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三十 宪宗成化元年乙酉至三年丁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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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三十起旃蒙作量,尽强困大渊献,凡三年。
宪宗继天凝道诚明仁敬崇文肃武宏德圣孝纯皇帝成化元年
春,正月,乙卯,享太庙,已未,大祀天地于南郊。
甲子,两广守臣以“叛猺不靖,流剩广东,又越湖广、江右,日益蔓延,请发兵讨之”。兵部尚书王竑亦言:“贼非大创不止。韩雍才气无双,平贼非雍莫可。”于是以都督赵辅充总兵官,为征夷将军,太监卢永、陈瑄监其军,雍以佥都御史赞理军务。时雍方奉敕代叶盛巡抚广东,遂有是命。【考异】韩雍巡抚广东事,见《叶盛传》,而本传则但言赞理军务而已。又,《王竑传》言“举雍为总督”,证之《雍传》,乃在平大藤峡贼后,召赵辅等还,迁雍左副都御史,提督两广军务,是雍总督两广乃在明年,此时改授金都,正与巡抚之加有同,意雍以去年奉敕代叶盛巡抚广东,未行而有是命,非《传》中脱误也。今分书之。
戊辰,西域诸国及哈密来贡。
礼部尚书姚夔等言:“哈密贡马二百匹,而使人乃二百六十人。以中国有限之财,供外蕃无益之费,非策也。”乃下廷臣议,“定岁一人贡,不得过二百人”,制可。【考异】事具《明史·哈密传》中,《明书》系之正月戊辰,今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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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开纳粟例,以备两广军饷,命户部侍郎薛远督两广饷事。
二月,戊子,祭太社太稷。
甲午,上亲祀先农,耕精田。赐百官耆老宴。宴毕还宫。保喇诱三卫九万骑入辽河,武安侯郑弘击却之。弘,亨之孙也。
是月,雪少保于谦狱。
先是御史赵敔上言:“谦等为石亨辈诬陷,榜示天下,不一二年,亨辈亦皆败露。陈循等已邀恩宥,无俟臣言。独思正统十四年寇犯京城,赖谦一入保守,其功甚巨。伏乞收回前榜,死者赠恤,生者录用。”上曰:“朕在东宫时,即闻谦冤。谦有社稷之功而受无辜之惨.其敕有司急如敔言施行!”于是谦子冕、婿朱骥及前大学士王文子宗彝,并释戍放归。【考异】《明书》、《通纪》、《宪章录》,并系释陈循,江渊、俞士悦等于是年正月,证之《明史·陈循传》,“循因石亨之败,自贬所上书,诏释为民。”是循在英宗时已先释之,故敔奏中亦言“循等已邀恩宥,无俟臣言”,其江渊、俞士悦之等,亦当同时并释也。《三编》据《实录》系之二月,又《质实》中亦辨之,今从《三编》。
广西猺贼流劫广东,遂寇新会。
初,广东佥事毛吉,分巡惠、潮二府,有程乡贼杨辉,已抚复叛,攻陷江西安远,剽掠闽、广间,进袭程乡。吉乘其未至,募壮士合官军得七百人,直抵贼巢,生禽辉,破诸峒,凡俘斩千四百人。
捷闻,上方嗣位,玺书嘉劳,移巡高、雷、廉三府。
时民遭贼躏,数百里无入烟。吉不胜愤,以平贼为己任,按部雷州,海康知县王骐以击贼死,吉进兵破之。是时新会告急,吉檄指挥阁华署县事,而今同知陶鲁合军万人至大磴破贼。乘胜追至云岫山,去贼营十余里,时已乙夜,吉召诸将分三哨,黎明进兵。会阴晦,众失期。及进,贼弃营走山上,吉命潘百户者据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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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营,众竞取财物。贼自山驰下,杀百户,华亦马蹶遇害,诸军遂溃。吉勒马大呼杀贼,军吏劝且避其锋,吉叱曰:“众多杀伤,我独生,可乎!”言未已,贼持刀趋吉。吉且骂且战,手刃数贼,力竭,遂被害。是日,雷雨大作,山谷震动。又八日,始得其尸,貌如生。
事闻,赠按察使,录其子科人国子监,寻登进士。
方吉出军时,赍千金为犒费,以付驿丞余文司出入,已用十之三.会吉死,文悯其家贫,以所余金授吉仆归治丧。忽是夜,仆妇凭之作吉语,顾左右曰:“请夏宪长来。”举家大惊,走告按察使夏壎。壎至,起揖曰:“吉受国恩,不幸死于贼。今余文以所遗官银付吉家,虽无文簿可考,令吉负垢地下矣。愿亟还官,毋污我!”言毕仆地,顷之始苏,卒归其金于官。吉死时年四十,后赐谥忠襄。【考异】毛吉死难事,见《明史》本传。《传》言“成化元年二月”,此与天顺三年叶祯死难事绝相似,故《传》特著其年月。诸书不载,今据增。
