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三十一 宪宗成化四年戊子至六年庚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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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通鉴卷三十一
纪三十一起著雍因数,尽上章摄提格,凡三年。
宪宗纯皇帝
成化四年
春,正月,甲戌,大祀南郊。
是月,武靖伯赵辅进封侯,予世伯券。
给事中毛弘率六科论救章懋等,略曰:“古人有言曰:君明则臣直。今懋等敢言直谏,实由陛下圣明有以致之。既不深罪其言,而又改调外任,恐远近流传,非盛德事也。伏望从宜处置,以慰人心,息物议,而于国家大体亦有裨益。”疏上,调懋等南京评事、行人等官。
二月,以水旱,免直隶高邮州成化三年秋粮六万五百七十石有奇。
三月,甲子,以湖广去年旱,免荆州等处十四府、七十五州县并武昌等二十三卫所粮凡一百七万三千余石。
甲申,诏“中外势家毋得擅请田土”。
先是有番僧扎实巴勒旧作札实巴乞静海地为常住田,嘉善公主求文安地数百顷,德王请寿张地四千余顷,皆予之。户科给事中邱弘偕同官上言:“洪武、永乐间,以畿辅、山东土旷人稀,诏听民开垦,永不科税。迩者权豪怙势,率指为闲田,朦胧奏乞,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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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嘉善公主、西天佛子扎实巴勒等,求地多者至数十百顷。夫地逾百顷,古者百家恒产也,岂可徇一人之私而夺百家之恒产哉!”上纳其言,诏:“自今请乞皆不许,著为令。”仍敕“扎实巴勒等所乞还之于民”。【考异】邱弘上疏,见《明史》本传,在四年之春,《本纪》书三月下诏,以弘奏故也。番僧乞田,已见弘疏中,上纳弘言、令还其田于民,则其事必在四年三月之前。《明书》系之是年九月,误也,今据《三编》系之三月之末。
是月,昏雾蔽天、不见星日者累昼夜。
改户部侍郎杨璿为右副都御史、抚治荆、襄、南阳流民。【考异】璿抚治荆、襄,即抚治河南之任也。王恕时内迁刑部侍郎,故以璿代之。《宪章录》、《纪事本末》皆系之是年之三月,今据增。
是春,提督两广军务韩雍,以两广地大事殷,请东西分设巡抚,从之,乃命陈濂抚广东,张鹏抚广西,而雍仍以总督专理军事。
夏,四月,甲午,追封太后父周能为庆云侯。
时庆云伯周寿,复以太后弟冒禁求涿州田六十余顷,上不得已许之。自是勋戚效尤者接踵矣。
丁巳,录囚。 陈文卒。
文素以才自许,在外颇著绩效,士大夫多冀其进用。及入阁参大政,无所建明,惟朝退引宾客故人置酒为曲宴,专务请属,遇睚眦怨必报。及李贤以夺情为罗伦劾,文以已为詹事时方丁母优,益内愧,于是阴助贤逐伦,益为时论所鄙。贤卒后,文益恣行,名节大丧。至是卒。
廷议谥庄靖,御史谢文祥,礼部主事陆渊之,皆疏论文不当得美谥,上以事已施行,不许。【考异】陈文卒于四年,《本纪》系之是年四月丁已下,证之《宰辅表》亦云四月,惟《明史稿》书“五月甲寅”,误也,今从《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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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加番僧封号。
是时番僧有扎巴冒勒灿者,旧作札巴坚参。以秘密教得幸,封“万行庄严功德最胜智慧圆明能仁感应显国光教弘妙大悟法王西天至善金刚普济大智慧佛”,扎实巴勒旧译见上为“清修正觉妙慈普济护国衍教灌顶弘善西天佛子大国师”,索诺木置勒灿旧作琐南坚参为“静修宏善国师”。其徒加封锡诰命者,不可胜计。服食器用僭拟王者。出入乘棕舆,卫卒执金吾仗前导。其它羽流加号“真入”“高士”者,亦盈都下。佞幸由兹更进矣。
召尚书程信还,与白圭同任兵部尚书。
先是,信奉诏讨四川山都掌蛮,请敕东川、芒部、乌蒙、乌撒诸府兵,并速调湖广永顺、保靖兵,又请南京战马一千匹应用。比至,贼已攻烧上、下罗计等寨,乃督游击罗永忠等由永宁克期分道并进。贼败,遁入深箐。乘风纵火,先后焚贼寨二千,斩首三千有奇,生禽一千余人,获铠仗孳畜无算。又讨九姓苗之不奉化者,改大坝为太平川长官司,山都、水都,分地设官控制之,诸蛮惕息。四川遂平。【考异】程信自四川召还,《七卿表》系之是年四月。证之《本纪》,信平蛮在三年十二月,而《信传》所记皆在四年,今牵连记于四月召还之下。其瑾等赏功进爵,仍据《功臣表》分书之.
