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箫

【作者小传】

闽中（今福建）人，商人之女。自幼聪敏好书。后嫁武人方舆为妾。丈夫因谏系狱，后又因国变滞留京师，玉箫思慕成疾而死。其女方蕙刻其诗，题为《悬鹃集》。

庭中竹梅

周玉箫

竹梅萧森露井旁，断猿空叫月如霜。

竹从孕节生来苦，梅到飘魂死亦香。

这首诗大概作于玉箫丈夫入狱或者滞留京师时，是玉箫摹物明志之作。竹、梅与松，被称为岁寒三友，因其凌霜不凋、凌寒不屈，成为中国士人品格的象征。作者选取庭中竹梅作为描写对象，就蕴含了这样一个文化背景，此诗就是借赞颂竹梅来表达自己坚贞的志向与决心。

诗歌前两句写竹梅的生长环境，“竹梅萧森露井旁，断猿空叫月如霜”，冬天的月亮清冷如霜，寒意阵阵，水井旁的竹梅傲然挺立，生长得那么茂盛，给庭院投下浓浓的树影，更显得森寒凄冷；断断续续几声猿啼，在清旷的月夜，显得那么孤单，那么哀怨，那么悲愁，听之让人断肠。这两句写环境，真是凄清无比，“萧森”不仅指竹梅生长之茂盛，还指在月光下投影给人感觉的阴冷；“井”本来是很平常的事物，但是放在此处，让人看到冷月下深井之阴森可怕；“断猿”，断肠之猿，语出《世说新语·黜免》，讲猿子被人捕捉之后，母猿一路跟随，其啸声凄厉哀怨，以致肝肠寸断。这里的断猿之声，更加增添了环境的凄清；猿声如人之悲咽，显得悲凉、哀伤。“月如霜”，不仅写出月亮的清冷，同时也写月亮的明亮，但是这种明亮同样含有清冷之意，也因为月光明亮，树影才显得更加浓厚阴森，烘染得环境冷寂悲戚。但是如此之境中，竹梅却傲然生长着。

“竹从孕节生来苦，梅到飘魂死亦香”，这是诗人对竹梅的直接赞美。竹子四季常青，一生经历过不少雨雪风霜，但是雨过无尘，岁寒碧绿，苦节自珍，由此获得文人雅士的珍爱，它的节从幼笋开始就已全部形成，终身不会增减。梅花凌寒独自开，在中国文化中可谓位压群芳，“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王安石《梅花》），“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陆游《卜算子·咏梅》），梅花即使凋谢了，还会有淡淡香味飘散。竹梅都是高品格之物，并且形态潇洒，情韵无限。居而有竹，则幽篁拂窗，清气满院；竹影婆娑，姿态入画，碧叶经冬不凋，清秀而又潇洒。梅花开放在虬遒之枝上，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最让人陶醉，销魂。但是诗人并非关注梅竹形色香韵之美，而是在意其铮铮风骨与节操。

这首诗很能表明诗人讲志节的态度和立场，前两句造境很有功力，后两句赞美竹梅，显得非常斩决、坚贞。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记载周玉箫好谈古今节义事，常品评名姬才女，瑕疵嗤点者，往往严酷击排，比于狗彘。钱谦益认为其“词虽不文，君子旌其志焉”。批评不算太甚。

（黄爱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