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六十四 穆宗隆庆元年丁卯至三年己已
明通鉴卷六十四
纪六十四起疆固单阏,尽屠维大荒落,凡三年。
穆宗契天隆道渊懿宽仁显文光武纯德宏孝庄皇帝
隆庆元年
春,正月,丁巳朔,以大丧,罢正旦朝贺。丙寅,罢睿宗明堂配享。
时礼部奉诏会议郊社诸典礼及祔葬、柎享诸制。尚书高仪言:“先帝肇祀明堂,奉睿宗配,原以昭严父配天之孝。今陛下践阼,则睿宗已为皇祖,若仍配享,非周人宗祀文王之义。请罢大享礼。”诏从其请。寻改元极宝殿仍旧名曰钦安殿。【考异】罢大享,《明史·本纪》系之丙寅,《史稿》系之癸亥,一据议上之日,—据诏下之日也。《三编》所书,盖参《明史·礼志》及《高仪传》,今从之.
是时,仪在礼部,多所更定,谓:“天地分祀不必改,惟既祭先农,不当复祈谷西苑;睿宗既袝庙,则明堂及玉芝宫之专祀宜废;准以一帝一后之制,当以孝洁皇后柎,而别祀孝烈于他所。”疏人,皆报可。
戊辰,复郑王厚烷爵。
初,王以上四箴、连珠忤先帝旨,遂为孟津王见屋子祐橏所构,废为庶人,锢之高墙,事见嘉靖二十九年。时皆冤之。至是上念王无罪,始令复爵之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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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六十四
王自少至老,布衣蔬食。世子载堉,笃学有至性,痛父非罪系,筑土舍宫门外,席稿独处者十九年,洎王还邸始入宫。
乙亥,上大行皇帝尊谥日肃皇帝,庙号世宗。
丁丑,追赠母康妃为孝恪皇太后。【考异】《明史·本纪》,是年正月上尊谥.庙号,无日,惟追赠母康妃杜氏系之丁丑,按《明书·纶涣志》,以正月十九日上大行皇帝谥号,二十一日追赠康妃孝恪皇太后,今据书之。
是月,诏赠恤建言已故诸臣。
吏部“请分为三等:戮死者,应复职、赠荫、谕祭,若杨继盛、郭希颜、沈鍊、杨允绳四人;廷杖死者,应复职、赠荫,若杨最、王思、薛宇铠、何光裕、裴绍宗、张原、浦铵、曾翀、叶经、周天佐.伍瑜、臧应奎、殷承叙十三人;系狱戍边及斥死牖下者,应复职、赠官,若唐胄、李璋、丰熙、杨慎、杨名、王元正、罗洪先、徐文华、张翀、张侃、刘济、刘琦、马录、程启充、卢琼、陈让、桑乔、包节、王宗茂、余翔、方一枝、刘魁、余宽、黄待显、陶滋、相世芳、王与龄、章钥,凡二十八人。至尚书熊浃谏止卟仙,御史杨爵弹击权幸,虽罪止罢黜,然其忠义风节,当与杖死者一体恤录。”诏悉从之。【考异】赠恤分三等及四人,十三人,二十八人,皆见诸书。惟《明书》但记某入等,而《昭代典则》及《从信录》悉书其姓名。《从信录》于十三人中漏去殷承叙,今据《典则》补。又《典则》所载二十八人,仅记唐胄以下九人而止,《从信录》则二十八人姓名悉具焉,又补入熊浃、杨爵二人,今据增。
论曰:自来新君践阼,一切更新之政及起用先朝建言得罪诸臣,以逮死者追恤之典,皆于登极诏中行之。当武宗大渐,谓“前事皆由朕误”,第出自中涓之口,本非实录。而其时新君在藩、太后当国,杨文忠请罢威武团营,革京城内外皇店,放遣豹房番僧、教坊司乐人,及释诸司系囚,还四方所献妇,停不急工役之等,皆奉遗诏及太后懿旨行之,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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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明见之遗诏中也。徐文贞草世宗遗诏,始创为此格,自蠲田租,逋赋常例外,余皆悉入遗诏,以先帝凭几之末命命之。如此,则足以彰世宗悔过之诚,而免穆宗改父之议、朝野之号恸感激,有以也。而郭朴乃指以为谤先帝之罪人,于是新郑当国,请报罢录用、赠恤诸臣,而末减方士王金等之罪,岂非修郄而故为浮言之动以摇国是哉!则谓高拱、郭朴为先帝、新主两世之罪人可也。
上改元之初,以初七日传示免朝,十五日复示。给事中魏时亮言:“陛下初政甫及一旬,免朝至再,得非献谀者以先帝为词乎?先帝初年,日御经筵,亲贤纳谏,二十载无倦。晚岁虽云不朝,而明于亲辅臣,刚于制近习,断于去奸邪,故群小畏法,庶政不紊。奈何以初政而遽怠乎!”疏入,留中。
增设江浙巡漕御史,从户科给事中何起鸣议也。
是时漕运失期,旧制,江北粮米当十二月以内过淮,远者不过次年之三月。时有迟至次年六、七月者;山东粮米当四月运完,远者不过七月,时有迟至十一月者。至是起鸣“请于南直隶、浙江杭、嘉、湖增设御史一员,令专理漕运。其济宁以南河道旧属两淮巡盐御史带管者,亦并委之,监兑时则巡历淮安以南,水盛时则巡历徐州以北,庶河道、漕运可兼摄而并举。”从之。【考异】《明史》纪、传不载。《三编》据《实录》增人,今从之。
户部尚书高耀被劾罢,起致仕南京尚书葛守礼代之。
守礼自吏部侍郎改南尚书、会阁臣李本署吏部事,希严嵩指考察廷臣,署守礼下考,勒致仕。世宗素知守礼贤,一日问:“守礼安在?”左右谬以老病对,帝为叹息久之,至是始起用。
二月,戊子,祭大社、大稷。
乙未,册妃陈氏为皇后。后,通州入。
初,上在裕邸,纳元妃李氏,嘉靖三十七年四月薨。其年九月,后预选,入为继妃,至是册立之。并追谥李妃曰孝懿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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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吏部侍郎陈以勤为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礼部侍郎张居正为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预机务。
