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遂成
【诗人小传】
(1694—?) 字嵩瞻,一作崧占,又字海珊,乌程(今浙江吴兴)人。雍正二年(1724)进士,官山西临县知县。诗兼雄奇、绮丽之长,工于咏物,尤精咏史,尝自负为咏古第一。七律畅达豪健,在朱彝尊、查慎行之后自成一家,后人将他与厉鹗、钱载、王又曾、袁枚、吴锡麒并称“浙西六家”。有《海珊诗钞》和《诗经序传辑疑》。
桃 花
严遂成
砑光熨帽绛罗襦 [1] ,烂漫东风态绝殊。
息国不言偏结子 [2] ,文君中酒乍当垆 [3] 。
怪他去后花如许,记得来时路也无?
若到沩山应悟道 [4] ,红霞红雨总迷涂。
【赏析】
自从《诗经》名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国风·周南》)产生以来,历代诗歌咏桃花者难以计数。桃花的秾丽、芬芳以及随后而至的累累夏实,都给人以美好的感受和丰富的想象。严遂成的这首《桃花诗》,搬用了许多有关桃花的典故,表现出丰富的文人意趣,在桃花诗中也算别具一格。
首联,诗人先形容桃花之貌,赞扬桃花之美。作者用“砑光帽”、“绛罗襦”,突出她的鲜红、平滑、光亮,特别在东风的吹拂下,更显得流光溢彩,娇媚脱俗,充满迷人的神韵。颔联由桃花之美串联古代佳人的故事,息妫有桃花夫人的美称,卓文君当垆卖酒,被酒微醉,其容颜灿若桃花。至于“无言偏结子”,既绾合桃花夫人的遭遇,又点出桃树春华夏实的特征,更包含“桃李无言、下自成蹊”的意蕴。此联将桃花与美女相比附,写得艳丽刻至而不失雅趣。颈联二句,作者化用了两个有关桃花的诗文名篇。一篇是刘禹锡《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作者暗用此典,不过是表明乍见众多桃花时的惊奇心情。再一篇是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文末载渔人再访桃花源,“遂迷,不复得路”。诗人借此设问作势,用“怪他”、“记得”分领二句,将两个本不关联的桃花掌故连成一片,逗出活泼诙谐的意趣。此联用典深藏不露,写得纯熟老到不让前人。
全诗的意思,前三联为一顿,作者出入于前人的名物掌故之间,不离桃花题旨,然这不过是世俗常情,尾联“若到沩山应悟道,红霞红雨总迷途”一笔陡转,将桃花情事升华为顿悟入圣的禅宗风范,此乃全篇关键所在。据宋释道源的《景德传灯录》卷十一载福州灵云志勤禅师在沩山因桃花而悟道,作偈云:“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叶落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灵云为禅宗南岳沩氵+卬宗门下人,沩氵+卬宗主张摈弃名相,即物悟道。灵云曾出入迷悟三十年,最后一见桃花当下证悟,则桃花功德,又岂在色相名迹,联系释迦如来在灵山会上拈花微笑,授大迦叶尊者无上妙法,遂开东土禅宗一脉(事见《景德传灯录》卷一),则灼灼桃花,岂非包蕴佛家三界之真谛。而世俗常情,不过沉湎其诸色幻相,所谓“红霞红雨总迷涂”当指此。涂通塗;红霞见韩愈《桃源图》:“种桃处处唯开花,川原近远蒸红霞。”红雨见李贺《将进酒》:“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佛家三昧,当因色悟空,因空入色,如此收结桃花题旨,则前三联所写有关桃花种种,亦不过是指陈迷幻、借机说法而已。
这首诗的风格颇类宋西昆体,但不伤轻艳,充满睿智的文人意趣。所用前人诗文典故,驾轻就熟,变幻莫测,即便是杨亿、刘筠等西昆巨子,亦须让出一头地;至于精于七律之法,翻转自如,更可上接李义山(商隐)。
(张修龄 祝振玉)
注 释
[1].砑(yà)光:用石研磨纸、皮、布帛等物,使之发光。熨帽:熨烫帽子使之平贴。绛罗襦:红色罗布短袄。
[2].息国句:息,春秋国名,在今河南息县。楚文王灭息,夺息侯夫人(即息妫,亦称桃花夫人),与生二子。但息夫人终不言,问其缘由,她答道:“吾一妇人,而事二夫,纵弗能死,其又奚言?”
