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十四 成祖永乐元年癸未至三年乙酉

纪十四 明通鉴卷十四
纪十四起昭阳协洽，尽旃蒙作噩，凡三年。
成祖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永乐元年
春，正月，己卯朔，上御奉天殿，受朝贺，宴文武群臣及属国使。
乙酉，享太庙。
辛卯，大祀天地于南郊。
上之即位也，周王橚、齐王博、代王桂、岷王楩，前为建文窜逐者，皆复其爵。至是诏仍故封，各令之国。谷王橞改封长沙，上以其开门迎降，尤德之，赐乐七奏，卫士三百，寻又增岁禄二千石。
癸巳，命保定侯孟善镇辽东。丁酉，授宋晟为平羌将军，镇甘肃。晟讨凉州、广西番苗有功，建文初，命镇甘肃。至是以上即位入朝，进后军左都督，仍遣还镇。【考异】据《明史·纪》，书“晟镇甘肃”，证之《晟传》，盖晟本以建文时镇甘肃，至是因人贺，复还镇也、今参《晟传》书之.
是月，擢陈瑛左都御史。
诏以北平为北京。二月，庚戌，设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行部国子监。改北平曰顺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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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卯，遣御史分巡天下。自是遂为永制。丁已，遣官设奠于先师。
戊午，祭太社、太稷。
己未、贻书鞑靼可汗郭勒齐。旧作鬼力赤。
初，元自特古斯死，五传至坤特穆尔，咸被弑。后郭勒齐篡而代之，自称可汗。上即位，遣使谕以通好，赐银币、并及其知院阿噜台等。是时郭勒齐与卫喇特相仇杀，旧作瓦刺。《辑览》“卫”——作“威”。往来塞下。上敕边将严兵备之。
徙封宁王权于南昌。
初，宁王之被诱人关也，上许以“事成中分天下”，比即位，大宁城已空，王乞改南，奏请苏州，上曰：“畿内也。”请钱唐，上曰：“皇考以予五弟不果，建文无道，以王其弟，亦不克享。其它善地，惟弟择焉。”遂封之南昌，上亲制诗送之。诏即布政司为王邸。
癸亥、耕耤田。
乙丑，遣司礼太监侯显使西域，征番僧也。
初，西域乌斯藏摄帝师纳木扎勒巴勒藏布旧译见三卷以洪武五年朝贡至京师、太祖礼而归之。十四年，复贡。时纳木扎勒巴勒藏布已卒。有僧哈里玛勒，旧作哈立麻。国人以其有道术，称之为“尚师”。上在燕邸知其名，欲致一见，乃命显偕憎智先赍书币往征之，并选壮士健马护行。自是中官衔命异域者，先后接踵矣。【考异】《本纪》，“二月，遗使征尚师哈立麻于乌斯藏”，使即侯显也。然《纪》不书侯显，而于九月遣中官马彬使爪哇，则云“初遣中官”，是以遣中官出使实始于马彬。然则前此所遣之侯显，非中官乎？征尚师于乌斯藏，非出使乎？又证之《郑和传》，言：“成祖锐意通四夷，奉使多用中贵，西洋则和及王景宏，西域则李达，迤北则海童，而西番则率使侯显。”今以先后考之，中官出使之始于显明甚，而《本纪》但书遣使，不书中官侯显。惟《辑览》及《三编》以显为中官出使之始，故其《目》云：“未几，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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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遣马彬使爪哇、苏门答刺诸国，李兴使暹罗，尹庆使满刺加、柯枝诸
国，于是中官衔命异域者，四出纷纷矣。”今据《三编》书之。又按显附传、言显出使在是年之四月，与《本纪》书二月遣使不合。或者以二月奉诏，四月始行，故纪传互异耳。《辑览》亦系之四月。惟《重修三编》改入二月.据《实录》也，今从之。
己巳，振北京六府饥。
辛未，命三法司五日一引奏罪囚。壬申，诏瘗战地暴骨。
甲戌，命高阳王高煦备边开平。
是月，改户部尚书郭资刑部尚书，雒佥为行部尚书。三月，庚辰，命江阴侯吴高镇大同。
壬午，改北平行都司为大宁都司，徙保定。
初、太祖封宁王于大宁，以守北藩。冯胜之征纳克楚也，筑大宁、宽和、会州、富峪四城。纳克楚既降，寻置泰宁，福余、朵颜三卫于乌梁海，旧作兀良哈。以居塞下之降附者，而置北平行都司于大宁治焉。靖难师起，劫宁王以归，选三卫士卒三千人入关助战，数有功。天下既定，遂割大宁畀之以偿其劳。于是洪武间所筑诸城悉废，并调营州五屯卫及东胜左右卫，悉迁之内地，而辽东、宣府之声援，一旦为之隔绝。
戊子，命平江伯陈瑄督海运饷北京、辽东。
初，洪武间，辽东及迤北诸路用兵，悉资海运以饷军士。至三十年，以辽饷赢羡，令辽军屯种其地，而罢海运，至是上以北方军储不足，命瑄与都督佥事宣信皆充总兵官，帅舟师由海道运粮四十九万石于辽东、北京，自是岁以为常。
甲午，振直隶、北京、山东、河南饥。
时编修杨薄上疏，言：“洪武间定制，每县四境设仓，以官钞籴谷，储备荒岁之需，振贷敛散，皆有成规。又于县之各乡开浚陂塘，修筑滨江近河堤岸以备水旱，此皆万世之利。自有司杂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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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繁，便民之事卒不暇及，一遇灾荒，莫知所措。近闻南方官仓储谷，十处九空，甚至仓亦无存。原开陂塘，多被土豪侵占及堙塞为私田，堤岸坍塌，闸坝损坏，皆为农患。大抵亲民之官，得其人则百废兴，不得其人则百弊兴。伏望命部行移各布政司，令有司遵依旧制、并加整理。除近被灾伤外，凡丰稔之处，于现有官钞支籴谷粟，储以备荒。郡县考满，吏部计绩以定殿最。各按察司分巡官及巡按御史，并取勘实迹，岁终奏闻，有欺蔽怠事者罪之。庶几祖宗恤民良法，不为小人所坏矣。”疏人，从之。
是月，北虏寇辽东，三万卫都指挥沈永不能御，又不奏闻，上怒其欺蔽，诛之。
沈阳军士唐顺上书、请开卫河。其略言：“卫河源出卫辉府辉县，西北经卫辉城，抵直沽人海，距黄河陆路才五十余里。若开卫河，而距黄河百步置仓廒，受南运粮饷，至卫河交运，公私两便。”上命廷臣议之，未及行。