以勤,居正,皆裕邸旧臣。上践阼,以勤条上谨始十事:曰“定志,保位,畏天,法祖,爱民,崇俭,揽权,用人,接下,听言”,其言揽权、听言尤切,诏嘉其忠恳。至是与居正并参大政。
时徐阶居首辅,而高拱、郭朴以草遗诏不预,有隙,又见阶独与居正计,拱心弥不平;然拱与居正,故相善也。阁臣自阶及李春芳,皆折节下士,居正最后入,独引相体,倨见六卿,无所延纳,间出一语辄中肯。人以是严惮之,重于他相。
乙巳,罢睿宗玉芝宫专享。
是月,北寇犯广宁,总兵官王治道击却之。
三月,壬申,葬肃皇帝于永陵,孝洁、孝恪两皇后并祔焉。
壬午,册妃李氏为贵妃。【考异】李氏即神宗之母,《明史·后妃传》三月封,《明书》系之是月壬午,盖据《实录》也,今从之,穆宗在藩邸,先生二子皆殇,神宗为李妃所出。书此为明年立太子张本。
乙酉,土默特寇辽东,指挥王承德战没。
是月,吏科给事中王治,上疏陈四事:“一定宗庙之礼以隆圣孝。献皇虽贵为天子父,未尝南面临天下,虽亲为武宗叔,然尝北面事武宗,今乃与祖宗诸帝并列,设位于武宗右,揆诸古典,终为未协,臣以为献皇祔太庙,不免递迁;若专祀世庙,则亿世不改。乞敕廷臣博议,务求至当。一谨燕居之礼以澄化源。人主深居禁掖,左右便佞,窥伺百出,或以燕饮声乐,或以游戏骑射。近则损敝精神,疾病所由生;久则妨累政事,危乱所由起。比者入言藉藉,谓陛下燕闲举动,有非谅暗所宜者,臣窃为陛下虑之。”其二“请勤朝讲,亲辅弼。”疏入,报闻。【考异】《通纪》系之三月,《从信录》系之四月,证之《明史》本传在是年,《三编》汇记于嘉靖十七年睿宗拊庙目中。今年月并据《通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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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丙戌朔,享太庙。
时以大行几筵未撤,礼部议“遵正德元年例,先一日,上常服祭告几筵,祗请诸庙享祀。”自是时享、祫祭在大祥内者皆如之,著为定制。【考异】《明史·本纪》之例,改元初享太庙则书,其它有事亦书之。《史稿》系之正月丁已。按世宗以去年十二月十四日崩,孟春时享在二十七日之内,故遣官摄之。《明史》及《礼志》皆书时享亲行始于四月,今从之。
丙午,禁四方毋得献珍禽奇兽。丁未,御经筵。
时内阁徐阶等言:“自古帝王,莫不以讲学为首务。兹山陵事毕,祔庙礼成,经筵日讲,正惟其时、请特举行。”从之。【考异】四月丙戌朔,丁未乃是月二十二H。盖御经筵,每旬用二日旧制也。徐阶所请,《三编》据《实录》增,今从之,
是月,兵部尚书赵炳然以疾乞休,以南兵部尚书郭乾代之。刑部尚书黄光升致仕,以南吏部尚书毛恺代之。
重录《永乐大典》书成,晋高拱、张居正等官。五月,已未,黄河决口工成。
初,朱衡开新河有成效,世宗命兼理河道,终其事。至是河成,西去旧河三十里。旧河自留城以北经谷亭而至南阳,新河亦自留城而北经夏镇而至南阳,与旧河合,谓之夏镇河。论功,加衡太子少保。
辛酉,夏至,祀地于北郊。甲子,谙达犯大同。
自邱富之死。赵全在敌中益用事,尊谙达为帝。治宫殿,期日上栋,忽大风,栋坠伤数人,谙达惧,不敢复居。会兵部侍郎谭纶镇蓟,辽,善治兵,全乃说谙达,无轻犯蓟,大同兵弱,亭障稀,可以逞。”自此山西数被寇矣。
丙寅,上幸旧邸,即日还宫。1796
纪六十四 丁丑,高拱罢。
先是正月考察,吏部尚书杨博主之,黜给事中郑钦、御史胡维新,而山西人无下考者。吏科给事中胡应嘉,劾“博挟私愤、庇乡里”,且论救钦等。拱因修旧隙谓“应嘉实佐察,自相牴牾”,将重罪之。方下阁臣议,郭朴奋然曰:“应嘉无人臣礼,当编氓。”徐阶从旁睨拱方盛怒,重违其意,遂拟旨斥为民。
于是言路谓拱以私怨逐应嘉,相与大哗。而兵科给事中欧阳一敬,诋“拱奸险无异蔡京”,且言:“应嘉前疏,臣实预闻,黜应嘉不若黜臣。”会给事中辛自修、御史陈联芳疏争,阶乃调应嘉建宁推官,拱益不平。
逾月,御史齐康劾阶,言官以康受拱指,群集阙下,詈而唾之。一敬首劾康,康亦劾一敬,然康竟坐黜。于是言路论拱者无虚日。至是拱不自安,乞罢归。
拱之奏辩也,阶拟旨慰留,而不甚谴言者,以是二人嫌益深。
六月,甲申,诏修《世宗实录》,以内阁徐阶等五人为总裁官,礼部尚书高仪副之。【考异】《明书》系修《实录》于三月,《从信录》系之四月,《典汇》系之五月。按是时总裁阁臣五人,系徐阶,李春芳、郭朴、陈以勤、张居正,无高拱名,是在拱罢后命也、又按、六年张居正请修两朝《实录》,奏称“《穆宗实录》以隆庆元年六月初一日开馆纂修,至今未成”云云。是修《世宗实录》在六月之证,今据之。
谙达犯朔州,参将麻锦御却之,戊戌,京师淫雨伤稼。
兵部郎中邓洪震言:“人夏以来,淫雨弥月;又京师去冬地震,今春风霾大作、白日无光;近大同又报雨雹伤物,地震有声。陛下临御甫半年,灾异叠见。传闻后宫游幸无时,嫔御相随,后车充斥;左右近习滥赐予、政令屡易,前后背驰,邪正混淆,用舍犹豫。万一奸宄潜生,寇戎轶犯,其何以待之?”上纳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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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诏素服修省,避殿,御皇极门视事。是月,新河复决。
时山东、河南皆大水,山水骤溢,决新河,坏漕艘数百。给事中吴时来言:“新河受东兖以南费、峄、邹、滕之水,以一堤捍群流,岂能不溃?宜分之以杀其势。”于是朱衡请“开支河四,泄其水入赤山湖”,从之。
户部尚书葛守礼乞养母归。
时内阁高拱与徐阶不相能,举朝皆右阶而攻拱,守礼不可,遂求罢。
