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七十八 熹宗天启二年壬戌至三年癸亥
纪七十八起玄默掩茂,尽昭阳大渊献,凡二年。
熹宗哲皇帝 天启二年
春,正月,丁未,命延绥总兵官杜文焕、四川总兵官杨愈懋讨永宁贼。文焕,张我续所荐也。
丁巳,大清兵克西平堡。
初,王化贞屡出师辄引还,降人李永芳不应,西部兵亦不至,为熊廷弼所劾。而化贞奏辨,辄大言“愿得兵六万,一举荡平”,尚书张鹤鸣请许其便宜行事。时首辅叶向高当国,化贞座主也、颇右之。廷臣惟太仆少卿何乔远、御史江秉谦、周宗建等与廷弼合,余皆右化贞。
廷弼不能节制,复抗疏言:“臣以东西南北所欲杀之人,适遘事机难处之会。诸臣能为封疆容则容之,不能为门户容则去之,何必内借阁臣,外借抚道以相困!”又言:“经、抚不和,恃有言官;言官交攻,恃有枢部;枢部佐斗,恃有阁臣。今无望矣!”上令廷臣议两人去留,而张鹤鸣笃信化贞,请撤廷弼他用,上不从,责再议。
议未上,而大清兵已由东昌堡西渡辽河,防兵尽溃遁而走,大清兵前队精锐追击二十里外。至西平,全军继至,围攻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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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总兵岁一贯降、不从,乃布梯藋攻城,四面兵皆溃、一贯遂遇杀,都司陈尚仁,王崇信亦死之。【考异】据《明史·一贯传》。·贯不肯降、明日骑益众,环城力攻。一贯流矢中目,不能战、火药矢石尽.乃北面再拜曰:“匝力竭矣。”遂自刎。”原修《三编》亦云“一贯自刎”,重修《三编》据《太祖实录》改“克西平,斩一贯”云云。按一贯虽非自刎,而谕降不从,则其从容就义,非死于乱军中之比也。《辑览》亦但云“贯死”,《三编》“斩一贯”云云,仍《实录》书法也,今以遇杀书之。
时化贞闻警,遣游击孙得功、参将祖大寿合总兵祁秉忠赴援,延弼亦遣总兵刘渠会师前进,与大清兵战而败。得功有异志,大呼兵败,与参将鲍承先等先奔。大清兵乘胜追击五十里,至平阳桥,渠,秉忠及副将刘征,参将黑云鹤等皆死之。副总兵麻承宗赴援,遇大清兵于沙岭,亦死之。承宗,故都督贵子也。
是时全军覆没。大寿走觉华岛、得功请降。得功素为化贞心腹,及是欲生缚化贞以为功。
时大清兵顿沙岭未进,得功扬言“兵已薄城”。居民惊窜,参政高邦佐禁之不能止,化贞方阖署理军书、不知也。参将江朝栋排闼人,大呼曰:“事急矣,请公速去!”化贞莫知所为。朝栋掖之出,上马,仆二人徒步从,遂弃广宁,踉跄西走。辽海道左参政顾颐,力屈死之。于是得功偕守备黄进、千总郎绍贞、陆国志等降于大清,远近四十余城守御官皆率属降。
先是廷弼离右屯,次间阳驿,闻败,参议邢慎言请驰救,为佥事韩初命所阻,遂退还。及化贞弃城走,廷弼遇之大凌河。化贞哭,廷弼微笑曰:“六万众一举荡平,竟如何?”化贞惭,议守宁远及前屯,廷弼曰:“嘻!已晚,惟护难民人关可耳。”乃以已所将五千人授化贞为殿,尽焚积聚,与副使高出、胡嘉栋等先后人关,独邦佐至杏山驿自经死。
大清兵人广宁,凡四十余城皆下,遂进克义州而还。【考异】《三编》所载死事诸臣,一贯本守西平者,刘渠守镇武,祁秉忠守闾阳,皆2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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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援西平战没,与刘征、黑云鹤等皆见《目》中。惟西平之陷,都司陈尚仁、王崇信,从一贯而死。又沙岭之败,副总兵麻承宗死之,又E化贞弃广宁,辽左参政顾颐力屈自经死,并见《明史》各传中,《殉节录》皆人之、今据书。
壬戌,振山东流徙辽民。
癸亥,西平败问至。尚书张鹤鸣内惭,且惧罪、自请视师,诏加太子太保,赐蟒玉及尚方剑。
鹤鸣惮行,逗留十七日,始抵山海关,至则无所筹画,日下令捕间谍、及厚啖蒙古绰哈、宰桑诸部而已。
乙丑、京师戒严。
是月,河套寇入延绥,掠黄花等峪。
援兵之集成都也,贼势方炽,相持百余日。有俘民脱归者,言“贼造早船决胜负”。一日,贼数千自林中大噪出,视之,有物如舟、高丈余,长五百尺,楼数重,簟茀左右板如平地。一人披发仗剑,上载羽旗,中数百人各挟机弩毒矢,牛数百头运石毂行、旁翼两云楼如左右广,俯视城中,城中人皆哭。朱燮元曰:“此吕公车也,破之非炮石不可。”乃用巨木为机关,转索发炮,飞千钧石击之。又以大炮击牛,牛返走,贼大败去。
会裨将刘养鲲言:“有诸生范祖文,邹尉陷贼中,遣孔之谭来约,贼将罗乾象欲自拔效用。”燮元即遣之谭复往,至则与乾象俱来。燮元方卧戍楼,呼与饮。乾象衷甲佩刀,燮元不之疑,就榻呼同卧,酣寝达旦。乾象感激,誓以死报,许之,缒而出。后贼营举动悉知,逾数日,乾象诱崇明至城下,伏起,崇明跳免。乾象纵火焚营,贼兵乱,崇明父子仓皇走泸州,乾象以众来归。是月之末,成都围解。时燮元已受巡抚之命,帅师追崇明,乘势复州、县、卫所四十余,惟樊龙扼重庆不下。【考异】《三编》吉,“成都围解,以燮元为四川巡抚。”证之《明史·燮元传》。言“朝廷闻重庆变,即擢燮元佥都御史,巡抚四川。以杨愈懋为总兵官,张我续总督川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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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湖广军务,”据此,则燮元擢巡抚当在成都围未解之先,我续总督军务在去年十二月,愈懋授总兵,与杜文焕并命于是年之正月。故《本纪》燮。元之擢巡抚,书之去年十月,是也。今参《纪》、《传》书之。
二月,癸西,贵州水西土目安邦彦反。
邦彦,水西宣慰使安尧臣族子也。初,安疆臣死,弟尧臣袭。疆臣事,见万历二十七年,尧臣之袭,据《土司传》在三十六年。尧臣死在四十一年。尧臣死,子位幼,命其妻奢社辉摄事。社辉者,奢崇明之女弟。崇明子寅犷悍,与社辉争地、相仇恨。而邦彦者,位之叔父也,素怀异志,阴与崇明合。
及崇明反,或传其已陷成都,邦彦遂挟位以叛,为崇明声援,自称“罗甸大王”,率兵首袭毕节。都司杨明廷固守,击斩数百人、死之、毕节遂陷。
时诸部头目安邦俊、安若山、陈其愚、陈万典等蜂起为助,乃分兵西破安顺、沾益,东下瓮安、偏桥,而邦彦自统水西兵渡陆广河,直趋贵阳攻城。
