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启第十四
文王问太公曰:“圣人何守[45]?”
太公曰:“何忧何啬,万物皆得[46];何啬何忧,万物皆遒[47]。政之所施,莫知其化;时之所在,莫知其移[48]。圣人守此而万物化[49]。何穷之有?终而复始。优之游之,展转求之[50];求而得之,不可不藏;既以藏之,不可不行;既以行之,勿复明之。夫天地不自明,故能长生;圣人不自明,故能名彰[51]。古之圣人[52],聚人而为家,聚家而为国,聚国而为天下,分封贤人以为万国,命之曰大纪[53]。陈其政教,顺其民俗,群曲化直,变于形容[54]。万国不通[55],各乐其所,人爱其上[56],命之曰大定[57]。呜呼!圣人务静之[58],贤人务正之[59]。愚人不能正,故与人争[60]。上劳则刑繁,刑繁则民忧,民忧则流亡。上下不安其生,累世不休,命之曰大失[61]。天下之人如流水,障之则止,启之则行,静之则清[62]。呜呼,神哉!圣人见其所始,则知其所终[63]。”
【注释】
[45]守:遵守,遵循。
[46]何忧何啬,万物皆得:意谓圣人既不忧虑什么也不吝啬什么,宇宙万物都会自得其所。啬,吝啬。朱墉曰:“忧、啬,皆欲累之也。欲之未遂,为欲所牵引,故多忧。欲之既遂,为欲所系吝,故多啬。未得所欲则惟恐不得,故忧。既得所欲,则私之于己,而不公之于人。”又,银雀山竹简本“何忧何啬”句上有“于乎(呜呼)”二字;“忧(憂)”作“爱”。
[47]遒:劲健,强劲,强壮。又,银雀山竹简本作“费”。竹简整理者指出:“简本‘爱’、‘费’二字为韵。宋本误‘爱’为‘忧(憂)’,因又改‘费’为‘遒’,以就‘忧’字之韵。”又说:“‘费’疑当读为‘肥’,《广雅·释诂二》:‘肥,盛也。’”盛冬铃说:“《说文·贝部》:‘费,散财用也。’此当即用本义。”一说聚也。
[48]“政之所施”四句:意谓对于圣人实施的政令,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潜移默化的;如同对于四时变化,没有人知道时令是如何暗中更替的。时,季节,指春、夏、秋、冬。刘寅曰:“政之所施,而人莫知其化;时之所在,而人莫知其移;所谓圣人无为而成治,天道无为而成事也。”
[49]圣人守此而万物化:意谓圣人遵守无为而治的原则,适应宇宙万物的自然转化。朱墉引《合参》曰:“‘守此’谓守此无为而治也,‘万物化’即万物皆得。万物皆遒之,谓天道无为而成化,圣人无为而成治。”又引《题矩》曰:“此心能守之而不使有骄奢淫佚之事,则万物自因之而化矣。”又引《指南》曰:“毕竟守此还是守心。”
[50]优之游之,展转求之:意谓圣人从容自如,反复探索无为而治的统治原则。朱墉《直解》曰:“优游,自如之貌,不欲速也。万物未化,俟其自成也。展者,转之半。转者,展之周。反覆以求,不忘所有事也。”
[51]“夫天地不自明”四句:意谓天地从不炫耀自己的功德,所以长生不衰;圣人从不炫耀自己的功德,因而声名昭彰。自明,意即不炫耀自己的功德。按,《老子》第七章曰:“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第二十四章曰:“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施子美曰:“此言功不可为己有也。以功为功者,其功小;不以功为功者,其功大。天地之于万物,所以为资始而资生也。天地之功亦大矣,而天地未尝指是以为己功。天地惟不以是为功,此其功所以大而无穷也。