守礼在户部,值畿辅、山东流移日众,守礼言:“有司变法乱常,起科太重,征派不均。且河南、北,山东、西土地硗确,正供尚不能给,复重之徭役;工匠及富商大贾,皆以无田免役,而农夫独受其困,此所谓舛也。乞正田赋之规,罢科差之法。又,国初征粮,户部定仓库名目及石数价值,通行所司分派,小民随仓上纳,完欠之数,瞭然可稽。近乃定为“一条鞭法',计亩征银,不论仓口,不问石数,吏书夤缘为奸,增洒涵派,弊端百出。至于收斛,乃又变为“一串铃法',一—条鞭,一串铃法,皆见后卷。谓之“夥收分解'。于是收者不解,解者不收;收者获积馀之赀,解者任赔补之累。夫钱谷必分数明而后稽核审,今混而为一,是为那移者地也。愿敕所司酌复旧规。”诏从之,而不能革。
守礼又以“户部专理财赋,必周知天下仓库盈虚,然后可节缩调剂。请遣御史分行天下,稽核文册,并承敕以行。”诏如其议,遣御史谭启、马明谟、张问明等以往。
寻授南京户部尚书马森代守礼为户部尚书。秋,七月,丙辰,免应天加征织造银。
辛巳,遣使招抚山东、河南被灾流民,给复五年,其粮长、称收、火耗、夫马、折乾、廪给,扣送诸弊,一切厘革,从刑科给事中王之垣请也。【考异】之垣所请,《三编》据《实录》增,今从1798
纪六十四 之。
八月,癸未朔,上幸太学,释奠于先师孔子。礼毕,御彝伦堂,宣谕祭酒、司业及诸生等,仍赐衍圣公孔尚贤及三氏子孙并祭酒、司业等宴于礼部。是时朝鲜贡使乞留京师观礼,许之。
是月,刑部郎中王世贞与弟世懋,伏阙为父忬讼冤,言为严嵩父子所害,大学士徐阶左右之,诏复忬官。
给事中吴时来言:“两广总督谭纶,总兵俞大猷、戚继光,宜使专练边兵,以省诸镇征调。”兵部覆言“大猷才宜于南,尝试于北不效,且老矣。”乃召纶、继光至京师。
给事中周怡起故官,未至,擢太常少卿,陈新政五事,语多刺中贵。时近侍方导上宴游,由是忤旨,出为登莱兵备金事。给事中岑用宾为怡讼,不纳。
九月,乙卯、谙达寇大同。癸亥,复率众数万,分三道自朔州老营偏头关诸处长驱入山西。边将不能御,遂攻岢岚及汾州,破石州,杀知州王亮采,屠其民。复大掠孝义、介休、平遥、文水、交城、太谷、隰州间,男妇死者数万。
壬申,三卫复勾土默特同时入寇蓟镇,杀参将吴昂。昌黎、抚宁、乐亭、卢龙,皆被蹂躏,游骑至于滦河。而宣府亦报鸿台吉拥兵窥陵后南山。诏总兵官李世忠东御土默特,刘汉西防鸿台吉,而令总督侍郎王之诰还驻怀来,巡抚都御史曹亨驻兵通州,参将陈良佐护昌平陵寝。
甲戌,郭朴罢。
时高拱既去,言路劾拱者并及朴。于是朴不自安,亦求去,上固留之。而御史庞尚鹏、凌儒等攻不止,朴三疏乞归,始许之。家居二十余年卒。
免襄阳、郧阳被灾秋粮。
乙亥,李世忠东援永平,与敌遇于抚宁县南,斩首五十级。京师戒严,诏“五城御史诘察非常,漕粮集河下者,令巡仓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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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护入城。”敕群臣条议京城防守事宜。
时谙达尚在山西,而土默特之寇蓟镇者,三日始引去,出义院口。会大雾、迷失道,堕崖中,入马枕藉死者甚众,诸将乃趋割其首而还。
冬,十月,内戌,寇退,京师解严。
丙申,逮山西巡抚王维洛、总兵宫申维岳、蓟镇巡抚耿随卿,总兵官李世忠等下狱。
石州之役,维洛驻代州不出,维岳亦畏不敢前,随卿以杀平民充首功,世忠坐援永平不力。寻论死、谪戍有差。
甲辰,宁夏总兵宫雷龙,灵州参将何其昌,出塞击河套寇,败之。
初,济农子据河套,为西陲诸部长;别部并图旧作宾免。驻牧大、小松山,南扰河湟;至是龙等掩其不意而袭之。
是时上方进宁夏巡抚王崇古兵部侍郎,总督陕西、延宁、甘肃军务。崇古奏给四镇旗牌,抚臣得用军法督战,又指画地图,分授诸大将,故龙等数有功。【考异】《三编》系命王崇古总督三边于十月。而是时崇古巡抚宁夏,数出兵捣巢,龙等之功,即崇古所指授也,今类记之.
是月,兵部尚书郭乾,以寇故为给事中王治,欧阳一敬等所劾,遂坐罢、召总督三边右都御史霍冀代之。
上命廷臣议边防。
吏部尚书杨博陈蓟、昌、宣、大战守方略,言:“今日狂寇分道凭陵,东窥蓟镇则九重震惊,西犯偏关则三晋骚动。各边地势既殊,战守互异。蓟州、昌平、保定三镇,有墙可恃,但乘高据险,匹马不人,即为上策;宣、大、辽东、山西四镇,无墙可守,难保不入,但坚壁清野,使彼无所获,即为中策;至蓟、昌宜听督臣修补边垣,分兵战守,宣府山南东路,咫尺昌平,宜统重兵护南山以卫陵寝;雁门、宁武、偏头,均山西之门户,雁、1800
纪六十四
宁外倚大同,而偏头西连延绥,边长八百余里,独当寇冲,宜令居中相机战守。”疏入,上悉从之。
诏停日讲,给事中魏时亮言:“天未冱寒,不宜遽辍。”
时亮又“请以薛瑄、陈献章、王守仁从祀孔庙”,章下所司。十一月,癸亥,冬至,杞天于南郊。
是月,吏部请再恤先朝建言得罪诸臣员外郎申良,给事中张逵、常泰、清纪郎周铁。上初不许,言官王治、庞尚鹏力争,乃诏赠恤如例。惟光禄少卿马从谦,以中官所挠,竟不行。从谦不予恤典事,见嘉靖三十一年。
十二月,诏廷臣博访边才。是冬,无雪。
是岁,广东海贼曾一本等作乱。二年
春,正月,辛亥朔,是日元旦,大风扬沙走石,白昼晦冥,自畿辅抵江浙皆如之。
癸丑,寇犯靖虏城。 甲寅,太白昼见。
壬戌,革正一真入封号,以张国祥为上清观提点。
已卯,吏科给事中石星言:“天下之治,不日进则日退;人君之心,不日强则日偷。臣窃见陛下人春以来,为鳌山之乐,纵长夜之饮,极声色之娱;朝讲久废、章奏遏抑。一二内臣,威福自恣,肆无忌惮,天下将不可救。”因条上六事:曰“养圣躬,讲圣学,勤视朝,速俞允,广听纳,察谗谮。”疏入,上怒,以为恶言讪上,命廷杖六十,黜为民。
