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

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¹

◎晋安帝元兴三年（公元404年），陶渊明四十岁。刘裕率兵讨桓玄，任镇军将军。陶渊明入刘裕幕为参军，无奈入世，奔波红尘。然而心中所念，却是山泽田园。

弱龄寄事外²，委怀在琴书³。

被褐欣自得⁴，屡空常晏如⁵。

时来苟冥会⁶，宛辔憩通衢⁷。

投策命晨装⁸，暂与园田疏。

眇眇孤舟逝，绵绵归思纡⁹。

我行岂不遥，登降千里馀。

目倦川涂异¹⁰，心念山泽居。

望云惭高鸟，临水愧游鱼。

真想初在襟¹¹，谁谓形迹拘¹²？

聊且凭化迁¹³，终返班生庐¹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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¹ 镇军参军：官职名，镇军将军之参军。镇军将军，即刘裕。曲阿，地名，在今之江苏丹阳。

² 弱龄：年轻时。寄，寄情于。事外，世事之外。

³ 委怀：寄托情怀。

⁴ 被（pī）褐：披褐。褐，粗布衣。

⁵ 屡空：常常缺衣少食。晏如，安然。

⁶ 时来：时机之来。冥会，暗合。

⁷ 宛辔憩通衢：指出仕。宛辔（pèi），放松马辔，息驾。

⁸ 投策：弃杖。晨装，清晨整装。

⁹ 纡（yū）：萦绕。

¹⁰ 目倦川涂异：指厌倦旅途。

¹¹ 真想：自己的本性。

¹² 形迹拘：指心为形役。

¹³ 凭化迁：听任、随着大千变化而变化。

¹⁴ 班生庐：指田园。《文选》李善注：“班固《幽通赋》：‘终保己而贻则兮，里上仁之所庐。’”

◎译文

很年轻的时候我就不问世事，

把快乐寄托于弹弹琴、读读书。

粗茶淡饭自得其乐，

缺衣少食也全不在乎。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

或许可以解决些生计，暂且走上仕途。

丢掉拐杖，整理行装，

清晨出发，暂别田庐。

前路遥遥孤舟小，思乡之情心头绕。

走呵走，走呵走，跋涉千里之路。

不同的风景看多了心生倦怠，

我心里只念着自己的旧居。

抬头看天，鸟儿的自由令人惭愧，

临水观鱼，鱼儿的畅游令人羡慕。

不过只要我保持内心的纯真，

到哪里都不能把我拘束。

且听其自然吧，我终将回归我的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