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乡师

1．乡师之职，各掌其所治乡之教¹，而听其治。

【注释】

¹所治乡：六乡，乡师四人，二人共治三乡。

【译文】

乡师的职责是，各自掌管其分工所治理之乡的教育，并且评断乡中各级官吏的治理情况。

2．以国比之法¹，以时稽其夫家众寡，辨其老幼、贵贱、废疾、马牛之物，辨其可任者²，与其施舍者³，掌其戒令纠禁⁴，听其狱讼。

【注释】

¹国比之法：此谓四时之小比。即《小司徒》“乃颁比法于六官之大夫”中的比法。孙诒让曰：“此官掌受比法，而以四时计当乡之民数也。”

²辨其可任者：贾《疏》曰：“谓‘上地家七人，可任者家三人’之等。”（参见《小司徒》）。

³与其施舍者：施舍，免除。施，通“弛”，宽免。

⁴纠禁：戒令，以防犯罪。参见《士师》“五禁”、五戒”。

【译文】

按照国家制订的校比法，按时核查各家人口的多少，分辨其中的老幼、贵贱、残疾者，以及牛马的多少等情况详加登记，分辨清楚他们当中可以充任兵役、劳役的和应该免除兵役、劳役的，掌管有关他们的戒令、纠察和禁令，评断他们的争讼之辞。

3．大役¹，则帅民徒而至²，治其政令³。既役，则受州里之役要⁴，以考司空之辟⁵，以逆其役事⁶。

【注释】

¹大役：贾《疏》曰：“谓筑作堤防、城郭等。”

²帅：通“率”，率领。

³治：此谓监督。

⁴则受州里之役要：州里，亦称乡里，即六乡七万五千家所居之里。役要：谓州里所送民徒之簿书。郑《注》曰：“所遣民徒之数。”贾《疏》曰：“役人簿要。”

⁵以考司空之辟：司空，官名。六官之一，掌管百工兴修土木工程等事。郑《注》曰：“辟，功作章程。逆，犹钩考也。”贾《疏》曰：“司空主役作，故将此役要以钩考司空之功程。”

⁶以逆其役事：逆，钩求考校，察其是非。郑《注》曰：“逆犹钩考也。”贾《疏》曰：“功作之事，日日录其程限，谓之章程。”按，功作，即工程。

【译文】

国家有大的工程劳役，就率领征召的民夫来到施工地，监督他们执行政令的情况。工程劳役开工后，就接受各乡里呈报的民夫花名册，依照司空制订的施工章程，来考查他们服役的情况有无不当之处。

4．凡邦事，令作秩叙。

【译文】

凡是王国有征调民力进行建筑工程的事，命令官吏安排协调征调民夫使井然有序。

5．大祭祀，羞牛牲¹，共茅蒩²。

【注释】

¹羞牛牲：据孙诒让说，此处言“羞”而不言“奉”，说明乡师只辅佐大司徒进献骨体，而不辅佐其将牛牲牵入。

²茅蒩（zū）：蒩，“苴”的假借字，草垫，用五寸长的茅草做成，祭祀时用于衬垫祭品。郝敬曰：“蒩、苴同，藉也。”茅蒩，即放在神位前作为衬垫物以便放置黍稷等祭品的茅草垫。

【译文】

遇到大的祭祀，协助大司徒进献牛的牲体，供给衬垫祭品用的茅草垫。

6．大军旅、会同，正治其徒役¹，与其輂辇²，戮其犯命者。

【注释】

¹正治其徒役：贾《疏》曰：“谓六军之外，别有民徒使役，皆出于乡，故乡师治其徒役。”

²輂（jú）辇：輂，马拉的直辕大车，用来载物。郑《注》曰：“輂，驾马；辇，人挽。行所以载任器也，止以为蕃营。”刘沅曰：“马驾以载辎重为輂。人挽之行以载任器为辇。”

【译文】

遇到王亲自率师征伐、与诸侯在国外会见，管理监督随行的役徒和运载辎重的车辆，惩罚那些违犯禁令的人。

7．大丧用役，则帅其民而至，遂治之¹。及葬，执纛以与匠师御柩²，而治役。及窆³，执斧以莅匠师⁴。

【注释】

¹治之：郑《注》曰：“谓监督其事。”

²执纛以与匠师御柩：纛，阮校以为当作“翿”。按，翿（dào），即羽葆幢，用于下葬时指挥柩车前进。孙诒让曰：“盖注鸟羽于幢首，其形下垂若盖然，谓之羽葆幢。葆即盖斗。”《礼记·杂记下》孔《疏》释“羽葆”曰：“以鸟羽注于柄头，如盖，谓之羽葆。葆谓盖也。”幢，孙诒让说当作“左木右童”，即羽葆的柄。匠师，官名。属司空，匠人之长，负责工程、制造等事。郑《注》曰：“乡师主役（徒），匠师主众匠，共主葬引（即拉柩车）。”御柩，《礼记·杂记下》郑《注》曰：“居前道正之。”

³窆（biǎn）：下棺入墓穴。

⁴执斧以莅匠师：郑《注》曰：“匠师主丰碑之事，执斧以莅之，使戒其事。”按，丰碑，为天子下葬所设用大木头削成的石碑形器物，竖立在墓穴前后左右。碑上部打孔，中安辘轳，下棺时，绳子绕着辘轳，役工按匠师指挥的鼓点将棺缒入墓穴。

