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封信 郁斯贝克寄雷迪
(寄威尼斯)
亲爱的雷迪,世界并非万古长青,宇宙本身亦非永远不变,天文学家就是宇宙变化的目击证人,而这些变化是物质普遍运动的极其自然的结果。
地球跟其他行星一样,受运动规律的支配。在地球内部,各种元素斗争不断:大海与大陆仿佛处于永恒的战争中,每时每刻都在产生新的组合。
人类寄身于瞬息万变的羁旅之中,自身情况亦难预料:会有千万种原因发生作用,毁灭掉人类,更何况增加或减少人类的数目了。
我且不谈史书中十分常见的、曾经毁灭整个城市和整个王国的那些特殊的灾难;还有一些普遍的灾难,曾多次使整个人类濒于灭亡。
曾经轮番蹂躏全球的种种世界性疫病,史不绝书。史书谈到其中一次凶猛得烤焦了树根,波及到已知的整个世界,直至震旦帝国 [153] ,如果破坏再严重一点,就会毁灭整个人类于旦夕了。
距今不到两个世纪前,一种最可耻的疾病 [154] 肆虐于欧洲、亚洲和非洲,在很短的时间内,产生了骇人的后果。如果当时继续这样猖獗地蔓延下去,人类早就灭绝了。人一生下来,备受百病折磨,不堪社会重荷,他们可能早就悲惨地死亡了。
倘若病毒更猛烈一些,其结果会是怎样?而如果人类不是相当幸运,发现了如此强有力的药物,那病毒一定会更加猛烈了。也许这种疾病不但破坏某些生殖器官,甚至会破坏了整个生殖能力本身了。
但是为什么要谈人类可能遭到的毁灭呢?这毁灭难道不是已经发生了吗?事实上洪水不是曾经灭世,使人类只剩下一个家庭吗? [155]
有些哲学家,把创造分为两种:物的创造与人的创造。他们不明白:物质和事物的创造,有六千年的历史;真主在悠悠岁月中,迟迟没有动手,只是等到昨日,才运用其创造能力。那么是否因为真主在这之前无力这么做,或者不愿这么做?然而,如果在某个时期无力这么做,那他在另一时期也一定不能。另一方面,由于真主本身不存在接替继承问题,那么假定他某一次愿意做某事,那么他就一定始终愿意,而且一开始便愿意。
所有的历史学家却都跟我们说起人类的始祖,让我们看到初生时期的人类。因此,认为亚当被救于一个普遍的灾祸,就像挪亚从洪水中被救出来一样;而此类大事件,自从创世以来,在地球上屡见不鲜,这种看法岂不是十分自然的!
并非所有的破坏都一样剧烈:我们看到世上若干部分厌于给人类提供生存的条件,可整个地球的这种厌烦,是否不存在缓慢的、察觉不出的普遍原因,我们对此究竟知道些什么呢?
在答复你来信提出的17、18世纪以来人口减少问题之前,我很高兴能给你这些一般性的看法。下封信我将向你指出,这种后果除了物理原因外,还有道德的原因。
1718年舍尔邦月8日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