[3].文君句:文君,卓文君,汉临邛人,卓王孙女,貌美。与司马相如出奔成都,后返临邛,卓文君当垆卖酒,相如和傭保杂作。事见《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垆,酒店安放酒瓮、酒坛的土台子。中(zhòng)酒:喝醉酒。
[4].沩山:在湖南宁乡县西,五代灵云志勤禅师曾居此,相传他迷惘混沌三十年,最后因桃花而悟道。事见《景德传灯录》卷十一。
宿许天植见山楼 [1]
严遂成
绿树疏灯落烬迟 [2] ,梦醒如中薄寒时。
风通花气全归枕,月转楼阴倒入池。
如此夜深犹有笛,可因春尽竟无诗?
开门便赴寻山约,酒熟茶香短簿祠 [3] 。
【赏析】
孤灯客宿,转彻难眠,作者在清寂的暮春之夜因景生情,萌发出寻山访友、把酒吟诗的意愿。
在友人“见山楼”夜宿,春寒迫人,催醒了梦中孤客,此时的所见所闻,不但是江南山村特有的光景,更带有静夜的几分凄清、几分幽美。楼头疏灯忽闪,树影婆娑,室内微火已见余烬,点出诗人身临的时与境。由于在春季,所以“风通花气”,微风吹拂,将阵阵花香送进楼中;由于在夜晚,所以“月转楼阴”,楼影随明月移动,倒映于碧池。自然而富于生趣的描绘,都切时切境。
这种春的气息,夜的景色,本是诗人感受的客体,诗中却呈现着真切的主动神态。春风、花气似有心与孤客作伴,竟然“全归”枕上;月光、楼阴也似着意为山水增色,而“倒入”池中。楼外的动景映衬出见山楼的静美,暗示出良辰的悄悄流逝,也为诗人赏春、惜春的情感意向作了铺垫。
后四句由对春夜的感受,转向对排遣孤寂情怀的寻求。“如此”两字总括上文,自然引出诗人的主观心绪。悠远的笛声,不仅烘托出深夜的寒意和楼外的空旷,也表明受这般夜景触动而不眠者尚有人在,“犹有笛”与其说是夜深犹有笛声,不如说是犹有听笛人。笛声催发出诗人对春天的依恋之心,对于严遂成这样的善诗者来说,由此深受感触,不禁要以诗咏叹春之将尽,是极其自然的。何况,在“春尽”之际,诗人无法倒转日月,让春天常驻,求助于笛声消磨这难挨的时光,固无不可;但自己既也有排遣此情的能事———作诗,又何必借他人杯酒呢?他人以笛送春,我则以诗送春!“可因春尽竟无诗”,这是诗人高度自信和责任感的体现;作为诗人,他有责任为春尽而歌,作为诗人,他也有自信能写出春尽时的佳作。其实,他的自信,在颔联早已得到了证实,那不是暮春时分极贴切的佳句吗?当然,仅以诗送春,还是不够的,因为春降临到人间,不是为人怜惜的,而是供人赏爱的,只有追上行将逝去的春光,再一次尽情享受,这才不负春的心愿。“开门便赴寻山约,酒熟茶香短簿祠。”到诗的尾联,诗人的身已跨出了见山楼,诗人的心已飞离了见山楼。他要赶紧去赴友人的游山之约,这见山楼虽不乏春天景趣,但终嫌孤寒难消,如果在姑苏名寺与佳朋挚友寻山探胜,在阵阵茶香中把酒吟诗,重演昔贤风流,该是何等的惬意。将见山楼内产生的惜春之情引向更广阔的空间,将笛声的单向传送变为共同的赏春行为,这样也许才能写出贴近自然、不负春光的诗作,才能充分抒发对春天的挽留之情。