五月,癸未,遣官录天下囚。
六月,丙午,以旱灾,免江西秋粮二百八十八万六千三百余辛亥,开城贼满俊反。
满俊,一名满四,其祖巴丹,以洪武初率所部归附,授千户。畜牧蕃息,又无科徭。俊素犷悍,藏匿奸盗。会有狱连俊,有司迹捕至其家,多要索,俊遂激众为乱。不数月,聚党数万,关中震动,诏陕西总兵官宁远伯任寿,巡抚都御史陈价讨之。寿,宁远侯礼之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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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三十一 甲寅,慈懿皇太后钱氏崩。
初,英宗北狩,钱后倾中宫赀佐迎驾,夜,哀泣吁天,遂损一目。及英宗在南宫不自得,后曲为慰解。洎英宗大渐,遗命曰:“钱皇后千秋万岁后,与朕同葬。”大学士李贤退而书之册。上即位、周皇后以已子,欲独上徽号、李贤,彭时力争,乃两宫并尊。及营裕陵,贤、时请营三圹,下廷议,中官夏时等希指不可,事竟寝。
至是太后崩,周太后不欲后合葬。上召大臣议,学士彭时首对曰:“合葬裕陵,主柎庙,定礼也。”翌日又问,时对如前。上曰:“朕岂不知,虑他日妨母后耳。”时曰:“皇上孝事两宫,圣德彰闻,礼之所合,孝之所归也。”时阁臣商辂、刘定之议皆同,乃合词奏曰:“皇上大孝,当以先帝心为心。今安厝慈懿太后于左,而虚右以待将来,岂非两全其美!”上颔之。
是夕,时等复疏言:“汉文帝尊所生母薄太后,而吕后仍葬长陵;宋仁宗追尊生母李宸妃,而章献刘后仍祔太庙。今若陵寝之制稍有未合,则有乖前美,贻讥来叶。”下礼官及廷臣,众议皆请如时言。上曰:“乖礼非孝,违亲亦非孝。其议别卜!”
明日,廷臣百四十七人并上疏谏。又明日,礼部尚书姚夔合诸大臣疏言:“天下者,祖宗之天下。皇上当守祖宗成法,岂可阿顺母后,显违前典。”上犹豫,仍不决。于是给事中毛弘倡言曰:“此大事,吾辈当以死争。”于是给事中魏元偕同官三十九人,御史康允韶亦偕同官四十一人,伏哭文华门外。中使传旨命退,众叩头曰:“不得旨不敢退。”自已至申,乃得允。众齐声呼万岁出。【考异】《明史·本纪》书太后崩于是月甲寅,《明史稿》则并书姚夔帅百官请合葬柎庙及群臣跪哭文华门事于七月戊午。按太后崩于六月甲寅,为六月二十六日戊午,则七月之朔也。证之姚夔及后妃传,皆崩后三四日间事,今并系之六月甲寅下。
秋,七月,癸酉,命都督同知刘玉为平虏副将军,充总兵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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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满俊,以太监刘祥监其军、副都御史项忠总督军务。师未行而陈价等之败问至.
时满俊拥众,自署招贤土。价及宁夏总兵官广义伯吴琮,会任寿以兵三万进讨,败绩,都指挥蒋泰、申澄被杀。贼因官军器甲,势益张,入据石城,石城即唐吐番石堡城,称险固,非数万人不能克者也。山上有城砦,四面峭壁,中凿五石井以贮水,惟
一径可缘而上。诏玉等进军围之。【考异】陈价等之败,《明史稿》系
之是年七月,《明史》改入八月,《三编·目》中亦据之。按玉以七月奉诏讨贼,必在价等既败之后。证之《明史·项忠传》、言:“玉等师未行,而巡抚陈价先以兵三万进讨,大败。”又.《明史纪事本末》言:“任寿、陈价等既败,贼乃益猖獗,事闻,建价,寿等下狱,命项忠总督军务,刘玉充总兵官往讨之。”据此,则任寿、陈价之败在前而玉等之奉诏讨贼在后明矣。《明史》分系之七八两月,前后倒置,今仍据《明史稿》书之。
戊寅,上大行皇太后尊谥曰孝庄睿皇后。八月,癸巳,京师地震。
己酉、以平山都掌蛮功、进襄城伯李瑾为侯,封罗秉忠顺义伯。
是月,逮任寿、陈价等下狱。
时南京大理卿马文升丁父忧归,即家起为右副都御史,巡抚陕西以代价。
先是朝廷闻价等之败,欲令抚宁侯朱永将京军赴援,永多所要请。阁臣彭时,恶其张大,且策项忠能破贼,毋烦益兵。会忠抵石城,驰疏上言:“臣等调兵三万三千余人,足以灭贼。今秋深草寒,若更焉它军,往复需时,贼得远遁。且边兵不能久留、益兵非便。”
疏至,上遣中官偕白圭、程信至阁议。时曰:“贼四出攻掠,锋诚不可当。今入石城自保,我军围甚固,此困兽易禽耳。”信曰:“安知忠不退师?”时曰:“忠处分已定,何故退?且今出师何时8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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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信曰:“来春。”时曰:“如此,益缓不及事。事成败,冬月决矣。”信忿,出危言曰:“忠若败,必斩一二人然后出师。”众惧,问时:“何所见?”时曰:“观忠疏曲折,知其能。若更遣禁军,则退避不敢任,贼未可知也。”时阁臣惟商辂然其言,禁军得不遣。【考异】《明史·本纪》书命朱永代刘玉为总兵官于八月乙卯,证之彭时.项忠等传,则朱永实未行。盖朝议欲遣永代刘玉,以彭时言而止。《明史》所书,似系命永讨贼已奉明诏,然亦不言其中止也。今参《明史·列传》书之,而删去“乙卯朱永为总兵官”语。
