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章
【题解】
本章主要讲三个内容:第一,要求人们首先掌握大道,并依据大道去认识万事万物,回头再固守大道,这是在讲认识过程的反复性;第二,要求人们闭目塞听,不要受外界诱惑,以免在相互攀比中受尽煎熬;第三,要求人们以小见大、守柔谦退,以免遭遇灾难。
【原文】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①。既得其母②,以知其子③。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④。
塞其兑,闭其门⑤,终身不勤⑥。开其兑,济其事⑦,终身不救。
见小曰明⑧,守柔曰强。用其光⑨,复归其明⑩,无遗身殃⑪,是为习常⑫。
【注释】
①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天下万物都有一个源始,可以把这个源始看作万物的根本。天下,指天下万物。母,根本。即大道。二十五章:“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②得:得到,掌握。
③其子:指万物各自具有的特殊规律、本性,即“德”。德来自道,所以称它为道之子。
④没(mò)身:一直到死,终身。没,通“殁”。死亡。殆(dài):危险。
⑤塞其兑(duì),闭其门:闭目塞听。兑,孔窍,指耳、目、口、鼻。门,与“兑”义同。这两句为同一个意思,即闭目塞听、无识无欲的意思。老子提出这一主张的目的是为了减少外界的诱惑,降低人们的欲望。详见“解读”。
⑥勤:辛苦,痛苦。
⑦济其事:一定要多为以求成功。济,成功。这里指碌碌多为以求成功。
⑧见小曰明:观察细微叫作明智。见小,通过细枝末节,能够看到大问题。
⑨光:光芒。比喻优点、长处。
⑩复归其明:恢复自己的明智。
⑪无遗身殃:不给自己招来灾难。遗,遗留,带来。
⑫是:代指以上行为。习常:掌握了大道。习,熟悉,掌握。常,永恒不变的真理,即大道。
【译文】
天下万事万物都有一个源始,可以把这个源始看作万物的根本。掌握了这一根本,就可以凭此来认识万事万物的各自特性。认识了万事万物的各自特性之后,再回头坚守这一根本,终生不会遇到危险。
闭目塞听、无识无欲,终身没有痛苦。博见多闻,碌碌多为以求成功,终身不可救药。
观察细微叫作明智,保持柔弱叫作强大。发挥长处,恢复明智,不给自己招来灾难,这可以说是掌握了大道。
【解读】
对于常人来讲,他的幸福或苦恼一般不是来自个人已经占有名利的多少,而是来自与他人的比较。一个人如果不能安心修习大道,总是睁大眼睛盯着别人的富贵,那么他就是自寻苦恼。《韩非子·喻老》记载:
子夏见曾子。曾子曰:“何肥也?”对曰:“战胜,故肥也。”曾子曰:“何谓也?”子夏曰:“吾入见先王之义则荣之,出见富贵之乐又荣之,两者战于胸中,未知胜负,故臞。今先王之义胜,故肥。”
子夏与曾子(即曾参)都是孔子的弟子。有一次,子夏遇见了曾参。曾参问:“你最近怎么长胖了?”子夏回答说:“因为打了胜仗,所以长胖了。”曾参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子夏说:“过去我在家里学习前代圣王的大道时心中很是羡慕,出门看到荣华富贵给人带来的快乐时心中又是很羡慕。这两种羡慕在我的胸中交战,分不出谁胜谁负,因此我身体消瘦。现在是前代圣王的大道获胜了,因而我也就长胖了。”如果子夏一直盯着别人的富贵而羡慕不已,不仅会使他一直处于羡慕、嫉妒、矛盾的泥淖里饱受精神上的折磨,也会极大地伤害他的肉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