有彗星见。逾月,又见西北,长三丈余,三阅月而没。
襄阳地震,天雨黑黍。【考异】二月彗见事,具《明史·天文志》。《宪章录》书是年“正月已酉朔,有流星光烛地,自左摄提东南行,至天市西垣。”孙氏《二申野录》,则云“有星孛于天市垣”,与《天文志》所载同一事而月分异耳,《三编》系之二月,盖据《实录》也,今从之。
三月,庚戌,四川山都掌蛮作乱。
山都掌者,永宁宣抚司所辖地也。正统间,屡岁出没,杀掠良民。景泰元年招之,复叛;天顺六年抚之,又反。至是大坝等寨之贼,分劫江安、合江等县。兵部以闻,诏“总兵官李安会永宁宣抚司相机剿抚,毋酿边患”。时侍读周洪谟上讨贼方略六事,诏付所司行之。
丁已,上幸太学,释奠于先师孔子。始加牲用乐,停祭酒官以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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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荆、襄盗起。
荆、襄之上游曰郧阳,古麋、庸二国地也。元至正间,流贼聚此作乱,终元世莫能制。洪武初,邓愈以兵剿除,空其地,禁流民不得人。然地界秦、豫、楚之间,又多旷土,山谷阨塞,林箐蒙密,中有草木,可采掘以食。正统二年,岁饥,民徙人,不可禁,聚众既多,罔禀约束,其中巧黠者稍稍相雄长。天顺间,汉中守臣以闻,英宗以小民饥寒所迫,不欲用兵,命御史抚辑,谪戍数人;余阳听抚,而大奸潜伏不出,寻复纵,势益滋蔓。有锦衣千户杨英者,奉使河南,策其必反、上疏言:“流逋之众,宜遣良更镇抚,渐图所以散遣之。”词甚谆切,不报。三省长吏又多诿非己境,因循不治。
至是有刘通者,少负膂力,县治前有石狮,重千斤,通手举之,因号“刘千斤”,纠其党石龙、刘长子及苗龙、苗虎等,聚众数万为乱,署将军、元帅等号,伪称汉王,建元德胜,寇襄、邓间。指挥陈升等二十四人,皆先后拒之,不克,死焉。
时三原王恕为河南布政使,诏擢右副都御史抚治之。【考异】《明史·本纪》系讨荆,裹贼于是年十二月,盖据命将出师之月日也。《三编》据《实录》系之三月,益始乱奏报之月也。证之王恕本传,恕以副都御史抚治在前,命赞朱永等军务在后,今分书之。
晋吏部尚书王翱太子太保。
时翱年逾八十,屡疏乞休,辄慰留。至是诏“雨雪免朝参”。以旱灾,免陕西、延安等府税粮凡八万七千一百石有奇。夏,四月,甲申,河南钧州地震有声,凡二十三日止。
是月,以都给事中张宁为汀州知府,修撰岳正为兴化知府,大学土李贤出之也。
先是尚书王竑荐宁堪任佥都御史,正堪任兵部侍郎,贤皆不悦。至是廷推兵部侍郎,清理贴黄,以正与宁名并上,诏责其会举多私。乃托以历练,票旨出二人于外,士论为之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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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戊申,诏修比于庙,命有司春秋致祭。戊午,荧惑守南斗。
辛酉,大雨雹。壬戌,上避正殿,减膳,敕群臣修省。是月,四川贼平。
先是何洪等既败,绵竹典史萧让率乡兵击赵铎,破之。官兵继进,其党稍散去。铎势孤,帅余贼走彰明,千户田仪等设伏梓潼,参将周贵分兵直捣贼巢。贼大败,夜奔石子岭。仪侦知之,追及,手刃铎,铎堕马,斩之,传首成都。【考异】四川贼平,《三编》系之五月,据《明史·何洪传》,书云“成化元年正月也”。按《三编》据《实录》,此条系《辑览》所遗,补入是年之五月,必不误。疑《明史》“五”字误作“正”字.
六月,庚子,革太平侯张瑾,兴济伯杨宗爵。
二人俱以夺门功封,石亨既败,诸以夺门冒功者皆革夺,唯瑾、宗袭封如故。至是有指挥同知董源等援例乞复,遂并革瑾、宗,以瑾为锦衣指挥使,宗指挥同知。【考异】《明史·本纪》不载。《三编》、《辑览》系之六月,证之《明史·功臣表》为六月庚子,今据之.
是月,佥都御史韩雍大会诸将子南京。
时朝议用兵两广,编修邱濬上书李贤,言“贼在广东者宜驱,在广西者宜困”,贤善之,上于朝,诏录其书示诸将。诸将多主其说,欲分兵两广,雍不可,曰:“贼已蔓延数千里,而所至与之战,是自敝也。宜全师直捣大藤峡,贼之巢穴所在。腹心既隳,控制四面,如常山之蛇,动无不应,可迎刃解耳。舍此不图而分兵四出,贼益奔突,郡邑益残,所谓救火而嘘之也。”诸将皆曰:“善!”赵辅亦知雍才足办贼,军谋一听之,雍遂帅诸将倍道趋全州.