夏，四月，丁未朔，享太庙。
初，安南黎季犛复弑主日焜，立其子颙。已，又弑之而立顺弟窦。窦时方在襁褓中，【考异】《三编·质实》云：“《成祖实录》载陈天平奏云：“臣天平，前安南王烜之孙，奣之子，日煃之弟也。日煃卒，弟璥立，子睍继之，即子顺，顺子窦，皆为季犛所弑。”与史传小异。季犛欲篡其国，复弑窦，大杀陈氏宗族。遂自立，更姓名曰胡一元，名其子苍曰胡查，谓出帝舜裔胡公。后僭国号大虞，年号元圣。寻自称太上皇，传位于查。是时靖难师起，安南自帝其国，匿不以闻。
及上即位，遣官诏告其国，登惧，遣使奉表朝贡。及是至京师、表文自署“权理安南国事”，诡言：“陈氏嗣绝，臣陈氏甥，为众所推，权理国事，于今四年，乞赐封爵。”事下礼部，部臣疑之，请遣官廉访。上乃命行人杨渤等赍敕谕其陪臣耆老，询以陈氏继嗣之有无及胡查推戴之诚伪，令具实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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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酉，命户部尚书夏原吉巡视浙西，治嘉、湖、苏、松水患。时诸郡频罹于水，屡敕有司治之无功。原吉既至，循览水势，上言：“浙西诸郡，苏、松最居下流，嘉、湖、常三郡颇高，环以太湖，绵亘五百余里，纳杭、湖、宣、歙溪涧之水，散注淀山诸湖以入三泖。顷为浦港堙塞，涨溢害稼。拯治之法，在浚吴淞诸浦。按吴淞江袤二百余里，广百五十余丈，西接太湖，东通海，前代常疏之，而当潮夕之冲，旋疏旋塞。自吴江长桥抵下界浦百二十余里，水流虽通，实多窄浅。从浦抵上海南仓浦口百三十余里，潮汐淤塞，已成平陆，滟沙游泥，难以施工。嘉定刘江港，即古娄江，径入海，常熟之白茆港，径入江，皆广川急流，宜疏吴淞南北两岸安亭等浦，引太湖诸水入刘家、白茆二港，使其势分。松江大黄浦，乃通吴淞要道，今下流遏塞难浚，旁有范家浜，至南仓浦口径达海，宜浚令深阔，上接大黄浦以达泖湖之水，庶几复《禹贡》三江人海之旧。水道既通，乃相地势，各置石闸，以时启闭，每岁水涸时，预修圩岸以防暴流，则水患可息。”上命发民丁开浚。原吉昼夜徒步，以身先之。
癸亥，万寿节宴百宫，诏预定位次。
辛未，岷王楩有罪。楩之废于建文也，西平侯沐晟实奏其过。上即位，召还漳州，使复其国。而楩遂与晟交恶，上两戒敕之。楩沉湎废礼，擅收诸司印信，杀僇吏民，上怒，夺其册宝。已，念其幽系久，复予之，仅示薄惩，降其官属，而楩仍不悛。
甲戌，命襄城伯李浚镇江西。时永新盗起，浚捕其为首者诛之。寻召还。【考异】据《明史·浚传》，盖讨永新贼也，今据书之。
是月，申定金银交易之禁，循洪武旧制，通钞法也。自钞法行，定制，民间交易，钱钞兼收，而商贾大率重钱轻钞。至是复申其禁，犯者以奸恶论。其钞楮昏烂者，许赴行在库倒换新钞。然收受艰难，故法虽严而禁不行。
五月，丁丑，除天下荒田未垦者额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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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未，宥死罪以下，递减一等。丙戌，以太祖忌日，谒祭孝陵。
庚寅，山东蝗，命有司捕之。未几，河南蝗，诏免今年夏税。
乙未，敕谕乌梁海。
是月，再论靖难功，封驸马都尉袁容、李让皆为侯。又以淇国公邱福等议，封都督佥事李彬为侯，陈亨子懋、王真子通等六人皆为伯。
杀右副都御史黄信。
时尚书李至刚妻父丽重法当诛，至刚乞免于上，上曰：“法司鞠狱轻重，外人何由知之？”对曰：“此黄信为臣言。”上怒，命锦衣卫鞫，有实，遂诛信。【考异】《明史·纪》不载，《皇明通纪》系之四月，《国史纪闻》系之五月。按杀信事见《李至刚传》，《传》言“信右都御史”，而《七卿年表》不书，（《年表》于副都佥都例不人。）《纪闻》以为右副都御史，是也。李至刚，诸书皆作“右通政”，证之本传，至刚于去年十二月，自右通政进礼部尚书，今据书之。
六月，壬子、代王桂有罪，上赐玺书戒之曰：“闻弟纵戮取财，国人苦之，告者数矣。且王独不记建文时耶？”寻诏有司：“自今王府不得擅役军民，敛财物，听者并治之。”【考异】《本纪》书“削其护卫”。证之《诸王传》，“代王有罪，降敕戒谕”，在是年之十一月，其下文云：“召入朝，不至，再召，中途遣还，革其三护卫。”则是戒谕在十一月，削护卫又在明年，盖王妃为仁孝皇后之妹，上特优容之。《传》中所记，本之《实录》，今据《本纪》系之是月，而删去“削护卫”字。
癸丑，遣给事中、御史分行天下，抚安军民。有司奸贪者逮治之。
丁巳，上皇考尊谥日“太祖圣神文武钦明启运峻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皇妣日“孝慈昭宪至仁文德承天顺圣高皇后”。【考异】此成祖改上之谥号，非后定之二十字，今据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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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国公李景隆等修《太祖实录》成，上之。
戊辰，命武安侯郑亨充总兵官，帅武城侯王聪、安平侯李远镇宣府。
亨，密云降将也。从上战，数有功，历迁中府左都督，遂封侯。亨至边，度宣府、万全、怀来形便，每数堡相距中，择一堡可容数堡士马者，为高城深池，浚井蓄水，谨瞭望。寇至，夜举火，昼鸣炮，并力坚守，规画周详，后莫能易。
秋，七月，庚寅，复贻书谕郭勒齐。八月，己巳，发流罪以下垦北京田。
甲戌，徙直隶、苏州等十郡、浙江等九省富民实北京。九月，癸未，命宝源局铸农器，给山东被兵穷民。
庚寅，遣中官马彬使爪哇、苏门答刺，李兴使暹罗等国。【考异】据《本纪》，遣彬出使在是月。是年，中官出使外域者凡四人，侯显在二月，马彬在九月，《纪》皆书之，惟李兴，尹庆不见。证之《外国传》，兴使逼罗在九月，是与彬以同月命也。庆出使满刺加、柯枝在十月，今据《传》分月书之。又《传》言“彬使爪哇，便道使苏门答刺，又使西洋琐里国”，是彬出使凡三国也.