时中官滕祥者,以造作奇巧得幸。会监杖,星大诟之,祥怒,予重杖,星绝复苏。其妻郑,误闻星毙杖下,遽触柱死,闻者哀之。【考异】星受杖事据《三编》。而《从信录》、《二申录》所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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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御五凤楼,潜察杖者,中官戒阍吏毋纳给事从人。部郎穆文熙,星友也,恐星以杖毙,乃先以义白缇帅,而身自掖蔽星,中官共詈之。文熙且置且掖以出,得不死。”按野史所记异词,附识于此。
二月,庚寅,户部尚书马森等,给事中王治、御史王友贤等,各奏荐边才见任大理寺卿邹应龙等四十五人,听用佥都御史王轮等十八人,凡六十三人。吏部上其议,因言:“五方之气虽笃于因材,百中之能难拘于器使。如往者辅臣杨一清,以南人用之陕西,尚书王骥,以北人用之云南,俱有声绩。宜勿论南北资格,斟酌推用,务俾各当其才。”上然其言。
丁酉,寇犯柴沟堡,新庄守备韩尚忠战死。
己亥,耕耤田。以礼部言,增上、中、下三等农夫各十人于耆老之后,如弘治中例。
丁未,车驾诣天寿山谒陵。庚戌,祭长陵、永陵。即日还京师。免所过税粮十之三。
三月,甲寅,陕西庆阳、西安、汉中、宁夏,山西蒲州、安邑,湖广郧阳及河南十五州县同日地震。
丁巳,总兵官孙吴等出塞袭寇,破之。
时王崇古镇西边,总兵李成梁守辽东,数以兵邀击于塞外。敌知有备,人寇稍稀。
辛酉,立子翊钧为皇太子。李贵妃出也,时方六岁。诏赦天下。
乙丑,诏广西总兵官俞大猷讨广东贼。
初,曾一本者,吴平之党,降而复叛,执澄海知县;官兵击之不利,守备李茂才中炮死。事闻,乃命大猷兼督广东兵协讨。
戊辰,赐罗万化等进上及第、出身有差。
丙子,幸南海子。
先是左右有言南海子之胜者,上将往幸,都给事中王治率同官谏,内阁徐阶、尚书杨博等并阻止,皆不听。至则荒莽沮湿,1802
纪六十四 上甚悔之。
戊寅,京师地震。是日,永平府乐亭县、辽东宁远卫、遵化、顺义等县及山东登州府同日地震。宁远城崩。礼部尚书高仪等请诏百官修省,从之。
夏,四月,癸未,河南怀庆、南阳、汝宁及陕西宁夏同日地震。乙酉,陕西凤翔、平凉、西安、庆阳地震,坏城伤人。
时屯田御史周宏祖言:“近四方地震,土裂成渠,旗杆数火,天鼓再鸣,陨星旋风,天雨黑豆,此皆阴盛之征也。陛下嗣位二年,未尝接见大臣、咨访治道。边患孔棘、备御无方,事涉内廷、辄见挠阻。皇庄则亲取子粒,太和则榷取香钱,织造之使累遣,纠劾之疏留中;内臣爵赏,谢词温旨,远出六卿之上,尤祖宗朝所绝无者。”疏人,不报。【考异】事见《明史》本传、书于是年之春。《通纪》系之五月,按《明史·五行志》天雨黑豆在四月,而各处地震奏报皆在三,四两月间,宏祖上书,当在是年之夏,今类书于地震月中。五月,庚戌,永宁州山崩。
是月,总督蓟辽、保定军务谭纶,“请调蓟镇、真定、大名、井陉及督抚标兵三万,分为三营,令总兵参游分将之,而授戚继光以总理练兵之职。”又言:“练兵非旦夕可期。今秋防已近,请速调浙兵三千以济缓急。”部议从之,乃诏继光以都督同知总理蓟州.昌平、保定三镇练兵事,自总兵以下悉听节制。【考异】语见《明史》谭纶、戚继光本传。传特书于是年之五月,今从之.
六月,庚辰,遣使录囚于两畿。
己丑,广东贼曾一本寇广州,杀知县刘师颜。【考异】《明史稿》系曾——本寇广州于三月乙丑。证之《明史·本纪》、三月乙丑,命俞大猷讨广东贼,六月已丑,始书一本寇广州,《典汇》寇广州在六月十一日。是月已卯朔,已丑正十一·日也。《明史》所记,多据《实录》、今从之。
是月,兵科给事中魏时亮言:“今天下大患三:藩禄不给也,边饷不支也,公私交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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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藩有一—时之计,有百世之计。亟立宗学,教之礼让,禄万石者岁捐五之一。二千石者十之一,千石者二十之一,以赡贫宗,立为定制,此一时计也;各宗聚居一城,贫日益甚,宜令就近散处,给闲田使耕以代禄,奸生之孽,重行黜削,此百世计也。边饷莫要于屯盐,近遴大臣庞尚鹏、邹应龙、凌儒经理,事权虽重,顾往河东者兼理四川,往江北者兼理山东、河南、往江南者兼理浙、湖、云、贵,重内地而轻塞下,非初旨也。且一人领数道,旷远难周,请在内地者专责巡抚,令尚鹏等三人分任塞下屯事,久任责成,有功待以不次,则利兴而边储自裕。
今天下府库殚虚,百姓困瘁。而建议者欲罄天下库藏输内府以济旦夕之用、脱州郡有变,何以待之?夫守令以养民为职,要在劝农桑、清徭赋,重乡约、严保甲,而簿书狱讼催科巧拙不与焉。”
疏上,多议行。
其冬,复疏言:“天下可忧在民穷,能为民纾忧者,知府而已,宜慎重其选。治行卓越,即擢京卿若巡抚,则人自激劝。督学者,天下名教所系,当择学行兼懋者,毋限以时。教行望峻,则召为祭酒或人翰林以示风励。”
下部议,卒不行。
秋,七月,已酉,广东贼攻广州,不克,遂犯廉州。丙寅.大学士徐阶致仕。
上自即位以来,阶所持诤多宫禁事,行者十八九,中官侧目。会阶以谏上幸南海子不听,遂乞休。而给事中张齐以私怨劾阶,阶固请归,上意亦渐移,许之,赐敕驰驿。陛辞,赐白金钞币。举朝皆疏留,报闻而已。
初,张齐奉命犒军宣大,纳盐商金、因疏请恤边商,革余盐,为阶所格。至是阶被劾,上犹温旨留阶,而切责齐,调外任;已而尚书杨博等疏劾齐,勒致仕;其后王廷、毛恺等,竟发1804
纪六十四
齐受边商银,劾、戍之边。时以为朋党修隙之渐云。【考异】事见《明史》徐阶本传,《二编》亦载齐修怨劾阶于《质实》中。沈氏《从信录》谓“因论宰相之罪而坐以无据之赃,为朋党报复之渐”,今据书之。
八月,内阁张居正条上六事:“一省议论,二振纪纲,三重诏令,四核名实,五固邦本,六饬武备。”上嘉其忠恳,下部院勘议以闻。
