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和莫洛托夫互相合作
在日内瓦会议期间,周恩来常去苏联代表团驻地——这个地方是苏联国家购置的一座别墅,管理精心,保密条件很好——同莫洛托夫协商问题。莫洛托夫也多次为周总理及其随员安排过便宴,热情招待,以示亲近、友好。中国代表团的同志尊称莫洛托夫为“莫老”。
因为中国代表团是首次出席如此重大的国际会议,当时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差不多没有什么外交活动的常识,尤其没有同帝国主义国家的代表打交道的经验,所以对一切都是抱着体验、考察、学习、研究的态度。
这次会议讨论和解决朝鲜、印支的问题,虽与中国有切身关系,但却并非直接属于我国自身的事,涉及的毕竟是第三国的问题,事态非常微妙,需要我们特别小心谨慎,严正对待。因此,中国必须同自己的朋友经常校正口径,协调对策、合作关系、方式、步骤等等。苏联则既要演带头人的角色,又要起中间人的媒介作用。
4月30日,莫洛托夫宴请周总理和英国外交大臣艾登,介绍他们相识。这是中英两国外长第一次直接接触,是莫洛托夫事先征得了周总理的同意而特意作的安排。宴会后,周、莫、艾交谈了较长时间,相互揣摩,交换意见。以后,周总理同艾登还进行了几次谈话。
艾登也回访了周总理。
莫洛托夫还为中国代表团组织过两次电影招待晚会,除放映苏联影片外,还放映过一次中国片子《梁祝哀史》。这是我国拍制的第一部彩色电影,很成功。
观看这部影片时,莫洛托夫极力对周总理称赞欧阳菲的俄文翻译水平,说她的俄语是道地的、标准的、超级的莫斯科俄语,其清雅、优美、悦耳动听之声大大超过了一般俄罗斯的乡下人。
当他看到影片上的梁山伯、祝英台相遇相处的情节时,惊讶他们互相不苟言笑,不相谐谑。当看到梁山伯访问祝英台的家而发现后者是一位妙龄女郎时,竟不握手、不拥抱、不接吻时,莫洛托夫极其诧异而惊愕地说:“我今天才算懂得了中国的礼仪和道德准则:看见了自己心爱和仰慕的情人,竟可以不伸出一个手指头来,不亲吻,不拥抱!”
当天他们招待的客人只有中国一家,范围较大,也很隆重。
在日内瓦会议的整个过程中,中苏双方自始至终密切联系,互通情报,协同步调,互相配合得很好。在斗争激烈、形势紧张的日子里,中苏两国首席代表——周总理与莫老几乎每天都要会面,并约请有关第三方面(朝或越)协商、调整步骤。会议期间,形势变化多端,难以揣摩,如果各行其是,其结果肯定是糟糕的。
正是由于中、苏、朝、越之间的亲密无间的合作,在日内瓦会议上,我们取得了比较完满的结果。我们的对手是十分老练而狡猾的。他们利用他们的一切优势、有利条件和丰富的斗争经验,施展一切阴谋诡计,但最终几乎没有捞到什么好处,特别是美帝国主义。朝鲜问题虽然以无结果而告终,但美国根本不想从朝鲜撤军,根本不想通过政治会议协商和平解决朝鲜问题的侵略者的面目却因此而暴露无遗。在印度支那问题上,我们取得了更加满意的结果,最后迫使法国停战,承认越南民主共和国的合法地位和以北纬十七度线为临时分界线。自然,法国也获得了喘息的机会,得以从越南从容撤走。越南方面并不满意这个胜利,这是可以理解的。
为了便于发言,中、苏、朝三国代表团的座位排成倒品字形,三家紧紧靠在一起。老实说,这也是费了一番苦工夫,经过细心研究和斗争得来的结果。当时,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团结就是力量。
莫洛托夫是会议主席之一,平时常和艾登会商,很少到其他国家代表团驻地去,但却到周总理住处和中国代表团总部来过两次。
莫洛托夫说:“长时间都是中国同志到苏联代表团住处来,虽属工作关系,但从外表上看,好像只是有来而无往。你们中国有句古语:‘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很少来拜访你们。这从礼节上说,是不妥当的。所以,我们必须前来登门拜访。”接着他又说:“你们的住处是租赁来的别墅,很难说事先没有人在这里安装窃听器、录音器,甚至拍照设施。这使我们不便畅所欲言。这也是我们很少来拜访你们,而却经常劳驾你们去我们住处的原因。”
但是,当天总理、莫老二人还是在收音机大音量的噪声中交头接耳,进行了较长时间的交谈,对若干敏感问题交换了意见。
中苏两国代表团团长在日内瓦的最后一次会谈,是周总理在张闻天大使陪同下去见莫洛托夫。双方交谈时间不长,用简练的语言概括了一下日内瓦两个会议的经验。
关于朝鲜问题的会谈,由于美国、南朝鲜两家始终没有达成协议的诚意,步步设置障碍,阻挠会议的进展,最后无结果而告终。这是国际斗争中常有的现象,是不足为怪的。
关于印度支那问题,虽然经过种种努力达成了一个协议,但并未彻底解决,留下的麻烦还不少。而且为了实现已达成的协议,仍然需要越南同志继续努力,来解决许多实际问题和做好各方面的工作。特别在勘定划界、人员转移、搬迁和安排、组织十七度线以南人员的撤退及人事、后勤等方面,要做的事很多。还应特别充分估计到帝国主义的动向。法国,由于国内的困难形势,加上其他的麻烦,可能在印度支那不能长期待下去了。但是它走了,别的帝国主义国家,例如美国可能要钻进来。因为它野心勃勃,实际上已开始插手了。要防止前门拒狼,后门进虎。
周总理谈到他很快就离开日内瓦,东归途中打算访问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和波兰,然后再访问莫斯科。莫洛托夫认为,东归时,莫斯科是必经之地,在莫斯科逗留几天,参观、休息都是很适宜的,并表示欢迎。但莫洛托夫却未理解周总理的意思是要作一次正式访问。所以,周总理访问东德、波兰后,7月28日到达莫斯科时,苏方没有举行隆重的正式接待仪式,只把周总理作为过路客人来迎接、招待。
周总理在莫斯科只待了两天,就动身回国。途中首次访问了蒙古人民共和国。
7月31日,周总理的专机降落在乌兰巴托国际机场上。蒙古部长会议主席泽登巴尔在机场举行了热烈、壮观的欢迎仪式,车队在至宾馆的途中,受到蒙古人民群众的夹道欢迎,乌兰巴托真是万人空巷。周总理拜访了大人民呼拉尔主席团主席桑布,回访了泽登巴尔,参观了工厂、博物馆、展览馆等,听取了各项介绍,出席了他们举行的招待会,8月1日下午回到北京。朱德、刘少奇等到机场迎接。
此后,我再没有正式、公开地陪同周总理出国,但在国内仍不只一次地跟随他进行过外事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