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章
【题解】
本章阐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作战原则,同时提醒君主一定要对所用之人表示谦下。
【原文】
善为士者不武①,善战者不怒②,善胜敌者不与③,善用人者为之下④。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⑤。
【注释】
①善为士者不武:善于当武士的不依赖勇猛。士,先秦时期“士”的含义非常广泛,底层贵族、文人、武士、男子均可称为“士”。根据上下文,这里的“士”指武士。一说专指将官,王弼《老子道德经注》:“士,卒之帅也。”武,勇猛,勇敢。
②怒:奋激。解释为“愤怒”也可,因为愤怒会使人失去理智。
③善胜敌者不与:善于战胜敌人的人不和敌人直接作战就能制服对方。与,对付。这里指直接与敌人作战。见“解读”。
④为之下:处于所用者之下。为,处,居。之,代指所用的人。《史记·张释之冯唐列传》:“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曰:‘阃以内者,寡人制之;阃以外者、将军制之。’”上古时期,将军出征时,君主要为他跪地推车,这就是“为之下”的表现。
⑤配:符合。天:自然。极:最高原则。
【译文】
善于当武士的人不依赖勇猛,善于作战的人不表现激奋,善于胜敌的人不去直接和敌人作战,善于用人的人先对所用之人表示谦下。这就是不与人争夺的美德,这就是善于利用别人力量的办法,这就符合了自然的、自古以来就有的最高法则。
【解读】
古人认为对待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孔子说的“夫修之于庙堂之上,而折冲乎千里之外”(《吕氏春秋·召类》),在朝堂上谋划好自己的政治,就能够使千里之外的敌人自动退却。《孙子兵法·谋攻》也说:
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在战场上百战百胜,也不是最好的,最好的办法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关于“不战而屈人之兵”,《吕氏春秋·召类》记载了一例:
士尹池为荆使于宋,司城子罕觞之。南家之墙,犨于前而不直;西家之潦,径其宫而不止。士尹池问其故,司城子罕曰:“南家,工人也,为鞔者也。吾将徙之,其父曰:‘吾恃为鞔以食三世矣,今徙之,是宋国之求鞔者不知吾处也,吾将不食。愿相国之忧吾不食也。’为是故,吾弗徙也。西家高,吾宫庳,潦之经吾宫也利,故弗禁也。”士尹池归荆,荆王适兴兵而攻宋,士尹池谏于荆王曰:“宋不可攻也。其主贤,其相仁。贤者能得民,仁者能用人。荆国攻之,其无功而为天下笑乎!”故释宋而攻郑。孔子闻之曰:“夫修之于庙堂之上,而折冲乎千里之外者,其司城子罕之谓乎!”
楚王计划进攻宋国,就派大夫士尹池出使宋国以打探虚实。士尹池看到宋国相国子罕是如此爱民,就急忙赶回楚国,劝告楚王不可攻宋,因为爱民者必得民心。而此时的楚王已经召集军队准备出征,总不能再把军队遣散,使自己失信于国。楚王最后决定,既然宋国不能打,那就打郑国,算是为自己找了一个台阶。子罕就是凭着自己对百姓的爱护,不战而屈人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