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十 太祖洪武二十三年庚午至二十七年甲戌
纪十 明通鉴卷十
纪十起上章敦牂,尽阏逢掩茂,凡五年。
太祖高皇帝 洪武二十三年
春,正月,上以元故丞相耀珠、鼐尔布哈等尚为边患、又诸王封国,凡并塞居者,宜令谨边防,预军务。丁卯,命晋王枫、燕王棣帅师北伐,并命颍国公傅友德帅北平兵从燕王,定远侯王弼帅山西兵从晋王,皆授征虏将军,受二王节制。
甲戌,荧惑入斗分。 已卯,大祀南郊。
庚辰,贵州蛮叛,诏延平侯唐胜宗往黄平、平越、镇远、贵州诸处练兵屯田,相机剿捕。胜宗镇辽东七年,威信大著,至是授以征蛮事。
乙酉,命齐王博帅护卫及山东、徐、邳诸军从燕王北征。
赣州贼结湖广峒蛮作乱,盖夏得忠之党也。诏胡海、叶升等复讨平之。【考异】《本纪》,是年正月,书:“赣州贼为乱,胡海,陈桓、叶升讨平之。”赣州之贼,《通纪》、《典汇》俱作“夏三”,盖即去年之夏得忠
也。证之胡海、陈桓传云“平澧州九溪洞蛮”,即湖广蛮,故《通纪》是年亦书湖广蛮,惟《明史·叶升传》则云“赣州贼结湖广洞蛮为寇”,今据之。至胡海,陈桓,叶升三人,即去年平湖广蛮之将,益两事实一事,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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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记之而附识于此。
是月,有潮州生员陈质,以其父戍大宁死,有司以质勾补军籍。质上书请除之,愿归卒业。时部臣沈溍以缺军伍,持不可,上曰:“国家得一卒易,得一士难。”遂除之。
浙江金乡卫以造军器科民财,温州府平阳知县张础执不可,具以闻.上嘉其称职,遣使劳以上尊、楮币。
以鞑靼指挥使安童为刑部尚书,武臣任文职始此。二月,丁酉,国子祭酒、文渊阁大学士宋讷卒。
讷尝病,上以其有寿骨,无忧。已,使画工胸讷,图其像,危坐有怒色。上以问讷,讷惊对曰:“诸生有趋路者碎茶器,臣愧失教,故自讼耳。陛下何自知之?”上出图,讷顿首谢。
长子麟,举进士,擢御史,出为望江主簿。上念讷年老,召还侍。至是讷病甚,麟请归私第,讷叱曰:“时当丁祭,敢不敬耶!”祭毕,舁归舍,卒年八十。上悼惜,自为文祭之,为治葬地。文臣四品给祭葬自讷始。后谥文恪。【考异】诸书或系之二月,或系之三月。惟《史稿》及《宪章录》俱作“二月丁酉”,与本传合,今据之.
初、湖广施州卫置三抚司,日施南,曰散毛,曰忠建。至是诸峒蛮叛,施南宣抚覃大胜从中构之。忠建宣抚田思进,以八十余乞致仕,以其子忠孝代之,不能制。
戊申,命凉国公蓝玉为征南将军,率兵进讨。【考异】《本纪》.是月,“蓝玉平西番叛蛮”。证之《玉传》,言:“二十三年施南,忠建二直抚司蛮叛,玉讨平之。”又云“平都匀安抚司散毛诸峒”,此皆湖广、贵州交界之地,与西番无涉。且《本纪》于下文闰四月,书:“蓝玉平施南,忠建叛蛮,六月平都匀散毛诸峒蛮。”据此,则二月所书,乃奉征蛮之命,闰月、六月所平,即所谓“三抚司”者也。三抚司皆湖广之蛮,疑《纪》误以湖广为西番耳,今据《列传》。
丙辰,耕耤田。 348
+
纪
癸亥,河决归德州东南凤池口,径夏邑、永城,诏发兴武等十卫上卒与归德民并力筑之,罪有司不以闻者。
三月,壬申,发山东、河南仓粟振贫民。
燕王、傅友德等出古北口,谍报鼐尔布哈旧作乃儿不花驻牧伊都。旧“伊”作“迤”。方进兵,值大雪,诸将欲止,王曰:“彼不虞我至,正宜乘雪速进。”癸巳,师次伊都,隔一碛,敌不知也。王先遣指挥和通径诣其营,至则相持泣,仓猝间,大军已压其营。鼎尔布哈等惊,欲遁,和通止之,引见王,王赐之酒食,慰谕遣还。鼐尔布哈大喜过望,遂收其部落,与耀珠同诣大军降。
捷至京师,上大悦曰:“肃清沙漠,燕王功也。”是时元降军先后归附,其至北平者皆听燕王调用,燕兵自此益强。
是月,定朝臣衣服之制。
上见文臣衣服多取便易,日至短窄,有乖古制,乃诏礼部尚书李原名等参酌时宜,仍与古宽袍大袖之制相近。又以学校为国储材,而士子巾服无异胥吏,宜更易之。时秦逵方任工部,命制式以进,凡三易,始命用玉色绢布为之,宽袖,皂缘,皂绦,软巾,垂带,命曰“襕衫”。上又亲服试之,始颁行天下。又赐国学生蓝衫绦各一以为天下先,盖士子衣冠之创制云。
夏,四月,丙申,潭王梓自焚死。王英敏好学,善属文,尝会府臣,设醴赋诗,亲品其高下,赉以金币。王妃于氏,都督显女也。显子琥,方坐胡惟庸党,王闻之,不自安。上遣使慰谕,召人见,王益惧,与妃俱焚死。无子,国除。【考异】据《明史·诸王传》言:“王妃于氏,都督显女也。显子琥,初为宁夏指挥,二十三年,坐胡惟庸党,俱坐诛。梓不自安,上遣使慰谕,且召人见。梓大惧,与妃俱焚死。”按惟庸党狱发于是年之四、五月间,其时显父子尚未被速,即逮亦未必即诛,何至王惧而与妃焚死耶?今删去“于显被逮伏诛”语。再考《典汇》书此事,则云:“潭王母定妃与民家坐事,王不自安.上遣使谕之,王惧,与妃自焚死。”此似近之,附记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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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酉,月掩太白。
是月,勋臣吉安侯陆仲亨等坐胡惟庸党事发、皆先后逮下狱。
闰月,已巳,授鼐尔布哈等官有差。
丙子,蓝玉平施南、忠建叛蛮。时诸蛮结寨于龙孔,玉遺指挥徐玉袭之,禽宣抚覃大胜,余党溃走,分兵搜捕,杀获男女—千八百余人。械大胜及其党八百余人送京师,磔大胜于市。寻移兵克散毛洞蛮,禽刺惹长官覃大旺等万余人。
奏言:“诸蛮叛服不常,黔江施州卫兵相去远,难援应,请于散毛连界之大田置大田守御千户所,命千户领土兵一千五百人镇之。”报可。
五月,甲午,遣诸公、侯就第,赐金币有差。
初,胡惟庸之狱,株连党与万余。群臣请究问李善长及陆仲亨等交通状,上曰:“朕初起兵时,善长来谒军门,以为复见天日。是时朕年二十七,善长年四十一,所言多合朕意,遂掌书计,赞计画。功成,爵以上公,以女与其子。仲亨年十七,父母兄弟俱亡,恐为乱兵掠,持一斗麦藏于草间,朕见之,遂来从朕,以功封侯。此皆吾初起时股肱心膂也,其勿复言!”以故惟庸诛后,仍命善长理台事,而仲亨等亦寻出镇。
十八年,有人告李存义父子实惟庸党者,诏“免死,安置崇明”,,善长不谢,上衔之。十九年,通倭事觉,上族林贤。二十一年,蓝玉征沙漠,获封绩,善长不以奏,上益疑之。而善长年逾七十,毫不检下,尝欲营第,就信国公汤和假卫卒三百人,和密以闻。
是年、四月,京民坐罪应徙边者,善长数请免其私亲丁斌等。上怒,按斌。斌故给事惟庸家,因言存义等往时交通惟庸状。命逮存义父子鞫之,词连善长,云:“惟庸有反谋,使存义阴说善长,善长惊,叱曰:尔言何为者?审尔,九族将灭。已,又350
