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强第四十五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与敌人冲军相当[19]，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敌人夜来，或攻吾左，或攻吾右，三军震动。吾欲以战则胜，以守则固。为之奈何？”
太公曰：“如此者，谓之震寇[20]。利以出战，不可以守。选吾材士强弩，车骑为之左右，疾击其前，急攻其后，或击其表，或击其里，其卒必乱，其将必骇[21]。”
【注释】
[19]冲军：指敌方突击进攻的部队。
[20]震寇：使我军感到震惊恐惧的敌人。
[21]其卒必乱，其将必骇：意谓敌人的士卒一定会陷入混乱，他们的主将一定会惊慌失措。朱墉引《大全》曰：“震寇者，其势不可当，为我所震动之寇也。制御之法，利在战不利在守，在选吾材士锐兵，以疾击急攻为主。”又引方氏曰：“三军既震动矣，如何犹利在出战乎？是驱震动之夫以往也，安有不败？然所畏者三军，若材士锐兵，安得有此？故须乘锋一战，勿为披靡。”又引王氏曰：“此等震惧境界，在先筹之，庶几临危不惧。”
【译文】
武王问太公道：“率领军队深入敌国作战，与担任突击任务的敌军相遇对峙，敌人兵力多而我军兵力少，敌人力量强而我军力量弱。敌人夜晚来袭，有的攻击我军左方，有的攻击我军右方，使我全军上下震惊恐惧。在这种情况下我想做到采取守势就能坚不可摧，与敌作战就能取胜，该怎么做呢？”
太公答道：“像这种情形的敌军，可以称之为使我军震惊恐惧的敌兵。在这种情况下我军利于出战，不宜于防守。应从全军选出有作战本领的士卒，给他们配备强弩，再把战车、骑兵布置在他们的左右两翼，然后迅猛攻击敌军的前部与后部，有的攻击敌军的外层，有的攻击敌军的里层，敌人的士卒一定会陷入混乱，他们的主将一定会惊慌失措。”
武王曰：“敌人远遮我前，急攻我后，断我锐兵，绝我材士，吾内外不得相闻，三军扰乱，皆散而走，士卒无斗志，将吏无守心，为之奈何？”
太公曰：“明哉！王之问也。当明号审令，出我勇锐冒将之士，人操炬火，二人同鼓，必知敌人所在，或击其表，或击其里。微号相知，令之灭火，鼓音皆止[22]。中外相应，期约皆当，三军疾战，敌必败亡[23]。”
武王曰：“善哉[24]！”
【注释】
[22]“微号相知”三句：意谓大家互相记住联络暗号，主将命令一下，就同时熄灭火炬，中止鼓声。微号，暗号。朱墉引《大全》曰：“举火之意不过要联其声势以探察敌人屯兵处耳。今声势既联，敌处已知，所以必暗相期约，悉令灭火止鼓，庶足以奏克胜之功。”
[23]三军疾战，敌必败亡：朱墉引《开宗》曰：“此言夜战设火息火之法。”
[24]善哉：朱墉《全旨》曰：“此章论寡胜众、弱胜强，惟在速战，不可持守，故用材勇强弩疾击急攻，稍迟缓则彼势愈盛矣。若敌人攻我前后，则令我勇锐多其火鼓，以张其声势。若敌人断绝吾军，则又灭火止鼓，暗号期约，奋击应援，何有扰乱之足虑哉？”孔德骐说：“《敌强》阐述关于对付敌人夜间强袭的作战方法。夜间强袭，即所谓‘震寇’。它是在敌我双方野战军处于相持状态和敌众我寡、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敌人乘夜间突然对我发起攻击的作战行动。由于夜视困难，对于敌人这种进攻样式，只能采取以攻对攻的战法，切忌以守对攻，消极防御。要选用最精锐的材士、强弩、轻骑为左右翼，‘疾击其前，急攻其后；或击其表，或击其里’。这样，是没有不打胜仗的。如果已被敌人分割包围，断绝外援，切断各部之间的联系，处于即将败溃的紧急时刻，首先应集中兵力打破敌人的包围，变被动为主动。其次，要派出勇锐将士，‘人操炬火，二人同鼓’，大造声势，以弱示强。再次，要在查清敌情的基础上，部署自己的部队。充分做好以上准备之后，就要熄灭火炬，停止击鼓，麻痹敌人，接着就要按照预定计划，向敌人展开猛攻，使‘中外相应，期约皆当’，即可破敌。公元前301年，齐楚垂丘（今河南泌阳北）之战，秦联合齐、魏、韩各国之军攻楚，楚怀王派唐昧率军迎击，两军隔沘水（今清水河，源出河南泌阳，东流入唐河）对峙。齐将匡章侦知楚军在沘水设防情况，以精锐士卒夜渡沘水袭击楚军，楚军措手不及，全军被歼，死亡两万余人，唐昧被杀，联军遂占领垂丘。这是夜战取胜的一例。”
【译文】
武王又问：“敌人在远处拦击我军前部，急速攻击我军后部，阻断我派出的精兵强士，使其无法救援，最终导致我军内外失去联系，三军惊扰混乱，四散逃走，士卒没有斗志，将吏无心坚守，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太公答道：“大王您问的这个问题真高明啊！这时应向全军申明号令，选出军中那些英勇善战、敢于冒险不怕死的战士，让他们每人手持火炬，两人同击一鼓，务必探知敌人的确切方位，然后命令部队有的攻击敌军外层，有的攻击敌军里层。大家互相记住联络暗号，主将命令一下，就同时熄灭火炬，中止鼓声。我军里应外合，都能按照事先约定的信号展开行动，全军快速投入战斗，敌人必定败亡。”
武王说：“您讲得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