九月,甲寅,命副都御史庞尚鹏总理九边屯盐。
初,朝议兴九边屯盐,命尚鹏与邹应龙、唐继禄分理,尚鹏辖两淮、长芦、山东三边。已,召应龙等还,命尚鹏兼督之。
自嘉靖八年,稍复开中例,边商中引,内商守支。末年,工本盐行,内商有数年不得掣者,于是不乐买引而边商困,因营求告掣河盐。“河盐”者,不上廪囷,在河径自超掣,易支而获利捷。河盐行,则守支存积者愈久而内商亦困,引价弥贱。于是奸人专以收买边引为事,名曰“囤户”,告掣河盐,坐规厚利。时复议于正盐外,附带余盐以抵工本之数,囤户因得贱买余盐而贵售之,边商与内商愈困矣。
至是尚鹏疏言:“边商报中,内商守支,事本相须;但内商安坐,边商远输,劳逸不均,故掣河盐者,以惠边商也。然河盐既行,淮盐必滞,内商无所得利,则边商之引不售。今宜停掣河盐,酌定边商引价,边商仓钞已到,内商不得留难。盖河盐停则淮盐畅行,引价定则开中自多,边商、内商各得其愿矣。”诏从之。
是月,工部尚书雷礼罢。
时太监滕祥得上宠,传造采办器物及修补坛庙乐器,糜费巨万,工厂存留大木,任意斩截。礼自以力不能争,乞早赐罢,上不罪祥,而听礼致仕。召总理河漕、都御史朱衡代之。
冬,十月,戊寅,免南畿被灾秋粮。
时江南、北皆亢旱,淮、徐间洪水泛溢,都御史庞尚鹏请煮
1805 明通鉴卷六十四
粥以食饥民、又留起解银及商税振之。
己亥,废辽王宪炸为庶人。
辽简王植,自永乐中改封荆州,七传至宪炜,庄王致格子也。宪炜在嘉靖时,以奉道被宠,赐真人号。上改元,御史陈省劾其不法事,诏夺真人号及印。未几,巡按御史郜光先,复劾其大罪十三,上命刑部侍郎洪朝选往勘。
初,副使施笃臣,憾宪炜甚,朝选至湖广,笃臣诈为宪炜书馈朝选,因劫持之。宪带建白纛曰“讼冤之纛”,笃臣惊曰:“王反矣!”使卒五百围王宫。朝选还,但实其淫虐僭拟诸罪状,不言王反。
大学士张居正家荆州,故与宪有隙,以朝选不坐宪反,衔之。后卒属巡抚劳堪罗织朝选,死狱中。
甲辰,免畿内、河南被灾秋粮。
十一月,王子,宣府总兵官马芳袭谙达于塞外,再败之。
先是有为谙达子锡林阿谋,“以五万骑犯蔚州诱芳出,而以五万骑袭宣府城,可得志。”芳豫伐木环城,寇至,不可上,遂解去。至是芳率参将刘谭等出独石塞外二百里,袭其帐于长水海子。还至塞,追者及鞍子山,芳逆战,又大败之。
芳有胆智,谙敌情,所至先士卒。一岁数出师捣巢,或躬督战,或遣裨将,家畜健儿,得其死力。尝命三十人出塞四百里,多所斩获,敌大震。芳乃率师至大松林,顿旧兴和卫,登高四望,耀兵而还。
辛酉,免江西被灾税粮。戊辰,冬至,祀天于南郊。
己巳,广东贼曾一本,以海艘横行闽、粤间,遂犯福建。
时俞大猷解广州之围,将赴广西,总督刘焘奏请留,会闽师夹击,诏合广东总兵官郭成、福建总兵官李锡讨之。
是月,杖内官监李芳。1806
纪六十四
芳以持正,侍上于藩邸,即位,信任之。已,奏革上林苑监,增设皂隶,减光禄岁增米盐及工部物料,以是为同类所嫉。而是时中官滕祥等,方争饰奇技淫巧以悦上意,又导上为长夜饮,芳切谏,上不悦。祥等因媒孽之,上大怒,勒令闲住。至是复令杖芳八十,下刑部监禁待决。
尚书毛恺等言:“芳罪状未明,臣等莫知所坐。”上曰:“芳事朕无礼,其锢之。”自是祥等益横。而芳坐是系狱,三年始得释,仍罚充南京净军。
十二月,庚寅,奉世宗神主袝太庙。丁酉,限勋戚庄田,从户部议也。
部臣言:“勋戚庄田多冒滥者,宜裁革。其勋臣传至五世者,宜限以额,自田百顷至七十顷,宗支已绝及失爵者夺之。奸民影射者,征其租入官。”时巡按直隶御史刘世曾,查奏田顷数目,复下部会同屯田御史议定应减应留规则以闻,诏如所拟行之。
是月,山西静乐,有男子李良雨化为妇人,巡按御史宋洺言“此阳衰阴盛之象,宜进君子退小入,以挽气运”,上嘉纳之。
是冬,江西巡抚刘光济请行“一条鞭法”。
初,嘉靖中叶,边供费繁,帑藏匮竭,乃有“提编”、“加派”名目,而逋欠愈多,规避亦益巧,一时有司乃并为一条行之。其法,总括一州县夏税、秋粮、存留、起运之额,及均徭、里甲、土贡、雇募、加增之额,通十岁为一条,总征而均支之,丁粮毕输于官。一岁之役,官为佥募,力差则计其工食之费,量为增减;银差则计其交纳之费,加以赠耗。一切计亩征银:折办于官,均其轻重,通其苦乐,立法较为简易。至是江西始请行之,仍下部详议以闻。【考异】一条鞭法,据元年葛守礼奏中已及之。《明史·食货志》言“嘉靖间数行数止,至万历九年乃尽行之”,是其法久而后定也,江西请行,诸书皆系于是年之十月,十一月,今系之是冬之末。诏购宝珠,户部尚书马森执奏,给事中魏时亮、御史周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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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通鉴卷六十四 祖,贺一桂等相继力争,皆不听。
御史詹仰庇疏言:“顷言官谏购宝珠,反蒙诘让。昔仲虺戒成汤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召公戒武王玩人丧德,玩物丧志;汤武能受二臣之戒,绝去玩好,故圣德光千载。若侈心一生,不可复遏,恣情纵欲,财耗民穷。陛下玩好之端渐启,弼违之谏恶闻,群小乘隙,百方诱惑,害有不胜言者。况宝石珠玑,多藏中贵家,求之愈急,邀直愈多,奈何以有用财耗之无用之物?今两广需饷,疏请再三,犹靳不予。何轻重倒置乎?”不报。
三年
春,正月、壬子,谙达犯宏赐堡,大同总兵官赵岢击却之。是月,改总理练兵都督戚继光为总兵官。
先是,继光至镇,疏言:“蓟镇兵多亦少之原有七,不练之失有六,虽练无益之弊有四。”又言:“兵形象水,水因地而制流,兵因地而制胜。蓟之地有三:平原广陌,内地百里以南之形也;半险半易,近边之形也;山谷仄隘,林薄蓊翳,边外之形也。寇入平原利车战,在近边利马战,在边外利步战,三者迭用,乃可制胜。今边兵惟习马耳,未娴山战、林战、谷战之道也,惟浙兵能之。愿更予臣浙东杀手炮手各三千,益以西北马步军,专听臣训练。”