这首诗次序井然,一气呵成,是写暮春时节的佳作。中四句尤佳,颔联以实写胜,颈联以虚写胜,全诗因而也具有虚实相映之妙。
(张修龄)
注 释
[1].许天植:作者友人,生平未详。
[2].烬:火烧后剩下的东西。
[3].〔注〕短簿祠:又称东山庙,在苏州虎丘东山浜。《吴郡志》:“短簿祠在虎丘云岩寺,寺本晋东亭献穆公王珣及其弟珉之宅。珣居桓温征西府时,号短主簿,俗因以名其寺。”
秋夜投止山家
严遂成
山当面立路疑穷,转过弯来四望通。
凉月满楼人在水,远烟着地树浮空。
熊罴之状乃奇石 [1] ,鹳鹤有声如老翁 [2] 。
清福此间殊不乏,可容招隐桂花丛 [3] 。
【赏析】
白天旅途疲困,急急于寻找打顿之处,而就在这“投止山家”的过程中,诗人面对奇丽山景,别生出一番遐想。诗一开头将自己置于夜幕降临、山高路穷的时空背景里,虽不加渲染,但秋寒、山阻给夜行者带来的焦虑、苦惑却可以想象。继而另开一境,因山路之转,得“四望”皆通的广阔天地,诗情也随之由抑而扬,由塞而畅。首联明显取意于陆游的名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游山西村》),不同的是,陆诗是明媚春光下的游村体验,严遂成这两句则是秋夜求宿时的意外感受,就其实境来说,迷惘和欣喜的对比更加鲜明。备遭山路困扰的诗人,来到突兀而现的空旷地,登高望远,免不了会雅兴大发,感慨自然与人生的倏忽变化。
由于意外的惊喜,诗人似乎已忘却了一日的风尘,全身心地沉浸在满目山景之中。凉月当空,楼与人全为银辉所披覆,由于月华如水,人亦似浮游于粼粼秋水之中。远处烟云蒸腾,弥漫于平地之上,使平地消失了根基,那原来扎根于地上的树林,此际只有梢头浮在云上,望之有“浮空”之感。正是“四望”一无阻隔的原因,上下远近之景可尽收眼底。这二句写景一清澈,一悠远,“人在水”、“树浮空”,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喻。
再看在这空蒙的月夜里,山石奇异,若熊罴之状;鹳鹤鸣叫,如老翁之声。如果说颈联主要将多种客观物象的予以组合来描绘山景之清,那么颔联则通过诗人的主观臆想,来突出山景之奇。清吴应和称:“五六一联,的是夜行景象,见闻所及,得无心有恐惧耶?”(《浙西六家诗钞》)其实,诗人取柳宗元《钴鉧潭西小丘记》之意,将山石比作“熊罴”,以拟物手法写出山石的“奇”状,使其富于动态,并不是为了制造恐怖之气。另外前人诗赋,多有视鹳鹤鸣叫为“清音”者,苏轼《石钟山记》中将鹳鹤叫声比作老人的咳笑,也是以拟人法展示游山奇遇,增添文章妙趣。严遂成信手拈来入诗,更无“恐惧”之意。不过,吴氏“的是夜行景象”,说得还是不错的。
自汉淮南小山作辞赋《招隐士》以来,陆机、左思也都有同题的五言诗。淮南之作叙写山中景物的险恶可怖,招寻隐逸之士走出山林。陆、左之作反其命意,极言山隐生活的淳朴、闲适,表达的是求隐的愿望。就严诗而言,明白发出了对“清福此间殊不乏”的仰羡。在肯定、颂扬隐逸生活这一点上,应该说是与陆、左的《招隐诗》相通的。严遂成长于史识,从所为咏史诗可以看出,对历朝人物的荣辱升沉有广泛深刻的理解。本人虽中雍正二年进士,但需次二十余年始补县令,仕途很不得意。当他受到外界环境的触发,便指望投身到如此清奇的世界中去,不再愿被“召隐”而出,也是很自然的一时感慨。