纪十
使善长故人杨文裕说之,云'事成当以淮西地封为王',善长惊,不许,然颇心动。惟庸乃自往说,善长犹不许。久之惟庸复遣存义进说,善长叹曰:“吾老矣,吾死,汝等自为之。””又有以善长匿封绩事告者,于是御史交章劾善长,而善长奴卢仲谦亦告善长与惟庸通赂遗,交私语。
狱具,上谓:“善长元勋国戚,知逆谋不发,狐疑观望怀两端,大逆不道。”会有言星变,其占当移大臣,上意遂决。乙卯,赐太师韩国公李善长死,时年七十七,并其妻、女、弟、侄家口七十余人皆坐族。
于是陆仲亨及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等,皆同时坐惟庸党诛。而已故营阳侯杨璟、济宁侯顾时等,追坐者又若干人。上手诏条列其罪、傅著狱词,为《昭示奸党三录》,布告天下。
善长子祺,与主徙江浦。祺子芳茂,以公主恩得不坐,寻罢世袭,谪为指挥、镇抚等官。
是月,诏:“在京官三年皆迁调。著为令。”于是杨靖改刑部尚书,与赵勉换官,秦逵改兵部尚书,与沈溍换官。逵、滑等寻皆复任,惟靖在刑部独久。
上谕靖曰:“愚民犯法,如啖饮食,嗜之不知止。设法防之,犯者益众,惟推恕行仁,或能感化。”又曰:“在京狱囚,卿等覆奏,朕亲裁决,犹恐有失。在外各官,所拟岂能尽当?卿等宜详谳,然后遗官审决。”靖承旨研辨,多所平反,上皆纳之。尝鞫一武弁门卒,检其身,得大珠,僚属惊异。靖徐曰:“伪也,安有珠大如此者?”碎之。上闻,叹曰:“靖此举有四善焉:不献朕求悦,一善也;不穷追投献,二善也;不奖门卒,杜小人侥幸,三善也;千金之珠,卒然而至,略不动心,有过人之智,应变之才,四善也。”
六月,乙丑,贵州都匀散毛诸蛮复叛。凤翔侯张龙从唐胜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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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田于贵州,蓝玉遣龙讨平之。
庚寅,选耆民有才德知典故者,授之官。
秋,七月,壬辰,河决开封西华诸县,漂没民舍凡万五千七百余户,遣使振之。
癸巳,崇明,海门海溢,决堤二万三千九百余丈,发民夫二十五万筑之。
八月,壬申,诏毋以吏卒充选举。召蓝玉还,增岁禄五百石。寻诏还乡。是月,振河南、北平、山东水灾。
九月,庚寅朔,日有食之。冬,十月、己卯,振湖广饥。
初,诚意伯刘基,爵止及身,至是上追念基功,又悯其父子皆为惟庸所厄,召其次子璟至,命袭父爵。
璟言长兄子廌在,上大喜,以璟为阁门使,谕之曰:“考宋制,阁门使即仪礼司。朕欲汝日夕左右,以宣达为职,不特礼仪也。”时都御史袁泰奏车牛事失实,上宥之,泰忘引谢、璟纠之,服罪。上因谕璟:“凡似此者即面纠。朕虽不之罪,要令知朝廷纲纪。”【考异】《宪章录》、《典汇》俱系是事于是年十月。证之《明史·基传》云“璟以洪武二十三年命袭父爵,璟言有长兄子麝在,上大喜,命廌袭封,以璟为阁门使”,即是年十月事也。若离之袭封,则《年表》系之二十四年三月辛丑,《基传》亦云“洪武二十四年三月嗣伯”,则是在璟授阁门使之次年也。沈氏《野获编》,言“基孙袭爵在二十三年十月廿七日”,再考刘璟《遇恩录》言:“是年十二月召见,授阁门使,令归祭墓,明年三月复召。”据此,则璟以十月授官,十二月召见辞爵,乃改封■,野史牵连并记耳,今仍据《明史》,系授阁门使于是年十月,封扁于明年三月。
十一月,癸丑,免山东被灾田租。
十二月,癸亥,诏:“殊死以下囚,令输粟北边自赎。”
壬申,罢天下岁织文绮缎匹,有赏赉者给以绢帛。352
纪
上
是月,国子生程通言其“祖父谪戍陕西,年过七十,请放归”,上嘉其志,破格许之。
是岁,左副都御史袁泰言“各道监察御史印篆相同,虑有诈伪”,乃诏更铸监察御史印曰“某道监察御史印”,其巡按印曰“巡按某处监察御史印”。
西番之地有哈梅里者,去甘肃千余里,故元诸王居之。洪武十三年、都督濮英练兵西凉,故王始惧,遣回回阿老丁来朝,赐文绮,令招谕诸番。后辄与别部相仇杀,乃诏甘肃都督宋晟严兵备之。
二十四年
春、正月,癸卵,大祀南郊。戊申,命傅友德等备边北平。
上封燕、晋诸藩,岁遣大将巡行塞下,督请卫士屯田,戒以持重,寇至则败之。而元自特古斯死,部帅纷拿,数传之后,不复知有帝号,其后篡立者自称汗,国名鞑靼云。
丁巳,免山东登、莱、青、兖、济南被水田租.
是月,以芝阳知县李行素有实政,擢刑部右侍郎。新化县丞周舟以廉勤称,考课得最,升吏部考功主事。县民萧俊等诣阙言“自舟去后,民被扰不安”,诏复以舟为新化县丞,仍令礼部宴赏遣之。【考异】行素擢刑部侍郎,见《明史·列传》二十八卷《赞》中。证之《春明梦余录》引《江陵集》,与新化丞周舟事同在是年之正月,今从之.惟《芝阳集》作“芜湖”。
二月,壬申,耕耤田。
复振山东高密、栖霞、莒州被水民万五千九百户。【考异】诸书不载二月振山东事,今据《三编》增入。
是月,上阅《汉书》赐民爵之令,谓侍臣曰:“汉高立社稷,施恩惠,赐民之爵,子孙相仍以为法,或遇有事,辄赐二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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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者,又听民转移与子,甚无谓也。夫爵所以命有德,礼曰;以贤制爵。若天下之人,无贤不肖皆赐以爵,则贤人君子何以为劝?贻谋若此,诚未尽善。”【考异】《宪章录》系之二月,《通纪》系之正月,证之《洪武宝训》、则是年二月丙寅也,今从之,书于二月之末。
三月,戊子朔,日有食之。
诏魏国公徐允恭、曹国公李景隆、凉国公蓝玉等备边陕西。乙未,靖宁侯叶升练兵甘肃。
丁酉,赐许观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观,贵池人,本姓黄,以父赘许,从其姓。初贡太学,以孝名。至是礼部、廷试皆第一,累官至礼部侍郎,乃请复姓。寻又擢下第举人张孟镛等为主事。
辛丑,封刘基孙廌袭伯爵,增禄五百石。
是月,故元辽王阿尔察锡喇叛,诏傅友德等从燕王讨之。
上谓皇太子诸王曰:“昔元世祖东征西讨,混一华夏。至顺帝,偷惰荒淫,天厌人离,遂至丧灭。《诗》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尔等宜以顺帝为戒,克勤克慎、庶可永保基业。”
上谓廷臣曰:“朕昨命寺人发库藏中古镜十余,以鉴容貌多失真,召冶工数人问之,莫能答,最后一人言:范模不正,故镜体偏邪,照人失真。'朕闻之,不禁惕然。夫镜,一物耳,略有偏邪,则不可鉴形。人君主宰天下,辨邪正,察是非,皆原于心,心有不正,百度乖矣。正心之功,其可忽乎!”