又言:“臣官为创设,诸将视为赘疣,安能展布!”下兵部议,“蓟镇既有总兵,又设总理,事权分,诸将多观望,宜召还总兵郭琥,专任继光。”从之,乃命继光以总兵官镇守蓟州、永平、山海等处,而浙兵止弗调。【考异】据《明史》继光本传,继光以去年五月总理蓟镇练兵事,其至镇当在夏秋间,《从信录》记授继光总兵于是年之正月者近之,惟请调浙兵,至此尚未行,今分书之。
二月,庚辰,免陕西被灾秋粮。戊子,罢中官阅视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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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六十四
故事,京营兵每三年遣司礼太监一人阅视,至是及期,兵部以请,上曰:“今年朕将大阅,其罢遣,且著为令。”
庚子,祭朝日坛。
是月,户部尚书马森罢。
森初莅部、会登极诏书蠲天下田租之半,太仓岁入不支,而京,通二仓积贮无几,乃条上钱谷出人之数,劝上节俭。上责令措置,森奏:“祖宗旧制,河、淮以南,以四百万供京师;河、淮以北,以八百万供边;一岁之入,足供一岁之用。后边陲多事,支费渐繁,一变而有客兵之年例,再变而有主兵之年例。其初止三五十万耳,后渐增至二百三十余万。屯田十亏七八,盐法十折四五,民运十逋二三,悉以年例补之。在边则士马不多于昔,在太仓则输人不益于前,而所费数倍。重以诏书蠲除,故今日告匮,视往岁有加。臣所区画,算及锱铢,不过纾目前急,而于国之大体,民之元气,未及深虑。愿广集众思,令廷臣各陈所见。”疏人,报闻而已。
已,上命中官崔敏发户部银六万市黄金,森持不可,且言:“故事,御札皆由内阁下,无司礼径传者。”事乃止。既,又以购宝珠,力争不听。至是,以母老乞终养,许之,赐驰驿归,归后遂屡荐不起。
森既去,改南京户部尚书刘体乾于北部代之。【考异】据《明史·七卿表》及马森、刘体乾本传,森任户部在元年六月,罢在三年二月,体乾代之.体乾之罢在四年七月,而诸书所记,脱去马森,且误记体乾之罢于二年。盖二人以取银购珠宝得罪,大略相同,遂因之舛误。《明史·年表》具有月日、而传中前后代罢分明,今悉据正史书之。
三月,甲子,太白昼见,凡二十二日。
戊辰,广贼曾一本陷碣石卫,叛将周云翔等杀参将耿宗先,遂亡人贼中,诏广东总兵官郭成等渡海击之。【考异】据《明史·本纪》“捭将周云翔杀参将耿宗先,叛附于贼。”郭成附传同.《三编》云“裨
1809 明通鉴卷六十四
将周云翔、参将耿宗先,叛附于贼”,盖“云翔”下脱“杀”字也,今据《明史》。“先”《传》作“元”。
是月,上免丧,临朝,未尝发言。给事中吴时来上保泰九札:“一致戒惧,二端游幸,三戒嗜好,四发纶音,五习奏事、六严票旨,七慎传奉,八宏虚受,九禁诬指。”其言戒嗜好,谓“声色玩好,最易溺人,小人借之固宠,人主以之丧邦”。言严票旨,谓“宜专责之阁臣”。言慎传奉,谓“宜禁内批之假借”。言禁诬指,则援“赵文华之杀李默,胡膏之杀杨允绳,杠泰之杀马从谦,在今日尤不可测,宜痛惩之以安善良”。盖指滕祥等也。疏人,报闻。
夏,四月,己丑,总兵官雷龙袭套寇于塞外,败之。时济农部率精骑西掠,留余众于套中,龙乘间捣其巢,斩首百余级。【考异】《明史·本纪》言“河套部”,据《典汇》所载,即济农也。济农本居河西。
乙未,遣官录囚。
是月,辽阳副总兵李成梁,击谙达别部于夹河山城,歼其卒百六十有奇,余众远徙,遂空其地。成梁以功进秩一等。【考异】据《明史》李成梁本传,言“张摆失等屯塞下”,盖亦谙达之别部也。夹河山城,参《通纪》所记书之。
五月,庚戌,广东总兵官郭成败曾一本之众于平山。
时贼踞平山大安峒,将寇海丰,成偕南赣诸军夹击之,斩首千三百余级,生絷叛将周云翔,斩以徇,获被掠通判潘槐而下六百余人。
甲寅,杖御史詹仰庇于廷。
先是正月,中官制烟火,延烧禁中庐舍,仰庇请按治,左右近习多切齿者。
上颇耽声色,陈皇后微谏,上怒,出之别宫,外庭皆忧之,莫敢言。仰庇入朝,遇医禁中出,询之,知后寝疾危笃,即上疏1810
纪六十四
言:“先帝慎择贤淑,作配陛下,为宗庙社稷内主:陛下宜遵先帝命,笃宫闱之好.近闻皇后移居别宫,已近一载,抑郁成疾,陛下略不省视,万一不讳,如圣德何!臣下莫不忧惶,徒以事涉宫禁,不敢颂言。臣谓人臣之义,知而不言当死,言而触讳亦当死。臣今日固不惜死,愿陛下采听臣言,立复皇后中宫,时加慰问,臣虽死贤于生。”上手批答曰:“后无子多病,移居别宫,聊自适以冀却疾。尔何知内庭事,顾妄言!”仰庇自分得重谴,同列亦危之。及旨下,中外惊喜过望,仰庇益感奋。
亡何,巡视十库,疏言:“内宫监岁人租税至多,而岁出不置籍。按京城内外园廛场地,隶本监者数十计,岁课皆属宫钱;而内臣假上供名,恣意渔猎,利填私家,过归朝宁。乞备核宜留宜革并出人多寡数,以杜奸欺。再照,人主奢俭,四方系以安危。陛下前取户部银,用备缓急;今如本监所称,则尽以创鳌山,修宫苑,制滕鞦,造龙凤舰,治金柜玉盆,群小因干没,累圣德.亏国计.望陛下深省,有以玩好逢迎者,悉屏出罪之。”宦官益恨。
故事,诸司文移往还及牧民官出教用“照”字,言官上书无此体,宦官因指“再照人主”语为大不敬。上怒,下诏曰:“仰庇小臣,敢照及天子!且狂肆,屡不悛。”遂廷杖百,除名,并罢科、道之巡视库藏者。南京给事中骆问礼、御史余嘉诏等疏救,且言“巡视官不当罢”,不纳。
仰庇为御史仅八月,数进谠言,竟以获罪。【考异】据《明史》马森,周宏祖等传,命购珠宝在二年之冬,正仰庇为御史时也。传言仰庇为御史仅八月,《昭代典则》悉载其所上数疏,皆系之二年。其谏制烟火事在本年正月,见《明史》本传中,而《典汇》又误书于二年之正月。其实仰庇之任御史不过八月,则其所上诸疏皆在二年冬以后,且马森之罢在今年二月,尤可证也。今参《明史》本传年月,并《本纪》甲寅日书之.