秋,七月,己酉,免天下军卫屯粮十之三。甲子,振两畿、湖广、浙江、河南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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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给事中袁芳等上言:“比来救荒无术,老弱转死,丁壮流移。南阳、荆、襄流民十余万,两京、浙、豫,或水或旱,禾麦无秋。乞敕官司振济。”于是命抚治河南王恕及浙、豫抚、按各振其属。【考异】振两畿等省,《明史·本纪》系之七月。《三编》系之八月,盖因遣沈义、吴琛等牵连并记也。今据《本纪》分书之。纪中不书湖广,今据《三编》增。
甲戌,玛拉噶犯榆林,巡抚陕西项忠会诸军合御之。
八月,丁丑,复遣工部侍郎沈义往保定,佥都御史吴琛往淮扬。时廷议请缓征盐钞逋赋,从之。义、琛奉使无所陈,惟条上纳粟事例,既而皆以不恤民瘼斥罢。
辛巳,瘗暴骸。
庚寅,玛拉噶寇延绥,总兵官房能败之。癸卯,修《玉牒》成。
是月,改右都御史李宾为南京兵部尚书。九月,兵部尚书王竑致仕。
张宁、岳正之出外也,上以廷推不实,罢会举例,竑闻之,愤然曰:“吾尚可居此耶!”即引疾求退。上方向用竑,优诏慰留,日遗医视疾。竑请益力,至是始许之。竑既去,中外荐章百十上,并报寝。
是秋,韩雍会诸军趋桂林,斩失机指挥李英等四人以徇,军威大振。乃按地图,与诸将议曰:“贼以修仁、荔浦为羽翼,宜先收二县以孤贼势。”乃督兵十六万,分五道,先破修仁之贼。穷追至力山,禽千二百余人,斩首七千三百级,荔浦亦定。乃议趋浔州。【考异】据《纪事本末》、《宪章录》,皆书大军抵浔于十月,证之《雍传》,则先平修仁,荔浦其次第也。其事当在八九月间,今系之是秋下。
冬,十月,鞑靼玛拉噶等复大入延绥,诏大同总兵官杨信、宁夏总兵官李杲、陕西巡抚项忠等合击之。官兵力战,乃引去。【考异】玛拉噶寇延绥,《三编》系之是年十月,诸书皆在七月,证之《鞑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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靼传》,云“是秋散掠延绥,冬复大人”,今据分书之。
是月,以王复为兵部尚书。
十——月,韩雍、赵辅等帅官兵、土军长驱至大藤峡口。
先是雍至浔州,延问父老,皆曰:“峡天险,不可攻,宜以计困之。”雍曰:“峡延袤六百余里,安能使困?兵分则力弱,师老则财匮,贼何时得平?吾计决矣。”比至峡口,有儒生、里老数十人,伏道左请为乡导,雍见,即大声曰:“贼敢绐我!”叱左右缚斩之。左右皆愕。既缚而袂中利刃出,推问果贼也,悉支解之。贼闻、大惊曰:“韩公天神也!”
雍寻督诸军水陆并进,分遣总兵官欧信帅五哨兵自象州、武宣攻其北,自帅八哨兵,与赵辅、都指挥白全等自桂平、平南攻其南,复分二哨兵遣参将孙震等从水路人,又分兵扼诸隘口。贼魁侯大狗等凶惧,移其累重于桂州横石塘,而立栅南山,多置滚木、垒石、镖枪、药弩以拒大军。
十二月,乙亥朔,韩雍、赵辅大破猺贼于大藤峡。
是时贼死拒,分守要隘。雍等帅水陆诸军齐进,拥团牌登山,殊死战,连破石门、林峒、沙田,右营诸巢,焚其室庐积聚,贼皆奔溃。官军伐木开道,直捣横石塘及九层楼诸山寨.贼复树栅数重,凭高以拒。我军诱贼发矢石,度且尽,雍躬督诸军缘木攀藤上,别遣壮士从间道先登,据山顶举炮。贼不能支,遂大败。先后破贼三百二十四砦,生禽大狗及其党七百八十人,斩首三千二百余级,坠溺死者不可胜计。
先是峡中有大藤如虹,横亘两崖间,昼沉夜见,贼以为神。及是雍用斧断之,改名断藤峡,勒石纪功而还。
捷闻,赐敕嘉劳。寻召赵辅还,进雍右副都御史,提督两广军务。【考异】韩雍平大藤峡贼,据《明史·本纪》在十二月,证之《雍传》,则以十月至浔州,十二月朔破峡贼,中间尚隔一月。考《纪事本末》言:“雍军以十一月抵浔州,长驱至峡口,十二月朔破之。”又据《明史·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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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传》赵辅等平大藤峡贼奏中,言“十一月,师次浔州,期以十二月朔日水陆并进”云云、则是破贼在十二月之朔,若其部署进兵则十一月事也。是年十二月朔为乙亥,他本有作“十一月朔”者,传写之误耳.