乙未，夺历城侯盛庸爵。初，上命庸镇淮安，旋移山东，庸常不自安。都御史陈瑛诬以心怀异谋，遂削爵下狱。庸寻自杀。
瑛自广西召还，摄台宪事。天性残忍，受上宠任，益务深刻，专以搏击为能。甫莅事.即言：“陛下应天顺人，万姓率服。而廷臣有不顺命、效死建文者，如侍郎黄观、少卿廖升、修撰王叔英、纪善、周是修、按察使王良、知县颜伯玮等，其心与叛逆无异，请追僇之。”上曰：“朕诛奸臣，不过齐、黄数辈，后二十九人中，如张统、王钝、郑赐、黄福、尹昌隆，皆宥而用之。况尔所言，有不预此数者，勿问。”
后瑛阅方孝孺等狱词，遂簿观、叔英等家，给配其妻女，疏族外亲莫不连染。大理少卿胡闰之狱，所籍数百家，号冤声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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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两列御史皆掩泣。瑛亦色惨，语人曰：“不以叛逆处此辈，则吾等为无名。”于是诸忠臣遂无遗种。及擢任左都，益以讦发为能。自劾庸后，以次及诸勋戚，中外文武，无不侧目重足矣。
庚子，岷王楩复有罪，削其护卫。
是月，镇守云南西平侯沐晟奏：“车里宣抚司土官刁邐答侵威远地，虏其知州，请发兵讨之。”上谓兵部曰：“兵易动难安，一或轻举，伤人必多。且人有不善，以理告谕，未必不从，如其不从，加兵未晚。”乃敕晟遣人谕之。刁暹答果悔惧，乃还所虏知州及威远之地，遣人入贡方物谢罪。
冬，十月，乙巳朔，享太庙。
上之即位也，遣使诏谕外蕃诸国，日本预焉。日本王源道义遣使表贡方物，至宁波，礼官李至刚奏：“故事：番使入中国，不得私携兵器鬻民。宜敕所司核其舶，诸违禁者，悉籍送京师。”上曰：“外夷修贡，履险蹈危，所费实多。有所赍以助资斧，亦人情，岂可概拘以禁令？至其兵器，亦准时直市之，毋阻向化。”
乙卯，日本使者至京师、上优礼之，遣官护送还国、并赉道义冠服、龟纽、金章及锦绮、纱罗、细软之物。
是月，遣中官尹庆使满刺加、柯枝等国。
十一月，乙亥朔，颁历于朝鲜诸国，著为令。壬辰，罢遣浚河民夫，召夏原吉还。
甲午，北京地震，是时山西、宁夏亦震。
乙未，命六科办事官言事。上初即位，欲周知民隐，命吏部尚书蹇义等：“凡郡县考满至京，选其识达治体者，令于六科办事，俾各言所治郡县事。”卒无言者。上谕给事中朱原贞等曰：“郡县之间，岂无一事可言？今在朕左右，尚犹默默，况远在千万里外乎？卿等可以朕意谕之，何利当兴，何弊当革，皆勿隐。若今不言，有他人言之，则无所逃罪矣。”
丙申，征南将军韩观讨广西山贼，平之。460
纪上四
观为忠壮侯成之子，生长兵间，有勇略。洪武间，历平湖南、广西诸蛮，凡前后斩获以万计。建文初，练兵德州，御燕师，无功。上即位，以观将家子，委任如故，遂由江西改镇广西。而观性鸷悍，诛罚无所假，下令如山，人莫敢犯。上既命观节制两广官军，知其嗜杀，特赐玺书，谕以：“蛮民易叛难服，宜先以德义绥怀之，母专杀僇。”会群蛮复叛，上遣员外郎李宗辅赍敕招之。观大陈兵，示将发状，而遣使偕宗辅往。于是桂林蛮复业者六千家，惟思恩蛮未附。而庆远、柳浔诸蛮，方杀掠吏民，观乃上章请讨，遂与指挥葛森等击斩理定诸县山贼于一百八十有奇，禽其酋五十余人，斩以徇。获其所掠男女，归之于民，而抚辑其逃散者，民皆大悦。
闰月，丁卯，封胡查为安南国王。
时杨渤等奉使至安南，登复遣使随渤还，进其国陪臣父老所上表，如登所以诳上者，乞即赐封爵。上信之，乃命礼部郎中夏止善赍敕赐封。登遣使谢恩，帝其国中自若。
《三编》御批曰：安南既列藩封，其篡弑相寻，固王法所必讨。然成祖自燕邸称兵，身冒不韪，其得国所自，与胡查父子亦何甚径庭？成祖既欲明正其罪，然自返惭德，何以为辞？顾乃令具状上闻，兴师进讨，其与楚灵王负庆封斧质以徇于军者，又何以异？所以归国之请使方来，而芹站之伏兵已起，坐为远夷所侮。虽由黄中等昧于机宜，亦其德不足以服远，虽慑以兵威，终无益也。
十二月，甲戌，侍读学士解缙等奉敕修《古今列女传》成，上之，上亲制《序文》颁行。
壬辰，诏礼部选国子监生三十余人，分诏：“天下军民之家，有收藏高庙御制宸翰诗文者，皆送官缴进，仍重赉之。”以建文逊去，大内毁于火故也。
初，卫河运粮之议，倡自唐顺，而户部尚书郁新谓：“转饷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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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由卫河交运，虽陆路五十余里，骤难开浚，而济以车运，实亦公私两便之计。”乃上言：“自淮抵河，多浅滩跌坡，运舟艰阻，请别用浅船可载三百石者，自淮河、沙河运至陈州颍溪口跌坡下，复用浅船可载二百石者运至跌坡上，别用大船运入黄河，至八柳树诸处，令河南车夫由陆运入卫河，转输北京，至为近便。”上是其言。是冬，命都督佥事陈俊运淮安、仪真仓粮百五十万余石赴阳武，由卫河转输北京，悉如新言行之。时以为便。
是岁，始命内臣出镇。【考异】此据《明史·本纪》，书于是年之末。按《三编·质实》，云：“王世贞《史料》以中官出镇始自永乐八年遣马靖，《明史》本《革除备遗录》，始于是年，特书于《本纪》。今据之。
初、建文帝御内臣严，燕师渡江，率逃入军中，漏泄朝廷虚实，然上甚德之。及即位，行封赏，诸宦官言功不已，上患之。会遣顾成、韩观、何福等出镇贵州、广西、宁夏诸边，别选宦官有谋略者与之偕行，赐公侯服，位诸将上。未几，置三大营，又命以提督监京军。由是大权悉以委寄，遂为一代厉阶之梗云。