这首诗写山路的绝径逢通,山景的幽远清空,山石、山鸟的奇异形声,和谐地围绕“秋夜投止山家”而展开,亦实亦虚地将人置于特定时地背景,并引出对社会、人生的思考,收到了此时此境必生此情的艺术效应。全诗字字有来历,但用典全无斧凿之痕,贴切自然,反映了严氏的诗学功力。
(张修龄)
注 释
[1].罴(pí):熊一类的野兽,又称人熊,能直立行动。
[2].鹳鹤:鸟名,似鹤而顶不丹,颈嘴亦长,全身灰白,翼尾黑色,巢于高树。
[3].招隐:征召隐士出仕。《楚辞·招隐士》:“桂树丛生兮山之幽。”
安肃道中 [1]
严遂成
水粼粼渌菜畦香 [2] ,塔影如龙卧夕阳。
高柳乱蝉风不住,残声曳过浣衣塘 [3] 。
【赏析】
这是一首吟咏行旅的绝句。孤身客行而生出的乡思旅愁,为历代诗歌常见的主题,严遂成以其安肃道中的见闻,构成一组幽美、凄凉的暮行图景,寄寓了自己的情思。
严遂成本是浙人,越中山水的美丽清妙曾留下深刻的印记。此时行役北地,诗中所绘之景,不免将清隽的江南情趣糅入了苍凉的北国风光之中。清波粼粼,菜花飘香,好一派黄绿相间之景,其气息沁人心脾。夕阳斜照之下,矗立的高塔,犹如巨龙横卧,雄躯亘地。眼前之景,不仅抹上了残阳的暗红色,更给画面增添了多层次的立体感,目力所及,秀丽、挺拔而旷远,那安肃道中的高低远近,自有其独特的氛围与韵味。诗人寥寥数笔,还使得黄昏的安肃道,充盈着动态之美:随风荡漾的水波,依日移动的“龙”影,都给人以赏心悦目、美不胜收之感。
诗人似乎已忘情于这诱人的佳境,只是蝉声勾起了诗人的愁绪。蝉居高柳之上,借助风力,不时传出阵阵鸣叫声,以至过客走远了,还能听到水塘另一头的余响。前二句形、色、香兼具,后二句再加上声,使全诗的可感性得到了加强,且更贴近自然。借秋虫之声吐行役之愁,十分妥当。“以鸟鸣春,以虫鸣秋,此造物之借端托寓也。”(刘熙载《艺概·诗概》)凡飘零客行之人,每每对蝉声独有会心,“楚水晚凉催客早,杜陵秋思傍蝉多”(周贺《游南塘寄王知白》)。古代诗人以秋蝉寓哀怨之作,比比皆是,严遂成深于诗道,当然亦通此意。为了表达羁情,诗人在后二句的用词上稍作点化,产生了意味深长而又合乎情理的艺术感染力。鸣蝉本是秋凉图中的一景,着一“乱”字,显然为诗人内情之外移,自感难以协调于这安肃美景。“曳”字含牵、拉之意,蝉受秋露,其声也滞,诗人听来,就因心有所怨而别具凝重之感。诗末落笔在“浣衣塘”,也给景物蒙上了悲剧色彩。诗中所称之“浣衣塘”,未必确为孟姜女浣衣处,但借以喻客居之所,倒不失为神来之笔。
这首诗全以客观景物为摹写对象,诗中意象也都与初秋日暮的时间特点相合,而诗景与诗情的不尽协调,正是诗人矛盾心绪的表露:严遂成“天才骏发”,诗书满腹,但壮志无法得伸,为求一薄官游宦在外,免不了幽怨中生。诗歌通首以景语出之,其中之“我”隐而不现,主观情思附着在客观景物上。通过高塔、池塘、秋蝉的映托,诗人凄然独行于旅途的孤寂形象,也就不难想象了。