初,王恕奉抚治河南之命。会丁母忧,诏奔丧两月,即起视事.恕辞,不许,始莅任,县榜晓谕,而未受征讨之命。
贼狃为故常,横掠如故,恕闻于朝曰:“民可抚,而奸民好乱者,非慑以兵威,贼未易平也。”廷议皆以为然。癸卯,命抚宁伯朱永为靖虏将军,充总兵官,太监唐慎监军,工部尚书白圭提督军务,会恕及湖南总兵官李震合兵讨之。【考异】《明书》及《明史纪事本末》皆书命朱永、白圭等讨荆襄贼于五月,与《明史》所记是年之十二月,相差半年,若谓牵连并记,则荆,襄之盗,据《三编》起于三
月,《纪事本末》起于四月,而命将出师,则有纪载日月可凭,非奏报先后
迟速之比也。证之《明史·王恕传》,“当盗初起时,欲以王恕抚治河南,剿抚兼施。而恕是时丁母忧,诏奔丧后起复,恕辞,不许。”是恕莅抚治任当在秋间,追抚治不效,始请出师,故恕奏中有“民可抚,而奸民好乱,宜慑以兵威”之语,据此、则是年十二月命将,出自王恕之请明矣。今据《明史·本纪》及《恕传》。
是冬,无雪。 二年
春,正月,戊申,更定团营制。
先是上即位,复立团营,逾年改元,复罢之。至是御史魏瀚等上言:“备边之策,莫要于训练营兵以为缓急之用。今京师军士不下三十余万,或占役于私家,或借工于公府,或买闲而输月钱,或随从而备使令,其操练者不过老弱充伍。且马多赢瘠,器非犀利。以之折冲御侮,安能挫锐摧锋?”又言:“选练一事,尤系于兵部之得人。今尚书王复,质实有余,应变不足,处此多事之秋,未见其济。”上曰:“王复升任未久,难责近效。前于三营内选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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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精锐官军十二万,分为十二营团练,情弊多端,益滋废弛。今还归三营,分一等、次等训练。仍差给事中、御史不时巡察。”寻由兵部会同京营提督选得一等军十四万有奇。上以数多,仍令分十二营团练,名其军日“选锋”。不任者仍归本营,区其名曰“老家”以供役。于是团营复立,而其法又稍变云。【考异】《明史·本纪》,“天顺八年,宪宗嗣位。其年三月,复立团营。”又“成化二年正月,罢团营.三年四月,复立团营。”据此,则团营以天顺八年复,成化二年罢,三年又复也。《三编》天顺八年三月《复立团营》目中,则云“明年正月复罢去,又明年复立”。据此,则团营之罢在元年,复在二年,与《明史·本纪》不合.证之《宪章录》、《典汇》诸书,皆言“二年复立团营”。考之《明史·兵志》,“二年罢十二营,统归三营团练。”故诸书或以为罢,或以为复.三年之复,则帝见人数太多,仍分十二营操练,其实复仍在二年也。今参《明史·兵志》汇书之,仍据《三编》年月。
乙卯,大祀南郊。
辛酉,奉英宗神主祔太庙。
壬戌,皇长子生,万贵妃出也。上大喜,遣中使祀诸山川。己巳,命九卿举堪任布、按二司者。自是仍复三品荐举例。二月,癸未,命礼部侍郎邹子巡视畿内饥民,振之。
己丑,虏犯保德。
三月,甲辰,赐罗伦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伦吉安之永丰人,【考异】江西明时有两永丰,一广信辖,一吉安辖。故《明史·伦传》书其里贯,加“吉安”二字,今从之,为诸生,即有志圣贤学。尝曰:“举业非能坏人,人自坏之耳。”知府张瑄悯其贫,周之粟,谢不受。居亲丧,逾大祥始食盐酪。至是廷试,对策万余言,直斥时弊,名震都下。
已酉,大学士李贤父卒,诏起复,三辞,不许。令奔丧,遣中官护行营葬。
辛亥,册封万氏为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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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卯,朱永等大破荆、襄贼刘通于南漳。
先是湖广总兵官李震,方平苗贼归,闻刘千斤之乱,乘胜进讨,屡败之。追及于梅溪贼巢,官军失利,都指挥以下死者三十八人,有诏切责。白圭等大军至,震自南漳进兵合击,败之。会永疾留镇,侦贼巢穴在襄阳房县、豆沙河等处,万山之中,列为七屯。白圭奏闻,议分兵四路蹙之。上曰:“兵不可遥制。”敕圭等相机进剿。
是月,诏李震讨靖州苗。
先是湖广五开诸卫,与贵州之黎平等府接壤,上乃复命震兼镇贵州,获贼首苗虫虾。至是武冈、沅、靖、铜鼓、五开苗复蜂起,巡抚王俭不能讨,复以命震。【考异】《明史·本纪》书李震破靖州苗于三年,据其平苗之年月也。《三编》书于是年三月;据震讨贼之年月也。证之《震传》,震兼镇贵州及获苗虫虾皆在元年,今汇书之。
巡抚延绥都御史卢祥等上言:“营堡兵少,而延安、庆阳府州县边民多骁勇,习见北虏,敢与战斗。若选作士兵,练习调用,必能奋力各护其家,有不待驱使者。”上命兵部覆奏,部臣奏请敕御史往,会官点选。
于是延安之绥德州、葭州,庆阳之宁州、环县皆选民丁之壮者编成什伍,号曰“土兵”;其籍为兵者,量免户租。时得丁壮五千余名,委官训练听调。诏如法行之。
闰月,癸西,振南畿饥。
时江淮大旱,人相食,诏发淮、徐仓米四十万石振之。又,副都御史林聪,请贷苏、松漕粮及支运余粮,悉以备振,皆从之。
乙未,朱永、白圭大破荆、襄贼刘通等。
