共盛”）；省镬，是“视烹腥熟”。

²时：郑《注》曰：“荐陈之早晚。”

³将瓒果：瓒果，行祼礼时所用的瓒。郑《注》曰：“将，送也，犹奉也。”果，亦读为“祼”。瓒，据郑《注》，谓天子圭瓒，诸侯璋瓒。按，瓒是勺，以圭为柄称圭瓒，以璋为柄称璋瓒，统名玉瓒。祭祀时将玉瓒递给天子，招待宾客时将玉瓒递给大宗伯。

⁴小礼：郑《注》曰：“群臣之礼。”谓王不参加，王若参加则为大礼。

【译文】

遇到大祭祀，祭祀前夕要协助大宗伯省视祭牲是否合乎要求，察看祭器、炊具是否洗涤干净。等到祭祀那天，要从饎人手中迎受祭祀用的谷，并省视镬中的牲肉烹煮情况，向王报告陈列、进献祭品的时间，并报告所有馔具都已经备齐。凡是祭祀或招待宾客，要按时奉送行祼礼所用的圭瓒。告知、教导群臣如何行祭祀小礼。凡是天子参加的祭祀大礼，就要佐助大宗伯告教王如何行礼。

11．赐卿、大夫、士爵，则傧¹。

【注释】

¹赐卿、大夫、士爵，则傧：郑《注》曰：“赐，犹命也。傧之，如命诸侯之仪。”按，《大宗伯》曰：“王命诸侯，则傧。”与此同义。

【译文】

天子策命卿、大夫、士，就赞引被策命者前来受命。

12．小祭祀，掌事如大宗伯之礼¹。大宾客，受其将币之赍²。

【注释】

¹“小祭祀”两句：贾《疏》曰：“谓王玄冕所祭（按，小祭祀王著玄冕，见《司服》），则小宗伯专掌其事，其法如大宗伯也。”

²将币之赍：币，此处泛指贡献之物。赍，《说文》曰：“持遗（送）也。”郑《注》曰：“谓所赍来贡献之财物。”

【译文】

小祭祀，所掌管的礼事如同大宗伯掌管祭祀的礼法。有诸侯来朝，接受他们带来进贡给王的财物。

13．若大师，则帅有司而立军社，奉主车¹。若军将有事，则与祭有司将事于四望²。若大甸³，则帅有司而馌兽于郊⁴，遂颁禽。

【注释】

¹“则帅有司”二句：有司，谓大祝。军社，军中之社。天子亲征，先祭祀社神，然后带社神神主出征，谓之军社。主车，载有神主的车。郑《注》曰：“有司，大祝也。王出军，必先有事于社及迁庙，而以其主行。社主曰军社，迁主曰祖。”按，有事于社及迁庙，谓出军前先要告祭社神和迁庙之神，告祭之后，就用斋车（据《礼记·曾子问》郑注说，斋车指金路）载着社主和迁主而行，社主称军社，迁主称祖。又所谓迁主，指新迁入祧庙的神主，即高祖之父的木牌位。《礼记·曾子问》孙希旦《集解》释迁庙主曰：“迁庙主多，莫适载焉，宜奉其近者而载之，故知为新迁庙之主也。”又郑《注》曰：“社之主，盖用石为之。”按，社主本为树，此言石者，秦蕙田《通考·吉礼四十二》引丘濬曰：“意者当时坛壝之上则树以木，而又以石为主，……遇有征行，则奉之以车而行乎。”

²“若军将有事”二句：王引之曰：“‘于四望’三字当在‘若军将有事’之下，写者错乱耳。”有事，郑《注》曰：“将与敌合战也。”祭有司，郑《注》曰：“谓大祝之属。”

³大甸：甸，通“田”，田猎。大甸，天子四时田猎活动。

⁴帅有司而馌（yè）兽于郊：馌，狩猎时以兽馈神。郑《注》曰：“有司，大司马之属。馌，馈也。以禽馈四方之神于郊，郊有群神之兆（坛位）。”

【译文】

如果王率军亲征，就要率领大祝设立军社，并守护载有神主的车辆。如果军队将要交战，就和掌管祭祀的官吏一道祭祀四方名山大川。如果王亲自田猎，田猎结束之后就率领大司马的属官在国郊向四郊的群神进献猎获的禽兽，接着就将剩下的猎物颁赐给群臣。

