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岁十二月中作与从弟敬远

◎敬远的母亲与陶渊明的母亲是姐妹，都是孟嘉之女。陶渊明与敬远关系笃厚，敬远早逝，陶渊明曾为其写过《祭从弟敬远文》。陶渊明以闲静恬淡著称，而其孤傲磊落，也时有表露。

寝迹衡门下⁶⁶，邈与世相绝。

顾盼莫谁知⁶⁷，荆扉昼常闭。

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⁶⁸。

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

劲气侵襟袖⁶⁹，箪瓢谢屡设⁷⁰。

萧索空宇中⁷¹，了无一可悦。

历览千载书，时时见遗烈⁷²。

高操非所攀，谬得固穷节⁷³。

平津苟不由⁷⁴，栖迟讵为拙⁷⁵？

寄意一言外，兹契谁能别⁷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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⁶⁶ 寝迹：安身。衡门，横木为门，指居处简陋。

⁶⁷ 顾盼：到处看。这里指自己的各种活动和想法。

⁶⁸ 翳翳：暗。经日，整日。

⁶⁹ 劲气：寒风。

⁷⁰ 箪瓢谢屡设：即便是简陋的饮食，也常常得不到。箪瓢，箪食瓢饮，极简陋的饮食。谢，没有。

⁷¹ 宇：屋舍。

⁷² 遗烈：过去的志士。

⁷³ 谬：谦词。固穷，《论语·卫灵公》：“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⁷⁴ 平津：平坦之路，这里指仕途。由，从，循。

⁷⁵ 栖迟：隐居。

⁷⁶ 契：合，理解。别，辨别，体会。

◎译文

隐居于陋室，与俗世告别。

柴门白天都关着，无人过往，

谁懂得我的心思？

凄冷的寒风吹过，窗外整日下着大雪。

听不到声音，转眼已是白雪皑皑、一派皎洁。

朔风劲吹过来，吹动我单薄的衣袖。

炊粮常断，饥饿难耐。

屋子萧条空荡，一点儿快乐也没有，

读书吧，那里有许多榜样与我同在。

虽然我做不到他们那样伟大，

却可以保持自己的气节。

既然我不愿选择仕途的平坦，

清贫只能是我的心仪的所在。

许多话一言难尽，我的内心，谁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