壬午之狱，凡建文诸臣，不在榜中，及捕至，自陈为奸臣所累，不敢抗命者，皆宥而用之。时刑科给事中黄钺，以户科左给事中召。钺已前死，其家乃以“行至中途溺水死”闻，避追录也。同时并召者，又有御史曾凤韶，庐陵入。金川之难，从建文帝出。帝以其名在榜中，恐累及其妻子宗族，麾之使去。凤韶泣曰：“臣当以死报陛下。”遂归。上素重钺名。而凤韶为御史时，奉使至北平，请罢兵归国，上虽不报，雅器重之。是年，以原官召、凤韶不赴，又以侍郎召，凤韶知不免，乃刺血书衣襟曰：“予生庐陵忠节之邦，素负刚鲠之肠，读书登进士第，仕宦至锦衣郎。慨一死之得所，可以含笑于地下而不愧吾文天祥。”属妻李氏，子公望：“勿易我衣，即以此敛。”遂自杀，时年二十九。李亦
守节死。【考异】黄钺、曾凤韶之召，锯野史，皆在永乐元年。而钺已前
死，故其家以溺水闻，所谓“避追录”者是也。凤韶则以金川门陷后，因建462
纪卜四
文不许其从亡，遂归庐陵。明年复召，乃自杀。野史有谓凤韶亦以建文四年自杀者，盖因从亡中无其人也，今仍据《明史》本传。
靖难师之初起也，辽王植畏其逼，自泛海归京师，王府纪善绩溪程通从焉。入朝，上封事数千言，陈御备策，进左长史.上即位，从王徙荆州。有言其前上封事多指斥者，械至，死于狱，家属戍边，并捕其友人徽州知府黄希范，论死。一时先后坐事就逮者，有黄彦清，歙人，官国子博士，以前在梅殷军中私谥建文帝被诛。蔡运，南昌人，历官四川参政，劲直不谐于俗，罢归，复起知宾州，有惠政，至是亦追论奸党死。或曰“运盖从帝出亡”云。
又，石允常，宁海人。洪武二十七年进士，官河南佥事，廉介有声，坐事谪常州同知。建文末，帅兵防江，军溃，弃官去，后追录废周藩事、系狱二年，免死，戍边。
建文之初，朝鲜国王李旦，表陈年老，以子芳远袭位，许之。上颁即位诏于朝鲜，芳远遣使至京师朝贡者六。自是岁时贡贺以为常，又遣使请冕服书籍，许之。
二年
春，正月，乙卯，大祀南郊。丁巳，定屯田赏罚例。
时尚书郁新上言：“河南等处管屯都指挥刘英等上屯田岁人之数，臣部核计，一入所耕，不足自供半岁之食，请定例，凡管屯都指挥、指挥及千、百户所管军旗，各以岁所入之数，通计一岁军士人食米十二石之外，查均余石数多寡以为赏罚，由巡按御史及按察司核实以闻。”从之。
新又言：“湖广屯田所产不一，请皆得输官。粟谷、糜、黍、大麦、荞、穄二石准米一石，稻谷、薥、秫二石五斗，糁、稗三石，各准米一石，豆、小麦、芝麻与米等。”著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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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巳，召世子高炽及高阳王高煦还京师。
是月，夏原吉上言：“苏、松之水虽由故道入海，而支流未尽疏泄，请复往治之。”上从其言，命原吉再行，浚白茆塘、刘家河、大黄浦，又以大理少卿袁复为之副，已，复命陕西参政宋性副之。凡九月，工竣，水泄，苏、松农田大利。原吉逾年始还。【考异】《明史·本纪》不载，惟王氏《史稿》有“正月复命夏原吉治水苏、松”之语。又证之《原吉传》，言：“原吉召还京师，（证之诸书，原吉召还在去年十一月罢浚河民夫之时。）以支流未尽疏浚，请复治之，乃以正月复行。”《明史稿》系之是年正月，是也，今据增。
壬午大比之岁，以靖难不举，元年八月，始合南、北两京及十二藩补行之。
二月，会试天下贡士，以解缙、黄淮为考试官，中式杨相等四百七十人。
三月，乙巳，赐曾棨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己酉，始选进士为翰林院庶吉士。
初，洪武乙丑，始设庶吉士，然择进士为之，不专属之翰林也。至是既授一甲三人为翰林修撰、编修，复命于第二甲择文学优等杨相等五十人及善书者汤流等十人，俱为翰林院庶吉士，于是庶吉士遂为翰林之专官。寻命解缙等选才资英敏者就学文渊阁，缙等选修撰棨、编修周述、周孟简及庶吉士杨相等凡二十八人，以应二十八宿之数。庶吉士周忱，自陈少年愿学，上喜而俞之，增忱为二十九人，时谓忱为“挨宿”。上命司礼监月给笔墨纸，光禄给朝暮馔，礼部月给膏烛钞人三锭，工部择近第宅居之。上时至馆召试，五日一休沐，必使内臣随行，且给校尉驺从。是年所选王英、王直、段民、周忱、陈敬宗、李时勉等名传后世者，不下十余人。【考异】《三编·质实》云：“选进士为庶吉上，谓之馆选＇。其后或间科一选，或连科屡选，或数科不选，所选多寡无定额，比二年试之。其留者，二甲授编修，三甲授检讨，不得留者为给事4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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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御史、主事或外为州县官，谓之“散馆”。宣德五年，始命学士教习，以吏，礼二部侍郎为之。”
庚戌，吏部奏：“有千户荐士者。定制，武臣不得荐士，请以违制罪之。”上曰：“马周不因常何进乎？武臣荐士，亦其忠君爱国之心，果才，授之官，否则罢之可耳。”不许。
戊辰，改封敷惠王允熙瓯宁王，奉懿文太子祀。
夏，四月，辛未朔，置东宫官属，以吏部尚书蹇义兼詹事，翰林学士解缙兼右春坊大学士，侍读黄淮、胡广以下皆兼庶子、中允、谕德等官。
壬申，以僧道衍为太子少师，复姚姓，赐名广孝。
道衍佐上定策起兵，凡转战山东、河北，在军三年，或旋或否，战守机宜咸取决于道衍。虽未尝临战阵，然上用兵有天下，道衍力为多。至是论功第一，拜资善大夫。上与语，呼少师而不名。命蓄发，不肯，赐第及两宫人，皆不受。常归僧寺，冠带而朝、退仍缁衣如僧服。
甲戌，立世子高炽为皇太子。
初，靖难兵起，世子居守。高煦扈从，数有功，上以其类己，高煦亦以此自负，谋夺嫡。至是议建储，淇国公丘福、驸马都尉王宁等皆言“高煦有功宜立”。独兵部尚书金忠以为不可。
忠自姚广孝荐，以卜得幸于上，靖难师起，召置左右，决以疑事辄有验，义时进赞画，预机务。上即位，论佐命功，擢工部侍郎，辅世子守北京，会从召还，进兵部尚书。因议储，在上前历数古嫡孽事，上不能夺，又密以告解缙、黄淮、尹昌隆等。一日，上询之缙，缙言：“世子仁孝，天下归心。”上不应。已，又顿首曰：“好圣孙！”上颔之。寻以问淮、昌隆，对皆与缙同。
