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引庆

【作者小传】

字媚姝，直隶华亭（今上海市松江区）人。王凤娴次女，张引元妹。工翰藻，早卒。有与其姊合集《双燕遗音》一卷。

塞上曲

张引庆

西风萧瑟蓟门秋，城上吹笳起暮愁。

月射虏营摇宝剑，霜飞戎幕冷狐裘。

龙旗夜宿黄云暗，虎旅朝驱紫雾收。

誓扫匈奴归未得，寄言少妇莫登楼。

这首七律用古乐府诗题写成，豪迈慷慨。

首联大笔淋漓，渲染出惨淡荒凉的边塞景色。“蓟门”，又名蓟邱，即蓟门关，故址在今北京市德胜门外，战国时属燕地，诗中借指边防要塞。西风萧瑟，草枯云寒，边塞上已值秋天，秋高马肥，正是历来兵家征战的季节。首句点明战争的时令和地点，第二句紧承而来。“笳”是军中管乐，常用来发号施令、调遣部队。日落黄昏，笳声响彻城头，其音悲凉肃杀，预示着敌我双方即将展开一场生死搏斗，使听者惊心动魄，顿起忧愁。这种“愁”是悲壮的、军中独有的边愁，是戍边将士们“燕然未勒归无计”的家国之愁。二句造境阔大，情调苍凉，颇有王昌龄《从军行》和范仲淹《渔家傲》中的意境。

颔联运用对比的手法，上句写出敌军磨刀擦枪、蠢蠢欲动的姿态，下句暗示我军枕戈达旦、戒备森严的阵容，两相对照，精彩动人。“射”字写出月光的凛冽，“摇”字状出剑锋的闪烁，“飞”字突出霜降的迅厉。“射”与“摇”、“飞”与“冷”，关联紧密：剑光之所以摇闪不定，是因为有夜月的照射；寒气之所以冷透了厚厚的狐裘，是因为严霜的飞降。二句的时间从黄昏到夜晚，既突出了两军大战在即的紧张气氛，又写出军旅生活的艰苦状况，字里行间浮现出森森杀气。

颈联重点写己方军队出师破敌的声威气概。“龙旗夜宿黄云暗”紧承上句，写我军宿营。“龙旗”是古代王侯用作仪卫的画有龙形图案的旗子，此处代指主帅的旌旗。“黄云”既指边塞沙漠中特有的黄色雾云，又暗喻如云的旗帜。“暗”字写出战云弥漫、万马千军、遮天盖地的声势。“虎旅朝驱紫雾收”又承上句，写我军清晨与敌军展开决战，大获全胜，从而长驱直入，彻底扫清残虏。“虎”字突出我军威武勇猛的气概，“驱”字写我军击败敌军，乘胜追击，凝练有力。“紫雾收”既指朝阳高照雾气全收，又喻我军如风卷残云般全歼敌寇。二句气势磅礴，场面壮观，高度概括了决战的全过程。

尾联以雄劲高昂的声调唱出了全诗的最强音。汉武帝时期的名将霍去病留下了千古名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第一句暗用此典，代奋不顾身、浴血战斗的将士立言，抒发了“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英雄气概。王昌龄《闺怨》：“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第二句即化用此诗意，激励独倚妆楼、终朝凝伫的闺中少妇，充分表现了将士们舍身报国的壮烈情怀，令人鼓舞。此句还与首联中第二句遥相呼应，一扫边愁，极其有力地收束了全篇。

明末边境战乱频仍，诗人虽是一位久处深闺的女性，但对国家的时势安危颇为关注。《塞上曲》是传统诗题，汉唐以来，无数诗人以此表现军中生活，其中不乏情绪低沉、境界衰飒之作，作者身为女性，弱质娇柔，却能用戎马征战的题材，一扫儿女幽情，直是压倒须眉，在古代女诗人中少见，难能可贵。

（桂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