【译文】

遇到王、王后、太子去世需用役徒，就率领乡民而来服役地点，于是就监督乡民的服役。到下葬时，持羽葆幢与匠师指挥柩车前进，而监督拉柩车的役徒。等到下棺入墓穴时，就手持斧头在匠师身旁察看，以便予以帮助。

8．凡四时之田，前期出田法于州里，简其鼓铎、旗物、兵器¹，修其卒伍²。及期，以司徒之大旗致众庶³，而陈之以旗物，辨乡邑而治其政令刑禁，巡其前后之屯⁴，而戮其犯命者，断其争禽之讼。

【注释】

¹简其鼓铎、旗物、兵器：铎，一种大铃。孙诒让以为此处“鼓铎”是包本篇《鼓人》之“六鼓、五金”而言（按，“五”当作“四”）。旗物，即《司常》的九旗。兵器，包括各种武器、各种车辆和辎重。

²修其卒伍：贾《疏》曰：“谓百人为卒，五人为伍，皆须修治，预为配当。”

³大旗：是一种画有熊虎的旗。

⁴巡其前后之屯：郑《注》曰：“车徒异部”。李调元曰：“屯，聚也。阵前后各为屯聚，巡视其不用命者戮之。”孙诒让曰：“谓车徒各自屯聚，分为前后两部。”

【译文】

凡是四季的田猎活动，事前先向各基层宣布田猎的法令，检查他们携带的鼓铎、旗帜、兵器和器械是否带齐，整顿他们的军事编制。到畋猎那天，以司徒的大旗召集民众，用代表乡邑的不同旗帜为标志排列阵势，辨别乡邑而掌管监督吏卒执行政令、刑法和禁令，巡查前后驻扎的吏卒车辆，而惩罚违命令的人，裁决他们因争夺猎物产生的争讼。

9．凡四时之征令有常者¹，以木铎徇于市朝²。

【注释】

¹征令有常者：每年当月例行发布的法令。征令，宣布法令（参见（小司徒》注）。郑《注》曰：“征令有常者，谓田狩及正月命修封疆，二月命‘雷且发声’。”按，田狩即四时田猎活动；“正月命修封疆”、“二月命‘雷将发声’”，皆见《礼记·月令》。

²市朝：据孙诒让说，市谓集市，包括王城和郊野之市；朝谓乡师办公之所；凡众人聚集处亦通谓之市朝。

【译文】

凡四季中各月例行宣布的法令，就在人们平常聚集的地方边走边摇动木铎予以提醒。

10．以岁时巡国及野¹，而赒万民之艰厄²，以王命施惠。

【注释】

¹岁时：郑《注》曰：“随其事之时，不必四时也。”

²赒万民之艰厄：赒，同“周”，周济。艰厄，郑《注》曰：“饥乏也。”

【译文】

要准备随时巡视国都和城外六乡四郊的人民，而周济民众的饥饿和困乏，以王的名义向他们施加恩惠。

11．岁终，则考六乡之治¹，以诏废置²。正岁，稽其乡器³，比共吉凶二服⁴，闾共祭器，族共丧器，党共射器，州共宾器⁵，乡共吉凶礼乐之器⁶。

【注释】

¹六乡：据王引之校，“六”是“亓（其）”字之误。

²以诏废置：贾《疏》曰：“诏，告也。”刘沅曰：“告于司徒，达于王与冢宰废置之。”

³器：贾《疏》释之为“器服”。孙诒让曰：“通言之，服亦谓之器也。”又曰：“以下乡吏所共器服，并率民出私钱，而以官钱辅助之为器服，藏于乡吏所治处，民有事须用，则就吏取之，用毕复归而藏之，吏皆司其典守出入之事。”

⁴比共吉凶二服：比，谓五家为比之比。郑《注》曰：“吉服者，祭服也。凶服者，吊服也。比长主集为之。”即由比长集中保管，待用时供给之。比、闾、族置备的公用器物，由比、闾、族居民集资置备，不用时储藏在比长、闾胥、族师办公处，用时往取，用毕归还。下文义仿此。

⁵“党共射器”二句：党和州置备的公用器物，因为是用于公家的事，所以是用公家的钱购置的。

⁶乡共吉凶礼乐之器：郑《注》曰：“吉器，若闾祭器者。凶器，若族丧器者。礼乐之器，若州党宾射之器者。乡大夫备集此四者，为州党族闾有故而不共也。”谓乡所置备的公用器物，是闾、族、党、州所置备公用器物的总和。

【译文】

夏历年终，就考核乡各级官员的治理情况，并将结果呈报上级以决定对乡中官吏的罢免或提升。每年夏历正月，要核查乡中储藏的公共器物、衣服是否完备。一比比长供给的公用器物是祭服和吊服，一闾闾胥供给的公用器物是祭祀用具，一族族师供给的公用器物是丧葬用具，一党党正供给的公用器物是举行乡射礼所需的器具，一州州长供给的公用器物是举行乡饮酒礼所需的器具，一乡乡大夫供给吉凶二礼所需的祭器、丧器和乡射礼、乡饮酒礼等一切礼器、乐器。

12．若国大比，则考教，察辞¹，稽器²，展事³，以诏诛赏。

【注释】

¹察辞：郑《注》曰：“视吏言事，知其情实不。”

²器：即上节“稽其乡器”之器。

³展事：展，省视、审查完备与否。贾《疏》曰：“谓行事展省视之，知其善恶。”

【译文】

如果遇到国家大校比之年，就要考核乡中推举的官吏教育成绩如何，考察各级乡吏汇报的情况有无虚假，核查乡吏所掌管的公用衣服器物是否保存完好，审查所办事情的优劣，以报告上级以便决定赏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