夏,四月,乙丑,振河南被水州县。
辛未,封皇子椭为庆王,权宁王,楩岷王,橞谷王,松韩王,模沈王,楹安王,唐王,楝郢王,桃伊王。
癸未.燕王督傅友德等诸将出塞。
是月,河水暴溢,决原武黑洋山,东经开封城北五里,又东南由陈州项城、太和、颍州颍上,东至寿州正阳镇,全人于淮,而元时贾鲁治河之故道遂淤。又由旧曹州、郓城两河口漫东平之354
纪十 安山,而元时转运故道之会通河亦淤。
五月,戊戌,命汉、卫、谷、庆、宁、岷六王练兵于临清。时以河决,饷运艰,命储粮十六万石于临清,以给训练骑兵。
甲寅,振北平被水州县。
是月,燕王遺傅友德等追元辽王,行至哈者舍利道上,友德遽下令班师,敌信之,越二日,忽进兵深人,逾月,至黑岭,大
破敌众,获其人口、马匹而还。【考异】《本纪》系出塞于四月.云
“败敌而还”,盖牵连记之耳。据《纪事本末》,燕王以三月出塞,七月始还,其追至黑岭,则在五月。今据书之。
六月,已未,诏廷臣参考历代礼制,更定冠服、车室、器用制度,自公、侯、伯、驸马、都尉以下有差.
甲子,上以久旱,命录囚。
秋,七月,庚子,徒富民实京师。上惩元末豪强并弱、立法之初,多右贫而抑富。至是命户部籍浙江等九布政司及应天十八府、州富民凡万四千三百余户,以次召见,悉徙之。
辛丑,免畿内官田租之半。
是月,龙江卫吏以母丧乞守制,吏部尚书詹徽不听,吏径至午门外击登闻鼓诉之,上切责徽,听吏终丧。同时有青文胜者,仕为龙阳典史。龙阳濒洞庭,数罹水患,逋赋数十万,敲朴死者相踵。文胜慨然,诣阙上疏,为民请命,再上,皆不报,叹日:“何面目归见父老!”复具疏击登闻鼓以进,遂自经于鼓下。上闻,大惊,悯其为民杀身,诏宽龙阳租二万四千余石,定为额。邑人建祠祀之。妻子贫不能归,养以公田百亩。【考异】事见《明史·刑法志》.《洪武宝训》书“七月辛巳”,今据之,更补出《明史·青文胜传》中击登闻鼓及请免龙阳税粮,皆同时事,并系之七月下。
八月,乙卯,上以秦王樉多过失,召还京师。后以太子自关、陕归,为之请,逾年,始复令归藩。
乙丑,敕皇太子巡抚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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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上以应天、开封为南、北京,临濠为中都。时御史胡子祺上书,以为“据百二河山之险,可以耸诸侯之望者,举天下形胜所在,莫如关中”,上韪其言。至是谕太子曰:“天下山川,惟秦地号为险固。汝往,以省观风俗,慰劳秦父老子弟。”子是择文武诸臣扈太子行。既行,复谕曰:“比来一旬,久阴不雨,占有阴谋,宜慎举动,严宿卫,施仁布惠以回天意。”仍申谕从行诸臣以宿顿闻。
初,哈梅里请以马互市于延安、绥德、平凉、宁夏等卫,上曰:“番人黠而多诈,互市之求,安知非藉以觇我?利其马而不虞其害,所丧必多,宜勿听。”时西域、回纥来贡者,多为哈梅里所遏,有从它道来者,辄遣兵邀杀之。上闻之,怒。乙亥,命都督佥事刘真偕宋晟督兵讨之。
真等自凉州西出,令军中多备粮糗,倍道疾驰,乘夜直抵城下,四面围之,其知院岳山夜缒城降。黎明,兀纳失里驱马三百余匹突围而出,官军争取其马,兀纳帅家属随马后遁去。真等遂拔其城,斩豳王、国公等一千四百人,获王子及部属千七百三十人,马六百余匹。逾年,兀纳遣使贡马骡请罪,上纳之。【考异】事见《本纪》及西域本传。《纪事本末》及诸书多作“哈密”,误也,哈密与哈梅里同在甘肃嘉峪关外,而国名互异,《明史》故分列之,今据《纪》、《传》并参《宋晟传》书之。
九月,乙酉,遣使谕西域。
是月,倭寇雷州,百户李玉、镇抚陶鼎死之。冬,十月,丁巳,免北平、河间被水田租。
是月,南丰县典史冯坚上书言九事:“一日养圣躬,请清心省事,不与细务,以为民社之福。二曰择老成,诸王年方壮盛,左右辅导,愿择取老成之臣,出为王官,使得直言正色,以图匡救。三曰攘要荒,请务农讲武,屯成边圉,以备不虞。四曰励有司,请得廉正有守之士,任以方面,旌别属吏以闻而黜陟之。五356
纪十
日褒祀典,请敕有司采历代忠烈诸臣,追加封谥,俾有兴劝。六日省宦寺,晨夕密迩,其言易入,养成祸患而不自知,裁去冗员,庶防其渐。七日易边将,假以兵柄,久在边陲,易滋纵佚,请时迁岁调,不使久居其任,不惟保全勋臣,实可防将骄卒情,内轻外重之弊。八日访吏治,廉干之才,或为上官所忌,僚吏所嫉,上不加察,非激劝之道,请广布耳目,访察廉贪,以明黜陟。九曰增关防,诸司以帖委胥吏,俾督所部,辄加捶楚,害及于民,请增置勘合,以付诸司填写差遣,事讫缴报,庶有司不轻发以病民,而庶务亦不致旷废。”书上,上称其知时务,达事变。又语侍臣曰:“兵将数易则兵力勇怯,敌情出没,山川形胜,无以周知,倘得赵充国、班超者,又何取数易为哉!坚之此言,则未然也。”乃擢坚为左佥都御史。在院颇持大体,逾年,卒于官。十一月,甲午,五开蛮叛,诏都督佥事茅鼎讨之。
庚戌,皇太子自陕还京师,献《陕西地图》。时太子已病,病中犹上书言经略建都事。
晋王枫随太子来朝。初,枫在国骄纵,多不法。或告王有异谋,上大怒,欲罪之,赖太子力救得免。至是来朝,上怒稍解,仍敕归藩.