时贼据险拒我,圭等督诸军分道进击,遂逼其巢。通奔寿阳,谋走陕西,圭遣兵扼其饷道。通乃退保大市,与苗龙合,官军又破之雁坪,斩通子聪及苗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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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退保后岩山,据险下木石如雨。诸军四面仰攻,圭往来督战,土皆蚁附而登,贼不能支,遂大败。生禽通及其众三千五百余人,获贼属子女万一千六百余人。械通至京师,磔之。其党石龙、刘长子遁去,逸入四川。【考异】禽刘千斤,《明史·本纪》系之闰三月,《纪事本末》及《典汇》均系之五月。又,《明史》作“闰三月乙未”,《明史稿》作“闰月癸巳”,今月日皆据《明史》。惟《三编》元年三月日中,记白圭禽刘通等于明年之夏,疑所据各不同耳。
夏,四月,倭寇浙东。
擢掌新会县事广州府同知陶鲁为广东按察司佥事。
鲁从韩雍征大藤峡,雍在军严重,独于鲁虚已下之,用其策辄有功。至是两广贼平,雍请擢用之,专治新会、阳江、阳春、泷水、新兴诸县兵。【考异】陶鲁擢佥事,见《明史》本传,在成化二年。《宪章录》系之四月,今从之。
五月,癸酉,修撰罗伦劾大学士李贤。
时伦登第甫逾二月,会贤奉诏还朝,伦诣贤,沮其起复,不省。乃上疏曰:“臣闻朝廷援杨溥故事,起复大学士李贤。臣窃谓贤大臣,起复大事,纲常风化系焉,不可不慎。曩陛下制策有曰:“朕夙夜拳拳,欲正大纲,举万目,使人伦明于上,风俗厚于下。窃以明人伦,厚风俗,莫先于孝。在礼,子有父母之丧,君三年不呼其门。子夏问:三年之丧,金革无避,礼与?'孔子曰:鲁公伯禽有为为之也。今以三年之丧,从其利者,吾弗知也。陛下于贤,以为金革之事起复之与?则未之有也。以大臣起复之与?则礼所未闻也。
夫人君当举先王之礼教其臣,入臣当守先王之礼事其君。昔宋仁宗尝起复富弼矣,弼辞曰:不敢遵故事以遂前代之非,但当据礼经以行今日之是。'仁宗卒从其请。孝宗尝起复刘珙矣,珙辞曰:'身在草土之中,国无门庭之寇,难冒金革之名,私窃利禄之实。孝宗不抑其情。此二君者未尝以故事强其臣,二臣者未尝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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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徇其君,故史册书之为盛事,士大夫传之为美谈。此无他,君能教臣以孝,自臣孝可移于君也。自是而后,无复礼义,王黼、史嵩之、陈宜中、贾似道之徒,皆援故事起复。然天下坏乱,社稷倾危,流祸当时,遗讥后代。无它,君不教臣以孝,臣无孝可移于君也。
陛下必欲贤身任天下之事,则贤身不可留,口实可言。宜降明诏,俾如刘珙得以言事,使贤于天下之事,知必言,言必尽,陛下于贤之言,闻必行,行必力,贤虽不起复,犹起复也。苟知之而不能尽言,言之而不能力行,贤虽起复,无益也。
且陛下毋谓庙堂无贤臣,庶官无贤士。君、盂也;臣,水也。水之方圆,孟实主之;臣之直佞,君实召之。陛下诚于退朝之暇,亲直谅博洽之臣,讲圣学君德之要,询政事得失,察民生利病,访人才贤否,考古今盛衰,舍独信之偏见,纳逆耳之苦言,则众贤群策毕萃于朝,又何待违先王之礼经,损大臣之名节,然后天下可治哉!
臣伏见比年以来,朝廷以夺情为常典,缙绅以起复为美名,食稻衣锦之徒,接踵庙堂,不知此人于天下之重何关耶?且妇于舅姑,丧亦三年;孙于祖父母,服则齐衰。夺情于夫,初无预其妻;夺情于父,初无干其子。今或舍馆如故,妻孥不还,乃号于天下曰:“本欲终丧,朝命不许。”虽三尺童子,臣知其不信也。为人父者所以望其子之报,岂意至于此哉!为人子者所以报其亲之心,岂忍出于此哉!枉己者不能直人,忘亲者不能忠君,陛下何取于若人而起复之也?今大臣起复,群臣不以为非,且从而赞之;群臣起复,大臣不以为非,且从而成之。上下成俗,混然同流,率天下之人为无父之归,臣不忍圣明之朝,致纲常之坏,风俗之弊,一至此极也。
愿陛下断自圣衷,许贤归家持服;其它已起复者仍令奔丧;未起复者悉许终制。脱有金革之变,亦从墨衰之权,使任军事于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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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尽心丧于内。将朝廷端则天下一,大臣法则群臣效,人伦由是明,风俗由是厚矣。”
疏人,谪福建市舶司副提举。御史陈选疏救,不报。
御史杨琅复奏言:“天下之士气,与国家之元气相流通,士气之壮弱,即元气之消长系焉。陛下即位以来,颁布明诏,开广言路,以振作鼓舞天下之士气。未几而王徽等以进言远斥,士气为之一沮;至是罗伦又以论事补外,士气为之再沮。夫士气之在国家,鼓舞振作,尚恐其不振,况从而沮抑之?将谀佞成风,聪明日壅,甚非朝廷之福也。乞追回王徽、罗伦等,复其旧职,以作士气。”
奏人,有旨切责。
