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封信 郁斯贝克寄米尔扎
(寄伊斯法罕)
你知道,米尔扎,沙·索立曼 [114] 的某些大臣,曾经制订计划,要迫使波斯境内的亚美尼亚人离开波斯王国,不然就得改宗伊斯兰教;按照他们的想法,如果王国内部留有这些不信伊斯兰教的人,国家将永远被亵渎。
如果在这时际,人们听信了这种盲目的虔诚,波斯的荣誉就被断送了。
人们不清楚此事是如何告吹的。不管是提出还是否定此建议的人,都明白该建议的后果。理智与政策在此事中发挥了作用,这纯属偶然,从而将帝国拯救于危难之际,其危险之严重,可能甚于打了一场败仗,或丧失两座城市。
人们原想通过放逐亚美尼亚人,在一天内消灭所有商人以及几乎全部手艺工匠。我确信,阿巴斯大帝 [115] 可能宁愿斩断双臂,也不愿在这样的命令上签字,而且他会认为把自己最勤勉的子民拱手送给莫卧儿大帝或者印度其他君主,这就等于割让了半壁河山。
我们那些狂热的穆斯林对琐罗亚斯德教徒的迫害,使得他们不得不成群结队逃往印度,致使波斯丧失了这个如此精心耕耘、以自己的劳动独力改造了我们贫瘠土地的民族。
现在,那些虔诚的教徒,只差给帝国第二次打击了:那就是摧毁我们的工业。通过这个办法,帝国就会不推自倒,而其必然结果是,这个人们本想使之繁荣的宗教,也随着帝国一道坍塌。
如果应当不带成见地进行推理,那么,我不知道,米尔扎,在一国中有若干宗教,是否更好些。
我们看到,信奉宽容的宗教的人,通常比信奉占统治地位的宗教的人,对祖国更为有用,因为前者无望得到高官厚禄,只能靠豪富阔绰以出人头地,而这一切只能通过自己的劳动和从事社会上最艰苦的职业去取得。
况且,由于任何宗教都含有对社会有用的训世箴言,所以都得到热情的遵奉,这是大有裨益的。不过有什么比让多种宗教并存更能激发这种热情呢?
这些宗教彼此竞争,互相毫不原谅,信教者互存妒忌之心,每个人都谨言慎行,唯恐做出有辱本宗之事致使本宗受异宗的鄙视和毫不容情的抨击。
因此,我们历来看到,把一个新教派引入到一个国家,是纠正旧教派的种种弊端的最切实有效的办法。
有人说,在一国之内,容忍许多宗教,对君主不利。这是无稽之谈。若在一国之内兼容并包全世界的教派,对君主将毫无损害,因为任何教派无不主张服从,倡导驯顺。
我承认,各国历史都充满宗教战争。但请留意一点:宗教战争之所以发生,并不是由于宗教派别繁多,而是由于自以为居于统治地位的那一种宗教的不宽容精神;犹太人从埃及人那里学来的正是这种劝教狂热,这种狂热像民间流行的传染病,又从犹太人传染给伊斯兰教徒和基督教徒,总之,这种精神混乱的加剧,只能看作人类理智被完全壅塞了。
因为,归根到底,即使破坏别人的信仰也并不算不人道;即使这样做不至于会产生萌发千种恶果的任何一种,也只有疯子才居然会强迫他人改信宗教。要我改变宗教信仰的人,即使别人强迫他,无疑也绝不改变他的宗教信仰,因此,他感到奇怪:我居然愿意做一件哪怕拿全世界和他交换,他自己也不愿意做的事。
1715年主马达·勒·巫拉月25日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