14．大灾，及执事祷祠于上下神示¹。

【注释】

¹及执事祷祠于上下神示：执事，郑《注》曰：“大祝及男巫、女巫也。”祷，向神祈福之祭。祠，报谢神灵之祭，俗称还愿。

【译文】

国家发生大灾荒，就同大祝、男、女巫等官员一道向上上下下的天神地祇祈祷、报谢祭祀以求免灾。

15．王崩，大肆以秬鬯渳¹。及执事莅大敛、小敛²，帅异族而佐³。县衰冠之式于路门之外⁴。及执事视葬献器⁵，遂哭之⁶。卜葬兆⁷，甫竁⁸，亦如之。既葬，诏相丧祭之礼⁹。成葬而祭墓，为位¹⁰。

【注释】

¹大肆以秬鬯渳（mǐ）：大肆，郑《注》曰：“始陈尸，伸之。”按，伸之，谓将王的尸体伸直、放正。秬鬯，据《肆师》，即郁鬯。渳，李调元曰：“谓浴尸。”据孙诒让说，小宗伯于渳尸仅起督察作用。

²大敛、小敛：为死人包裹衣衾曰敛。据《公羊传》定公元年何《注》说，王死第五天小敛，第七天大敛。大敛所用衣衾多，礼仪隆重，且当殡棺。

³帅异族而佐：异族，谓天子的异姓。佐，据郑《注》，谓佐助敛事。

⁴县衰冠之式：县，同“悬”。衰，丧服。冠，丧冠。式，法式，谓衰冠所用布的尺寸、颜色等。

⁵及执事视葬献器：执事，郑《注》曰：“盖梓匠（木工之长）之属。”葬献器，谓明器。

⁶哭之：谓代嗣王而哭。据《仪礼·士丧礼》，小敛之后需人代哭，据彼郑《注》说，为防孝子悲哀伤身，而哭声不可断绝，故制定代哭之礼。

⁷兆：界域。此指墓地四旁的界限。郑《注》曰：“墓茔域。”

⁸甫竁（cuì）：甫，始也。竁，穿地挖墓穴。

⁹丧祭之礼：谓虞祭、祔祭。郑《注》曰：“虞、祔也。”虞祭，葬后当天中午迎死者之神于殡宫的安神（安慰死者灵魂）之祭。祔祭，虞祭后数日将死者牌位按昭穆附于祖庙之祭。虞，安也。祔，付也。按，虞祭、祔祭间还有卒哭祭。

¹⁰“成葬”二句：郑《注》曰：“成葬，丘已封也。天子之冢盖不一日而毕。位，坛位也。先祖形体托于此地，祀其神以安之。”神，据贾《疏》，谓地神后土，故祭墓实为祭地神。

【译文】

王驾崩，负责督察伸展王尸和监视有关官员用郁鬯香酒为王尸沐浴。同大祝等官员亲临大敛、小敛。并率领和王异姓的人帮助小敛、大敛。在路门外悬挂丧服、丧冠的标准样式，以昭示百官。到将葬时同梓匠等官吏察看随葬明器，接着便代替嗣王哭泣。占卜墓地，开始挖墓穴时，也这样代替嗣王哭泣。下葬以后，告教嗣王如何行虞祭、祔祭礼。聚土成坟以后要祭祀坟墓所在地的地神，在坟墓左边设置土神的神位。

16．凡王之会同、军旅、甸、役之祷祠，肄仪¹，为位。国有祸灾，则亦如之。凡天地之大灾²，类社稷³、宗庙，则为位。

【注释】

¹肄仪：肄，习也。谓预先演习礼仪。

²天地之大灾：谓如水灾、火灾、日食、月食、地震等。

³类：祭名，属祈祷之祭。因征伐、灾变等非常事故而祭天神。礼数类似正常礼而略有精简，坛兆亦可临时就地设置，故名。孙诒让曰：“盖依放祭社稷、宗庙之正礼而略杀。”

【译文】

凡是因王会同、征伐、田猎或征用劳役而祭祀求福，就预先演习礼仪，设置预演中的祭位。国家有灾祸而举行祭祀祈祷，也是这样做。凡是天地有了日食、地震等大灾祸，对社稷、宗庙进行类祭时，就安排神位。

17．凡国之大礼，佐大宗伯。凡小礼，掌事如大宗伯之仪。

【译文】

凡是王国的重大典礼，就辅佐大宗伯行礼事。凡是小型典礼，就可以专掌礼事，如同大宗伯掌管重大礼事时那样的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