先是，太子未至，诸臣屡请建储，上不允，盖意在高煦也。—H，诸臣应制题《虎彪图》，图画一虎领众彪，作父子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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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缙援笔成四绝句曰：“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上感其意，立召太子归，至是遂立之。复以忠兼詹事，与蹇义等同辅导太子。同日，封高煦汉王，高燧赵王。
高煦既不得立，又闻之国云南，艴然曰：“我何罪，乃斥万里之远？”卒不肯行，以此益衔缙等。【考异】据《明史·金忠传》，建储之议，始于金忠，成于解缙，而缙之中谗实始于此。郎瑛《七修类稿》载“缙题《虎顾众彪图》，上感其意，立召太子”，是缙之归心太子又在前也。朱竹垞《明诗综》以此为杨廉夫作而傅会之，按缙与廉夫，相去不过数十年，安知非编诗之窜入者？且郎氏所记，本彭文宪公《畜德录》，今按其四语，与唐肃之《赋海东青》同一规讽体，故并人之，不必核其真伪也。
壬午，封琉球故山南王从弟应祖为山南王。琉球居东南大海中，自古不通中国。至洪武初，其国有三王曰中山，曰山南，日山北，皆以尚为姓、而中山最强，山南次之，山北为最弱。太祖即位之五年，遣使诏告其国。中山王朝贡在先，而山南、山北并接踵至，先后贡献不绝。中山、山南又屡遣子弟及寨官子来请肄业国学，皆许之。建文帝嗣位，三王亦奉贡如故。上即位，诏谕如前.元年，三王并来贡，皆赐冠带遣之归。
是年二月，中山王世子武宁遣使告其父丧，命礼部遣官谕祭，赙以布帛，遂命武宁袭位。未几，山南王从弟应祖亦遣使告其故王承察度之丧，谓：“故王无子，传位应祖，乞加朝命，且赐冠带。”上并从之、遂遣官册封。
时山南使臣私赍白金诣处州市磁器，礼部尚书李至刚请论其罪，上曰：“远方之人，知求利而已，安知中国禁令？”悉贳之。【考异】据《明史·本纪》书“汪应祖”，证之《琉球传》：“琉球凡三国：中山，山南，山北，皆以尚为姓。”又云：“山南王从弟王应祖。”然《本纪》据《实录》.未知《实录》何据也。今据《传》但书故王之从弟，并记其以尚为姓事。
是月，《文华宝鉴》成。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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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上命侍臣辑古嘉言善行可为法鉴者，为书以授太子，至是成。上召皇太子谕之曰：“修已治人之要，具于此书。帝王之道，贵乎知要，知要便足为治。”又顾讲臣解缙等曰：“帝王之学，贵切已实用。秦始皇教太子以法律，晋元帝授太子以《韩非》，帝王之道废而不讲，所以乱亡。今此书所载皆大经大法，卿等辅导东宫，日为讲说，庶几成其德业，它日不失为守成令主。”
五月，壬寅，命丰城侯李彬镇广东。彬以元年讨永新寇、命帅师策应李浚。未至，寇平，乃命以所统往镇广东。义命清远伯王友充总兵官，帅舟师沿海捕倭。
六月，丁亥，上谕吏科给事中曹崇曰：“官冗则坐食者众，食众则力本者困。生息之道，由于节俭。朕观吏部录中外官数，比旧额增至数倍。古云：官不必备，惟其人。＇尔以此意谕吏部，令诸司汰冗员，以省国用而纾民力。”于是吏部尚书蹇义等言：“在京各官、额外添设者送部别用，在外令所辖上官严行考核。今年所取二甲、三甲进上，量留七十人，分隶诸司观政。各王府教授伴读缺，于第三甲内选用，余悉遣归进学。”从之。
辛卯，振松江、嘉兴、苏州、湖州饥。
少师姚广孝奉使往赈苏、湖，上谕之曰：“人君一衣一食，皆取之于民，民穷，君岂可不恤？君，父也，民，子也，为子当孝，为父当慈，各尽其道.少师宜往体朕心，毋为国惜费。”广孝少好学，工诗，与王宾、高启等友善，宋濂、苏伯衡亦推奖之。晚佐靖难功，又著《道余录》，颇诋先儒，识者鄙焉。至长洲，候同产姊，姊不纳。访其友王宾，宾亦不见，但遥语曰：“和尚误矣，和尚误矣！”复往见姊，姊詈之，广孝惭而去。
甲午，封哈密恩克特穆尔旧作安克帖木儿为忠顺王。
哈密东去嘉峪关一千六百里，汉伊吾卢地。元末，以威武王纳固尔旧作纳忽里镇之，寻改封肃王。卒，弟恩克特穆尔立。洪武中，太祖既定辉和尔地，置安定等卫，渐逼哈密，恩克特穆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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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将纳款。会上即位，遣官招谕之，许其以马市易，即遣使来朝、贡马百九十匹。元年冬，至京师，上赐赉有加，并命有司给直，收其马四千七百四十匹，择良者十匹人内厩，余以给守边骑士。至是复来贡请封，诏封为忠顺王，赐金印，复贡马谢恩。逾年，为鞑靼可汗郭勒齐毒死，国人以病卒闻。
是月，命翰林院更试会试下第贡士，择文词优等者，得张铉等六十人。上召见，皆赐冠带，送国子监肄业。【考异】据《宪章录》、《通纪》诸书所载，皆在是月。证之《选举志》，言“永乐初会试下第，辄令录其优者，俾人学，给以教谕之俸”，即指此也，今据书之。
秋、七月，壬戌，有鄱阳儒士朱季友，年七十余，诣阙上所著书、多斥濂、洛、关、闽之说。上览之，怒曰：“此儒之贼也！”遣行人押送饶州。会同府县官声其罪，杖之，悉焚所著书。
丙寅，振江西、湖广水灾。
是月，山东郡县有野蚕成茧，有司以闻。礼部尚书李至刚请百官表贺，上曰：“野蚕成茧，不过衣被一方，必天下之民皆饱暖而无饥寒，方可为朕贺也。”不许.