(张修龄)
注 释
[1].安肃:旧县名,今河北省徐水县。 ② 粼粼:水清澈貌。 ③ 浣衣塘:相传为孟姜女洗衣处。
[2].粼粼:水清澈貌。
[3].浣衣塘:相传为孟姜女洗衣处。
乌江项王庙
严遂成
云旗庙貌拜行人,功罪千秋问鬼神。
剑舞鸿门能赦汉,船沉巨鹿竟亡秦。
范增一去无谋主,韩信原来是逐臣。
江上楚歌最哀怨,招魂不独为灵均。
【赏析】
这首七律是一首咏史诗,作于严遂成晚年历游豫、楚、滇、黔,登临访古时。
乌江,今名乌江浦,在今安徽和县东北四十里处。史载垓下一战,楚霸王项羽被汉王刘邦击败,逃至乌江。乌江亭长劝他暂避江东,重振旗鼓,他以“无颜见江东父老”自刎。后世在乌江边修建项王庙,纪念这位生作人杰、死为鬼雄的历史伟人。这首诗就是诗人寻访乌江项王庙时的题诗。诗人评说项羽的千秋功罪,显示了深邃的史识,表达了深沉的哀悼。
首联从项王庙的气势、氛围落笔,引发对项羽的评价。项王庙前,象征神灵的云旗高耸;项王庙中,项羽的神像受到过往行人的崇祀和膜拜。面对这虔诚、崇敬的情景,诗人却深刻地提出项羽的千秋功罪的问题。“问鬼神”而不问人,正因为人们未能真正了解、正确评价项羽。颔、颈二联,分别从功、过两方面评论项羽。项羽功在赦汉和亡秦。秦二世三年(前207),在著名的鸿门(今陕西潼东)宴上,“项庄(项羽的堂弟)舞剑,意在沛公(刘邦)”,欲乘机刺杀刘邦,项羽不忍下手,致使刘邦乘隙脱身,表现了项羽的磊落胸怀和博大器度。同年,秦兵围困巨鹿(今河北平乡西南),项羽率兵救援,兵渡漳河后,破釜沉舟,持三日粮,拼死决战,终于攻破秦军主力,体现了项羽的刚烈勇猛和显赫战功。项羽过在不善用人。他的主要谋士、被尊为亚父的范增,劝项羽杀刘邦,项羽不听,后中刘邦反间计,削范增权力,范增忿然离走,病死途中。自此,项羽再无得力谋士。公元前202年,在楚汉最后决战中,与刘邦合兵垓下围困楚军,最后消灭项羽的韩信,原先竟是项羽的部将。他因屡为项羽献策不用,后逃归刘邦。正因为不善用人,项羽终于自刎乌江,演出了一场英雄末路的历史悲剧。尾联哀悼项羽。战国时楚地之歌哀怨动人,其中《楚辞·招魂》,据说是楚国大辞赋家宋玉为招爱国主义大诗人屈原的生魂而作。诗人认为如今《楚辞·招魂》不仅为招屈原之魂,也表达了对项羽的悼念。
清袁枚《随园诗话》云:“读史诗无新义,便成《廿一史弹词》。虽着议论,无隽永之味,又似史赞一派,俱非诗也。”此诗贵在有新义。诗人不以成败论英雄,将项羽与屈原相提并论,显出卓异的史识;评说项羽一生功罪和历史地位,准确、警策、概括,无愧是诗、史合璧的力作。此诗又贵有隽永之味。诗人以诗笔论史,诗中并不直言项羽的千秋功罪,而以冷隽的笔致出之。评功时,以“能”、“竟”轻轻带过,却使人感到内蕴的力度;论过时,以“一去”、“原来”流贯而下,却让人体味深沉的叹惜。冷峭蕴藉,堪称咏史佳制。
(林 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