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荇庄过草堂命酒联句,即检案头《闻笛集》为题,是集乃余追念故人录辑其遗笔而作也
敦诚
常侍山阳意,王孙旧雨情。遗文寻故笥(荇庄),老泪洒枯荆(近遭汝猷弟之痛)。忍对黄公酒(松堂),空怀张翰羹。拥衾悲九日(荇庄。亡弟庄九日卧病),分袂记孤城(记丁丑春日汝猷曾别于榆关)。是处青山恨(松堂),年来白发生。风檐频检箧,雨夜独移檠。泪向西州落(荇庄),魂犹南浦惊。人琴亡子敬(松堂),金石感明诚。修短同归尽(荇庄),控抟谁所令。诸君皆可述(松堂),我辈漫相评。宴集思畴昔(荇庄),联吟忆晦明。诗追李昌谷(松堂。谓曹芹圃),词迈柳耆卿(谓紫树)。绣佛寻苏晋(荇庄。谓秀崖),工书拟伯英(谓周廷尉)。珍收米海岳(松堂。廷尉得范忠贞公家藏南宫一品石,诸同人赏之听雨楼,各有跋语),乩降许飞琼(谓璞翁将军尝有是癖)。懒过嵇中散(荇庄。谓寅圃),狂于阮步兵(亦谓芹圃)。刘伶曾荷锸(松堂。谓罗介昌),徐邈但衔枪(谓复斋)。武有花敬定(荇庄。谓明益庵在蜀中没于战事),文如陆士衡(谓贻谋)。春船天上坐(松堂),活火夜来烹。简为看花折(荇庄),驴多踏雪行。高岩扪古翠(松堂),小部度新声。剪烛敲寒漏(荇庄),弹棋罢夜枰。秋风醒大梦(松堂),今雨散佳盟。宿草荒原迥(荇庄),遗墟故宅更。椎儿登马鬣(松堂),吊客作驴鸣。细检生前句(荇庄),空留身后名。感怀良自苦,有酒且同倾(松堂)。(《四松堂集》抄本,诗集卷下)
按:这首联句所作的年代及其史料价值,吴恩裕《有关曹雪芹十种·四松堂集外诗辑跋》曾提到,说:“由《四松堂诗钞》可知此诗作于乾隆四十五年(庚子),而雪芹死了十七年以后的‘岁暮’,即过旧历年之前几日。”(徐恭时认为:“此诗,上一首诗为己亥‘岁暮’诗,此诗既抄本标明‘庚子’,接上诗之下一首,那么,可以肯定是‘开春作’;下一首,是春末夏初诗,再下也是夏诗。”——1977年8月8日信)“在这个联句中,讲到‘我辈漫相评’之后,开头就提曹雪芹,说他‘诗追李昌谷’,后来又说他‘狂于阮步兵’,可见雪芹的诗在敦诚朋侪中的地位。此外,联句中也谈到敦诚的其他许多朋友,如秀岩、龚紫树、周立崖、璞翁(即席特库)、罗介昌、复斋、寅圃、明益庵、贻谋等等。特别是复斋、寅圃两人,我们今天都确知他们是雪芹的朋友。敦诚、荇庄都和明益庵(即明仁)相熟,联句中‘武有花敬定’之原注云:‘谓明益庵在蜀中没于战事。’……由于敦诚和明益庵相熟,又可推测他和明益庵的弟弟明我斋(义)也认识,因为据《随园诗话》的‘舒批’,明义是明益庵的胞弟。”此外,联句中尚多可与其他史料相印证者,如“遗文寻故笥”、“风檐频检箧”、“细检生前句”又可与敦诚《挽曹雪芹》诗中“开箧犹存冰雪文”互参;“今雨散佳盟”与《赠曹雪芹》诗中“衡门僻巷愁今雨”所指肯定有关;“小部度新声”当是说西园聚会友人,由“小部梨园”演唱其《琵琶行传奇》事,所谓“漫谱新声”是也。如此等等,都值得在研究曹雪芹生平事迹时加以注意。
[1]这一首诗是前一首的改稿。甲申是乾隆二十九年(1764)。初稿与改稿用语变动不少,但都以“四十年华”开头,值得注意。作挽诗时所述死者年岁最为确切,远非只大致知道雪芹死时“年未五旬”的话可比。
[2]新妇:即前诗中的“寡妇”。新妇,非新婚妻子之谓,只是媳妇即妻子的意思。古诗《焦仲卿妻》中就这样用了,现在有的地方方言中仍保留着。有人据此诗以为雪芹所殇乃前妻之子,而他自己死时,正续娶新人不久,则不免望文生义。目岂瞑:指雪芹死有遗憾。
[3]青衫:旧编《红楼梦诗词曲赋评注》中误作“青山”,今据抄本改正。
[4]絮酒:“絮酒生刍”都是新丧时的牲醴祭品。《后汉书·徐穉传》李贤注引《谢承书》说徐穉遇“有死丧,负笈赴吊,常于家豫炙鸡一只,以一两棉絮渍酒中,曝干以裹鸡”,以为祭物。旧坰(jiōng扃):郊外的老地方。雪芹与他数月前所殇之子当同葬于郊外某一块旧时的基地。坰,郊外。
挽曹雪芹甲申[1]芹圃曹君霑别来已一载余矣。偶过明君琳养石轩,隔院闻高谈声,疑是曹君,急就相访,惊喜意外,因呼酒话旧事,感成长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