八月，丁酉，故安南国王陈日煃弟天平来奔。
先是，胡查以诳上得封，旋侵夺我思明边境，上敕令还，不听。寻复据占城诉称：“安南侵掠，胁彼国为属臣，又邀夺天朝赐物。”上恶之，方遣官切责，而安南故陪臣裴伯耆诣阙告难，言：“臣祖父皆执政大夫，死国事。而贼臣黎季犛父子，弑主篡位，屠僇忠良，灭族者以百十数，臣兄弟妻孥亦并遭害。臣弃军遁逃，伏处山谷，思诣阙廷披沥肝胆，展转数年始见天日。窃惟季犛乃故经略使黎国髦之子，世事陈氏、叨窃宠荣，及其子苍，亦蒙贵任。一旦篡夺，更姓易名，僭号改元，忠臣良士无不痛心疾首。臣不自量，敢效申包胥之忠，哀鸣阙下。伏愿兴吊伐之师，隆继绝之义，荡除奸凶，复立陈氏，臣死且不朽！”上得书感动，命有司周以衣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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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儿，复据老挝国送天平至，上言：“臣天平，前王烜之孙，奣子，日煃弟也。黎贼尽灭陈族，臣越在外州获免。臣僚佐激于忠义，推臣为主、方议兴师讨贼，而贼众我寡，兵败见迫，仓皇出走，窜伏岩谷，万死一生，得达老挝。恭惟皇帝陛下入正大统，臣有所依归，匍匐万里，哀诉明廷。陈氏后裔，止臣一人，臣与此贼，不共戴天。伏乞圣慈垂怜，迅发六师，用章天讨。”上益感动，命所司馆之。
会胡查遣使来贺明年正旦，上出天平示之，皆错愕下拜，有泣者。伯耆责使者以大义，亦皇恐不能答。上曰：“奁父子悖逆，鬼神所不容。而国中臣民，共为欺蔽，一国皆罪人也。”且遣使诘责，令具其篡弑之实以闻。
九月，丙午，周王橚来朝。
时橚畋于钧州，获驺虞，献之，群臣称贺。上曰：“祥瑞之米，易令人骄。是以古之明王皆遇祥自警，未尝因祥自怠，警与怠，安危系焉。驺虞若果为祥，在朕更当修省。”
丁卯，徙山西民万户实北京。
上谓吏部尚书蹇义曰：“往虑守令未必得人，故命御史监察，比闻御史至郡邑，但坐公馆，召诸生及庶人之役于官者询之，辄以为信，如此何由得实？宜入其境，如其田野辟，人民安，礼让兴，风俗厚，境无盗贼，吏无奸欺，即守令之贤能可知。无是数者，即守令无足取矣。且询言非一人，好恶不同则毁誉亦异。若但凭在官数人之言以定贤否，其君子中正不阿，小人赂遗求誉，而即墨及阿之毁誉出矣。故孟子论取舍，必征之国人。自今御史巡行察吏，毋得摭拾人言，贤否皆具实迹以闻。”
解缙等七人之预机务也，上尝谕之曰：“尔七人朝夕左右，朕嘉尔勤慎、时为宫中言之。但恒情慎初易，保终难，愿共勉焉！”因各赐五品服，命七人命妇朝皇后于柔仪殿，后劳赐备至。又尝以立春日赐缙等金绮衣，与尚书埒。缙等人谢，上曰：“代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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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密所系、且旦夕侍朕，裨益不在尚书下也。”
一日，上御奉天门，谕科臣直言，因顾缙等曰：“王、魏之风，世不多见。若使进言者无所惧，听言者无所忤，天下何患不治，愿与尔等共勉之。”
是月，始出胡俨为国子祭酒，不预机务，缙等六人宠任如故。
福建布政司奏：“有番船漂至海岸，诘之，则云暹罗与琉球通好，因籍其货以闻。”上曰：“二国修好，此甚美事，不幸遭风，正宜怜惜，岂可因以为利？其令所司治舟给粟，俟风便遣还。”
冬，十月，丁丑，河决开封，坏城。初，河决率由开封北东行，洪武之季，下流淤塞，河遂决而之南。【考异】据《本纪》在是
月，《五行志》系之九月者，盖河决在九月，十月乃奏报之日月也。今据《纪》系之是月丁且。
乙酉，蒲城河津黄河清。
是月，籍长兴侯耿炳文家，炳文自杀。
先是刑部尚书郑赐、都御史陈瑛劾：“炳文衣服器皿有龙凤饰，玉带用红鞋，僭逆不道。”诏籍其家。炳文惧，遂自杀。
炳文长子璿，前军都督佥事，尚懿文太子长女江都公主，建文初，进驸马都尉。炳文北伐，璿劝直捣北平，不听。上即位，璿杜门称疾，坐罪死，公主亦以忧卒。次子瓛，后军都督佥事，建文时守山海关，尝劝杨文攻永平以动北平，不听，后与弟尚宝司卿瑄同坐罪死。
炳文虽太祖功臣，而以建文肺府之戚，故赐等希指劾之，遂坐诛。【考异】《明史·纪》系之二年十月，证之《功臣表》、云“二年国除”，而诸书皆作“元年十月”。又，《炳文传》言“燕王称帝之明年”，疑被劾在元年，诛在二年也，今仍据《本纪》书之。
十一月，甲辰，上御奉天门录闪，谕锦衣卫等官曰：“此等囚久在狱中，而初至朕前，欲辩则无及，欲言则不敢。尔等更以朕4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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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从容审之，如得其情，犹可及时平反也。”
癸卂，京师地震。时济南、开封亦震，敕群臣修省。戊午，蠲苏、松、嘉、湖、杭五府水灾田租。