故万物虽生而有终,至于天地,则长生而无或终极也。传曰:‘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产而万物化。’是则天地岂自明其功乎?天地长久,其以此矣。圣人拟天地而参诸身,故凡所为亦天地若也。圣人出而应世,使天下万物各得其所,各遂其生,其功亦大矣。圣人岂肯指是以为己功邪?故不自明其功。惟不自明其功,此所以其名益彰也。当尧之世,含哺鼓腹之民,熙熙陶陶,而于尧之为君,莫之能名,则尧不自以为功矣。此尧之所以能为五帝之盛帝也。文王之世,发政施仁,惠鲜鳏寡,而文王之为君,方且不识不知,则文王亦岂认以为己功邪?文王不以为己功,此文王之所以为三王之显王也。”刘寅曰:“夫天地惟其不自明也,故能长生万物;圣人惟其不自明也,故能名誉彰显。医书有云,天明则日月不明,言天不自明,故日月得而明也。若天之精气呈露而自明,日月亦不能明矣。谓天地隐德弗曜,而万物得以长生;圣人隐德弗曜,而名誉得以彰显也。”朱墉引《大全》曰:“不自明者,谓隐德弗耀也。天明,则日月不明,言天不自明,故日月得而明也。若天之精气呈露而自明,则日月不能明矣。圣人随藏随行,是以体暗名彰,与天地同贞,明若大德。薄其藏,骤猎表著,非圣人矣。”又引《开宗》曰:“此言圣人之行与天地同光。”又,不自明,故能明彰,银雀山竹简本作“弗复明,故名声章(彰)”。
[52]古之圣人:银雀山竹简本作“古者”。
[53]分封贤人以为万国,命之曰大纪:意谓分封贤人让他们成为各国的诸侯,这叫做国家政治的大纲领。大纪,国家的大纲纪。朱墉引《翼注》曰:“万国非可一人而治,分以为治者,势也。但所治非贤,究必至于分争,故圣人为天下图永久,务选择贤哲,以为万国诸侯。”又,此二句银雀山竹简本作“分而封贤,以为万,名曰大”,“万”下、“大”下当有脱字。
[54]“陈其政教”四句:意谓圣人宣传政治教化,顺应民风习俗,将众多不良习气改造成正直,移风易俗。变于形容,意即移风易俗。形容,指长期形成的不良习俗。朱墉《直解》曰:“形容,旧所习染也。”又,此四句银雀山竹简本作“别其正(政),正(政)教稍变,法俗不同,群曲曲化,变于刑(形)容”。
[55]万国不通:意即各国风俗不同。朱墉《直解》曰:“不通,俗各殊尚也。”
[56]人爱其上:银雀山竹简本作“民忧下止”。
[57]命之曰大定:刘寅曰:“大定者,天下之大平定也。”
[58]圣人务静之:按,《老子》第十六章曰:“致虚极,守静笃。……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第二十六章曰:“重为轻根,静为躁君。……轻则失根,躁则失君。”第四十五章曰:“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吕氏春秋·君守》曰:“得道者必静。静者无知,知乃无知,可以言君道也。”施子美曰:“治之所尚者异,则治之所成者亦异。圣贤之心,均于求治也,而治之所尚,则有道有义焉。圣人者,道之管也。圣人惟以道化人,故其为化,一本于无为。此所以务有以静之也。”朱墉引王汉若曰:“‘静之’,‘之’字指天下言,‘静’对纷扰看。或扰以干戈,或扰以征敛,或扰以刑罚,或扰以嗜欲。民生愈促,而国势亦因之不安矣。”国英曰:“圣人务静,静而后能安,是大智不智,大谋不谋,身分才识深远,不动声色,转乱为治,转危为安,无诛邪伐暴之形,而消未萌之患,古今治国平天下者胥不外此。”
[59]贤人:银雀山竹简本作“愚人”。