辛亥,振河南水灾。
是月,傅友德、蓝玉奏:“请勒兵巡边,就讨西番之未附者。”上遣使报之曰:“朕观天象,未利征讨,慎毋轻举也。今友德宜还京师,玉且帅诸将驻陕西训练士马,且多市马为武备,待其有衅而后取之,朕当有后命也。”
是月,以通政使茹瑺为兵部尚书。瑞试兵部一年,至是实授。
十二月,庚午,遣周王棣归国,亦皇太子调护力也。
初,西平侯沐英请置陆凉卫,既,又以阿资叛服不常,请徙越州卫于陆凉,镇之。辛巳,阿资复叛,上命都督佥事何福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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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将军讨之。
是月,以詹徽为吏部尚书,仍兼都察院务,以袁泰为右都御史。徽与泰皆以明决邀上眷,而用法多希上旨,务为苛严。泰逾年卒,而徽遂不免于难。
是岁,天下郡县赋役黄册成,计户千六十八万四千四百三十五,丁五千六百七十七万四千五百六十一。
铸浑天仪。
韩国公李善长既死之逾年,虞部郎中王国用上言:“善长与陛下同心,出万死以取天下,勋臣第一。生封公,死封王,男尚公主,亲戚拜官,人臣之分极矣。藉令欲自图不轨,尚未可知,而今谓其欲佐胡惟庸者,则大谬不然矣。人情爱其子,必甚于兄弟之子,安享万全之富贵者,必不侥幸万一之富贵。善长与惟庸犹子之亲耳,于陛下则亲子女也。使善长佐惟庸,不过勋臣第一而已矣,太师、国公、封王而已矣,尚主纳妃而已矣,宁复有加于今日?且善长岂不知天下之不可幸取?当元之季,欲为此者何限,莫不身为齑粉,覆宗绝祀,能保首领者几何人哉!善长胡乃身见之而以衰倦之年身蹈之也?凡为此者,必有深仇激变,大不得已,父子之间,或至相挟以求脱祸。今善长之子祺,备陛下骨肉亲,无纤芥嫌,何苦而为此?若谓天象告变,大臣当灾,杀之以应天象,夫岂上天之意哉!臣恐天下闻之,谓功如善长且如此,四方因之解体也。今善长已死,言之无益,所愿陛下作戒将来耳.”上得书,竟亦不罪也。久之,有言其疏为御史解缙代草者。而是时都御史袁泰方用事,缙又为同官夏长文草疏劾泰,泰深衔之。时近臣父皆得人觐,缙父开至,人见,上谓开曰:“大器晚成,若以尔子归,益令进学,后十年来大用未晚也。”缙遂放归。【考异】善长以二十三年诛,据本传,言“明年王国用上书”,则是年也。书为解缙所草,故上遣缙归,谕其父以十年后大用未晚,正在是年,又其时缙为同官夏长文上疏劾袁泰,泰深衔之。证之《七卿表》,泰以明年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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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
卒,又《缙传》言“归八年而帝崩”,正是时事也。今并系之王国用上书之下。
论曰:观于太祖之待功臣,而益叹高皇后之贤也!当太祖之册后也,以比唐长孙皇后。后曰:“妾闻夫妇相保易,君臣相保难。”盖预知太祖之不能保其终而药之也。宋文宪之逮也,太祖必欲杀之,后曰:“民家延师,尚以礼全终始,况天子乎?”上犹不悟,至于不御酒肉,托为宋先生作福事以动之。呜呼,可谓贤矣!然则高皇后在,韩国可以不死。岂但韩国,而胡、蓝之狱,数万之生灵系焉。周有乱臣十人,而妇人预焉,中宫之助,岂曰小补之哉!
日本自通胡惟庸事觉,诏绝其贡,而是时有王子滕佑寿者来人国学,上犹善待之。其年五月,特授观察使,留之京师。后著《祖训》,列不征之国十五,日本与焉。自是朝贡不至,而海上之警亦渐息。
占城大臣阁胜弑其主阿答阿而自立,遣太师奉表来贡,上恶其篡逆、诏礼部却之。
二十五年
春,正月,戊子,周王橚来朝。
庚寅,河决阳武,泛陈州、中牟、原武、封丘、祥符、兰阳、陈留、通许、太康、扶沟、杞十一州县。有司具图以闻,诏发民丁及安吉等十七卫军士修筑,免被水田租。
乙未,大祀南郊。
平羌将军何福师至越州,值连月阴雨水溢,阿资援绝请降。福择旷地,列栅以处其众,复调普安卫官军,置宁越堡镇之。
越州既定,会都匀九名、九姓等洞蛮作乱,福移师讨平之。诏以兵会都督茅鼎讨五开蛮,未行而毕节卫蛮复叛。福遣都督陶文往,而自留兵搜捕诸蛮,建堡设成,乃趋五开。【考异】《明史·
359 明通鉴卷十
本纪》,书:“是月平都匀,毕节诸蛮。”证之《土司传》“都匀既平,诏命何福至五开会茅鼎之师。会毕节叛,福乃遣都督陶文往,而自留兵平毕节。”《土司传》与《本纪》合,惟《纪》载“二月茅鼎平五开”,不及福会,今据《土司传》书之.
辛丑,令死囚输粟塞下。
壬寅,晋王枫、燕王棣、楚王桢、湘王柏皆来朝。
是月、更定府、州、县岁贡生员之数。初,岁贡之制,每学一人。二十一年,定府、州、县学以一、二、三年为差。至是定府学岁二人,州学二岁三人,县学岁一人,著为令。
二月,戊午,召曹国公李景隆等还京师。命靖宁侯叶升等练兵于河南及临巩、甘凉、延庆等处。
都督茅鼎等平五开蛮。时何福至军,请因兵力讨水西蛮,上不许。【考异】《本纪》上年书“茅鼎讨五开蛮,平之”,本年二月又复书平五开蛮事,其实五开至此始平,二十四年十一月《纪》中衍“平”字也。何福至军,则五开已平,故有请讨水西蛮之事。今并记之.
丙寅,耕耤田。
庚辰,诏天下卫所军以十之七屯田。
是月,遗太监聂司礼、庆童等赍敕往陕西、河州等卫与番人市马,以茶易之。
三月,癸未,命宋国公冯胜等十四人分理陕西、山西、河南诸卫军务。时诏列勋臣望重者八人,胜居第三,而上春秋高,多猜忌,诸勋臣自就第奉朝请外,悉以边屯练军之任委之,不使预军国事也。
丁亥,命舳舻侯朱寿等督海运辽东。
庚寅,改封豫王桂为代王,汉王模为肃王,卫王植为辽王。
夏,四月,壬子,凉国公蓝玉略地至西番罕东境,遂招降其众,下之。罕东在嘉峪关西南,汉敦煌郡地也。
初,上命玉理甘肃兰州、庄浪七卫之兵,以追逃寇祁者孙。3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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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
至罕东阿真州,土酋哈昝等惊遁,其部众多窜徙西宁、三刺等处,玉为书招之,遂相继降。
癸丑,四川建昌卫指挥使伊噜特穆尔叛,旧作月鲁帖木儿,诏蓝玉移师讨之。
伊噜特穆尔者,故元平章,守建昌路。洪武十五年,平云南,置建昌卫指挥使司。时伊噜方自建昌来贡,上元所授符印,诏授伊噜为建昌指挥。至是叛,合德昌、会川等西番土军攻建昌,转攻苏州。指挥佥事鲁毅帅精骑出西门击之,贼众大集,毅且战且却,复入城拒守。事闻,诏置建昌、苏州二军民指挥使司及会州军民千户所,调京卫及陕西兵万五千余入往成之。