当是时,永宁未平,水西又起,贵阳城中藩、臬、守、令咸人觐,巡抚李枟方受代,而新抚王三善未至。枟闻变,与巡按御史史永安、提学佥事刘锡元悉力拒守,学官及诸生亦督民兵分堞以守。贼攻之,不克。
时乌撒土舍安效良首附贼,遂破乌撒卫,指挥管良相死之,同官李应期、朱运泰、蒋邦俊同时遇害。镇将张永芳将兵二万赴援,隔龙里不得进,外援遂绝。【考异】《三编》、《辑览》记死事之人,惟管良相,马一龙,白自强,而杨明廷死于毕节,见《明见·李枟传》,今据增,并分书之。
诏恤河西殉难诸臣罗一贯等。
戊寅,免天下带征钱粮二年及北畿加派。以孙承宗为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预机务。
初,廷臣以承宗知兵,推为兵部,添设侍郎,主东事,上不2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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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承宗离讲筵,不许。既,擢礼部右侍郎,协理詹事府。会广宁失,东事益急,遂有是命,又从御史左光斗请,命承宗以阁臣理部事。
承宗上疏曰:“迩年兵多不练,饷多不核,以将用兵而以文官招练,以将临阵而以文官指发,以武略备边而日增置文官于幕,以边任经、抚而日问战守于朝,此极弊也。今天下当重将权,择沉雄有气略者、授之节钺,得自辟置偏裨以下,勿使文吏用小见沾沾陵其上。边事小胜小败,皆不足问,要使守关无阑入而徐为恢复计。”因列上“抚西部,恤边民、减京军、增永平大将、修蓟镇亭障、开东京屯田”数策,上嘉纳焉。
承宗又“请下熊廷弼于理,与化贞并谳,用正朝士党护”。乂“请逮给事中明时举、御史李达,以惩四川之招兵致寇者”。又“请诘责辽东巡按方震孺、登莱监军梁之垣,以警在位之骫骳者”。诸人以次获谴,朝右亦耸然侧目矣。
己卯,逮王化贞,削熊廷弼职,回籍听勘。丙戌,太白昼见。
是月,以仓场户部尚书王纪为刑部尚书。时黄克缵改戎政尚书,召纪代之。
王之寀之削籍也,廷臣多为之讼冤,召复故官。
至是上《复仇疏》曰:“礼,君父之仇,不共戴天。齐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曩李选侍气殴圣母,陛下再三播告中外,停其贵妃之封。圣母在天之灵,必有心安而目瞑者,此复仇一大义也。
乃先帝一生,遭逢多难,弥留之际,饮恨以崩。试问李可灼之误用药,引进者谁?崔文升之故用药,主使者谁?恐方从哲之罪不在可灼、文升下。此先帝大仇未复者一也。
张差持梃犯宫,安危止在呼吸,此乾坤何等时?乃刘廷元曲盖奸谋,以疯癫具狱矣;胡士相等改注口语,以卖薪成招矣。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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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复谳,差供'同谋举事,内外设伏多人;守才、三道,亦供结党连谋”;而士相辈悉抹去之。当时有内应,有外援,一夫作难,九庙震惊,何物凶徒,敢肆行不道乃尔!缘外戚郑国泰,私结刘廷元、刘光复、姚宗文辈,珠玉金钱,充满其室,言官结舌,莫敢谁何,遂无复顾惮,睥睨神器耳。国泰虽死,罪不容诛,法当开棺戮尸,夷其族,赭其宫。而至今犹未议及,此先帝大仇未复者二也。
总之,用药之术即梃击之谋,击不中而促之药,是文升之药惨于张差之挺也。张差之前,从无张差;刘成之后,岂乏刘成!臣见陛下之孤立于上矣。”
又言:“郎中胡士相等,主疯癫者也;堂官张问达,调停疯癫者也。寺臣王士昌,疏忠而心佞,评无只字,讼多溢词;堂官张问达,语转而意圆,先允疯癫,后宽奸究;劳永嘉、岳骏声等,同恶相济。张差招有'三十六头儿”,则胡士相阁笔;招有'东边一——起干事,则岳骏声言波及无辜;招有'红封票高真人',则劳永嘉言不及究红封教。今高一奎见监蓟州,系镇朔卫人。盖高一奎,主持红封教者也;马三道,管给红票者也;庞保、刘成,供给红封教多人撒棍者也。诸奸增减会审公单,大逆不道。”
疏人,上不问,而先主疯癫者恨次骨。三月,丁酉朔,大学士刘一燝罢。
时陵工成,魏忠贤欲以为功,一景援故事,“内臣非司礼掌印及提督陵工不得滥荫”,止拟加恩;诸言官论客氏被谪者,一景皆疏救,又请出客氏于外;及言官交章论沈淮,疑一憬主之,与忠贤比而崎一燝。一燝持大体,不徇言路、魏、客用事、一燥势孤。
既而霍维华外转,其同官孙杰,疑一燝属周嘉谟为之上疏,力攻一爆,一煤疏辨,求罢。忠贤从中构之。上始慰留、既,允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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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叶向高言:“客氏既出复入;一景顾命大臣,乃不得比保姆,致使人揣摩于奥窔不可知之地,其渐当防。”不听。
己亥,举内操。
时魏忠贤劝上选武阉、练火器,又日引上为倡优声伎,狗马射猎。给事中惠世扬、周朝瑞,侯震旸、御史江秉谦等、劾“沈淮交通奄人,弄兵大内”、中旨切责。震旸并发客、魏构杀故监王安状,忠贤怒,传旨即日出震旸于外。
其后内操增至万入,衷甲出入,钲炮之声,喧震内外。
甲辰,以兵部侍郎王在晋为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经略辽蓟、天津、登莱军务。
甲寅,赐文震孟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震孟,故待诏文徵明之曾孙也。
丁巳,敕湖广、云南、广西官军援贵州。
夏,四月,已卯,礼部尚书孙慎行追论红丸事,劾方从哲庇李可灼。
上疏曰:“先帝骤崩,虽云夙疾,实缘医人用药不审。阅邸报,知李可灼红丸,乃首辅方从哲所进。夫可灼官非太医,红丸不知何药,乃敢突然以进。昔许悼公饮世子药而卒,世子即自杀,《春秋》犹书之为弑。然则从哲宜何居?速引剑自裁以谢先帝,义之上也;合门席藁以待司寇,义之次也。乃悍然不顾,至举朝共攻可灼,仅令回籍,岂以己实荐之,恐与同罪欤!臣以为从哲纵无弑之心,却有弑之事;欲辞弑之名,难免弑之实;百口不能为天下万世解也。