九月,庚申;葬孝庄睿皇后于裕陵。辛酉,振陕西饥。
癸亥,有客星苍白色,芒长三丈,尾指西南,变为彗,扫三台,越五十八日乃灭。【考异】《明史·天文志》,“九月已未,有星见星五度东北行,越五日,芒长三丈,尾指西南,变为彗星。其后展见东方,昏见室,南犯三公北斗、瑶光、七公,转入天市垣。出垣渐小,犯天屏西第一星,十一月庚辰始灭。”按《三编》书是年九月彗星见《目》中,起于癸亥。据其变彗之日,即《志》中所谓“越五日”者是也。惟《三编》言“五十八日乃灭”,自癸亥推之,应以十一月庚申灭,而诸书皆言彗星没于十一月戊午,则五十六日.若据《明史·天文志》,则以九月已未数至十一月庚辰,又八十二日矣。盖或据其微,或据其没,所记详略不同耳,今仍据《三编》。
辛未,奉孝庄皇后主祔太庙。
壬申,以地震星变,下诏自责,并敕群臣修省。
时万贵妃宠盛,大学士彭时等言:“外廷大政,固所当先、宫中根本.尤为至要。谚云“子出多母',今嫔嫱众多,维熊无兆,必陛下爱有所专,而专宠者已过生育之期故也。望均恩爱,为宗社大计。”妃长上十九岁,时已近四十,故云。上虽知其忠而不能用。
甲申,杖给事中董旻、御史胡深等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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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上以星变求言,礼科给事中魏元率同官上言,其略谓:“今春以来、灾异叠见。近日彗星又见东方,光拂台垣,人心汹惧,皆阴盛阳微之验也。臣传闻宫中盛宠匹耦中宫,陛下富有春秋而震位尚虚,岂可以宗庙社稷之大计一付于爱专情一之人,而不求所以固国本安民心哉!”十三道御史康允韶等亦以为言。上曰:“宫中之事,朕自有处。”不听。
元等又言:“四方旱涝相仍,民困日棘。荆、襄流民告变,而户部尚书马昂等,凡遇奏报,视为泛常,首鼠依违,民更何望!乞罢征税、发帑银,遣官振济,并请敕昂自陈休致以儆不职。”于是旻偕给事中陈鹤,胡智深偕御史陈宏、郑己、何纯、方升、张进禄,先后上书,痛诋学士商辂、尚书程信、姚夔。上皆不纳。越日,旻等复劾辂等,谓:“谏官弹章,故事:达御前者,非大廷宜读则封进,未有不读而面呈者。”上不悦,曰:“大臣进退有礼,旻等敢不循旧章,乱朝仪耶!”于是辂等皆乞休。上惟听昂致仕,余不许。夔愤甚,复连疏求去。旻、深复合词攻,而诋夔尤力,上怒,乃下旻等九人狱。
先是御史林诚疏劾“辂曾预易储事,不宜用”,上怒曰:“朕用商辂,有何不可,而屡奏扰耶!”因并下诚狱,命廷鞫诸言者,欲加重谴。辂曰:“臣尝请优容言者。今以臣故反责之,如公论何!”上意少解,乃命杖旻等,仍复其职。【考异】杖董旻等九人,《明史·本纪》书于是月甲申,《三编》于《彗星见》目中遗之,今参《明史》商辂、魏元等传增。
是秋,吏科给事中程万里上言:“满四等据险啸聚,而玛拉噶往来于宣府,大同,去边不远,其情叵测,万一有变,畿辅震惊。臣愚意其有可败者三:近我边地,止二三日程,彼客我主,一也;兼并诸部,驰驱不息,既骄且疲,二也;比来散逐水草,部落四分,兵力不一,三也。宜选精兵二万,统以骁将,使侦虏所在,潜师捣之,破可必也。”上壮其言而不能用。【考异】万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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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据《明史·鞑靼传》在四年秋,《宪章录》系之九月。今仍据《明史》书是秋F。
冬,十月,乙未,项忠围满俊于石城,屡败之。伏羌伯毛忠分攻贼巢,项忠由木头沟直抵炮架山下,斩获不少。忠乘胜冒矢石,连夺山北、山西两峰,而项忠等亦克山之东峰及石城东、西二门,贼大窘,相对哭。忽昏雾起,他哨举烟掣军,贼遂并力攻忠。忠中流矢卒.年七十五,从子海、孙铠前救护忠,亦死。忠为将,严纪律,善抚士,其卒也,西陲人吊哭者相望于道。事闻,赠侯,谥武勇,予世券。
己亥,吏部考核诸司,斥罢中外听选宫三百余人。
时吏科给事中毛志言:“迩者京师地震,妖星示警。御史康永韶等奏称、两京官员,宜从公考核以消天变,请从之。”遂有是命。而尚书李秉,锐意澄清,所斥退者多大臣乡故,因之谤议纷起。