丙子,皇太子标薨。太子少师事宋濂,通经史大义。稍长,上辄令省陵墓,观郊坛,俾知衣食艰难,道途险易。厥后百官奏事,裁决明敏,济以宽仁,故刑狱多所平减。仁慈出自天性,尤笃于友爱,诸王有过,辄调护之。上初抚兄子文正、姊子李文忠及沐英等为子,或以事督过之,太子辄告高后为慰解,以故宗藩、勋旧莫不归心。其薨也,上哭之痛。礼官议期丧,请以日易月。及当除服,上犹不忍,群臣固请,乃释服视朝。
戊寅,诏都督聂纬、徐司马、瞿能讨伊噜特穆尔,命俟蓝玉至军听节制。
五月,已丑,振陈州、原武水灾。
壬辰,北平、江西、陕西饥,发仓粟振之。
是月,宁夏千户何忠以缺伍削官,上以其为万户何胜之孙,特宥之,并予世袭。
六月,丁卯,西平侯沐英卒于云南之本镇。英初闻高后崩,哭至呕血,遂感疾。至是闻太子薨,哭极哀。卒,年四十八。英镇云南十年,简守令,课农桑,岁校屯田增损以为赏罚,垦田至百万余亩,浚滇池,通盐井,定贡税,均力役,疏节阔目,民以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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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二十二年入朝还镇,再败思伦发及阿资之众,皆降之。使使以兵威谕诸番,每下片楮,番部辄具威仪出郭叩迎,盥而后启,曰:“此令旨也。”其卒也,军民巷哭,远夷皆为流涕。诏归葬京师,追封黔宁王,谥昭靖。命其子春袭封西平侯,遂世镇云南。
初,上起兵时,多畜义子,及长,令偕诸将分守各路,一时有道舍、柴舍、周舍、马儿之等。周舍,即英也。其死难者,有文刚、文逊之等。文刚,即柴舍也。其勋业最著者,则英为首,次则道舍何文辉、马儿徐司马,皆以功名终云。
是月,上以皇太子新薨,面时享将及,命礼官翰林院议之。
侍郎张智、学士刘三吾等议:“《王制》,三年不祭,惟祭天地社稷,不以卑废尊也。《宋会典》,真宗居丧,易日面服除,明年,遂享太庙,合祀天地,皆服衮冕,所有卤簿、仪仗、车路、登科、鼓吹,并如常仪。真宗批答云:除郊天用乐,其卤簿鼓吹之等,皆备而不作。今议宜如宋制。惟太庙祖先神灵所在,国既有丧,恐神不歆听,宜亦备而不作。”制曰:“可。”
秋,七月,癸未,四川都指挥瞿能等帅各卫兵大破伊噜特穆尔于双狼寨,禽伪千户段太平等,贼众大溃。伊噜遁走,能等督兵追捕。攻托落寨,拔之。转战而前,进至打冲河三里所,与伊噜遇,又大败之,俘其众五百余人,溺死者千余,获牛马无算。时蓝玉已至,统官军人德昌。能遂调指挥同知徐凯分兵入普济州,复架桥于打冲河,遗指挥李华追捕托落寨余(蘖)〔孽〕。进至水西,斩伊噜伪官把事等七人,土渠长沙纳的等皆中矢死。能进攻天星、卧漂诸寨,皆克之,先后俘杀千八百余人,伊噜复遁入柏兴州。
上留心民事,凡教官给由至京师者,悉召见,询民疾苦。
是月,有岢岚州学正吴从权、山阴县教谕张恒,以给由至京师,上召问民事,皆言:“职在训士,于民事无所知。”上曰:“宋胡3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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瑗为苏湖教授,设经义、治事二斋,兵农水利,靡不兼之,当时得人称盛。尔二人既不通世务,罔识民情,则平日所教何事?生徒将安赖邪?”命窜之远方,榜示天下学校,以为鉴戒。
改詹事院为詹事府,定詹事秩正三品,春坊大学士正五品,司经局洗马从五品,皆各有印,而事总于詹事府。
江夏侯周德兴自防倭功成,以年高就第,岁时入朝,赐予不绝。八月,已未,以其子骥乱法,并坐诛。
庚申,葬皇太子于孝陵之东,谥懿文。
丁卯,诏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等分行山西,籍太原平阳民为军。
又以北平行都司设于大宁,其地西接大同,乃筑东胜城于河州东受降城之东,凡设十六卫,与大同相望,自辽以西数千里声势联络。
甲戌,始给公、侯岁禄。
初,上赐勋臣公、侯、丞相以下庄田,多者百顷,又赐诸武臣公田,以其租人充禄。而勋臣庄佃,率多倚势不法,至是始定禄由官给,悉令归其田于官。
丙子,靖宁侯叶升坐胡惟庸党诛。升与蓝玉为姻,逾年,复以玉败追坐,遂名隶两党云。
皇太子之薨也,上御东阁门,召对群臣,恸哭。学士刘三吾进曰:“皇孙世嫡,承统,礼也。”于是上意定。
九月,庚寅,立孙允炆为皇太孙。允炆,懿文太子第二子也。既立,上命裁决庶务,宽厚亦如太子,中外莫不颂德。【考异】此据《明史·刘三吾传》。按诸书所记,有太祖言“吾欲立燕王”及三吾对言“置秦、晋二王于何地”,皆成祖再改之《实录》,横云山人悉据之,惟《明史》于《三吾传》则删去“欲立燕王”及“置秦、晋二王于何地”二语,书法谨严,惟其以此事为“三吾临大节不可夺”,似亦误也。三吾“太孙世嫡”之语,不过希旨入奏,与袁凯之老猾相似,观其修《孟子节文》一事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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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今据《明史·三吾传》,并“临大节”之语亦汰去,为得其实云。又按“欲立太孙”及“置秦.晋二王于何地”,《皇明通纪》、《宪章录》俱不载,盖明人已知其后增而删之矣。
是月.诏求精晓历数之士,有数往知来,试无不验者,爵封侯。
时山东周敬心为太学生,上疏极谏,且及时政数事。其略曰:“臣闻国祚长短,在德厚薄,不在历数。三代尚矣,三代而下,最久莫如汉、唐、宋、最短莫如秦、隋、五代。其久也以有道,其短也以无道。陛下膺天眷命,救乱诛暴,然神武威断则有余,宽大忠厚则不足,陛下若效两汉之宽大,唐、宋之忠厚,讲三代所以有道之长,则帝王之祚可传万世,何必问诸小道之人耶?
臣又闻陛下连年远征,北出沙漠,为耻不得传国玺耳。昔楚平王时,琢卞和之玉,至秦始名为玺。历代递嬗,以讫后唐,治乱兴废,皆不在此。石敬瑭乱,潞王携以自焚,则秦玺固已毁矣,敬瑭入洛,更以玉制,晋亡人辽,辽亡遗于桑乾河,元世祖时,札刺尔者渔而得之。今元人所挟,石氏玺耳。昔者三代不知有玺,仁为之玺。故曰:“圣人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陛下奈何忽天下之大玺而求汉、唐、宋之小玺也?
方今力役过烦,赋敛过重,教化溥而民不悦,法度严而民不从。昔汲黯言于武帝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方今国愿富,兵愿强,城池愿高深,宫室愿壮丽,土地愿广,人民愿众,于是多取军卒,广籍资财,征伐不休,营造无极,如之何其可治也!