后此则有选侍垂帘听政事。刘逊、李进忠,么么小竖,何遂大胆扬言?说者谓二竖早以金宝输从哲家,若非九卿、台谏力请移宫,选侍得志,陛下几无驻足所矣。闻尔时从哲濡迟不进,科臣促之,则云*迟数日无害。任妇寺之纵横,忍君父之杌陧,为大臣者宜尔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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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宜急讨此贼,雪不共之仇。毋询近习,近习皆从哲所攀援也;毋拘忌讳、忌讳即从哲所布置也。并请即诛可灼,以泄神人之愤。”
时朝野方恶从哲。慎行论虽过刻,皆争韪其言,顾近习多为从哲地。上乃报曰:“旧辅素慎,事系传闻。”下廷臣集议。
都御史邹元标主慎行疏,从哲奏辨,自请削官阶,投四裔,上慰谕之。给事中嘉善魏大中以九卿议久稽,趣之。
时议者一百十有余人,纷纷俱罪从哲,独刑部尚书黄克缵及给事中汪庆百等数人右之,希内廷意也。慎行复疏折之,且言克缵之谬。会王纪代克缵掌部事,复偕侍郎杨东明署议,言“不逮可灼,无以服天下,不逮崔文升,无以服可灼;不削夺从哲官阶禄荫,无以泄天地神人之愤。”而光禄少卿高攀龙亦乞亟正文升典刑,并劾戚畹郑养性。
于是大学士韩炉,述进药始末。尚书张问达等合奏,言“慎行论可灼进红丸事,可灼先见内阁,臣等初未知。及先帝召见乾清宫,辅臣与臣等俱慎重未敢决。及宣臣等入宫,先帝同可灼安在。可灼至,进红丸,少顷复进一丸。先帝服药微汗,身温热就寝,臣等所共见闻。辅臣视先帝疾,急迫仓皇,“弑逆'二字何忍言!但可灼非医官,且非知医脉者,以药尝试先帝、龙驭即上升,非但从哲未能止,臣等亦未能止,均有罪焉。乃从哲反赉可灼,及御史王安舜有言,先止罚俸,继令养疾,失之太轻,何以慰皇考,服中外!宜如从哲请,削其官阶,为法任咎。至可灼罪不容诛;而崔文升当皇考哀感时,妄进大黄凉药,罪又在可灼上,法皆宜显戮以泄公愤。”议上,可灼遣戍,文升放南京,而从哲置不问。【考异】《明史·孙慎行传》书论红丸事于元年四月还朝时,证之《三朝要典》,盖二年四月已卯也。《要典》颠倒是非,而所书章奏,不能移改月日。故《三编》亦人之二年四月,《明史·韩炉传》同。再考本传下文纪慎行奏月星并见事,证之《天文志》、亦系二年五月,以此推之,2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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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上文“元”字盖“二”字之误也,今据《三编》及《要典》月日。
甲申,京师旱。壬辰,大雨雹。
时累月不雨,阴风怒号。雹如鸡子大,著屋,瓦碛俱碎,草木禾稼毁折不可胜纪。
御史周宗建谓“阴盛阳衰之征”,疏陈四事:一攻大学士沈液;一请宽建言废黜诸臣;一言熊廷弼已有成狱,不当因此罗织朝士;一专诋魏忠贤,言“忠贤目不识丁,阴贼险狠,陛下用人行政,一切堕于其术,恐离间之渐将起于蝇营,谗构之衅必生于长舌。”忠贤见疏,衔之次骨。
是月,以姚思仁为工部尚书,以王佐致仕,代之也。五月,戊戌,复故大学士张居正原官。
居正卒后,廷臣稍稍追述之,而都御史邹元标亦称“居正功不可没”,乃有是命。
己亥,诏恤方孝孺遗嗣,寻命予祭葬及谥。【考异】孝孺谥文正,见《明儒学案》,在崇祯末,盖是时下礼部议谥未行也,今但据《明史》书之。
丙午,山东白莲妖贼徐鸿儒反。
初,蓟州人王森,尝救一妖狐,狐断尾,令藏之招人,人闻异香多归附,遂倡白莲教,自称“闻香教主”,其徒有大小传头及会主诸号,蔓延畿辅、山东、山西、河南及陕西、四川。后森为有司所摄,毙于狱,其子好贤,与武邑于宏志、钜野徐鸿儒辈踵其教,徒党益众,躏扰山东几二十年。至是好贤见辽东尽失,四方奸民思逞,与鸿儒等约是年中秋并起兵。会谋泄,鸿儒先反,自号“中兴福烈帝”,称大成兴胜元年,用红巾为识,遂陷郓城。曹、濮震动。
癸亥,复重庆。
时樊龙收余众数万,据重庆险塞。朱燮元督秦良玉等夺二郎关,总兵官杜文焕破佛图关。诸将逼重庆而军,城中乏食,燮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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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以计禽龙、杀之、张彤亦为乱兵所杀。生禽龙子友邦及其党张国用、石永高等三十余人,遂复重庆。寻又复泸州。
是役也,重庆被害者,道臣孙好古、骆日升、李继周、知府章文炳,同知王世科、熊嗣先,推官王三宅,知县段高选,总兵黄守魁、王守忠、参将万金,王高爵;而高选则其父汝元,母刘、侧室徐及一子、一女,皆闻变自尽,仆冒死觅主尸,亦被害。其人城杀贼,遇伏死者,原任巩昌同知董尽伦;贼薄成都时陷阵死者,指挥冉世法、雷安世、瞿英;“银”《明史·忠义传》作“翟”,赴援成都死者,成都后卫指挥韩应泰,小河所镇抚郁联若。其他在外地方官之殉难者,灌县知县左重,追贼成都,力战,马蹶,骂贼死;南溪知县王硕辅,城陷自尽,贼支解之;桐梓知县洪维翰,城陷,夺印不屈,与典史黄启鸣死之;郫县训导赵恺率众击贼,被刺死;人足主簿张志誉、典史宋应皋、集兵奋战,力屈死。
而兴文知县张振德既死,教谕刘希文代署县事,甫半载,贼复薄城,与其妻白氏骂贼死。长宁主簿徐大礼,与振德善,闻兴文之变,以骑往迎振德,振德却之。未几,贼陷长宁,大礼曰:“吾不可负张公。”一家四人仰药死。【考异】《三编》叙成都道臣孙好古以下,即前所谓“道,府,总兵遇害二十余人”者是也。今自猥英以下,复据《明史·忠义传》补出援成都及地方官之死事诸人,惟其先后不详,故月日不具云。
是月,山东巡抚奏日中月星并见,礼部尚书孙慎行以为大异,不省。【考异】日中月星并见,《三编》据《明史·孙慎行传》增,而传中误系之元年五月。证之《天文志》,则二年五月壬寅,与《三编》合,今从《三编》及《天文志》。
六月,戊辰、徐鸿儒结四川妖贼陷邹县,滕县。邹县五经博士孟承光被执,不屈死。滕县知县姬文允视事甫三日,城破,登堂自经死,以印畀小吏魏显照及家僮李守务。贼掠显照索印,显2174
纪七十八 照潜授其父,而与守务并骂贼死焉。
擢毛文龙为平辽总兵官。
初,文龙袭取镇江、报巡抚王化贞而不及经略熊廷弼,二人隙遂开。化贞既去,用事者犹主之,遂有是命。后加至左都督,挂将军印,赐尚方剑,设军镇皮岛如内地。