尚书王翱以文彦博救唐介事讽贤,贤曰:“潞公市恩,归怨朝廷,吾何可效之!”卒不听。【考异】据《明史·本纪》,贤丁父忧在三月,起复被劾在五月。证之《罗伦传》,言“伦廷试授修撰,逾二月,大学士李贤奔丧毕,奉诏还朝,伦诣贤沮之,不听、乃上疏”云云。是年三月有闰,则所谓逾二月者,正五月也。又《宰辅表》,李贤三月丁忧,五月起复,与《本纪》月分合.《明史稿》书伦劾贤于三月,盖因贤丁优连记之、弇州以为九月,非也。贤之丁忧,去伦登第仅五日,《明史》分书,今从之.援文彦博救唐介事讽贤,《明史》、《三编》以为王翱,《宪章录》、《皇朝通纪》皆作尹直,今从正史。
已卯,禁侵损古帝王、忠臣、烈士、名贤陵墓,犯者论罪。是月,召白圭还。时朱永疾愈,命帅兵搜剿余贼。
六月,甲辰,赵辅班师还。
时韩雍留镇两广,散遣诸军以省馈饷。而遗孽侯郑昂等复乘虚攻陷浔州及洛容、北流二县。雍被劾引罪,上以其功大,勿问。
乙巳,免今年天下屯粮十之三。
壬子,玛拉噶寇延绥,诏彰武伯杨信为平虏将军,充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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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太监斐当监督军务,会陕西巡抚项忠御之。
信时镇守大同。兵部尚书王复等议,以“大举搜套,必主将得人。杨信旧镇延绥,稔知地利,宜召还京,面受成算。其陕西、延绥、宁夏、甘凉、大同、宣府镇巡诸官,亦宜令整饬兵备,候期调发。”于是信复以议事召还。
是月,巡按湖广御史王瀛奏:“贼首石和尚,即刘千斤之党石龙者,集众千余,焚劫四川巫山、大昌等县,杀夔州通判王祯,奉节县典史及百户二人俱遇害。”兵部王复等请敕白圭督京营、山东宫军分往剿捕,仍敕四川守臣驰赴夔州,调兵策应。
秋,七月,辛已,封弟见治为忻王,见沛徽王。戊戌,玛拉噶犯固原。
是月,学士彭时乞归省,许之。
八月,丁已,玛拉噶犯宁夏,都指挥焦政战没。
时杨信未至,而项忠御寇于延绥,兵部劾忠,诏特宥之。丁卯,复故少保于谦子冕官。
冕以荫授副千户,谦冤既雪,诏复冕官,自陈不愿武职,改兵部员外郎。
复遣行人往祭谦墓,制词有云:“当国家之多难,保社稷以无虞。惟公道之独持,为权奸所并嫉。在先帝已知其枉,而朕心实怜其忠。”一时朝野传诵之。
是月,遣兵部尚书王复整饬延绥边备,左都御史李秉整饬大同边备。
复至陕西,自延绥抵甘肃,相度形势,上言:“延绥东起黄河岸,西至定边营,接宁夏花马池,萦纡二千余里,险隘俱在内地。而境外乃无屏障,止凭墩堡以守。一旦有事,军反居内,民顾居外,官军未行而民遭掠已尽矣。又西南抵庆阳,相去五百余里,烽火不接,寇至民犹不知。其迤北墩堠,率皆旷远,非御边长策。请移府谷、响水等十九堡置近边要地,而自安边营接庆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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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自定边营接环州,每二十里筑墩台一,计凡三十有四,随形势为沟墙。庶声息相闻,易于守御。”诏兵部议行之。
秉至大同.首劾镇守中官李良、总兵官武安侯郑弘失律罪,军政肃然。
冬,十月,丁未,朱永、白圭等诱执石和尚。
时石和尚、刘长子聚众巫山,圭遣参将喜信、鲍政、都指挥白玉合兵围之。贼饷绝,乞降。圭遣指挥张英往诱之,刘长子遂缚石和尚送喜信营,受之。长子诣信营乞食,信饷之,俾居近营。已,并诱执刘千斤妻连氏及其伪职常通、王靖、张石英等六百余人。事闻,诏搜捕,余贼悉平。
诸将忌张英功,谮于永,谓英多获贼贿,以事捶杀之。遂班师。【考异】禽石龙月日,见《明史·本纪》。证之白圭,朱永等传,大略相同。而《宪章录》及《纪事本末》较详,纪事并及朱永杀张英事,《三编·质实》亦引之。又《明史·朱永传》言:“永进讨石龙、冯喜,皆捷。”冯喜诸书皆不见,《宪章录》以为即刘长子也,俟考。
十一月,庚辰,以平大藤峡贼功,封赵辅为武靖伯。
时浔州报至,言官交劾辅等。而广西巡按御史端弘,谓“贼流毒方甚,而辅妄报贼尽,冒封爵,不罪辅无以示戒”。辅乃自陈战伐,委其罪于守将欧信,上皆弗问。
甲午,皇子薨。万贵妃自此不复娠,而擅宠如故。
是月,磔石龙、刘长子等七十三人于市,斩其家属五十二人。
十二月,甲寅,李贤卒。
阁臣得君,自三杨后,无如贤者。贤亦自以受知人主,所言无不尽。及是卒,上震悼,赠太师,谥文达。
贤立朝三十余年,一时翕然称贤相。然其自郎署受知景帝,洊擢卿贰,而著书诋帝荒淫,多过其实。其抑叶盛,挤岳正,不救罗伦,尤为世所短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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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应旂曰:文达之卒,陈文志其墓,谓其“量宏而福厚、大臣遭遇之隆,无与比者”。夫福诚厚矣,遭遇隆矣,但其忌张宁、岳正、王徽、王渊,俾终身弃置,而夺情恋位,不能释憾于罗伦,吾未见其量之宏也。王鍪言:“国朝三杨后,得君最久,无如李贤者,亦能展布才猷。然在当时亦以贿闻。”夫为相而以贿闻,此攘窃之流也,比来盖接踵矣,虽少有才猷,皆矫伪以自文耳、安足论哉!