1811 明通鉴卷六十四
闰六月,真定、保定及山东、浙江、江南俱大水。是夏,大理丞海瑞以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十府。
瑞威望夙著,属吏闻其至,墨者多自免去。有势家朱丹其门,恐瑞见,即黝之。中人监织造者,为减舆从。
以光禄卿靳学颜巡抚山西。
学颜应诏陈理财,凡万余言,而言选兵、铸钱、积谷最切。其略曰:“宋初禁军十万,统天下诸路亦不过十万,其后庆历、治平间,增至百余万,然其时财用不诎。何者?宋虽增兵而天下无养兵费。我朝以民养兵,而新军又一切仰太仓,旧饷不减,新饷日增,费一也;周丰镐,汉西都,率有其名而无其实,我朝留都之设,建官置卫,坐食公帑,费二也;唐、宋宗亲,或通名仕版,或散处民间,我朝分封列爵,不农不仕,吸民膏髓,费三也。
其尤耗天下之财者曰兵。有边兵,有京兵,有留都兵,有腹内卫、所兵,此四者,坐食同而缓急则异。其目日见伍,日招募,日征调,日清勾,日充发。五者之中,见伍、招募、不可已也;清勾、充发,按册则可稽,责效则无实;征调以资摆边而虚彼实此,徒费赍送。山东义勇,诸省民壮,原非祖制,今乃供勾摄扫除之役。请征其饷以实边储,而京兵之不可汰者,亦宜责以输番戍守之法。京师去宣府、蓟镇才数百里,京营九万卒,岁以一万戍二镇,九年而一周,未为苦也。夫京卒戍蓟镇,则延、固之费可省;戍宣府,则宣府、大同之气自张;寇畏宜、大制其后,京卒当其前,则仰攻深人之事鲜矣。
臣又睹天下之民,皇皇以匮乏为虑者,非布帛五谷不足也,银不足耳。夫银,寒不可衣,饥不可食,不过贸迁以通衣食之用,独奈何用银而废钱?钱益废,银益独行;独行则藏益深而银益贵,货益贱,而折色之办益难。豪右乘其贱收之,时其贵出之,银积于豪右者愈厚,行于天下者愈少,更逾数十年,臣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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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底止矣。钱者,泉也,不可一日无。计者谓饯法之难有二,利不雠本,民不愿行,此皆非也。夫朝廷以山海之产为材,以亿兆之力为工,以贤士大夫为役,何本之费?诚令民以铜炭赎罪,而匠役则取之营军,一指麾间,钱遍天下矣。至不愿行钱者,独奸豪尔。请自今,事例、罚赎、征税、赐赉、宗禄、官俸、军饷之属,悉银钱兼支,上以是征,下以是输,何患其不行哉!
臣又闻,中原者,边鄙之根本也;百姓者,中原之根本也。民有终身无银,而不能终岁无衣,终日无食。今有司夙夜不遑者,乃在银而不在谷,臣窃虑之。
国家建都幽燕,北无郡国之卫,所恃为腹心股肱者,河南、山东、江北及畿内八府之人心耳。其人率鸷悍而轻生,易动而难戢,游食而寡积者也,一不如意,则轻去其乡,往往一夫作难,千人响应、前事已屡验矣。弭之之计,不过曰恤农以系其家,足食以系其身,聚骨肉以系其心。今试核官廪之所藏,每府得数十万,则司计者安枕可矣;得三万焉,犹足塞转徙者之望;设不满万,岂得无寒心?臣窃意不满万者多也。
臣近者疏请积谷,业蒙允行,第恐有司从事不力,无以塞明诏。敢即臣说申言之:其一日官仓发官银以籴也;一日社仓收民谷以充也。官仓非甚丰岁不能举,社仓虽中岁皆可行。唐义仓之开,每岁自王公以下皆有人。宋则准民间正税之数,取二十分之~~以为社。诚仿而推之,就土俗.合人情,占岁候以通其变、计每岁二仓之入以验其功,著为令,而岁岁修之,时其丰歉而敛散之。在官仓者,民有大饥则以振;在民仓者、虽官有大役,亦不听贷借;此藏富于民,即藏富于国也。
今言财用者,不忧谷之不足而忧银之不足。夫银实生乱,谷实弭乱;银之不足而泉货代之,五谷不足,则孰可以代者哉?故日明君不宝金玉而宝五谷。伏惟圣明垂意。”
疏入,下所司议,卒不能尽行也。【考异】语见《明史》学颜本
1813 明通鉴卷六十四
传,诸书皆系之六月,今并列之是夏。
秋,七月,壬午,河决沛县,自考城、虞城、曹、单、丰、沛抵徐州、俱罹其害。漕舟二千余,皆阻邳州不得进。
总理河道都御史翁大立以闻,户部“请敕河道诸臣疏浚支渠以通茶城及秦沟浊河口之淤塞”,从之。
乙酉,诏天下有司修积谷备荒之政。
壬辰,遣使振沿河被灾州县,从河道都御史翁大立之请也。
先是河决,户部议,“请以淮扬商税及抚,按赃罚银备振,发仓粟以恤贫民”,至是大立又请“漕艘后至者贮粟徐州仓,平价出粜”,诏许以三万石赉民。
大立以下民昏垫、闾阎愁困之状,上莫能周知,乃绘图十二以献,且言:“时事可忧,更不止此。东南财赋区,而江海泛溢,粒米不登京储,可虑一也;边关千里,悉遭洪水,墩堡倾颓,何恃以守?可虑二也;畿辅、山东、河南,淫雨既久,城郭不完,寇盗无备,可虑三也;江海间飓风鼓浪,舟舰战卒,悉入波流,海防可虑,四也;淮、浙盐场,碱泥尽没,灶户流移、商贾不至,国课可虑,五也。乞陛下以五患、十二图付公卿博议,速求拯济之策。”
上留图备览,下其奏于所司。户部请“先发太仓银三万两,选差司官往灾重处亟行振济”,从之。
八月,壬寅,祭夕月坛。癸丑,广东城平。
初,诏俞大猷会闽、广兵剿贼,时曾一本由海道犯福建,总兵官李锡出海御之,与大猷遇贼于柘林澳,三战皆捷。贼遁马耳澳,复战。会广东总兵官郭成破平山之贼,率参将王诏等以师会,次莱芜澳,分三哨进。一本驾大舟力战,诸将连破之,毁其舟。诏生禽一本及其妻,斩首七百余,死水火者万计。
时广盗蜂起,潮州诸属邑贼巢以百数,郭明据林樟、胡一化1814
纪六十四
据北山洋,陈一义据马湖,前后剽劫二十载,成督诸军击杀明等,斩首千三百有奇,而一本最强。至是两省协力平之,而锡功尤巨云。
壬戌,以礼部尚书赵贞吉兼文渊阁大学士,预机务。
贞吉前佐户部、以忤严嵩罢。上改元,起礼部侍郎,掌詹事府,寻改充日讲官。贞吉年逾六十,而议论侃直,进止有仪,上深注意焉,及是遂命人阁。贞吉奏言:“朝纲边务,一切废弛,臣欲捐躯任事,惟陛下主之。”上益大喜。
丁卯,振南畿、浙江、山东灾。
时三省皆被水,户科给事中刘继文,请发帑遣官分振、并发临、德二仓粟米,又以礼科给事中黄才敏请,再发德州仓见积米二万石以振灾民。【考异】刘继文、黄才敏之请,《三编》据《实录》增
人,今从之.