皮岛即东江,在登莱大海中,绵亘八十里不生草木,远南岸,近北岸。北岸海西八十里即抵大清界,其东北海则朝鲜也。岛上兵本河东民,自元年河东失,民多逃岛中,文龙招致之。事见元年三月,顾文龙所居东江形势虽足牵制,其人本无大略,往往败衄,岁糜饷无算。且惟务广招商贾、贩易禁物,无事则鬻参、贩布为业,有事罕得其用。
授贵州总兵张彦芳为平蛮总兵官,令从巡抚王三善讨水西贼。
己巳、敕前总兵官杨肇基、游击陈九德率兵讨山东贼。
时山东郡县无守备,亦不置重兵,巡抚赵彦练民兵增诸要地,请留京师班军及广东援辽军以备征调,乃荐起肇基统山东军讨贼。贼乘肇基未至,袭兖州,为滋阳知县杨炳及都司杨国栋所败,遂入运河。【考异】《史稿》系鸿儒犯滋阳、兖州、皆在五月。《三编》所记,则在犯邹、滕二县之后,今据《三编》月分。
甲申,诏恤建言争国本诸臣冯应京等九入复官赠荫,顾宪成等六十六人复职赠官。
秋,七月,甲辰,奢崇明再陷遵义。
初,遵义之陷,巡抚李枟已遣兵复之。永宁人李忠臣尝为松潘副使,家居陷贼,以书约总兵官杨愈懋复永宁,已为内应,事觉,合门遇害。贼即用其家僮绐愈懋,袭杀之,并杀推官郭象仪等。遂攻大坝,游击龚万禄力战,手刃数十人,与子崇学并死。遂陷遵义,推官冯风维挺身御贼,被创死,遵义司狱苏朴、威远经历袁一修坠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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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之据永宁也,贵阳同知王昌允分理永宁卫事,刺血草三揭,缴印上官,是年五月,再拜自缢,贼恨之,焚其尸。二孙、一孙女及仆婢十三人,同日遇害。
其里居士大夫死节者,自李忠臣外,泸州人高光与子在昆,募壮士杀贼百余。贼怒,追至大坝,光骂贼不屈,家众十二人同死。永宁举人胡缜,被贼锢狱,弟纬倾家救免,复纠义徒自当一面,数斩馘贼,贼党甚畏之,既而为火药焚死。富顺举人聂绳昌,毁家募义勇,力战死。泸州监生吴长龄,恢复泸州,中伏,父子俱战死。兴文人前任龙阳县丞胡一夔,被执不屈死。【考异】遵义凡两陷,初陷在去年围成都之前,是年七月,则因李忠臣谋复永宁,约愈懋为内应,遂致败。今据《明史·本纪》,参《朱燮元传》书之。
戊申,一山东贼扰及韩庄、夏镇、掠漕艘四十余。河道侍郎陈道享守济宁,扼诸要害。援兵至,连破之,运道始通。
贼奔滕县,与邹县贼合攻曲阜,领马步万余至城下,知县孔某率民兵御之,贼不能克,引去。复劫官营都司汤国盛,大败游击张榜等,皆死之。【考异】《纪事本末》言“贼攻曲阜,知县孔闻礼御却之”,《三编》、《史稿》亦据焉,按孔闻札见《明史·儒林传》,乃衍圣公孔闻韶之弟,主子思祀事者,以正德二年袭。“闻”字派下有“贞”、“尚”、“荫”三派,天启所袭乃“荫”字派,当为闻礼之曾孙。今曲阜知县虽系同族,不应冒其先代衍圣公之名,疑诸书作“孔闻礼”者误也。今书某。
癸丑,沈漼罢。
先是刑部尚书王纪,劾“主事徐大化日走魏忠贤门,构陷善类”,语侵及漼,〔淮〕衔之甚,嗾客、魏泣诉上前。奉旨切责,然无意黜纪也。
初,佟卜年以熊廷弼荐为监军金事,及廷弼罢去,张鹤鸣行边得间谍,言“尝为卜年往通李永芳”,鹤鸣上其事,欲以为廷弼罪。遂下卜年镇抚司狱,具移刑部、纪与员外郎常熟顾大章辨其诬,改轻比,于是灌劾纪“庇廷弼、缓卜年狱”为二大罪,上责纪2176
纪七上八
陈状、遂斥为民。辅臣叶向高言:“纪、液交攻,俱失大臣体、今独斥纪,如公论何!”漼不自安,遂求去。
灌结交奄寺,首开内操、朝议恶之。罢归后,逾年卒。乙卵、奉神宗神主袝太庙。
庚申,援黔兵溃于新添。
时总兵徐时逢、参将范仲仁赴援,遇贼于瓮城河。仲仁战不利,时逢拥兵不救,遂大败,诸将白自强、马一龙等歼焉。【考异】事见《明史·王三善传》,《三编》但云“诸将马一龙、白自强败没”,据《传》在三善将至之时,与《本纪》溃于新添月日合,今从之。
癸亥,武邑妖贼于宏志作乱,杀人祭旗,声言“欲取景州”,焚掠四十余里。官兵往捕之,宏志立马仗弓,飞舞而来,官兵斩之于马下,余贼披靡溃遁。
是月,礼部尚书孙慎行罢。
时秦E谊漶由旁枝进封,其四子法不当封,郡王厚贿近幸,遂得温旨。慎行坚不奉诏,三疏力争不得,谢病去。
张鹤鸣行边还。
初,广宁败书闻,廷臣集议兵事,鹤鸣盛气詈廷弼自解。给事中刘弘化首论之,坐夺俸;御史江秉谦、何荐可继劾,并贬官;廷臣益愤。
御史谢文锦、给事中惠世扬、周朝瑞、萧良佐、侯震旸、熊德阳等交章极论,“请用世宗戮丁汝夔、神宗逮石星故事、与化贞并按。”鹤鸣抵言:“廷弼偾疆事,由故大学士刘一燝、尚书周嘉谟党庇,不令出关所致。”因诋言者为一煤鹰犬,且曰:“祖宗故事,大司马不以封疆蒙功罪。”
于是朝瑞等复合疏劾之,御史周宗文亦列其八罪,上不问。鹤鸣迁延数月,谢病归。
八月,庚辰,命大学士孙承宗督师,经略山海关及蓟辽,天津、登莱军务。
2177 明通鉴卷七十八
初,王化贞既失广宁,关外五城七十二堡悉为喀喇沁旧作哈喇慎,诸部所据、声言助边、实怀窥伺。经略王在晋与蓟辽总督王象乾,”请给月粮岁费百万”,又“请筑重关于八里铺,设守兵四万人。”宁前兵备佥事袁崇焕以为非策,白之叶向高,向高不能决。
承宗请身往定之,乃诣关门相度。还奏:“筑重城不若筑宁远要害,与觉华岛相犄角。”因言“在晋不足任”,自请督师。上许之,赐尚方剑,御门临遣以宠其行。
承宗既至关、定军制,申明职守,以马世龙为总兵官,令游击祖大寿等守觉华岛,副将赵率教守前屯。前后筑城堡数十,练兵十一万,造铠仗数百万、开电田五千顷,军声颇振。
先是承宗督师,辟职方主事鹿善继为赞画,荐监军副使阎鸣泰为辽东巡抚,上皆从之。及至关,命善继治军储,而以鸣泰无实略,军事多不预议,鸣泰怏怏求去。承宗旋亦引疾,上乃罢鸣泰,谕留承宗,以张风翼为巡抚。凤翼怯,力主守关议,承宗不可。乃复出关,抵宁远,集将吏议所守,众多如凤翼指,独崇焕、善继请守宁远,承宗然之,议乃定。命大寿兴工,崇焕及满桂守之。
承宗将图大举,请饷二十四万,上即命所司给之。兵、工二部相与谋曰:“饷足,渠即妄为。”故用文移往复缓之,师竟不果出。
是月、以礼部尚书掌詹事府事顾秉谦为礼部尚书,代孙慎行也。
是时魏忠贤用事,以言官数攻之,乃谋结外廷诸臣以助己;而秉谦与侍郎魏广微率先谄附,遂有是命。
九月,甲午朔,光宗神主祔太庙。
千寅,御史冯英“请设州县兵,按亩供饷”,从之。
甲寅、陕西平凉、隆德诸县及镇戎、平虏诸所,马刚、双峰2178
纪七十八
诸堡,同时地震如翻,坏城垣七千九百余丈,屋宇万一千八百余区,压死男妇万二千余口。
乙卯、封皇弟由检为信王、谕册于皇极门外东庑,百官行礼。
停刑。
是月,给事中甄淑疏请文武一例殿试。.