[60]愚人不能正,故与人争:意谓昏君不能端正自己的行为,所以才与民众争利。按,《老子》第二十二章曰:“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第七十三章曰:“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第八十一章曰:“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朱墉《直解》曰:“愚人,后世人君也;与人争,用权势制人也。”又引尤尺威曰:“愚人,即今时人君,其与人争,亦只是不能正己以率物,而强致其向化也。”又,此二句银雀山竹简作“愚弗能正,故与民争生”。
[61]命之曰大失:刘寅曰:“大失者,国家之政令大失也。”又,命,银雀山竹简本作“名”。
[62]“天下之人如流水”四句:意谓天下人心如同流水,阻塞它就会停止,开放它就会流动,让它保持安静就会清澈。障,阻碍,阻塞。施子美曰:“物有自然之势,民有自然之性。民心无常其已久矣,而其性则有自然者,譬之流水焉,或行,或止,或清,皆其势之必然也。止非自止也,不之决也,障而后止。行非自行也,不之遏也,启之而后行也。至于静而不之扰,则必还其清矣,此其势也。至于民之为性,亦固静也。古之论治国者,谓若烹小鲜,慎勿扰之,则天下之人,必贵于安静也。安静则治,亦犹水之静而清也,此性之自然也。苟或拒之则必止,导之则必行,亦犹水也。昔之论以民为鉴者,尝谓人无于水鉴,当于民鉴,则民性所存,尤过于水也,可不欲使之清乎?人性之欲静也如此。”朱墉引《明说》曰:“以流水喻天下人者,正见人心向背不常,可以后,亦可以仇。”又引《翼注》曰:“抚则后,虐则仇,从古不易,而无如晚近之主,拂民以从欲。惟圣人则善于防微杜渐。”又,银雀山竹简本与《群书治要》本“静之皆清”前皆有“动之则浊”四字,此处误脱。
[63]圣人见其所始,则知其所终:朱墉引《指南》曰:“其始其终,是就民心向背处说。见其始向,即知其终之必归;见其始背,即知其终之必去也。圣人不止是能见,惟圣人能主张挽回,使有向无背。”
【译文】
文王问太公道:“圣人应该遵守什么思想原则?”
太公答道:“圣人既不忧虑什么也不吝啬什么,宇宙万物都会各得其所;圣人既不吝啬什么也不忧虑什么,宇宙万物都会茁壮生长。对于圣人实施的政令,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潜移默化的;如同对于四时变化,没有人知道时令是如何暗中更替的。圣人遵守无为而治的原则,适应宇宙万物的自然转化。宇宙哪有什么穷尽?运动变化周而复始。圣人从容自如,反复探求规律;探求已得,不可不藏于心中;已经藏在心中,不可不去实行;已经实行了,就无需阐明。天地从不炫耀自己的功德,所以长生不衰;圣人从不炫耀自己的功德,故而声名昭彰。古代的圣人,将众人聚集一起组成家庭,将众多家庭聚集一起组成国家,将众多国家聚集一起组成天下,分封贤人让他们成为各国的诸侯,这叫做国家政治的大纲领。圣人宣传政治教化,顺应民风习俗,将众多不良习气改造成正直,移风易俗。各国习俗虽不相同,但各自都乐其所在,人人敬爱君上,这叫做国家政治的大安定。唉!圣人致力于清静无为,贤君致力于端正行为。昏君不能端正自己的行为,所以才与民众争利。国君劳碌不堪,刑律必然繁多;刑律一旦繁多,人民就会忧惧;人民一旦忧惧,就会流散逃亡。上下生活都不安定,长期动荡不安,这叫做国家政治的大失败。天下人心如同流水,阻塞它就会停止,开放它就会流动,让它保持安静就会清澈。唉,真神妙啊!圣人一旦看见事物的开端,就能了解它的结局。”
文王曰:“静之奈何?”