是月,进商辂兵部尚书兼学士,直内阁如故。
辂以请优容建言诸臣,上尤重之。又进刘定之礼部左侍郎。时因久旱,万贵妃擅宠,储嗣未兆,郕王女及笄未下嫁,定之并论及之,疏皆留中不下。
以户部侍郎杨鼎为本部尚书,代马昂也。
十一月,壬戌,项忠击固原之贼,平之。毛忠之败也,刘玉被围于城下。诸军欲退,项忠斩千户一人以徇,众乃殊死战。忠亲冒矢石不少避,玉得出,复连战数十,贼大衄。会有星孛于台斗,占者以为在秦分,不利出师,忠闻之曰:“贼虐害生灵,恶贯滔天,今奉诏讨罪,师直而壮,昔李晟讨朱泚,荧惑守岁,卒以成功。此何害!”乃日遣兵薄城下,焚贼刍草,绝其汲道,四面蹙之。贼窘,欲降,邀忠与马文升相见。忠偕刘玉单骑赴之,文升亦从数十骑至,呼俊等速降,贼遥望罗拜。忠直前挟俊侄涛归,俊疑惧,不敢出。有贼将杨虎狸,夜出汲被获,忠贳其死,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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购贼赏格,且赐之金带钩纵归、使诱俊出战,忠伏兵禽焉。尽获余寇,毁石城,凿石纪功。请增一卫于固原西北西安废城,留兵戍之。送俊至京师伏诛。
初,石城久不下,天甚寒,士卒颇困。忠虑贼奔突,乘冻渡河与套寇合,乃日夜治攻具,历大小三百余战。彭时、商辂知其才能办贼,不从中制,卒用殄灭。
论功,进右都御史,与林聪协掌院事。
玛拉噶寇辽东,攻指挥傅斌营,指挥胡珍率军来援,被贼射死。【考异】《明史·本纪》书虏犯辽东,胡珍战没于十一月壬戌,即下文辽东总兵官赵胜所奏十一月初六日事也。乃又于十二月赵胜奏中,复及胡珍被贼射死,书法重复。而据《明史稿》,则书寇犯辽东于丙子,又与赵胜所奏十一月初六日不合,今胡珍之死仍据《明史》月日,而删去十二月赵胜奏语。
十二月,戊戌,湖广地震。
已酉,玛拉噶复犯延绥,都指挥金事许宁击败之。宁,故总兵贵之子也。
是年之夏,日本始遣使来贡,诏礼之如制。使臣自言本宁波村民,请便道过省,许之。并戒使臣,至家毋引中国人入海。其冬,复遗使臣清启人贡,伤人于市。有司请治其罪,清启奏请带回本国如法论治,上命姑宥之。自是外蕃使臣益无忌惮矣。
朝鲜国王李瑈卒遣中官郑同、崔安封其世子晄为王。
巡按辽东御史侯英奏:“旧制,册封正、副使,皆于翰林院中选有学行文望者充之,况今所遣同、安、俱朝鲜人,属在臣民,见其国主,不免屈节,殊亵中国体。乞寝成命,或翰林或给事中及行人内选一员充使为便。”上是其言,命“今后册封正、副使毋遣内官,著为令。”
安南国王黎灏侵据广西凭祥,诏守臣谨备之。
中官潘洪奏乞两淮余盐五万余引,户部参覆,不许。未几,8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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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太监陈玹万引、潘午万引,自是中官奏乞者接踵矣。五年
春,正月,乙丑,大祀南郊。
是月,吏部尚书李秉致仕。秉居吏部,朝觐考察,斥退多人。侍读彭华,大学士时族弟也,附中贵,数以私干秉,秉不听;而是时大理卿王概,亦欲去秉代其位,乃共嗾同乡给事中萧彦庄劾秉十二罪,且言其“阴结年深御史附已以揽权”。上怒,下廷议。左侍郎崔恭,以久次当得尚书,而秉先得之,颇不平;右侍郎尹旻,尝学于秉,秉初用其言,既而疏之;于是二人皆言“尝谏,不听”。刑部尚书陆瑜附会入奏。上以秉徇私变法,负任使,落秉太子少保,令致仕。
复命彦庄指秉所结御史,不能对,久之,乃以刘璧等三入上,所论亦多失实。上怒,遂并彦庄下诏狱,谪为大宁驿丞。
方秉之被劾也,势汹汹且逮秉,秉谓人曰:“为我谢彭先生,秉罪惟上所命,第毋令入狱。入则秉必不出,恐伤国体。”因具疏引咎,略不自辨。时天下举子方会试,集都下,奋詈曰:“李公天下正人,为奸邪所诬。若罪李公,愿罢我辈试以赎。”及闻薄贵秉,乃已。
秉行,官属饯送,皆欷歔,有泣下者。秉慷慨揖诸人,登车去。家居二十年,与王珐并负重望,中外荐章十数上,竟不起。
李秉既罢,廷推吏部尚书,商辂欲用姚夔,彭时欲用王概。而北人居言路者,谓时实逐秉,暄谤于朝,时称疾不出。侍读尹直,以时、概皆已乡入,恐因此得罪,急言于辂,遂以崔恭为吏部尚书代秉。
南京吏部侍郎章纶,以考察与佥都御史高明议不协,疏既上,纶复独奏,“给事中王让不赴考察”,且言“明刚愎自用,己言多不见从,乞与明俱罢”。会叶盛等按事南京,诏覆勘。而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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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应者,以去秋冒籍举京闱,为给事中朱清,御史杨智等所发。盛等先已奉旨勘得实,至是让及下考诸臣又连章劾纶。纶亦屡疏求罢,上不听,而所奏元应冒籍事亦置不问。