自成化中,太监汪直请武举设科,乡试、会试、殿试悉如进士例,不果行。至是淑言:“武举中式一百六十人,以本等巾服谢恩。职方司会同科、道查明年貌、勇力、伎艺等项,注本人名下。十月上旬过堂,令各陈所能,先期演试。即于是月望H,皇上临轩策问、阁臣与兵部尚书侍班。皇上钦定一甲三名授都司佥事,二甲三十名授守备,三甲百余名以次各授出身。职方司遇缺便补、定限三年选完。”从之。
以兵部左侍郎董汉儒为兵部尚书。
时张鹤鸣罢归,孙承宗督师在外。汉儒前督宣大,山西军务,辽阳之陷,简精卒二千入卫,诏褒之。是秋,以侍郎协理戎政,未上,即有是命。
时辽地尽亡,汉儒“请逮治诸降将刘世勋等二十九人家属,立诛逃将蔡汝贤等”,报可。
冬,十月,辛未,水西贼犯云南,官军击败之。辛巳、官军复邹县,山东贼平。
时贼精锐悉聚邹、滕间,巡抚赵彦欲攻邹县,副使徐从治曰:“攻邹、滕难下,不如捣其中坚,两城可图也。”彦乃与肇基令游兵缀贼邹城,而以大军击贼精锐,蹙而殪之峄山,遂围邹。大小数十战,城未下,乃令天津佥事来斯行及都司杨国栋乘间复膝县。国栋又大破贼于沙河,乃筑长围困之。贼食尽,其党皆出降。鸿儒单骑走,擒之,送京师。是时于宏志已伏诛,东贼四散。王好贤见上。见鸿儒败,挈家人南走,至扬州事露,就擒。
2179 明通鉴卷七十八
寻论平贼功,赵彦加兵部尚书,余进秩有差。复以言官请。修复孟庙,命官致祭,且恤孟氏子孙。
千午,以总兵官鲁钦总理川贵、湖广军务,援贵州。
先是总兵杜文焕既复重庆,奢贼遁永宁,文焕顿兵不进,寻擢总理,尽统川贵、湖广军。文焕度不能制贼,遂引病去,至是以钦代之。
是月,左都御史邹元标、副都御史冯从吾罢。
初,元标、从吾起用,复同官,乃共建首善书院于京师,御史周宗建董其事,大学士叶向高为之记,朝暇与同志高攀龙等讲学其中,名望日重,而诸不附东林者咸忌之。
会明年当京察,给事中朱童蒙、郭允厚、郭兴治,虑为元标所黜,童蒙乃首劾“元标等以讲学为门户”。元标疏辨,求去,上已慰留,允厚复继劾,语尤妄诞。而魏忠贤方窃政,传旨谓:“朱室之亡,由于讲学”,将加严谴。从吾言:“宋之不竞,以禁讲学故;非以讲学故也。”叶向高亦力为解,且乞同去,乃得温旨。而兴治复力攻,比元标于山东妖贼,元标、从吾遂并引归。
先是书院方建,御史黄尊素谓元标曰:“都门非讲学地,徐文贞已丛议于前矣。”谓徐阶也。元标不能用,至是尊素言果验。
元标、从吾既归,群小击碎其碑,暴于门外。先师木主委弃路隅,经史典籍尽被焚毁,而院独存,其后遂为大西洋历局云。
修撰文震孟上《勤政讲学疏》。
略曰:“今四方多故,无岁不蹙地陷城,覆军杀将,乃大小臣工卧薪尝胆之日,而因循粉饰,将使祖宗天下日销月削。非陛下大破常格,鼓舞豪杰心,天下事未知所终也。
陛下味爽临朝,寒暑靡辍,政非不勤;然鸿胪引奏,跪拜起立,如傀儡登场已耳。请按祖宗制,唱六部六科,则六部六科以次白事,纠弹敷奏,陛下与辅弼大臣面裁决焉,则圣智日益明习面百执事各有奋心。若仅揭帖一纸,长跪一诺,北面一揖,安取2180
纪七十八 此鹓行豸绣,横玉腰金者为!
经筵日讲,临御有期,学非不讲;然侍臣进读,铺叙文辞,如蒙师诵说已耳。祖宗之朝,君臣相对如家人父子,咨访军国重事,闾阎隐微,情形毕照,奸诈无所藏,左右近习亦无缘蒙蔽。若仅尊严如神,上下拱手,经传典谟,徒循故事、安取此正笏垂绅展书簪笔者为!
且陛下既与群臣不洽,朝夕侍御,不越中滑之辈,岂知帝王宏远规模!于是危如山海,而阁臣一出,莫挽偷安之习;惨如黔围,而抚臣坐视,不闻严谴之施。
近日举动尤可异者,邹元标去位,冯从吾杜门,首揆冢宰亦相率求退。空人国以营私窟,几似浊流之投;詈道学以逐名贤,有甚伪学之禁。唐、宋末季,可为前鉴。”
疏人,忠贤屏不即奏,乘上观剧,摘疏中“傀儡登场”语、谓“比上于偶人,不杀无以示天下”,上颌之。
一日、讲筵毕,忠贤传旨,“廷杖震孟八十”。首辅叶向高在告、次辅韩炉力争。会庶吉士郑鄤疏复人,内批“俱贬秩调外”。言官交章论救,不纳,震孟亦不赴调而归。【考异】忠贤矫旨杖文震孟,《明史》本传书于是年十月。证之倪元璐《论三案疏》,言“震孟三月居官、昌言获罪。”盖震孟以是年三月登第,其受职当在五六月间,今据增人。
十一月,戊戌,山东巡抚赵彦解徐鸿儒等十八人至京师。磔鸿儒于市,余皆伏诛。
鸿儒临刑叹曰:“我与王好贤父子经营二十年,徒党不下二百万。事不成,天也!”鸿儒举事凡七月而灭。
癸丑,以朱燮元总督四川及湖广荆、岳、郧、襄、陕西汉中五府军务,兼巡抚四川。
是月,以工部右侍郎赵南星为左都御史,代邹元标也。
南星既归,名益高,与元标、顾宪成,海内拟之“三君”。光
2181 明通鉴卷七十八
宗即位、起太常少卿、进太常卿,至则擢工部右侍郎。居数月,遂有是命。
十二月,已巳,贵阳围解。
先是城中援绝粮尽,初食糠秕草木败革、继遂食死人肉,后乃食生人,至亲属相啖。里居参政潘润民,一女被食,知县周思稷自杀以飨军,其存者卒誓死守,不遗余力。中朝方亟辽事不能顾,而川贵总督张我续、巡抚王三善拥兵不进。李枟、史永安连章告急,严旨督责。
是月之朔,三善大会将士议曰:“省城不能待矣。外援不至,吾辈死法死敌、等死耳,尚何俟邪!”遂分兵三路进,衔枚疾走.进不许退。前部斩贼首一人,贼众披靡,遂夺龙里城,乘势急击。安邦俊被铳死、邦彦骇走。遂直抵贵阳城下,先以五骑传呼曰:“新抚至矣!”举城欢呼更生。贵阳被围十余月,城中户十余万,至是仅存二百人、而孤城卒全。
是役也,枟、永安及提学刘锡元功最多、三善卒破贼。而我续无寸功,干没军资六十万,言官交劾,诏解职听勘。
邦彦之陷安顺也,安顺推官徐朝纲署府事,贼攻城,朝纲督兵民共守。土官温如璋等开门迎贼、朝纲被执,贼胁之降、不屈;索其印,骂曰:“死贼奴!吾头可断,印不可得。”贼怒,刀斧交下而死。其妻闻之,登楼自缢。长子妇亟举火焚舍,挈十岁女跃烈焰中死。孙应魁,年十六,持矛溃围出城觅其祖,遇贼被杀。婢仆从死者十一人。
同时守土及各卫之先后死事者、贵阳通判杨以成,理毕节卫事,贼围贵阳,以成具蜡书乞援于云南巡抚沈儆炌。书发而贼已至,战却之。贼来益众,以成遣吏怀卬间道趋省,身督吏民拒守。会援兵至,贼方夜逃,而卫吏阮世爵为内应,城遂陷。以成仓皇投缳,贼絷之去,乃为书述贼中情形,置竹筒中,遣弟以恭赴云南.为贼所觉,并以成杀之。家属死者十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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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七十八