太公曰:“天有常形,民有常生。与天下共其生,而天下静矣[64]。太上因之,其次化之,夫民化而从政[65],是以天无为而成事,民无与而自富,此圣人之德也[66]。”
文王曰:“公言乃协予怀,夙夜念之不忘,以用为常[67]。”
【注释】
[64]“天有常形”四句:意谓上天有恒常不变的现象,民众有恒常不变的生活。与天下百姓共同遵循繁衍生息的准则,天下就会清静。刘寅曰:“天有恒常之形体,民有恒常之生意。天之常形,谓春而生、夏而长、秋而成、冬而藏也。民之常生,谓春而耕、夏而耘、秋而敛、冬而息也。能与天下共其生生之理,而天下自静矣。”朱墉引《注疏》曰:“其生民之生也,苟上不能体民之生而共之天下,即从此多故矣,亦安能得其静乎?惟上自思其生,即思下之所以生,必不使己饱而民饥,己暖而民寒也,己逸而民劳也,则天下之人必各安其居、各乐其业,而相亲相爱,不期静而自静矣。总见欲天下之静,不必于民生外求之,须知是极易的事,又是极难的事。‘共’字内有许多实际处,不可空空言‘共’也。”又引《句解》曰:“‘共’字是以天下之生还之天下意,因之即务静也,化之即务正也。”又引《醒宗》曰:“衣食财物天下所恃,以有生者也。惟人主独敛之,以自生而不与天下共生,则天下且起而叛之矣。”又引《开宗》曰:“此言民心向背无常,惟与天下共其生,而后天下可静。”又,银雀山竹简本“常”作“恒”;“共其生”作“同生”。盛冬铃说:“当从银雀山竹简本作‘恒’,此作‘常’,系后世讳改。”
[65]“太上因之”三句:意谓最好的方法是顺应民心以统治人民,其次是通过政教手段以感化人民,民众受到教化就会服从政令。因,顺应。刘寅曰:“太上者因民而成治,其次者用化以成俗,夫民化于下而从人君之政。”按,“因”是战国秦汉黄老道家思想中的一个重要范畴,涵盖了政治、经济、军事等领域。《管子·心术上》曰:“道贵因。”《吕氏春秋·贵因》曰:“三代所宝莫如因,因则无敌。”《决胜》曰:“凡兵,贵其因也。因也者,因敌之险以为己固,因敌之谋以为己事。能审因而加胜,则不可穷矣。胜不可穷之谓神,神则能不可胜也。”《史记·货殖列传》曰:“故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诲之,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六韬》除了此处论及“因”外,还在《三疑第十七》中说:“武王问太公曰:‘予欲立功,有三疑:恐力不能攻强、离亲、散众,为之奈何?’太公曰:‘因之,慎谋,用财。’”
[66]“是以天无为而成事”三句:意谓上天看起来似乎无所作为而万物自会生长,民众看起来并未获得施予而生活自能富足,这就是圣人的德行。按,《老子》第五十七章曰:“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施子美曰:“盖天之生斯物也,本以无心也。天而有心,则劳而不遍矣,孰若任以无为而化以无迹,使事自以成耶?孔子曰:‘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此天以无为而成事也。民无与而自富,是又至治无功也。老子曰:‘我无欲而民自富。’则欲民之富殖者,不可或求其功也。求所以富之,则反以劳之矣。此所以无与其事而使彼自富也。昔者尧之为君,法天而治也。大哉尧之为君,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则尧之于民,一如天也。天惟以无为而成事,故尧之于民亦然。当尧之世,百姓皆曰:‘帝力何有于我?’问之在朝,在朝不知。问之在野,在野不知。若是则尧之所以无心于民者,一如天之于物也。故曰尧仁如天。”刘寅曰:“事,犹物也。民无所与而自致富,谓不夺其时,薄其赋敛,使民安其田野,家给人足,是无与而自富。”朱墉引尤尺威曰:“‘无与’兼‘不能与’、‘不必与’二意说。