纶性戆,好直言,上以前请复储事,眷不衰。而为侍郎二十年不得迁,久之乃请老去。既卒,其妻张氏上纶奏稿,上嘉叹。赠礼部尚书,谥恭毅。【考异】李秉、章纶事,《宪章录》皆系之正月,盖朝觐考察皆正月事,而证之《秉传》,则正在礼部会试,举子并集都下之时,至叶盛、毛弘按事南京,亦正在是时,今据增。
二月,乙卯,南京雷震山川坛具服殿之兽吻。是月、兴化知府岳正入觐,遂致仕。
正既出外,欲有所兴革,乡士大夫多不利其所为,腾谤言,正亦厌吏职,遂乞归。归五年卒。嘉靖中,追赠太常寺卿,谥文肃。
衍圣公孔弘绪有罪,廷臣请按治,上以先圣嫡裔,惟夺其爵。
弘绪者,彦缙孙也,袭封幼弱,诏命其族父公恂理家事。英宗复辟,弘绪入贺,才十岁,进止有仪,帝甚悦。每岁入贺圣寿,帝闻其赐第湫隘,以大第易之。凡南城赏花,西苑校射,皆预焉。
弘绪既少贵,又为故大学士李贤之婿,渐多过举。贤既卒,有司奏劾其贪淫暴虐诸不法状,罢为民,以其弟弘泰袭封。弘泰没,爵仍归弘绪子。
闰月,癸未,广东琼山县雨雹,大如斗。【考异】见《明史·五行志》,《宪章录》、《二申录》所载月日同。惟《明史·天文志》书五年二月丙申,癸亥,俱月犯岁星。以历推之,丙申在二月癸亥,则闰二月也,今于目录是月下校改。
三月,辛丑,赐张升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夏,四月,辛已,皇子祐极生,柏贤妃出也。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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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江西真人张元吉、坐擅杀四十余人,有一家三人者,下狱论死。给事中毛弘等请绝其封,毁其府第,不许。【考异】据诸书皆在三月,今据《三编》成化九年目中。
五月,辛丑,以礼部侍郎万安兼翰林院学士,人阁预机务。安有同年生詹事李泰,中官永昌养子也,齿少于安,安兄事之,得其欢,自为同官,每当迁必推安出已上。至是议简阁臣,泰复推安,曰:“子先之,我不患不至。”故安得入阁,而泰忽暴病死。
安外宽而深中,既柄用,惟日事请托,结诸奄为内援。时万贵妃宠冠后宫,安因内侍致殷勤,自称子侄行,妃尝自愧无门阀,则大喜。妃弟锦衣指挥通,遂以族属数过安家,其妻王氏,有母至自博兴,王谓母曰:“向家贫时,以妹为人娣,今安在?”母曰:“第忆为四川万编修者。”通心疑是安,访之则安小妇,由是两家妇日往来。通妻著籍禁内,恣出入,安得备知宫中动静,益自固。
是月,吏部尚书崔恭以母丧归。逾月,改姚夔为吏部尚书。又逾月,进礼部侍郎邹干为本部尚书,代夔。【考异】崔恭改南京吏部,在母丧除服之后。《通纪》误记恭改南京而夔代之,今据《明史·恭传》。
六月,癸丑朔,日有食之。
丁巳,河决开封杏花营。三司具牲醴祷于河神,有一卵浮子河,大如人首,上锐下圆,或曰:“龙卵也,其占大水。”
辛酉,录因。 是月,琼山地震。
给事中李森疏陈十事。时万贵妃宠盛,言者每劝上普恩泽,然未敢显言妃妒也,惟森抗疏言之。不悦,报闻而已。【考异】闰月琼山雨雹,见《明史·五行志》。而六月琼山地震,不见于《志》,惟见于《李森传》。《传》言“明年夏日食,琼山地震”,即是年六月癸丑日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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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下文复记森陈十事,因类及“请普恩泽”等语.今据增。
秋,八月,辛酉,礼部侍郎兼学士刘定之卒,赠礼部尚书,谥文安。
论日:成化初阁臣,自李贤以下,其可称者,彭时、商辂而已。史言“吕原、岳正、刘定之三人,虽相业未优、而原之行谊,正之气概,定之之建白,咸有可称”。予谓定之之建白,多在入阁以前。至其身跻卿贰,侍直内廷,不过以文章结主知,以巽顺保禄位,其于贵妃之专宠、中人之传奉,若有知之而不敢言,言之而不敢尽者。至于上元张灯,章懋等疏请停止,且禁词臣进奉诗词,而定之以七言百首,伸纸立成,诩其敏捷之才,失其规讽之旨,岂所谓格君心非,引君于当道者耶!盖官愈尊,遇益隆,而志益蒽也。是月,复御经筵,视午朝。
先是刘定之请“经筵兼讲太祖御制诸书,斥异端邪教,勿令害政耗财”,上留其疏,至是乃诏行之。