是月，上以海运但抵直沽，别用小船转运北京，命于天津置露囤千四百所，以广储蓄。
十二月，壬辰，同州韩城黄河清。是月，以礼部侍郎宋礼为工部尚书。曹国公李景隆有罪，籍其家，锢之。
初，景隆以迎降功，加太子太保、左柱国，班诸臣之首，众皆不平。会周王来朝，发其建文时在邸受赇事，诏勿问。已，成国公朱能等复讦其与弟增枝谋逆有状，诏削勋号，绝朝请。至是李至刚复讦其家居不道事，遂夺爵，并增枝及妻子数十人，锢之私第，没其财产，景隆遂废。
三年
春，正月，庚戌，大祀南郊。
甲寅，遣御史李琦、行人王枢赍敕谕责安南。庚申，复免顺天、永平、保定田租二年。
是月，鞑靼索和尔旧作扫湖儿请内属，许之。索和尔者，阿噜台之别部也，与其部人察罕达噜噶旧作达鲁花等皆先后来归。
二月，己巳、行部尚书雒佥有罪诛。佥自刑部改北京，至是以言事忤上意，陈瑛遂希指劾佥贪暴，下狱论死。【考异】《本纪》作“行部尚书”，是时建北京，设行部也。金本刑部尚书，元年二月改行部，见《七卿年表》。行部例不人表，故不书其诛之月日，《明史稿》作刑部尚书，误也。《皇明通纪》云“北京行部尚书”，最为明析。
癸未，命赵王高燧居守北京。
是月，封哈密托克托旧作脱脱为忠顺王。【考异】《明史·纪》但书恩克封忠顺王于去年，是年恩克之死及再封托克托皆不书。今考《哈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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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在是年之二H，据增。
上闻恩克特穆尔卒，遣官赐祭。托克托者，恩克兄子也，自幼俘人中国，上拔之奴隶中，俾列宿卫。至是欲令其归嗣封爵，恐其国不从，遣官问之，不敢违，请还主其众。乃册封，遣之国，并赐其祖母及母彩币。托克托旋遣使贡马谢恩。
三月，甲寅，免湖广被水田租。
夏，四月，壬申，除直隶、浙江、湖广、四川、广东、江西、福建、河南户绝田租，计田三万五千一百八十余顷。【考异】《明史·本纪》不书，今据《三编》增人，其日分据《实录》增。
是月，改工部尚书黄福子行部。
五月，以书戒谕周、楚、齐、蜀诸王。六月，己卯，遣中官郑和使西洋诸国。
建文帝之出亡也，有言其在海外者，上命和踪迹之，且籍以耀兵异域，示中国富强。乃命和及其侪王景弘等将士卒三万七千余人，多赍金币，造大舶修四十四丈、广十八丈者六十二，自苏州刘家河泛海至福建，自福州五虎门扬帆，首达占城，以次遍历西南洋诸国，宣天子诏，因给赐其君长，使之朝贡。有不服者，则以兵慑之。自侯显至西域后，中官奉使外蕃，后先相望，而和与显尤著云。
庚辰，遣中官山寿等帅兵出云州。
时上命武城侯王聪出觇边塞，别遣寿帅骑兵出云州北行会之，人赍一月粮，每三十里置五骑，以待驰报。
自上即位后，中官出使，岁以为常，此义典兵之始云。甲申，振苏、松、嘉、湖饥。
时户部尚书夏原吉再治浙西水利，工竣还。
上复命偕佥都御史俞士吉、大理少卿袁复往，并发粟三十万石，给牛种。有请召民佃水退淤田益赋者，原吉驰疏止之。姚广孝还自浙西，称原吉曰：“古之遗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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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吉初至浙西，上使士吉赍水利书赐之，因留督浙西农政。湖州逋粮至六十万石，有司欲减其数以闻，士吉曰：“欺君病民，吾不为也。”具以实奏，悉得免。原吉奉使月余，会户部尚书郁新卒，复召原吉还，掌部事。
初，户部以钞法不通，由于出钞太多，收敛无法，请暂行户口食盐法，计口纳钞。因议大口月食盐一斤，纳钞一贯，小口半之。至是以农民不便，免其纳钞。
庚寅，安南胡查遣使谢罪。
方李琦等至安南，诘查篡弑之实，国人莫敢隐。会云南宁远州复诉查侵夺七寨、掠其婿女，登益惧，乃遣其臣阮景真从琦等入朝，抵言：“未尝僭号改元，请赦其罪，愿迎天平归国，奉以为主。”且请退还宁远及前所侵夺思明地。上不虞其诈，谕以“果迎天平归，事以君礼，即当建尔上公，封之大郡”，命行人聂聪资敕偕景真往。
秋，八月，戊辰，礼部尚书李至刚坐事下狱。【考异】《本纪》不载，《七卿表》系之是月，今据《实录》日分。至刚以言事得上心，而务为佞谀，然其所建白，亦多不用。上既立太子，令兼左春坊大学士，直东宫讲筵，与解缙后先进讲。至是得罪，寻释之，谪为礼部郎中。以缙尝疏其附势不端，遂与缙有隙。
九月，丁酉，蠲苏、松、嘉、湖水灾田租凡三百三十八万石。
丁巳，徙山西民万户实北京。
是月，改刑部尚书郑赐为礼部尚书，擢真定知府吕震为刑部尚书。
冬，十月，乙丑，杀驸马都尉梅殷。
