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封信 里加寄伊本
(寄士麦那)
欧洲各民族的新婚之夜,开头十五分钟一切困难便都已解决,举行婚配祝福 [72] 之日,夫妻恩爱便臻于顶点。欧洲女子在这方面,不像我们波斯女人,拼命抗拒,寸土不让,有时达几个月之久。欧洲女子新婚之夜,最易对付不过:她们之所以毫无损失,就因为她们没有什么丧失的东西。但是说来也丢人,人们都知道她们破瓜的时刻,而且用不着占卜算卦,就可以准确地预言出她们孩子出生的日期。
法国人几乎从来不提他们的妻子,因为他们怕听众中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妻子。
在法国有这样一些十分不幸、可没有人会去安慰的人,那就是好吃醋的丈夫;有被大家憎恨的人,那就是好吃醋的丈夫;有受大家藐视的人,那还是那些好吃醋的丈夫。
所以在法国,吃醋的丈夫比任何国家都少。法国人对妻子的事处之泰然,并不是因为他们信任自己的妻子,相反是基于他们对女人的不好看法。亚洲人的一切明智的预防措施,遮盖女人的面纱,禁闭女人的囚牢,看守女人的阉奴,在法国人看来,这些办法更适合于训练女人耍花招诡计,而不会使她们厌于偷人养汉。这里的男人采取宽容的态度,把妻子的不忠,视为是自己命运星宿照临,在劫难逃。一个丈夫,若想独占其妻子,则会被视为公共欢乐的破坏者和企图不让人人分享阳光的疯子。
这里,一个热爱妻子的丈夫,是个没有本事让别的女人爱上自己的人,一个滥用强制的法律来弥补自己吸引力不足的人,一个利用自己的一切有利条件而不顾整个社会因此受损的人,一个把只在契约中赋予他的东西据为己有,并竭尽自身之所能,破坏造福男女双方的默契的人。美妇之夫这一称号,在亚洲,唯恐被人知道;在这里,则泰然唯恐他人不知。因为人们感到,到处都可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一个君主失去一块地盘,可以夺取另一地盘来安慰自己。当土耳其人夺走了我们的巴格达时,我们不是从莫卧儿帝国夺取了坎大哈要塞吗?
在一般情况下,容忍妻子不忠的人,不会受人非难,相反别人还称赞他处事谨慎;只有特殊情况,才有损体面。
不是说法国没有谨守妇道的女人,而且可以说这些女人品行卓绝。我的车夫总是把她们指给我看。不过这些女人全都奇丑无比。只有圣徒才不会厌恶她们的贞德。
我跟你谈了这个国家的风俗之后,你不难设想法国人是不大在乎夫妇是否忠贞不贰的。他们认为,对一个女人发誓永远爱她,就跟肯定自己会永远健康或者始终幸福一样可笑。当他们答应一个女人,说自己永远爱她时,他们假设这个女人也答应永远令人感到可爱;那么如果这个女人不守诺言,男人也就不必履行自己的保证。
1714年助勒·盖儿德月7日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