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自刎

（第六十六回）

揉碎桃花红满地[1]，

玉山倾倒再难扶[2]！

说明

柳湘莲嫌尤三姐入于下流，后悔留剑作为定礼。三姐听到他的话，就将剑送还，并愤而自杀。对句形容其刎颈之状。

评解

死亡，就本身而言，总是丑恶的，尤其是意外的横死。它能给人以生理上强烈的恐怖感和不快印象，所以除非必要（如表现死亡制造者的残酷等），作者往往不作正面的自然主义式的细节描绘。但也有从情节发展来看，不宜用侧笔表现而不得不正面描述的。这就考验作者的美学素养和文字技巧了。描写尤三姐的自刎，便是一个极成功的例子。它既无损形象的美感（倒是展示了一种人的自尊和人性美中刚烈的一面），又有惊心动魄的艺术震撼力，这是极不容易的。很显然，作者是怀着十分同情和惋惜的心情描写尤三姐之死的。不过，有一点与后来续补小说的人不同，作者无意把尤三姐描写成一个“完人”。她与贾珍等厮混时，放荡泼辣；自行择夫后，贞静自守；一旦耻情悔恨，又无比刚烈。她的思想性格，看上去前后判若两人，其实，并不矛盾。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复杂得很，单一化的人本来也是不多的。程、高整理的一百二十回本中，把原来写尤三姐淫荡的许多文字都删改了，使她变得“正派”得多了，似乎成了个节妇烈女的形象。这样做能否真正提高小说的思想艺术价值，是大可怀疑的。

[1]揉碎桃花：喻颈血迸溅。​​​​​​​​​

[2]玉山倾倒：喻跌倒在地。语本《世说新语·容止》：嵇康风度很好，人家说他平时如孤松独立，醉后如玉山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