广顺知州郑鼎,预策邦彦必反,上书当事言状。州故无城,督民树栅,实以土。无何,邦彦果反,来攻城、鼎誓死固守、或劝走定番,答以“守土之义,当与城存亡”。及贼入,与土官金灿端坐堂上,并为贼所杀。婢仆从死者六人。吏目胡上统被执,亦不屈死。
贵州副使分巡思石道孙克恕,御贼战死,有虎守其骸不去,蛮人嗟异。
普定卫王明重,威清卫邱述尧,平坝卫金绍勋,坝阳把总简登,龙里故守备刘皋,皋子景,并死难;而训导刘三畏,贼至不避,兀坐斋中见杀。时称“龙里三刘”云。
事闻,皆赠恤有差。 三年
春,正月,已酉,以礼部尚书顾秉谦、侍郎朱国祯、朱延禧、魏广微俱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预机务。
时魏忠贤首结秉谦、广微,一时霍维华、孙杰之徒从而附和之,遂偕国祯、延禧人阁。阁中已有叶向高、韩炉、何宗彦、朱国祚、史继偕,又骤增四人,直房几不容坐。
秉谦.广微,庸劣无耻,忠贤得为羽翼,势益张,而二人曲事忠贤,俨如奴役。
乙卯,红夷据澎湖。
红夷即和兰国,其地在西南海中,近佛郎机。其人深目长鼻,发眉须皆赤,时谓之“红毛番”。万历中,福建商人岁给引往贩吕宋诸国,和兰人就而转贩,未敢窥中国也。
自佛郎机市香山,据吕宋,和兰闻而慕之。二十九年,驾大舰,携巨炮,直薄吕宋。吕宋人力拒之,则转薄香山澳。澳中人诘问,言“欲通市贡,不敢为寇”,当事难之,召其酋人城,游处一月,不敢闻于朝,乃遣还。
2183 明通鉴卷七一八
有海澄人李锦及奸商潘秀、郭震,贩久,与和兰人习,语及中国事,锦曰:“若欲通贡市,无若漳州者。漳南有澎湖屿,去海远,诚夺而守之,贡市不难成也。”锦乃代为书移守臣,即俾秀、震赍书,当事大骇,系秀于狱,震不敢入。初,秀与酋约,有成议乃闻;而酋不及待,即驾舰抵澎湖。锦往侦,被获,亦下狱。已而议遣二人谕其酋还国,且拘震与俱,酋观望不肯去。
时税使高寀者,嗜贿甚,隐遣心腹周之范诣酋,说以三万金馈寀、即许贡市,酋喜,盟有日矣。会总兵施养政令都司沈有容将兵往谕,有容负胆智,大声谕说,酋心折,乃悔悟,令之范还所赠金,止以哆啰链、玻璃器及番刀、番酒馈寀,乞代奏通市,寀不敢应。而抚按严禁奸民下海,犯者必诛,由是接济路穷,番人乏食,始扬帆去。
然是时佛郎机横海上,红毛与争雄、复泛舟东来,侵夺台湾地,筑室耕田、久留不去。已,又出据澎湖,筑城设守,渐为求市计。守臣惧祸,说以毁城徙去,即许互市,至是果毁其城,然据台湾自若。及互市不成,复筑澎湖,寻犯厦门,官军御却之,滨海郡邑为之戒严。
既而巡抚南居益请于朝,发兵出击。持数月,寇又不退,乃大发兵,诸军齐进。寇势窘,运米入舟而去、独渠帅高文律等十二人,据高楼自守,诸将破擒之。澎湖之警始熄,其据台湾者如故。
贵州官军进讨水西贼,副总兵刘超败绩于陆广河。
初,贵阳围解,贼走渡陆广河。时湖广、广西、四川援兵皆先后至,巡抚王三善,自以二万人破贼十万,有轻敌心,欲因粮于敌,乃举超为总兵官,令渡陆广趋大方,捣安位巢,总兵官张彦芳渡鸭池,捣安邦彦巢,别将都司线补衮统土,汉兵各三万,出黄沙渡,分三道克期并进。超等至陆广,连战皆捷,彦芳部将秦民屏,亦破贼五大寨,诸将益轻敌。邦彦先合奢崇明及乌撒土2184
纪七十八
舍安效良诱官军深人,至是超渡陆广,贼薄之,独山土官蒙诏先遁,官军大败,争渡河。超走免,参将杨明楷被执、诸将姚旺等二十六人歼焉。贼遂攻破鸭池军,部将覃宏化先逃。诸营尽溃,彦芳退保威清,惟补衮军独全。
诸苗见大师失利,复蜂起。土酋何中尉进据龙里,而邦彦复分兵围青岩,断定番饷道,令其党宋万化、吴楚汉为左右翼,自将趋贵阳,远近大震。
二月、乙酉,赠恤邹县死难五经博士孟承光为太仆寺少卿,母孔氏贞淑夫人,子宏略亦赠官。【考异】诏赠恤孟氏子孙在去年,据下诏月日也。《明史·本纪》系之是年二月,及其母子姓名其书之。并见《阙里志》中。
丙戌、太白昼见。
是月,以南京户部尚书李长庚为户部尚书,时汪应蛟致仕也。长庚未至,旋以忧去。逾月,以陈大道代之、又以侍郎盛以宏为礼部尚书,顾秉谦人阁也。
遣中官刺边事。
上好察边情,常遣中官诣关门具事状奏报,名曰“较事”。及魏忠贤窃柄,遣其党刘朝等四十五人,资甲仗、弓矢、白金、文绮,先后至山海关颁赉将士,实觇军也。
孙承宗疏言:“中使观兵,自古有戒。当水旱荒疲之后,将领罢边筹而事逢迎,上卒释戈甲而供使役,俱属未便。且山海一城,知中使将出,将吏忧惧。即今命使已行,无容追议,恐后此创为事例,不可不慎也。”不省。
御史周宗建,初以荐熊廷弼为给事中郭巩所劾,巩知忠贤最恶宗建,因力诋“宗建误廷弼,且误封疆”。宗建抗疏抉巩结纳忠贤事、至是遂直攻忠贤。
略曰:“臣于去岁指名劾奏,进忠无一日忘臣,于是乘私人郭巩人都,嗾以倾臣,并倾诸异己者。巩乃创为新幽、大幽之说,
2185 明通鉴卷七十八
把持察典,编廷臣数十人姓名为一册、思一网中之。又为匿名书,罗织五十余人,投之道左,给事中则刘宏化为首,次及周朝瑞、熊德阳辈若而人;御史则方震孺为首,次及江秉谦辈若而人,而臣亦其中一人也。既欲罗诸臣以快报复之私,更欲独中臣以释进忠之恨。即忠贤。是察典不出于朝廷,乃巩及进忠之察典也。幸直道在人,巩说不行,始别借廷弼,欲一阱陷之。
巩又因臣论及王安,笑臣有何瓜葛。陛下亦知安之所以死乎?身首异处,肉饱乌鸢,骨投黄犬,古今未有之惨也。巩即心昵进忠,何至背公灭理,且牵连刘一燝、周嘉谟、杨涟、毛士龙辈,谓尽安党!请陛下穷究安死果出何人倾害,则此事即进忠一大罪案,巩之媚进忠,即此可为证据矣。
先朝汪直、刘瑾,虽皆枭獍,幸言路清明、臣僚隔绝,故非久即败。今权珰报复,反借言官以伸;言官声势、反借权珰以重。数月以来,熊德阳、江秉谦、侯震旸、王纪、满朝荐斥矣,邹元标、冯从吾罢矣,文震孟、郑酆逐矣,近且扼孙慎行、盛以弘而绝其揆路。摘瓜抱蔓,正人重足,举朝各爱一死,无敢明犯其锋者。臣若尚顾微躯,不为人告,将内有进忠为之指挥,旁有客氏为之羽翼,外有刘朝辈为典兵示威,而又有巩辈蚁附蝇集,内外交通,驱除善类,天下事尚忍言哉!”
