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羊长史并序

赠羊长史并序²²⁷

◎此诗作于义熙十三年，时刘裕伐秦，攻破长安。陶渊明的朋友羊松龄受江州刺史左将军檀韶之命前往祝贺。在此诗中，陶渊明追述历史，委婉而坚决地表明了自己对纷乱现实的态度。

左军羊长史，衔使秦川²²⁸，作此与之。

愚生三季后²²⁹，慨然念黄虞。

得知千载外，正赖古人书。

贤圣留馀迹，事事在中都²³⁰。

岂忘游心目？关河不可逾。

九域甫已一²³¹，逝将理舟舆²³²。

闻君当先迈，负痾不获俱²³³。

路若经商山²³⁴，为我少踌躇。

多谢绮与甪²³⁵，精爽今何如²³⁶？

紫芝谁复采²³⁷？深谷久应芜。

驷马无贳患²³⁸，贫贱有交娱。

清谣结心曲²³⁹，人乖运见疏²⁴⁰。

拥怀累代下，言尽意不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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²²⁷ 羊长史：即羊松龄。长史，东晋时州郡的属官。

²²⁸ 衔使：奉命出使。

²²⁹ 三季：指夏、商、周三代的末期。

²³⁰ 中都：都城，指洛阳、长安。

²³¹ 九域：指全国。甫，才，刚。

²³² 逝：发语词，表示意愿。

²³³ 负痾（ē）：生病。不获俱，不能一道去。

²³⁴ 商山：在今陕西商县东南。秦末汉初有东园公、甪里、绮里季、夏黄公四位高人归隐于此，称为“商山四皓”。

²³⁵ 谢：问候。绮，绮里季；甪，甪里。这里指商山四皓。

²³⁶ 精爽：精神气魄。

²³⁷ 紫芝谁复采？深谷久应芜：指商山四皓已杳然无迹。

²³⁸ 驷马：四匹马拉的车，指官宦。贳（shì），免除。

²³⁹ 清谣：指商山四皓所唱之歌。《古今乐录》：“四皓隐居，高祖聘之不出，作歌曰：‘漠漠高山，深谷逶迤。晔晔紫芝，可以疗饥。唐虞世远，吾将安归？驷马高盖，其忧甚大。富贵之畏人兮，不如贫贱之肆志。”

²⁴⁰ 人乖：指古之贤人无缘得见。

◎译文

左军羊长史奉命出使秦川，作此诗赠之。

我出生夏、商、周之后，

想起黄帝和虞舜那样的时代，

总是满怀感慨。

我们只能依据古人的著述，遥想他们的岁月。

古之圣贤的事迹，流传在中都一带。

不是我不想追寻他们，而是千里路遥，山河阻绝。

他们一统江山，我定要整顿舟车，前往瞻拜。

此番你去那里，可惜我有病在身，不能同行。

你路过商山时，请为我驻足，多拜几拜。

代我向四皓多多表达敬意，不知他们的魂魄是否还在？

他们的歌声大概已沓然，那个地方已萧条一派。

贫贱自有其乐，富贵不免祸害。

他们的歌声深入我心，可惜时运不济，古风远迈。

光阴如水不停地逝去，我说这些，如何能道尽我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