先是，殷家居，上尝遣中官伺察，词色恒不平。于是陈瑛希指，劾：“殷招纳亡命，私匿塞外人，与女秀才刘氏朋邪咒诅。”上曰：“朕自处之。”因谕部臣考定公侯驸马仪仗从人之数，而别命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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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卫执殷家人送辽东。至是殷入朝，前军都督佥事谭深、锦衣卫指挥赵曦、挤殷笪桥下溺死，以“殷自投水”闻。都督同知许成发其事，上命治深、曦罪，对曰：“上命也。”【考异】据《明史·纪》书“盗杀”，盖本《实录》之文而归罪于谭深、赵曦二人，故书之曰“盗”。其实殷之被杀，成祖使之，事详《宁国公主传》中。今据《三编》删“盗”字，并据《通纪》增人“对曰上命也”五字。上大怒，立命力士以金爪落二入齿、斩之。遣官为殷治丧，谥荣定，而封许成为永新伯。
初，殷之死也，宁国公主谓上果杀殷，牵上衣大哭，问：“驸马安在？”上曰：“为主迹贼，毋自苦！”寻官殷二子顺昌为中军都督同知，景福为旗手卫指挥使，赐公主书曰：“驸马殷虽有过失，兄以至亲不问。比闻溺死，兄甚疑之。许成来首，已加爵赏，谋害之人，悉置重法，特报妹知之。”逾月，进封宁国长公主。
鄂尔和旧作瓦刺灰者，降人也，事殷久，谓深、曦实杀殷，请于上，断二人手足，刳其肠祭殷，遂自经死。
丁卯，齐王博有罪。博之复国也，益骄纵。上召人朝，面谕以毋忘患难时，而博不悛，阴蓄刺客，招异入术士为咒诅，又以护卫兵守青州城，禁守吏往来。上闻之，赐书戒敕。
时周王橚亦中浮言，上书谢罪，上命封其书以示博。【考异】据《本纪》、但书“戒敕齐王”。证之《诸王传》，“时周王亦中浮言，上书谢罪，上封其书以示榑”，故《通纪》并书之，今据《列传》增。
戊子，颁祖训于诸王。
十一月，癸已，加封信安伯张辅为新城侯，增禄三百石。辅，玉之长子也。玉战没于东昌，辅嗣职从人京师，论靖难功封伯，上又册其妹为妃。至是邱福、朱能言“辅父子功高，未可以私亲故薄其赏”，遂进爵。
同日，又封平羌将军宋晟为西宁侯。是时晟在甘肃，招徕降附有功，故进侯爵。晟前后四镇凉州，凡二十余年，威信著绝域。上以其旧臣，有大将材，专任以边事，所奏请辄报可。御史4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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劾晟自专，上曰：“任人不专，则不能成功。况大将统制一边，宁能尽拘文法？”即赐晟书褒谕之，仍敕以“便宜从事，毋恤人言”。
是月.下忠诚伯茹瑺于狱。
瑺以首劝进功得封，又诏选其子鉴为秦府郡主仪宾，命瑺出营郡主府第。还朝，坐不送赵王得罪，寻放归为民。
杀庶吉士章朴。
朴坐事与序班杨善同诖误，家藏有方孝孺诗文，善借观之，遂密以闻，上怒，逮朴，僇于市，而复善官。是时诏天下有收藏孝儒诗文者，罪皆至死，故朴及之。
孝孺门人王稌，隐居山中，绝意仕进，辑孝播遗文，潜录为《侯城集》、遂得行世。稌，忠文公祎之孙，国子博士绅之子也。
十二月，戊辰，西平侯沐晟讨八百大甸，降之。【考异】《明史·本纪》书：“讨八百，降之。”证之《土司传》，言：“永乐初，置军民官慰
司二，以土官刀招你为八百者乃宣慰司，招你弟招散为八百大甸宣慰司。”其邀阻朝使，乃八百大甸之刀招散，非招你也，今据《三编》增人“大甸”二字，并据其《目》书之。
八百者，相传其部长有妻八百，各领一寨，故又名八百媳妇国。以洪武二十一年入贡，置宣慰司，自后频人贡，赐予如例。上即位之二年，置军民宣慰使司凡二，以土官刀招你为八百者乃宣慰使，以其弟刀招散为八百大甸宣慰使，令五年一贡。已而遣内官赍敕谕孟定、孟养等部，道经八百大甸，为招散所阻，上遣使敕谕，不从。至是始命晟帅车里诸宣慰兵至八百境内，破其猛利石崖及者答二寨，又至整线寨，木邦兵破其江下等十余寨。八百恐，遣人诣军门伏罪。奏闻，敕晟班师。
是月，聂聪自安南还，胡奇复遣其臣阮景真从聪等人朝、具报请迎天平归。聪又力言：“登无贰心，宜可信。”上从其言。庚辰，敕广西左、右副将军黄中、吕毅，将兵五千护送天平还安南，聪亦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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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岁，日本复来贡。
初、上册立皇太子，日本遣使来贺。会对马，台岐诸岛贼抄掠滨海居民，令使者归渝其王捕之。王发兵歼焉，絷其魁二十人，以修贡之便，俘送至京师。上嘉之，遣鸿胪少卿潘赐偕中官王进赐其王九章冕服及钱钞、锦绮加等，而还其所送之人，令其国自治之。使者至宁波，尽置其人于甑，蒸杀之。
上即位之初，有西洋刺泥国回回哈只、马哈没奇等来朝、附载胡椒，与民互市。有司请征其税。上曰：“商税者，国家抑逐末之民，岂以为利？今夷人慕义远来，乃侵其利，所得几何，而亏辱大体多矣。”不许。
是年，以诸番贡使益多，乃置驿于福建、浙江、广东三舶司以馆之，福建曰来远，浙江曰安远，广东曰怀远。厥后平安南，复设交阯、云南市舶提举司，接西南诸国朝贡者，悉以中官领之。番舶既多，抽分牟利，而海上纷纷多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