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兰贞

【作者小传】

一名淑，字孟畹，秀水（今浙江嘉兴）人。贡生黄卯锡室。幼承家学，嫁卯锡后复学诗十余年，兼取众家之长，所作秀雅飘逸，妩媚别致。著有《裁云草》一卷，《月露吟》一卷。

送外赴试

项兰贞

柳阴轻绾木兰舟，杯酒殷勤动别愁。

此去但看江上月，清光犹照故园楼。

这首诗是诗人送丈夫参加科举考试时写的，感情表达得含蓄婉转，柔情万种尽在清词丽句中，有唐人风味。

前两句写离别场面，如画一般美，又如戏曲一般动人，依依别情，欲说还休。“柳阴轻绾木兰舟”，这是静景描写，但造语美丽而优雅，可见女子的柔婉姿态和似水柔情。绿水长堤，杨柳依依，柳树浓阴下，泊着一只精致的船，柳阴笼着船儿，那么依恋，那么不舍。“绾”这里指挽或者牵的意思，“木兰舟”，用木兰木做的舟。任昉《述异记》记载浔阳江中有木兰洲，洲上有吴王阖闾种的木兰树，七里洲中，有鲁班刻木兰为舟。后世以“木兰舟”称精美的船，其实并非都是木兰木所制。柳阴本不能牵挽住船，此句妙在无理，实在传情。“杯酒殷勤动别愁”，这里写祖席话别。“殷勤”一词不仅指诗人频频劝酒，也表现了诗人与丈夫情深意厚。劝酒只不过是情感表达的凭借，最终诗人还是无法回避地直接道出了“别愁”。如果说“轻绾”还是诗人在克制自己的情感，或者想逃避这种离别；“殷勤”则已分明认识到离别之笃定，诗人竭力抓住别前这一刻尽量表达自己的留恋，动作中包含情义万千；“动别愁”则表明诗人的克制和掩饰都已无效，愁无可回避地袭上心头，不得不说了出来，诗人的情感几乎到了喷薄而出的地步；但是诗人用语轻柔，让离愁显出优雅的美感。

“此去但看江上月，清光犹照故园楼”，这两句写诗人的叮咛。丈夫去科举应试，这是不能阻止的，不能干扰的，无论离别之愁有多深、多重。万千柔情，该用多少话来说，诗人却只是轻轻拈出一轮明月，以寄相思。这两句说，如果你在异地他乡想我了，你就看看江上的明月吧，就是这轮明月，她那如水的清光也照在故乡的楼上。这两句表面是安慰丈夫之词，实是诗人思念之语。因为天下仅此一方明月，当丈夫抬头望月的时候，诗人也在故园的窗前看月，想念丈夫。“江上月”，“清光”，都是冷冷的。这类词营造出一个清幽的环境，似乎把浓浓的思念冲淡了，但是更悠长了，更有余味了，比直白的表达更让人咀嚼、回味。此外，虚词“但”“犹”准确传情。丈夫此去，沿途风景很多，“但看”即只看，只看明月，即只想故园之妻；“犹”字写出明月多情、善解人意，不论情况如何，她一如既往，照着故园小楼。这种看似漫不经心的叮嘱，反映了诗人内心深深的担忧。通过理解这种担忧，可见诗人多么害怕离别，但是用语清淡，几乎让人觉察不出。

如果说本诗一、二句还是想表达离愁的话，那么三、四句则尽量回避表达，但是这种回避里有欲说还休的辗转、柔婉，使得诗歌情感节奏张弛有度，余韵悠悠。整首诗用语妩媚而又清淡，无论是造境、写情，都含蓄有味，表现了女性诗人特有的细腻。

（黄爱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