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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 诗五言
有会而作并序
有会而作并序²⁷²
◎江州刺史檀道济曾看望陶渊明,并馈以粱肉,而陶渊明麾而拒受。论者以为此诗与此事有关。
旧谷既没,新谷未登²⁷³。颇为老农²⁷⁴,而值年灾。日月尚悠,为患未已。登岁之功,既不可希。朝夕所资²⁷⁵,烟火裁通²⁷⁶。旬日已来²⁷⁷,始念饥乏。岁云夕矣,慨然永怀。今我不述,后生何闻哉?
弱年逢家乏,老至更长饥。
菽麦实所羡,孰敢慕甘肥²⁷⁸?
惄如亚九饭²⁷⁹,当暑厌寒衣。
岁月将欲暮,如何辛苦悲?
常善粥者心,深恨蒙袂非²⁸⁰。
嗟来何足吝,徒没空自遗²⁸¹。
斯滥岂攸志²⁸²,固穷夙所归。
馁也已矣夫,在昔余多师。
²⁷² 有会而作:即有感而作。会,感会。
²⁷³ 登:成熟。
²⁷⁴ 颇:甚,久。
²⁷⁵ 资:需。
²⁷⁶ 烟火裁通:仅仅能维持不断炊。裁:同“才”。
²⁷⁷ 旬日已来:近来。
²⁷⁸ 菽麦实所羡,孰敢慕甘肥:此句是说只是希望有饭吃,岂敢企望美味。菽,豆类。甘肥,美味。
²⁷⁹ 惄:(nì),饥饿。如,语助词。亚,次于,不如。九饭,指子思一个月只能吃九顿饭。《说苑·立节》:“子思居卫,缊袍无表,三旬而九遇食。”
²⁸⁰ 常善粥者心,深恨蒙袂非:此句是说自己常常感动于施粥赠食者的善心,对不食嗟来之食的做法深感遗憾。《礼记·檀弓下》:“齐大饥,黔敖为食于路,以待饥者而食。有饥者,蒙袂辑履,贸贸然来。黔敖左奉食,右执饮,曰:‘嗟,来食!’扬其目而视之,曰:‘予唯不食嗟来之食以至于斯也。’从而谢焉。终不食而死。”蒙袂:以袖遮面。
²⁸¹ 嗟来何足吝,徒没空自遗:吃嗟来之食有何耻辱?徒然饿死才是自弃。吝:耻辱。没:死。
²⁸² 斯滥:没有节操,《论语·卫灵公》:“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攸,所。
◎译文
旧谷子吃完了,新谷子还没熟。种田很久了,现在碰上了年灾。日子还长,灾祸不已。一年的收成是不指望了,仅仅能维持不断炊的日常生活。近来开始总是想着饥饿困乏之事,年终岁尾,慨然说这些。现在不说说这些,后人如何了解这些情况呢?
小时候家里就穷,
到老了更是常常饿肚子。
谁企望美味佳肴呢?
只是想有口饭吃。
比子思还要窘迫,
夏天了还穿着冬衣。
年关将到了,
这是怎样的伤悲?
赠食者的确是好心肠,
要面子饿死实在不对。
吃嗟来之食有何耻辱?
徒然饿死才是自弃。
失去操守非我所志,
君子固穷乃我归依。
算了,不说饥饿的事情了,
好在有前人的榜样可做我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