臣又见洪武四年录天下官吏,十三年连坐胡党,十九年逮官吏积年为民害者,二十三年罪妄言者,大僇官民,不分臧否,其中岂无忠臣烈士,善人君子?于兹见陛下之薄德而任刑矣。水旱连年,夫岂无故哉?”言皆激切。报闻,然亦终不能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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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十
以宁海方孝孺为汉中教授。孝孺,字希直,一字希古,济宁知府克勤子也。幼警敏,双眸炯炯,读书日盈寸。长从宋濂学,濂门下知名士,皆出其下。而孝孺顾末视文艺,尝以明王道、致太平为已任。尝卧病绝粮,家人以告,笑曰:“古人三旬九食,贫岂独我哉!”克勤坐空印事就逮死,孝孺扶丧归,悲动行路。既免丧,复从濂卒业。
洪武十五年,以待制吴沈荐召见,上喜其举止端整,谓皇太子曰:“此庄士,当老其才。”礼遺还,后为仇家所连,逮至,上见其名,释归。至是又以荐召,上曰:“今非用孝孺时。”遂除学职。至任日,与诸生讲学不倦。蜀王闻其贤,聘为世子师。每见,陈说道德,王尊以殊礼,名其读书之庐曰正学。
冬,十一月,甲午,蓝玉兵次柏兴,遣百户毛海以计诱致伊噜特穆尔,送京师诛之。
初,玉师至罕东,伊噜已遁去。上闻之,遗谕玉曰:“伊噜信其逆党达达、杨把事等,或遣之先降,或亲来觇我,不可不密为防闲。其见在柏兴贾哈喇境内,更须留意。”贾哈喇者,麽些洞土酋也。大军克建昌,授以指挥,至是从伊噜叛。玉至,掩其不意而袭之,遂降其众。因奏言:“四川地旷山险,土番出入之地如马湖、建昌、嘉定等处,皆宜增置屯卫。”报可,命玉班师还。
十二月,甲戌,命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等兼东宫师、保官。以黄子澄进修撰,命侍东宫讲读。【考异】子澄,乙丑进士。是年定进士授翰林之制,一甲三人,俱授修摆、二甲以下,始授编修、检讨,此初制也。《明贡举考》载“子澄一甲第三人”,则是子澄已授修撰矣,此《贡举考》误据野史也。考《典汇·科目门》,言:“十八年廷试,系花纶第一,练子宁第二,黄子澄第三。上以梦故,易丁显第一,因置花纶第三、而神子澄人三甲。”据此,则子澄以抑人三甲故不得授修撰,是年,帝令侍东宫读,欲进其秩。因念子澄原系一甲三人被抑,故复进修撰也。《奥汇》所据,与《明史》“子澄后进修撰”之语合。《贡举考》所列一甲以子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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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第三,盖读卷官所进之原第,而于上抑置之本末未详考也。自靖难之后,成祖迁都,应天太学题名之碑,已不可考,故野史所闻异词.然以“黄子澄进修撰”一语考之,则其廷试时原系一甲三人而上抑之,可概见也,黄氏《明贡举考略》,别据他本旁注云“花纶,一本作丁显,黄子澄,一本作花纶”,是各本所见不同之证。黄氏亦但知其异而不知其所以异,盖亦于《明史》“进修撰”之语未详考也。
是月,安陆知州余彦诚以征税愆期,逮至京师。州民杨么等伏阙乞留,上赐宴遣还,么等亦预宴,未几,擢彦诚为永州知府。
时上以重典绳臣下,守令坐小过辄逮系,其部民走阙下乞留,旋遣还,且加赏赉。同时有归安丞高彬、曹县主簿刘郁、衡山主簿纪惟正、沾化典史杜濩皆坐事,以部民乞宥复其官。更有因之迁擢者,惟正以主簿立擢陕西参议,则尤破格用之也。
闰月、戊戌,命冯胜为总兵官,傅友德副之,练兵于山西、河南,兼领屯卫事。
是岁,高丽李成桂逐其君瑶而自立。初,瑶既立,遣其子奭朝贺,入京师,奭未归而成桂逐瑶,遂篡其国。瑶出居原州。王氏自五代传国数百年,至此绝。
其年秋,九月,高丽知密直司事赵胖等持国都评议司奏言:“本国自恭愍王薨无嗣,权臣李仁任以辛肫子禑主国事,昏暴好杀,至欲兴师犯边,大将军李成桂以为不可而回军.禑负罪皇恐,逊位子昌。国人弗顺,启请恭愍王妃安氏,择宗亲权国事,遂立瑶,已及四年,昏戾信谗,戕害勋旧。子奭,痴呆不慧。王氏子孙,无可当舆望者,中外人心咸系成桂。臣等乃以安氏命,退瑶于私第,帅国入耆老推主国事,惟圣主俞允。”盖成桂自为之词也。上以高丽僻在海隅,非中国所治,诏听之。既而成桂又请更国号,上命仍古号曰朝鲜。
论曰:《春秋》莒仆弑其君,以宝玉来奔”,及“邾庶其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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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
以漆间丘来奔”,季文子、臧武仲皆目之为盗。文子之言曰:“窃贿为盗,盗器为奸。主藏之盟,赖奸之用,为大凶德。”武仲之言曰:“子召外盗而大礼焉,何以止吾盗?”然则利其器而主其藏,其为凶德一也。礼外盗而欲禁民盗,是抱薪而救火也。
予观洪武初,高丽王颛被弑,立其宠臣辛肫之子禑。太祖恶之,五贡不受,请谥不许,可谓大居正矣。洎十七年贡马二千匹,始封其嗣王而谥其故君。然犹曰五岁之约,数倍偿之,许其能补过也。海隅非中国所治,禑之真伪,不足深诘也。若夫李成桂废禑而立昌,又废昌而立瑶,卒篡其国。计王氏自五代传国数百年,至是绝。太祖于此讨之可也。即不欲劳师袭远,绝之可也。乃因成桂之请,为更国号,又易其名,是奖篡也,是赏奸也。若使太祖无欲,岂肯为之?盖太祖是时方开马市,所欲得者马耳。高丽贡马,岁不过五十匹。王禑以二千匹偿五年之贡,犹有代金之输,表言:“金非地所产,请以马代输。”而太祖已恐人之疑以为利也,谕礼臣曰:“高丽屡请不已,朕故索岁贡以试其诚伪耳,非以此为富也。今既听命,宜损其贡数,令三年一朝,贡马五十匹。”然则太祖固有成约矣。其后仍循岁贡、贡辄逾额,不过始欲得铁岭之地,继出自成桂之谋,所谓:“币重而言甘,诱我也。”至《传》中所书,成桂当更号易名之际,一岁之贡多至九千八百余匹,太祖所酬不及其十之一。而李旦之所以尝太祖者,不禁怀易与之心,前恭而后倨矣。二十七年以后之表文,始而谩语,继涉讥讪。虽太祖不欲称兵召衅,而已为外邦所轻矣.况外盗未惩,而欲求内患之毖,岂可得哉!二十六年
春,正月,戊申,诏免天下耆民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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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酉,大祀南郊。
是月,都督佥事、左副总兵徐司马征建昌还,至成都卒.
司马年九岁无依,上以为义子,从征数有功。洪武初、建北京于汴梁,号重地,以司马贤,特委任之。宋国公冯胜方练兵河南,会有星变,占在大梁。上遣使密敕胜,且曰:“并以此语马儿知之。”其后屡有诏敕,书官而不名,倚重与宋公等。好文学,性谦厚,善拊循士卒。在河南,尤有惠政。公暇退居一室,萧然如寒素,虽战功不及何文辉,而雅量过之,并称贤将云。
二月,丁丑,命晋王枫统山西、河南军出塞。桐既归藩,自此折节,待官属有礼,更以恭慎闻。时上整饬边防,自燕王外,惟枫数被重寄,凡将兵出塞及筑城屯田之事,皆以委之。
乙酉,凉国公蓝玉坐谋反伏诛。【考异】诸书皆系之二月,《纪事
本末》书“正月乙酉”,正月无乙酉也。《本纪》书“二月乙酉”,《年表》同,今从之.