九月,丙子,诸达犯大同,掠山阴、应州、怀仁、浑源等处。
时总督陈其学以捷闻,为御史燕如宦所发,兵部仅议贬秩;辅臣赵贞吉争之,事竟已。
辛卯,大阅武于教场,上戎服登坛,分别将领及侯、伯、锦衣中射等第,赏罚有差。
大阅久不行,至是以为旷典,百官称贺。【考异】辛卯系九月日分,《明书》误人之八月、今据《本纪》。
是月,黄河既决,淮水复溢,自清河县至通济闸,抵淮安城西,淤三十余里、决方、信二坝出海,平地水深丈余。而山东沂、莒、郯城之水,又由沂河、直河溢出邳州,人民多溺死。河道都御史翁大立奔走经营,请大行振贷,从之。【考异】语见《明史》翁大立附传中。证之《明史·五行志》,乃九月事,皆据奏报月日也,今从之。
冬,十月,辛丑朔,彗星见天市垣,东北指,凡二十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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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
十一月,甲戌,祀天于南郊。
庚辰,京师地震有声。诏百官修省三日。时山西亦震。癸巳,雨木冰。
是月,礼部尚书高仪罢。
仪掌礼部四年,遇事秉礼循法,甚称职。引疾章六上,皆慰留。会御史傅宠以先帝时撰文叩坛事劾仪,仪四疏求去,乃加太子少保,驰传归。逾月,以礼部尚书掌詹事府事殷士儋代之。
十二月,已亥、命厂卫刺部院事。
上以灾异频仍,由部院政事不平所致,令广卫密访以闻。于是尚书毛恺、侍郎万士和等皆自劾求去,上慰留。
给事中舒化等上言:“祖宗设厂卫,令捕盗缉奸,非以察百官也。制驭百官,乃天子之权;而奏核诸司,责在台谏。今陛下委之厂卫,厂卫必托之番校,此辈贪残,恐开罗织之门,不可不慎。”上不从,巳而事竟寝。
庚申,召高拱复入阁。
拱性强直自遂,颇快恩怨。及再入阁,尽反徐阶所为,凡先朝得罪诸臣,以遗诏录用、赠恤者,一切报罢。且言:“《明伦大典》颁示巳久,今褒显议礼诸臣,将使献皇在庙之灵何以为享?先帝在天之灵何以为心?而陛下岁时入庙何以对越二圣?”上深然之。
时欧阳一敬方擢太常少卿,闻拱再起柄政,惧,即日告归,半道以优死。胡应嘉屡迁参议,忧归,闻拱再相,亦惊怖而卒。
乙丑,下尚宝寺丞郑履淳于狱。
履淳,故尚书晓子也。疏言:“顷年以来,万民失业,四方多故,天鸣地震、灾害洊臻,正陛下宵旰忧勤时也。今最急莫如用贤,陛下御极三年,曾召问一大臣,面质一讲官,赏纳一谏士,以共画思患豫防之策乎?高亢暌孤,乾坤否隔,忠言重折槛之1816
纪六十四
罚,儒臣虚纳牖之功;宫闱违脱珥之规,朝陛拂同舟之义;回奏蒙谴,补牍奚从!内批径出,对还何自?纪纲因循,风俗玩渴;功罪罔核,文案徒繁;阍寺潜为厉阶,善士渐以短气;言涉宫府,肆挠多端;梗在私门,坚持不破。万众惶惶,皆谓群小侮常,明良疏隔。自开辟以来,未有若是而永安者。伏愿奋英断以决大计,勿为小故之所淆;宏浚哲以任君子,勿为嬖昵之所惑;移美色奇珍之玩而保疮痍;分昭阳细务之勤而和庶政;拔用陆树声、石星之流,嘉纳殷士儋、翁大立诸疏。经史讲筵,日亲无倦;臣民章奏,与所司面相可否。万几之裁理渐熟,人才之邪正自知。察变谨微,回天开泰,计无逾此。”
疏入,上大怒,杖之百,系刑部狱数月。刑科给事中舒化等以为言,乃释为民。
是月,吏部尚书杨博致化。
初,博为给事中胡应嘉所劾,连疏乞休,并慰留;后以谏幸南海子忤旨。未几,御史詹仰庇以直言罢,博争之;屯盐都御史庞尚鹏被论,博议留;皆不听。至是遂引疾求罢。尚书刘体乾上章乞留,不报。博既罢,诏以大学土高拱兼掌吏部事。
是冬,免两畿、山东、浙江、河南、湖广被灾税粮。
初设广西巡抚。广西旧以总督兼巡抚,至是以古田乱,朝议专设巡抚,乃擢江西按察使殷正茂以右佥都御史为之。
初,弘治间,古田贼首韦朝威作乱,平之。事见弘治五年,六年。嘉靖间,其子银豹与其从父朝猛复叛,遂踞古田,分其地为上、下六里。银豹出掠,胁下六里人行,而上六里不预焉。嘉靖末,提督吴桂芳遣典史廖元人上六里抚谕之,诸獞复业者二千人。银豹势孤,请降,未几复猖獗,挟其五子据凤皇,连水二寨,袭杀昭平知县魏文端;更自永福入桂林,劫布政司库,杀参政黎民衷,缒城去,官兵追,不及。临桂,永福各县兵群起捕之,得贼党三十余人于各山寨中,而首恶未获。于是朝议大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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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通鉴卷六十Pq 之,乃有是命。
是岁,陕西贼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