疏人,进忠益怒,率刘朝等环泣上前,乞自髡以激上怒。乃令宗建陈交通实状,将加重谴,宗建回奏益侃直。进忠议廷杖之,阁臣力争,乃止夺俸。会给事中刘弘化、御史方大任等,交章助宗建攻进忠、巩、巩复力诋诸人。
诏下诸疏平议、廷臣为两解之,乃严旨切责,夺巩.宗建体三月、
三月,癸卯、朝鲜国人废其主李珲,立其从子绫阳君倧,以昭敬王妃之命权国事,令议政府移文督抚代奏。时总兵毛文龙集兵皮岛,仰给于朝鲜,至是文龙为之揭报。登州巡抚袁可立上2186
纪七十八
言:“珲果不道,宜听太妃具奏,以待中国更立。”疏留中未报。
甲寅、释江南罪宗之禁高墙者。
丁巳,太白复昼见。【考异】《明史·天文志》,“三月丁巳,太白昼见。”其二月丙戌,《三编》据《实录》增,今分书之。
是月、孙玮为刑部尚书。玮以去年八月召,至是始任。工部尚书姚思仁罢,以仓场侍郎锺羽正代之。
是春,振山东被兵州县。
夏,四月、庚申朔,京师地震。壬戌,释江西罪宗。
己巳,大学士朱国祚罢。
国祚在阁,谨慎持大体。刑部尚书王纪为魏忠贤所逐、国祚疏救,复具揭争之,忠贤不悦。至是乞休疏十三上,遂许之。
纪尝以事忤国祚,及其论救,人皆称国祚为长者。
戊子,王三善破水西贼子大水塘,大败之。
时贼将趋贵阳,三善亟遣游击祁继祖等取龙里,王建中、刘志敏救青岩,先后燔贼砦二百余,龙里、定番路皆通。至是连败贼,焚其积聚数万,贼气始夺,不敢出,屯于鸭池.陆广诸要地,为自守计。
五月,庚子,河决睢阳、徐、邳,上下百五十里悉成平陆。辛丑,四川官军复永宁。
时朱燮元集将佐议曰:“我久不得志于贼,我以分,贼以合也。”乃尽撤诸军攻长宁,连破麻塘坎、观音庵、青山崖、天蓬峒诸砦。与秦良玉兵会,进攻永宁,击败奢寅于土地坎、追至老军营、凉伞铺,尽焚其营。寅被二创遁,樊虎亦中枪死。复追败之横山、人青冈坪、抵城下,遂拔之。禽叛将周邦太,降贼二万,副总兵秦衍祚等亦攻克遵义。崇明父子逃人红崖、大囤,官军蹙之,连拔天台、白崖、楠木诸囤,贼奔人旧兰州城。
壬寅,录闪。
2187 明通鉴卷七十八
是月,客、魏肆恶,虑妃嫔白其罪,乃矫旨赐光宗选侍赵氏自尽。赵出光宗赐物列于庭,西向礼佛,痛哭自经。
幽裕妃张氏于别宫,绝其饮食。天雨,妃匍伏承檐溜饮之而死。
皇后张氏,素严正,数于上前刺客、魏过失。是时后有娠,客氏密布心腹宫人,以计堕之,上因此乏嗣。
又于上郊祀,掩杀上所宠冯贵妃,左右无敢言者。
慧妃范氏以客、魏谗失宠,李成妃为之乞怜,客、魏知之,亦幽成妃别宫。成妃故鉴裕妃饥死,预备食物壁间,半月不死,斥为宫人。【考异】《明史·后妃传》无月H,《忠贤传》系之是秋下,盖先后事也。《三编》据《实录》入之是年五月,又云“以郊祀日掩杀冯贵妃。”据杨涟疏,则南郊在十一月,今类书之。
《三编·发明》曰:从来阉寺擅权,必结宫围以自固,其间有害及宫闱者,亦必藉宠盛之宫闱以肆其毒。至客、魏肆恶已稔,虑妃嫔白其罪,竟敢矫旨杀先朝选侍。浸假而幽裕妃,浸假而堕后胎,杀贵妃,幽成妃,宫中生杀,惟所欲为,并不必有所凭藉,此实前代所希闻者。熹宗虽童呆,至于不能保有妃嫔,且不能保其子而不之觉,殊出情理之外。奸珰之坏朝政而害忠良,莫甚于有明一代。而若此之恣害宫闱,作威擅杀,即明季亦所未有,杨涟一疏所为擢发数之而痛哭流涕者此也。
六月,丁丑,南京御史刘之凤上疏,别白孙承宗、王象乾、阎鸣泰本末,事见上年。请定去留,而撤毛文龙海外军,令居关内,又请亟罢内操,忤忠贤。传旨切责,复宣谕廷臣,“再渎奏者罪无赦”。【考异】事见《明史·之凤传》,特书三年六月。今据《史稿》日分书之.