玉长身赪面,饶勇略,有大将才。中山、开平既没,数总大军,多立功,上遇之厚。寖骄蹇自恣,多蓄庄奴假子,乘势暴横。尝占东昌民田,御史按问,玉怒,逐御史。北征还,夜扣喜峰关,关吏不时纳,纵兵毁关入。上闻之,不乐。后又以在军私元主妃事,上戒敕之,玉犹不悛。侍宴,语傲慢。在军擅黜陟将校,进止自专。洎西征还,以太孙立,命兼太子太傅。玉不乐居宋、颍两公下,曰:“我不堪太师邪!”比奏事多不见听,益怏怏,语所亲曰:“上疑我矣。”至是锦衣卫指挥蒋瓛告玉谋反,下吏鞫讯。狱词云:“玉同景川侯曹震、鹤庆侯张翼、舳舻侯朱寿、东莞伯何荣及吏部尚书詹徽、户部侍郎傅友文等谋为变,将俟上出耤田举事。”狱具,族诛之,列侯以下,坐党夷灭者凡万五千余人。于是元功宿将相继尽矣。
上又以是疑宋国公冯胜等,即日召冯胜、傅友德、常升、王弼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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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十
初,玉征纳克楚归,言于皇太子曰:“臣观燕王在国,阴有不臣心。又闻望气者言“燕有天子气',殿下宜审之。”盖玉为常遇春妻弟,而皇太子元妃常氏,遇春女也。太子殊无意,而语啧啧闻于燕王,遂衔之。及太于薨,燕王来朝,颇言“诸公侯纵恣不法,将有尾大不掉忧”,上由是益疑忌功臣,不数月而玉祸作。
已丑,上手诏布告天下,命条列爱书,颁《逆臣录》。
蓝玉之狱,詹徽从皇太孙录其事。玉不服,徽叱令:“速吐实,毋株连人。”玉大呼:“徽即臣党。”遂并坐。【考异】事见《臣林记》,《三编》据增人,今从之。
时有吴县名士王行父子,皆坐玉党死。初,青丘高启,家北郭,与行比邻,时有徐贲、高逊志、唐肃、宋克、余尧臣、张羽、吕敏、陈则,皆卜居相近,号“北郭十才子”。行以洪武初,有司延为学校师,已,谢去,隐于石湖。其二子役于京,行往视之,玉馆于家,数荐之于上,得召见,竟以是及祸。
又,顺德孙赉,曾征修《洪武正韵》,授翰林院典籍,出为平原主簿,苏州府经历,坐累戍辽东。及玉败,大治其党,以费尝为玉题画,遂论死。临刑,作诗长讴而逝。【考异】事见《明史·文苑传》,今据书于玉诛之次.
庚寅,耕耤田。
是月,辽东开元卫军士马名广,上书言五事,其末言:“今华夏治安,北寇远遁,正归马放牛之日。昔唐太宗初年,置府兵分隶禁卫,天下八百,而在关中者五百。举天下之兵不敌关中,此居重驭轻之法也。请自今外卫军士老死者免补,且渐收蕃卫、移置京畿,不胜社稷之福。”上观其言有可采者,授为太和县丞。
三月,辛亥,命代王桂帅护卫兵出塞,听晋王节制。桂时方就藩,上以大同粮饷艰远,令立卫屯田以省转运,至是始命之出师。
诏长兴侯耿炳文练兵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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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辰,诏冯胜、傅友德备边山西、北平,其属卫将校悉听晋、燕二王节制。
庚申,诏燕王棣、晋王柄总制北平、山西军事,事大者方奏闻。
壬戌,会宁侯张温坐蓝玉党诛。
是月,颁示《稽制录》于功臣。上即位以来,封赉功臣,皆稽考前代典礼,凡封爵、禄食、礼仪等差,皆因时损益。然诸功臣多武人不学,往往恃功骄恣,或任情废法。及蓝玉以罪诛,籍其家,服舍器用,僭侈逾制,因诏儒臣稽考汉、唐、宋功臣封爵、食邑之多寡及名号虚实之等第,编辑成书,御制《序文》颁示,使之朝夕省览,以遏其僭侈之萌。
夏,四月,乙亥,孝感饥,有司请发预备仓粮万一千石贷贫民。上遗行人驰驿往给之,并谕户部曰:“岁荒民饥,必待奏请,道途往返,动经旬月,民之饥而死者多矣。自今凡遇岁饥,皆先贷后闻。著为令。”
壬午,沈阳侯察罕坐蓝玉党诛。察罕,纳克楚子也。【考异】《纪事本末》书:“三月辛酉诛张温,察罕。”据《本纪》,诛张温在壬戌,早迟仅一日。惟察罕之诛则在四月壬午,见《明史·年表》、今分书之。
戊子,周王橚及其世子检来朝。
庚寅,旱,诏群臣言得失,省狱囚。
以吏部主事翟善署吏部尚书。詹徽、傅友文既诛,命善署侍郎事,寻迁署尚书。善明于经术,奏对合上意。上曰:“善虽年少,器宇恢廓,它人莫及也。”欲为营第于乡、善辞,又欲除其家戍籍,善曰:“戍卒宜增,岂可以臣破例?”上益以为贤。
除期服奔丧之制。
先是百官闻祖父母、伯叔、兄弟丧,俱得奔赴。至是吏部言:“期年奔丧,皆令守制,或一人连遭数丧,或道路数千里,则居官日少,更易烦数,旷官废事。自今除父母及祖父母承重者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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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外,其余期丧不许奔赴,但遣人致祭。”制曰:“可。”【考异】诸书多系之二十三年闰四月,《三编》据书之,证之《明史·礼志》,则事在是年之四月,《典汇》所载年分亦同,今从《礼志》。
五月,有陕西民谪戍边、中途病,其弟请代往,监送者听之。御史责弟不当代兄,并罪监送者。上闻之曰:“弟之代兄,义也。监送者能听之,是亦有人心矣。”赐其弟道里费,并赏监送者.
六月,进户部侍郎郁新、工部侍郎严震直并为本部尚书。秋,七月,甲辰朔,日有食之。
戊申,选秀才张宗濬等,随詹事府官分直文华殿,侍皇太孙,进讲民间利害、田里稼穑等事,兼陈古今孝弟忠信、文学材艺诸故事,日以为常。
一日,太孙侍上侧,见逻者获盗七人,徐目之,言于上曰:“六人者盗,其一非是。”讯之,果然。上问:“何以知之?”对曰:“《周礼》听狱,色听为先。此人眸子瞭然,顾视端详,是以知其非盗也。”上喜曰:“治狱贵通经,信然。”
是月,钦天监副李德芳上书,请仍依《授时法》,以至元辛已为历元。
其略曰:“臣按故元至元辛巳为历元,上推往古,每十年长一日,每百年消一日,其法至密,不可易也。今监正元统改作洪武甲子历元,不用消长之法。以考《春秋》,鲁献公十五年戊寅岁,天正冬至,比辛已为元差四日六时五刻,不合实测。今宜复用辛已为元及消长法。”疏人,元统奏辨。上曰:“二说皆难凭,但验七政交会,行度无差者为是。”然朝臣多是德芳言。自是《大统历》元虽定用洪武甲子,而推算仍依《授时》法。【考异】《宪章录》于是年之七月,证之《明史·历志》,是也。惟“德芳”,《宪章录》“芳”作“秀”,今据《历志》。
八月,癸未,秦、晋、燕、周、齐五王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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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癸丑、代、肃、辽、庆、宁五王来朝。
上以胡、蓝二党诛杀过当,乃下诏:“今后赦其余党,皆勿问。”
甲子,以郑济为左春坊左庶子,王勤为右春坊右庶子。
时上以太孙初立,欲增置东宫官属,乃命廷臣举孝义笃行之士。工部尚书严震直以浦江郑氏对,上曰:“朕素知郑氏,更闻其里王氏,力行郑氏家法,可并征两家子弟以劝天下。”济,即郑湜等兄弟行也。