初,太后弟周彧奏乞武强、武邑地六百余顷,翊圣夫入刘氏求通州武清地三百余顷,皆许之。给事中李森,因日食地震之变,率同官上言:“昔奉先帝敕,皇亲强占军民田者罪无赦,投献者戌边',一时贵戚莫敢犯。比给事中邱宏奏绝权贵请乞,陛下亦既俯从。乃周寿、周彧、翊圣夫人请无不许,何其与前敕悖也?彼溪壑难厌,而畿内膏腴有限,小民衣食皆出于此,一旦夺之,将何以为生!且本朝百年来,户口日滋,安得尚有闲田不耕不稼?名为奏乞,实豪夺而已。”上善其言,而已赐者仍不问。
至是,或又奏乞武强、武邑民田不及赋额者籍为闲田,诏遣官按视,皆民所垦辟输赋者。因据籍步之,每亩百步,余没入为闲田,得七十余顷。或不满,复言于上,改命刑部郎中彭韶、监察御史季琮覆勘。韶、琮至,不复步田,周视径归,上疏自劾曰:“真定田,自祖宗时许民垦种,即为恒产,除租赋以劝力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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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三十一
功臣戚里家,与国咸休,岂当与民争尺寸地,臣诚不忍夺小民衣食,附益贵戚,请伏奉使无状罪。”疏入,诏以田归民,而责韶等邀名方命、复下诏狱。言官争论救,乃得释。
冬,十月,大学士彭时以疾在告,逾三月,上趣起视事,免朝参。十一月,乙未,玛拉噶纠朵颜三卫复犯延绥,榆林大扰。巡抚延绥王锐请济师,诏大同巡抚王越帅师赴之。
阿勒楚尔之据河套也,别部颇罗鼐后至,旧译见三年。《三编》一作颇罗鼐,一作博勒讷,与旧译之孛鲁乃同是一人也。与之合。未几,又纠其别部释嘉策淩、旧作癿加思兰。博勒呼旧作孛鲁忽。先后人套,为久居计,于是延绥之疾置频闻。【考异】《明史·本纪》系阿勒楚尔入居河套于是年之冬,证之《鞑靼传》,则阿勒楚尔之潜人河套在天顺间,是年又纠其别部先后至,为久居计,故《本纪》托始于此。今仍据《传》书之。
是月,罢两广巡抚,仍起复韩雍总督东、西事务。
先是雍请分设东、西巡抚,己总军事。未几,雍以忧归,贼复炽。佥事陶鲁宫:“两广地势错互,当如指臂相使,不可离析。近贼入广西,臣与广东三司调兵,匝月未决,以是贼得大肆劫掠。乞仍命大臣一人总之,庶事权一而责有所归。”诏即其家起韩雍,仍总督两广,开府梧州,遂为永制。
十二月,丙辰,汝宁、武昌、汉阳、岳州同日地震。是冬,无雪,燠如夏。
大学士彭时疏言:“光禄寺采办,各城门抽分,掊克不堪,而献珍珠宝石者倍估增直,渔竭帑藏。乞革其弊以惠小民。”上优诏褒纳。
是岁,土尔番来贡。“尔”,旧作“鲁”。
初,上即位,礼官姚夔等定议:“土尔番三年或五年一贡,贡不得过十人。”至是遣使来贡,其酋阿尔旧作阿力自称“苏勒坦”,旧作“速擅”。奏求海青、鞍马、蟒服、彩币、器用,多违禁物。
869 明通鉴卷三十一
礼官议给彩币布帛,余不许。是时哈密削弱,而土尔番日强,阿尔欲并之,不数年而衅作。
巡抚贵州都御史陈宣,奏劾“太监钱能,出镇云南,道经贵州,从行官舍,需索百端,民吏骇窜,乞通行取回”。兵部以特旨所定人数,不许,惟行巡按御史禁治之。
六年
春,正月,丁亥,河南地震。己丑,大祀南郊。
壬寅,大同巡抚王越,遣游击许宁击玛拉噶,败之。丁未,大同总兵官杨信御寇于胡柴沟,亦败之。【考异】《明史·本纪》,王越破玛拉噶在正月,命朱永将兵讨寇在三月,此分书例也。《鞑靼传》中言“六年春”,则因命朱永并记之、故《三编》统系之三月。今仍从《本纪》分书之,其壬寅.丁未日分,据《明史稿》。
是月,礼部奏甘露降。给事中郭铨,以“河南地震不先奏,而以瑞应希谄,请罢礼官邹干等”,上不悦。
韩雍乞终制,不许,遂莅两广任。复以平江伯陈锐充总兵官镇两广。
二月,辛未,遣使分巡州郡。
先是兵部尚书白圭言:“陕西屡遭寇掠,川、广盗攘未息,疫厉行于闽、越,灾异见于淮南,两畿、齐、豫雨雪愆期,二麦稿死,荆、襄流民动数十万,奸盗由之。乞简大臣循行天下,便宜兴革。”于是分遣大理寺少卿宋旻、侍郎曾翠、原杰、黄琛、副都御史滕昭,巡视畿南、大名诸府暨浙江、河南、四川、福建,访军民疾苦,考察官吏,奏斥贪残。其南北直隶、陕西、山西、山东、湖广、荆、襄、两广、贵州有巡按者,江西有抚民按察使者及云南多土官者,皆不遣。
丁丑,以自冬徂春雨雪不降,亲诣郊坛祈祷。870
纪三十一 戊寅,振广西饥。
三月,辛巳,京师雨薶昼晦。
甲申,免湖广被灾税粮二十八万,山东三十九万有奇。又免苏.松、常、镇四府及苏、太、镇三卫所去年秋粮二十四万八千,屯粮七千一百有奇。【考异】《明史·本纪》但书免湖广,山东被灾税粮。《三编》据《实录》补出苏、松,常,镇四府,并著所免石数,今据增。
阿勒楚尔扰边不止。王越报柴胡沟之捷,遂引师还。抵偏头关,延绥告警,兵部劾越擅还,诏弗罪,而令越屯延绥近地为援。
壬寅,复命延绥屯田朱永为平虏将军,充总兵官,太监傅恭、顾恒监军,越参赞军务以备之。
是月,兵部尚书白圭,以虏驻牧河套,奏劾延绥巡抚王锐、总兵官房能,罢之。荐浙江布政使余子俊,历官陕西,习边事,从之.