越三年,之凤方视江防,期满奏报,忠贤遂传中旨夺职。秋,七月,辛卵,南京大内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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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七十八 壬辰,川、贵贼合。
时奢崇明走兰州,为参将罗乾象所攻克,偕其子率余众走水西龙场客仲坝,倚其女弟奢社辉以守。
初,崇明失永宁,即求救于安邦彦,邦彦遗二军窥遵义、永宁,朱燮元败走之。总兵官李维新等遂攻破客仲巢,崇明父子窜深箐。维新偕副使李仙品、佥事刘可训、参将林兆鼎等捣龙场,生禽崇明妻安氏及弟崇辉。
丁酉,安南寇广西,巡抚何士晋御却之。己亥,史继偕致仕。
是月,《光宗实录》成,总裁叶向高等上之。【考异】据《三垣笔记》,乃是月十六日。今系之七月下,为六年改修张本。
工部尚书钟羽正罢。
故事,奄人冬衣,隔岁一给。先是,六月间,群奄千余人请预给,工部持之,奄人乃蜂拥入署,碎公座,殴掾吏,肆骂而去,盖忌羽正者嗾奄使发难也。羽正疏闻,因求罢,诏司礼太监杖谪群奄,而谕羽正出视事。
羽正求去益坚,因言:“今帑藏殚虚,九边壮士,日夜荷戈寝甲,弗获一饱;庆陵工卒,负重乘高,暴炎风赤日中,求佣钱不得;而独内官请乞,朝至夕从,此辈闻之,其谁不含愤!臣奉职不称,义当罢黠。”复三疏自引归。
逾年,为奄党所劾,遂削籍。
八月,丙寅,御史胡良机复请罢内操,不报.壬申,恤荫四川死事诸臣。
是月,以赵彦为兵部尚书,王舜鼎为工部尚书。
九月,癸已,给事中陈良训疏陈防微四事,忤魏忠贤,因摘其疏中“国运将终”语,下镇抚司穷治主使。辅臣叶向高揭救,至以去就争,乃夺俸。
先是给事中章允儒请减上供袍服,奄入激上怒,命廷杖,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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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通鉴卷七十八
以向高论救者再,乃夺俸一年。
是月,诏户部仓场尚书李宗延回部管事,时陈大道罢也。冬、十月,己巳,皇长子生,旋殇。
乙亥,京师地震。
已卯、皇次子慈焴生。
是月,改左都御史赵南星为吏部尚书,以张问达致仕,代之也。
初,南星居宪职,慨然以整齐天下为己任。时问达方掌吏部,南星与主京察,以故给事中亓诗教、赵兴邦、官应震、吴亮嗣,在先朝结党乱政,议黜之,吏科都给事中魏应嘉力持不可,南星特著《四凶论》,卒澄汰之、天下快甚。又巡方者有提荐人材之例,南星已奏止之而踵行如故,南星复劾奏,巡方者始知畏法。
至是擢长吏部,锐意澄清,独行己志、政府及中贵惮其刚严,不敢有所干请。魏忠贤雅重南星名,遣其甥傅应星谒见,拒不纳。遇忠贤于朝,正色语曰:“主上冲龄,我辈内外臣子,各宜努力为善。”忠贤嘿然,怒形于色。大学士魏广微,南星友允贞子也。素以通家子畜之。广微人内阁,三至南星门,谢弗见,又尝叹曰:“见泉无子!”见泉,允贞别字也。广微恨刺骨,与忠贤比而龁南星。然当是时,叶向高、韩炉方辅政,南星掌铨,而秉宪及科、道、卿、贰之等皆东林正人、激扬风议,忠贤颇惮之。
问达历更大任,挺击、红丸,移宫三大案,并经其手,持议平允,不激不随,然卒以引王之家为诸党人所忌。归逾二年,为御史周维持所劾、遂削夺。
闰月,壬寅,以皇子生,诏赦天下。【考异】《史稿》,皇子生颁诏在十月辛巳,误也。《明书·纶涣志》书颁诏于十月十六日,而诏中乃云“皇子以十月二十二日诞生”,则颁诏不应在前六月。今按闰月壬寅,正十六口,《纶涣志》盖脱“闰”字,今据《明史·本纪》书之,是月,贵州巡2190
纪七十八 抚王三善屡破水西贼,遂次大方。
初,安邦彦援奢崇明,为四川兵所败,复乘间陷普安。时总督杨述中驻沅州,畏贼,朝命屡趣之,始移镇远,议与三善左。而川督朱燮元,以永宁既拔,蜀中已靖,遂不穷追,于是邦彦益张甚。
会崇明逃人龙场依邦彦,三善议会师进讨,而述中暨诸将俱以为不可。至是三善排群议,自将六万人渡乌江、次黑石,连败贼,斩前逃将覃弘化以徇。贼乃栅漆山,日遣游骑掠樵采者,军中乏食。诸将请退师,三善怒曰:“汝曹欲退,不如斩吾首诣贼降。”诸将乃不敢言。三善募壮士逼漆山,绯衣峨冠,肩舆张盖,自督阵,语将上曰:“战不捷,此即吾致身处也。”旁一山颇峻,麾左军据其颠,贼仓皇拔栅争山,将士殊死战,贼大败,邦彦狼狈走。三善渡渭河,降者相继,遂长驱直抵大方。
是月,刑部尚书孙玮以吏部尚书掌都察院事,代赵南星也。
十一月,丁巳朔,躬祀天于南郊。【考异】此躬祀南郊之始,故《明史》去年不书,《史稿》则直书躬祀,今从之。
甲戌,喀喇沁即哈喇慎,译见前。邀赏,谋盗边,参将王楹遇伏死之。
是月,以刑部左侍郎乔允升为本部尚书,代孙玮也。十二月,已丑,太白昼见。
癸巳,命朝鲜李倧暂统国事。
先是八月间,朝鲜王妃金氏复请封倧,礼部尚书林尧俞言:“朝鲜废立之事,内外诸臣抒忠发愤,有谓宜声罪致讨者,有谓勿遽讨,且受方贡核颠末者,或谓当责以大义,察舆情之向背者,或谓当令倧讨敌自洗者,众论咸有可采。其谓珲实悖德,倧讨叛臣以赤心奉朝廷者,惟文龙一人耳。皇上奉天讨逆,扶植纲常,此正法也。毋亦念彼素称恭顺,迥异诸裔,则更遣贞士信臣,会同文龙公集臣民再四询访。勘辨既明,再请圣断。”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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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是礼部复七言:“臣前同兵部移咨登抚,并札毛帅遣官往勘。今据申送彼国公结十二道,自宗室至八道臣民,共称保为恭顺。且彼之陪臣相率哀吁,谓“当此危急之秋,必须君国之主。乞先颁敕论,令倧统理国事,仍令发兵索赋,同文龙设伏出奇,俟渐有次第,始遣重臣往正封典。庶几字小之中,不失固圉之道。”从之。【考异】《明史·本纪》“是年十二月,封李倧朝鲜国王。”证之《朝鲜传》,封保国工在明年四月,是年十二月则命暂理国事也。今据《朝鲜传》
戊戌,京师地又震。
丁未、南京、凤阳、苏、松、淮、扬、泗、滁同日地震。己酉,并蓟辽总督于经略,从大学士孙承宗之请也。
先是王楹之死,为西部朗素所杀,承宗怒,欲遣兵剿之;总督王象乾恐坏抚局,令朗素缚逃人为杀楹者以献,而增市赏千金。承宗方疏争,而象乾以忧去。承宗患主款者挠己权,言“督师、总督可勿兼设”,请罢己,不可则弗推总督,并请“以辽抚移驻宁远”。从之。而辽抚张凤翼谓置己死地也,于是益衔承宗。
庚戌,以魏忠贤提督东厂。
初,神宗末,刑罚弛纵,而厂卫缉事亦渐稀简,诏狱至生青草。及是忠贤以司礼秉笔领东厂事,车马仪卫,僭拟乘舆。已而任用田尔耕掌卫事,许显纯为镇抚理刑,罗织锻炼,严刑惨酷,厂卫之毒至此而极。
又请括天下藏库输之京师,阁臣叶向高言:“郡邑库藏已竭,藩库稍余。倘尽括之,猝有如山东妖贼之乱,将何以应?”不纳。
是冬,王三善抵大方,人居安位第。位偕母奢社辉走火灼堡,安邦彦窜织金,先所陷将杨明楷乃得还。位窘,遣使诣杨述中请降,述中令缚崇明父子自赎,三善责并献邦彦,往返之间,贼得用计为备。
三善以贼方平,议郡县其地,诸苗及土司咸惴恐,益合于邦2192
纪七十八
彦。三善先约四川总兵李维新灭贼,以饷乏辞。三善左次大方,久之,食尽,述中弗为援,不得已乃议退师。
以太常少卿杨涟为左佥都御史。涟以二年召还,不次迁擢。明年春,遂拜左副都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