不有以困苦之,则自家给人足;如必待与而后富,其富反易穷矣。”又引徐象卿曰:“民原自有富,我不取便是与。言‘无与’,直是我无取也。”《中国历代军事思想》说:“《六韬》在治国施政方针上,也吸取了道家学派‘无为而治’的思想,认为‘天下之人如流水,障之则止,启之则行,静之则清’,‘圣人务静之’,说‘天无为而成事,民无为而自富’等等。这种‘小国寡民’的政治思想,与它所主张的目的在于‘取天下’的政治思想等是矛盾的。所以《六韬》虽是兵书,但就其思想学派而言,带有浓厚的杂家色彩,这是战国后期百家争鸣而又互相吸取、融合的历史真实反映。”又,银雀山竹简本“无与”作“无以予之”,此下又有“是胃(谓)顺生”四字;“此圣人之德也”作“以此角圣人之□”。
[67]“公言乃协予怀”三句:意谓你的言论甚合我意,我一定每天早思晚念,永不忘怀,把它作为治理天下的准则。协,合。朱墉《全旨》曰:“此章见圣人之治天下,总一无为之化,不多事以扰民,而民自相安于无事。圣人非无所守,操持于形迹,日求万物之治而不得其治,常守于无为,无心于万物,而万物不知其所以化而万物自化,此其量直与天地同其悠久,且不居其功,善藏其用,亦与天地匹休焉。然圣人亦非一无所事也,集贤人以为万国统纪所由成,陈政教以顺民俗,平定所由,始因性而化,立表率物,圣世所以无扰也。彼劳力烦刑,令上下不安其生,只见其大失而已,又乌能与人争哉?民心原自无常也,而生生之理亦在其身,圣人见始知终,不过还民之所应有,使农在畎亩,妇在机杼,不必有所赐与而自富,故惟是因之化之,即‘静之’之谓也,此真治国之常经也。”孔德骐说:“人君在施政治理国家时,要使人民不知不觉地适应客观外界的变化,这就是无为而治的政治。这种治世之道,必须千方百计地去寻求,牢牢地掌握和精心地运用。这是为政最根本的道理。要实行无为而治,它十分强调要顺乎自然,合乎民心。众愿不可违,民心不可欺,要顺从民间的风俗。天下人民心理的向背,如同流水一样,阻碍它就会止而不行,疏导它就可以流行不止,静澄它就清明不浊。圣贤若能认识和掌握这个道理,使人民的生活像天体运行和春秋四季的更替一样有条不紊,那么,实现长治久安就不难了。但是从政治上治理好国家,始人心归顺,也不是容易的事。国家、社会、人民,总会有邪恶、乖异的东西产生,这就需要施以教化,做‘群曲化直’的工作。为此,《六韬》提出,在做法上需要注意三个问题:一是所谓‘圣人务静之,贤人务正之;愚人不能正,故与人争’。即古语所说正人先正己的道理。二是‘太上因之,其次化之’,就是要因势利导,尽量通过教化而使人归顺,反对采用强制手段以折服人。三是不能刑罚繁多,刑罚繁多则民心忧惧,民心忧惧就会流离逃亡,上下不安。这几个方面做到了,就会出现‘各乐其所,人爱其上’的局面。”黄朴民说:“本篇论述治理国家的大政方略。作者主张君王清静无为,顺应民俗,使民各乐其所,具有相当浓厚的道家思想影响。具体而言,文中指出要使国家长治久安,首先必须实行无为而治的政策,只要顺其自然,合乎民心,就能使国家长治久安。其次是对民众要实行教化,进行‘群曲化直’的工作。为此要注意正人先正己,‘圣人务静之,贤人务正之’,强调因势利导,通过教化使人心归顺,‘太上因之,其次化之’,同时应简省刑罚。这样,‘民化而从政’,‘无为而成事’。”
【译文】
文王问道:“怎样使天下清静?”
太公答道:“上天有恒常不变的现象,民众有恒常不变的生活。与天下百姓共同遵循繁衍生息的准则,天下就会清静。最好的方法是顺应民心以统治人民,其次是通过政教手段以感化人民,民众受到教化就会服从政令,所以上天看起来似乎无所作为而万物自会生长,民众看起来并未获得施予而生活自能富足,这就是圣人的德行。”
文王说:“你的言论甚合我意,我一定每天早思晚念,永不忘怀,把它作为治理天下的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