翰林院编修陈音,应诏陈时政,言:“近日经筵之御,仅循故事,愿引儒臣赐坐便殿,从容咨论,仰发圣聪。异端者正道之反,法王、佛子、真人,宜一切罢遣。”章下礼部。
越数日,音又奏:“国家养士百年,求其可用,不可多得。如致仕尚书李秉,在籍修撰罗伦,编修张元祯,新会举人陈献章,皆当世人望。宜召还秉等,置献章于台谏,更召还判官王徽、评事章懋等以开言路。”忤旨,切责。
音在翰林,会司礼太监黄赐母死,廷臣皆往吊。侍讲徐琼谋于同官,音大怒曰:“天子侍从臣相率拜内竖之室,若清议何!”琼惭而中止。
时都给事中潘荣亦偕同官上言:“比来雨雪愆期,灾异迭见。陛下降诏自责,躬行祈祷,诏大臣尽言,宜上天感格,而今乃风薶昼晦,气赤而复黑,岂非应天之道有未尽与!夫人君敬天,不
871 明通鉴卷三十
在斋戒祈祷而已。政令乖宜、下民失所,崇尚珍玩,费用不经,后宫无序,恩泽不均,爵滥施于贱工,赏妄及于非分,皆非敬天之道。愿陛下日御便殿,召大臣极陈阙失而厘革之,庶灾变可弭。”
时万妃专宠,群小夤缘进宝玩,官赏冗滥,故荣等恳切言之。上不能用。【考异】陈音、潘荣上书,皆见《明史》本传。《传》特书“成化六年三月”,正风藐昼晦,郊坛祈祷时也。今据《列传》增入。
是春,南京大理少卿夏时正,奉敕巡视江西,除无名税,汰冗役,奏罢不职官吏二百余人,筑南昌之丰城堤,民赖其利。夏,四月,庚戌,立夏节,雷未发声,阴薶四塞。
壬戌,天鼓鸣。
是月,以水灾免直隶溧水,溧阳、句容、六合、江浦、当涂、芜湖七县税粮凡三万六千有奇。
五月,丙申,振畿内、山东、河南饥。
时三省大早,陕西、四川、山西、两广、云南并饥,亦先后振之。
大学士彭时请免夏税、盐钞及太仆寺赔课马。又以京师米贵,请发仓储五十万石平粜。下所司行之。
丁酉,王越奏破河套寇于延绥东路,六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是月,顺天、河间、永平诸府大水。
时旱涝相仍,民食草木几尽。吏部尚书姚夔请遣使振恤,从之。
是夏,山东、河南大旱。
都给事中邱弘因言:“四方告灾,部臣格于成例,必核实始免,上虽蠲租,下鲜实惠。请自今遇灾,抚、按官勘实,即与蠲除。”从之。
是时万贵妃有宠,中官梁芳、陈喜,争进淫巧,奸人屠宗顺872
纪三十一
辈,日献珍异宝石、辄厚酬之,糜帑藏百万计,有因之得官者。都人仿效,竞尚侈靡,僭拟无度。弘偕同宫疏论其罪,“请追还帑金,置宗顺等于理,因没其赀以振饥民。”上不许,但申明禁约,违者无赦,然竟不能禁也。
京师岁歉米贵,而四方游僧万数,弘请“驱逐以省冗食”,又请“在京百兽房及清河寺诸处所育珍禽野兽,日饲鱼肉米菽,乞并纵放以省冗费。”疏上,报闻而已。弘与毛弘同居言路,皆敢言,人称“二弘”云。
上欲建佛阁于西山,六科给事中言:“四方早暵,夏秋无收,百姓嗷嗷待哺。荆襄流民强梗,陕西虏寇侵掠,致劳宸虑,分遣大臣巡视,选调官军。今乃起无名之工,为不急之务,徒费国用,有伤治体。若谓建阁可以邀福利,孰若以之振济饥民,赏劳军士,其为福利,岂不大哉!”上命已之。【考异】《通纪》系于是年之春,今据《宪章录》。
秋,七月,戊寅,免四川被灾税粮。【考异】《明史·本纪》及《三编》皆书是月“免南畿、四川被灾税粮”,无日,《明史稿》系之戊寅,而无“南畿”二字,按是年四月,以水灾免直隶溧水等七县税粮,即南畿也,今日分省分皆据《明史稿》。
已卯,皇子生于西内,纪淑妃出也。
妃,广西贺县人,本土官女,以征蛮俘人掖庭,授女史,警敏通文字,命守内藏。时万贵妃专宠而妒,后宫有娠者皆堕之。上偶行内藏,妃应对称旨,悦,幸之,遂有身。万贵妃知而恚甚,命婢钩治之,婢谬报曰“病痞”,乃谪居安乐堂。久之,皇子生,使门监张敏溺焉,敏惊曰:“上未有子,奈何弃之!”稍哺粉饵饴蜜,藏之它室,万贵妃日伺无所得。时废后吴氏居西内,近安乐堂,密知其事,往来哺养,上不知也。【考异】《明史·本纪》不载,今据《三编》增。其日分则《明书》及《通纪》皆书“已卯”,《通纪》并云“七月初三日”。是月丁丑朔,已卯正初三日也,今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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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朱永奏破河套寇于双山堡。【考异】《明史稿》书朱永破套寇于是月甲辰。按是年七月丁且朔,甲辰为七月二十八日。《史稿》书于戊寅之前,疑有误字。今据《明史》作“七月壬午”,为七月初六日。