丙辰,太常寺少卿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刘定之,入阁预机务。时以李贤之卒,故有是命。定之谦恭质直,以文学结人主之知。尝有中旨命制《元宵灯诗》,中使却立以俟。定之据案伸纸、立成七言绝句百首,上嘉赏之。
是月,镇守开原太监韦朗,坐失律当逮治。时内侍谄事万贵妃,日进美珠珍宝,遂争假采办名,先后出监大镇。至是朗坐罪,其同官镇守太监李良上言:“昔武侯失律街亭,韩琦丧师西夏,兵家之常,未尝以一眚遂弃。请宥朗戴罪立功。”兵部覆奏,谓:“朗私役军人,贻误大事,岂得援诸葛、韩琦以为比!宜勿许。”然内批仍赦不问。
是冬,工部尚书白圭丁优,诏葬后起复。
玛拉噶复犯延绥,参将汤允绩战死。杨信等无功,搜套师亦竟不出。【考异】汤允绩战死,诸书或系之三年,或系之是年之七月。证之《明史·鞑靼传》,言“是年夏,大入延绥,冬、复入延绥,允绩战死”。是玛拉噶一夏一冬两犯延绥,今据之。
广西再乱,诸贼所在蜂起,思恩、浔、宾、柳城,悉被扰掠,流劫至广东钦、化二州。韩雍四路剿捕,分遣金事陶鲁、广东高州知府孔镛,大破剧贼廖婆保于钦、化二州。玺书嘉劳。【考异】《明史·本纪》,十二月书云:“是月断藤贼复起。”证之韩雍、赵辅等传,广西遗孽,在辅班师之后,故诸书多系之七八月间。若《本纪》所记十二月,疑韩雍奏平之月日也。又证之《陶鲁传》,言“是年冬破钦,化二850
纪三十
州之贼”,而证之《韩雍传》中,亦云“两广之贼应时殄灭”,其在赵辅进封之前后可知。今据之,统系于是年之冬。
是岁,刑部员外郎彭韶,疏论“佥都御史辽东巡抚张岐检邪,请召王竑、叶盛、李秉”。忤旨,下诏狱。给事中毛弘上书论救,不听。卒输赎,后迁郎中。
三年
春,正月,壬申,抚宁伯朱永以平贼功,进爵为侯。加白圭太子少保。
己卯,大祀南郊。
丙申,命朱永充总兵官,会杨信讨玛拉噶,副都御史王越参赞军务。
是时鞑靼诸部内争,保喇弑蒙古勒克青吉思,玛拉噶又杀保喇,更立他汗。而居河套之阿勒楚尔者,复与玛拉噶仇,因自杀所立汗、逐阿勒楚尔而遣使入贡。寻渡河入大同,诏永等往御之.会玛拉噶再乞通贡,而别部长颇罗鼐旧作孛鲁乃亦遣入来贡,上许之,敕永等驻军塞上。
二月,丁酉朔,日有食之。丁巳,李震大破靖州苗,平之。
震平苗虫虾后,湖广诸苗复起,密迩贵州,两省告警。震以贵州终难遥制,请专镇湖广,许之。乃还兵由铜鼓、天柱分四道进,直抵清水江,因苗为导,深入贼境。两月间破巢八百,焚庐舍万三千,斩获三千三百,面广西猺贼劫桂阳者,亦击斩三千八百有奇。
当是时,震威名著西南,苗、獠闻风畏慑,时呼为“金牌李”。
是月,召彭时还。 御经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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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经筵讲毕辞退,上必口宣赐酒馔,阁臣讲官承旨叩谢出。及是刘定之请“照例宣赐,毋烦玉音”,自是君臣之间无一词相接,人咸以定之巽顺为过云。
三月,戊辰,召商辂为兵部侍郎兼学士,复入阁。辂自罢斥后,英宗以己所取士,欲用之,终以忌者而止。至是召至京师,命以故官入阁。辂疏辞,上曰:“先帝已知卿枉,其勿辞!”首陈勤学、纳谏、储将、防边、省冗官、设社仓、崇先圣号、广造士法,凡八事,上嘉纳之。
其言纳谏也,请“召复元年以后建言被斥者”。于是罗伦及言事被谪汉阳知府孔公恂等皆召还,复其官。时给事中毛弘请“断自践阼后,召还给事中王徽等”,不许。伦亦改官南京,居二年,引疾归,遂不复出,屏迹金牛山,筑室著书其中,四方从学者甚众。又十四年卒,嘉靖初、以御史唐龙请,追赠左春坊谕德,谥文毅,学者称“一峰先生”。
己巳,玛拉噶复犯大同。
辛已,复开浙江、福建、四川、云南银场,以内臣领之。是月,召李秉还。
户部尚书马昂及副都御史林聪,清理京营文案,阁臣陈文谓“必得内臣共事,始可铲除宿弊”,因荐太监怀恩,从之。恩原姓戴,相传以为前兵部侍郎戴纶之族弟也。
逾月,进聪右都御史。
夏,四月,四川自去年六月至于是月,地凡三百七十五震。壬寅,敕所在官吏修省,遣使祭其山川。
乙巳,录因。
是月,改王复为工部尚书。
复自延绥还,言者谓治兵非其所长,乃起复白圭为兵部尚书,督十二团营。
刑科给事中毛弘偕六科诸臣上言:“比塞上多事,正陛下宵衣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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旰食时。乃闻退朝之暇,颇事逸游,炮声数闻于外,非禁地所宜有.况灾变频仍,两畿水旱,川、广兵革之余,公私交困。愿省游戏宴饮之娱,停金豆、银豆之费,日御经筵,讲求正学。庶几上解天怒,下慰人心。”御史展毓等亦以为言,上皆嘉纳之而不能用。
五月,壬申,宣府、大同地震有声,威远、朔州亦震。敕镇、巡官警备。
是月,荆门州训导高瑶抗疏陈十事。其一言:“正统己已之变,先帝北狩,陛下方在东宫,宗社危如一发。使非郕王继统,国有长君,则祸乱何由平,乘舆何由返?六七年间,海宇宁谧,元元乐业,厥功不细。迨先帝复辟,贪天功者遂加厚诬,使不得正其终,节惠济祀,未称典礼。望特敕礼官集议,追加庙号,尽亲亲之恩。”章下廷议,久不决。
时给事、御史多以建言获谴,言路大阻。惟瑶以卑官建危言,卒无罪。【考异】高瑶请加景帝庙号,《宪章录》、《明书》皆系之是年之五月,证之《明史·瑶传》,特书“成化三年五月”,今据之.