初,浦江王澄慕郑氏家法,令其子孙同居,一时孝友之名,郑、王并称。方郑湜授福建参议时,上命复举所知,湜以王澄之孙应对,亦授参议。勤即应之从弟也。
是月,命崇山侯李新开胭脂河以通浙运,谕之曰:“两浙赋税,漕运京师,岁费浩繁。一自浙河至丹阳,舍舟登陆,转输甚难;一自大江溯流而上,风涛之险,覆溺者多。今欲自畿甸近地凿河流以通干浙,俾输者不劳,商旅获便,特命尔往督其事。”自此漕运悉由常、镇矣。
冬,十月,丙申,擢国子学生刘政、龙镡等六十四人,授行省布政、按察使及参政、参议等官。时虽设科,而国子监生与荐举人才,悉参用之,一时由布衣登大僚者,不可胜数。
是月,颁大成乐器于天下府学。【考异】《潜庵史稿》系之正月。今据《明史·札志》。
十一月,各省学官秩满来朝,上召问经史及政治得失,令直言无隐。有泰州训导门克新,对词亮直,绍兴府教授王俊华,文词工赡,上擢克新为左赞善,俊华为右赞善,谕吏部日:“左克新,右俊华,重直言也。”
十二月,命儒臣辑历代诸王宗室为恶及悖逆者,编次成书,命曰《永鉴录》,颁赐诸王。
是岁,核天下土田,凡八百五十万七千六百二十三顷,及夏372
纪十 税、秋粮之实数。
定天下都司、卫所,共计都司十有七,留守司一,内、外卫三百二十九,守御千户所六十五。
朝鲜李成桂以篡故,朝贡愈谨,乃以是年二月进马九千八百余匹,诏给纻丝棉布一万九千七百余匹酬之。其年六月,又表谢,贡方物,并上前恭愍王金印,请更已名曰旦,许之。
时辽东都指挥使奏:“朝鲜招引逃军五百余人,潜渡鸭绿江,欲人寇。”上遣使诘责,旦惧,械送通逃军民三百八十余人至辽东,上亦不深诘也。
安南黎季犛弑逆事觉,诏广西守臣绝其贡使。
二十七年
春,正月,乙卯,大祀南郊。
辛西,命曹国公李景隆为平羌将军,镇甘肃。
诏发天下预备仓谷贷贫民。先是命户部遣耆民,于各郡县籴谷置仓,储之民间,委富民守视以备荒歉。至是户部议,以粟藏久致腐,宜贷于民而收其新者,乃有是命。
是月,上谕五军都督府曰:“朕尝令武臣子弟演习武艺,今天下久安,彼年少者,惟安享父兄俸禄,甘酒嗜音,博弈游戏,一旦袭职,弓矢不谙,能为国家效力乎?近扬州卫指挥使单寿袭其父职,帅兵泰州捕寇,猝与贼遇,遂惧而走,由其素不练习故耳。自今武臣子弟年及二十五,军都督府试其骑射,闲习者许袭,否则授职,止给半俸。候三年复试之,中者给全俸,不能者谪为军。著为令。”
二月,倭寇浙东,命都督杨文、刘德、商暠巡视两浙。三月,庚子朔,赐张信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辛丑,命魏国公徐辉祖、安陆侯吴杰练兵防倭于浙江。
庚戌,上谕工部曰:“人之常情,饱则忘饥,暖则忘寒,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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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虞,将何以备?其广谕民间,如有隙地,种植桑枣,益以木棉,并授以种法而蠲其税,岁终具数以闻。”【考异】《本纪》书之是年三月庚戌。《纪事本术》误作“四月”,四月无庚戌也,今据正史。
甲子,以四方底平,收藏甲兵,示不复用。
是月、命韩王松、沈王模省视秦、晋、燕、周、齐王,以敦友悌。
夏,五月,癸亥,以修撰任亨泰为礼部尚书。自李原名致仕后,礼臣多碌碌无闻。亨泰以廷对第一为上所器重,遂擢拜之。六月,癸酉,上御便殿,谓侍臣曰:“昔楚庄王谋事面当,群臣莫能逮,朝而有忧色;魏武侯谋事而当,群臣莫能逮,朝而有喜色。夫一喜一忧,得失判焉。喜则矜其所长而志满,将恃才以傲物;忧则知其所不足而志下,必能虚心以受人。以是见武侯之不如楚庄也。故庄王卒霸诸侯以兴楚国,武侯侵暴邻国而魏业日衰,可勿鉴诸!”【考异】诸书皆系之六月。证之《洪武宝训》,则是月癸酉也,今据之。
秋、八月,甲戌,命吴杰及永定侯张铨练兵备倭于广东、并率致仕武臣行。
乙亥,遣国子监生分行天下,督修水利。
上谕工部曰:“湖堰陂塘,可蓄泄以备旱涝者,因地势修治之。”复谕诸生曰:“周时井田制行,有潴防沟遂之法,故虽遇早涝,民不为灾。秦废井田,沟洫之利尽坏,于是因川泽之势,引水溉田而水利兴,惟有司奉行不力,则民受其患。今遣尔等分行郡县,毋妄兴工役,毋掊克吾民!”寻给道里费,遣之,
丙戌,陕中阶、文二州军乱,诏都督宁正为平羌将军,讨之。
九月,庚申,奉敕辑《寰宇通志》,书成,计封域广轮之数,东起朝鲜,西控土番,南包安南,北距大碛,凡东西一万一千七百五十里,南北一万九百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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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十
是月,命徐辉祖节制陕西沿边诸军。诏礼部议旌表例。
时有日照县民江伯儿,以母病祷于岱岳祠,誓以母愈当杀子祀神。已而母愈,竟杀其三岁子。山东守臣以闻,上怒其灭绝伦理,命杖之百,戍海南。乃召尚书任亨泰定旌表孝行事例。
亨泰议曰:“人子事亲,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有疾则谨其医药。卧冰割股,事非恒经。割股不已,至于割肝,割肝不已,至于杀子,违道伤生,莫此为甚!堕宗绝祀,尤不孝之大者,宜严行戒谕。倘愚昧无知,听其所为,亦不在旌表之例。”制曰:“可。”【考异】事见《明史·任亨泰传》,在是年,《辑览》、《三编》系之九月。按亨泰以是年五月拜礼部尚书,明年八月使安南,则议旌表例正是时也,今据书之。
冬、十月、己丑,停建岷王宫殿。以云南民力未纾,俟十五年后作之未晚。
是月,倭寇金州。
十一月,乙丑,颍国公傅友德坐事诛。友德喑哑跳荡,身冒百死,自偏裨至大将,每战必先士卒,虽被创,战益力,以故所至立功,上屡敕奖劳。子忠,尚寿春公主,女为晋王世子妃。
二十五年,友德请怀远田千亩,上不悦,曰:“禄赐不薄矣,复欲侵民利,何居?尔不闻公仪休事邪?”至是坐法赐死。以公主故,录其孙彦名金吾卫千户。
越州酋阿资复叛,诏西平侯沐春会平羌将军何福讨之。
十二月,乙亥,定远侯王弼坐事诛。弼与冯胜、傅友德同时召还,蓝玉之诛也,友德内惧。弼谓友德曰:“上春秋高,旦夕且尽,我辈奈何?”上闻之,遂相继赐死。
是岁,命博士钱宰等编辑《书传会选》成。
初上观蔡氏《书传》,象纬运行,与朱子《诗传》相悖,其它《注》与鄱阳邹季友所论有未安者,征天下宿儒订正之。兵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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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唐铎荐宰及致仕编修张美和、助教靳权等,诏行人驰传征至,命学士刘三吾总其事。上时赐宴于江东门酒楼,宰等赋诗谢。上大悦,谕诸儒年老愿归者,先遣之。宰年最高,请留,上喜。至是书成,颁行天下,厚赐宰,驰驿归,年九十六而卒。美和以洪武初为国子助教,与聂铉、贝琼齐名。
朝鲜李旦遣其子人贡,赐宴遣还。
安南黎季犛再遣使由广东入贡,仍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