丙戌,太白昼见。【考异】《明史·天文志》,太白昼见为六月丙戌,按六月戊申朔,是月无丙戌也。是年七月丁丑朔,丙戌乃七月初十日也,今校改。
命都御史项忠、吏部侍郎叶盛振畿内饥民。甲辰,大同总兵官房能大破河套寇于开荒川。
先是寇以万骑自双山堡分五道至,及战败,皆弃辎重走。至牛家寨,遇都指挥吴瓒,兵少,寇围之。指挥李镐、滕忠至,复力战,都督刘聚及都指挥范瑛、神英分据南山夹击。寇乃大败,斩首百有六,获马牛数千,阿勒楚尔中流矢走。
是役也,虽斩获不多,然诸将咸力战追敌,边人以为数十年所未有云。
是月,命都督李昶抚治屯营。
通州张家湾等处,被水军民凡二千六百六十户,漂没房舍六千四百九十处。给事中韩文等勘实以闻,命所司振恤之。
八月,辛亥,振山西饥,并免今年税粮。癸丑,下宽恤之政,以各省水旱相仍故也。己巳,广东高、雷二府地震。
九月,丙子朔,太白犯轩辕左角。甲午,犯左执法。已亥,犯木星。庚子,又犯左执法。【考异】《明史·天文志》系太白犯诸星于五年九月,误也。五年九月之朔为壬午,若六年九月之朔,则丙子也。《志》言“五年九月丙子朔”,乃承上文书之,脱去“六年”二字耳.其下文甲午、已亥,庚子,皆在六年之九月。复检《宪章录》及《二申野录》,是年金星四犯,皆在九月,其犯轩辕左角,则丙子朔也。今特书之,以刊正《明史·天文志》之误。
是月,改兵部尚书程信为南京兵部尚书。874
纪三十一
信以是年春早,应诏言兵事宜更张者四,兵弊宜申理者五。大略言:“延绥、两广,岁遭劫掠,宜择大臣总制四方。流民多聚荆襄,宜早区画。京军操练无法,功次升赏未当。”语多侵尚书白圭,圭奏寝之。寻改南京。明年,致仕。逾年卒,赠太子少保,谥襄毅。
以李宾为左都御史。
宾自都御史迁南京兵部尚书,至是以程信改南,复召宾内用。
冬,十月,丙午朔,东北有流星,赤色,光烛地,自昴宿东北行,至井宿而没。
己酉,以旱灾,免河南民田夏税三十七万七千七百石有奇,军屯子粒八万六百石有奇。寻又以旱灾,免济南、兖州等处秋粮二十八万九千七百有奇,济南、昌平、青州、德州诸卫所子粒七千三百有奇。又以水灾,免保定等卫子粒二万三百有奇。
十一月,荆襄流民复乱。
初,白圭讨平刘通,遽请班师,诸郡邑控制戍守事宜皆未及。会岁大旱,流民入山者九十万人。有李胡子者,刘千斤余党也,千斤败,与其党王彪走免,纠合余众小王洪等,往来南漳、内乡、渭南诸县,复倡流民为乱,伪称太平王,署其党为总兵、先锋等,又立“一条蛇”、“坐山虎”等号。官军屡剿不利,诸郡骚然。
癸未,诏都御史项忠总督河南、湖广、荆襄军务,会湖广总兵官李震讨之。
是月,博勒讷渡河与阿勒楚尔合。
时朱永、王越奉诏讨贼,数以捷闻。论功,永世侯,越进右都御史,而敌据套自如。
房能之被劾也,永等荐都指挥同知许宁才,诏擢都督佥事,佩靖虏副将军印,代能充总兵官。会套寇大入,宁与游击孙钺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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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于波罗堡,相持三日夜,寇乃解去。亡失多,宁以力战得出,卒被赏。至是寇人安边营,宁复击却之。
十二月,庚戌,遣官十四人分振畿辅。
是岁,侍讲学士尹直,上疏乞纂修《大明通典》、并续成《宋元纲目》。章下所司行之。
巡按云南御史郭阳,奏称“镇守中官钱能,刚果有为,政务归一”。时能方以被劾乞疾,阳奏请仍留云南镇守,一时上论鄙
巡按江西御史杨守随疏陈六事:“一追复郕王谥号;一召还李秉;一犯公罪者宜复官;一西征宜速班师;一军官犯罪援例赦免者,不得管军在外;一漕运宜量为存留以备匮乏。”奏上,时不能从。


纪三十 宪宗成化元年乙酉至三年丁亥纪三十二 宪宗成化七年辛卯至十年甲午

纪三十一 宪宗成化四年戊子至六年庚寅|明通鉴纪|明通鉴 - (清)夏燮著,李一平、李珽、李秉乾等校点|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