复命都御史李秉督师辽东。【考异】秉以三月召还,五月督师辽东,皆见《明史·七卿表》。
六月,戊申,雷震南京午门。诏群臣修省。【考异】《明史》书雷震于六月戊申,《三编》亦系之六月,皆据《实录》也。《明史稿》作“七月乙酉”,盖下诏修省及停采办之月日,牵连并记耳。今从《明史》、《三编。》
时言官劾罢户部尚书张睿、南京侍郎俞纲等。于是陈文、彭时、商辂、刘定之、姚夔并乞免,上皆慰留之。
辛酉,诏襄城伯李瑾为征夷将军,充总兵官,讨山都掌蛮,太监刘恒监军,晋兵部侍郎程信为尚书,提督军务。
初,四川戎县蛮数叛,上敕总兵官进剿,屡破贼寨,移兵珙县,进至戎县,贵州兵亦至,抵金鹅池,遂合攻大坝,斩获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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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以捷闻。而蛮性叛服不常,军还复出寇,至是陷合江等九县,所过屠城,赤地千里,廷议大发兵讨之。信言:“山势险恶,必得土兵为之乡导。请敕诸土司集兵听调,仍守境勿纵贼逃。”从之。
秋,七月,乙酉,停河南采办。
是月,吏部尚书、太子太保王翱以病免。
翔致仕,未出都,越三月卒,赠太保,谥忠肃。翱清心寡欲,方严质直,典铨十余年,门无私谒。有所论荐,不使人知,尝曰:“吏部岂快恩怨地耶!”自奉俭素,历仕五十三年,第宅服食不改于旧。与李贤同得上眷,而方执过之。惟性不喜南士,所引用多北人,时颇以此少之。
八月,巡按江西御史赵敔上言:“江西赋繁官少,催征不力,通负遂多,请增设司府佐贰官,俾专督理。”报可。于是增布政使参政一,南昌、吉安、抚、袁、临江、饶、瑞七府同知各一。
是月,《英宗睿皇帝实录》成。阁臣陈文,彭时,刘定之皆加官,余总裁、纂修官升赏有差。
九月,辛未,振湖广、江西饥。
是秋,叶盛自宣府召还,迁礼部右侍郎,偕给事毛弘按事南京。还,改吏部,以王越巡抚宣府。
虏陷开城,知县于达教死之。徙开城县于固原。
冬,十月,南京司礼监内官家人阮权盗南京太宗神御珠冠、金盆等物,事觉,伏诛。
十一月,乙亥,封周寿为庆云伯。寿,周太后弟也。
十二月,庚子,礼部以追崇景泰庙号,不敢擅议,请上裁决。时高瑶疏报:“闻左庶子黎淳追论景泰废立事,且以昌邑、更始为比,谓不宜复。”上曰:“此已往事,朕不介意。淳为此奏,欲献谄希恩耳。”议遂寝,然上终感瑶言。
辛丑,杖翰林院编修章懋、黄仲昭、检讨庄昶。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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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以明年上元张灯,命词臣撰诗词进奉。懋、仲昭、昶同疏进谏,略曰:“陛下命撰《鳌山烟火诗》,词臣等窃谓非陛下本怀,或以两宫圣母在上,欲备孝养,奉欢心耳。然大孝在乎养志,未可徒陈耳目之娱以为养也。今川东未靖,辽左多虞,江西、湖广,赤地数千里,此正陛下宵肝焦劳,两宫圣母同忧天下之日。至翰林官以论思为职,宣宗皇帝御制《翰林箴》曰:启沃之言,惟义与仁。尧、舜之道,邹、鲁以陈。'张灯岂尧、舜之道,诗词岂仁义之言!帝王谨小慎微,必矜细行者,正以欲不可纵,渐不可长也。乞停止烟火,移此视听,明目达聪,省此资财、振饥恤困,则灾祲可消,太平日致矣。”
上以元夕张灯,祖宗故事,责懋等妄言,杖之阙下,谪懋、仲昭知县,昶通判。时以与罗伦言事被黜相先后,人称为“翰林四谏”云。
是月,以李秉为吏部尚书。
乘自辽东召还,仍掌都察院事。及是王翱卒,廷推代者,上特擢秉任之。
秉锐意澄仕路,监生需次八千余人,请分别考核,黜庸劣者数百人。【考异】秉擢吏部事,见本传。证之《七卿表》,以十一月召还,十二月任吏部尚书,今据之。
是岁,扬州盐寇起,守兵失利,诏南京佥都御史高明讨之.
明造巨舰,名曰“筹亭”,往来江上督战,并江置逻堡候望,贼踪迹无所匿,遂平之。
内官鬻私盐者,据法没人官,盐政大治。因条上利病十余事,多议行。
广西贼首黄公汉等猖獗于思恩、浔州,按察金事陶鲁偕参将夏鉴等连败之。未几,贼陷石康,执知县罗绅,鲁复偕鉴追击之六菊山,败之。


纪二十九 英宗后纪天顺六年壬午至八年甲申纪三十一 宪宗成化四年戊子至六年庚寅

纪三十 宪宗成化元年乙酉至三年丁亥|明通鉴纪|明通鉴 - (清)夏燮著,李一平、李珽、李秉乾等校点|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