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二十八 英宗后纪天顺二年戊寅至五年辛巳
明通鉴卷二十八
纪二十八起著雍摄捉格,尽重光大荒落,凡四年。
英宗睿皇帝后纪 天顺二年
春,正月,辛酉,兵部尚书陈汝言有罪下狱。【考异】《通纪》系汝言下狱于元年之冬,盖以其赃败事发,牵连并记耳。《明史·本纪》系之二年正月辛酉,证之《七卿年表》同,今据之。
汝言以谄附石亨被荐,会于谦诛,王骥管部事,数月解任,乃以汝言代之,至是以赃败。籍其家,财物累巨万,上召亨等人视,愀然曰:“于谦被遇景泰朝,死无余赀。汝言未一年,何多也?”亨俯首不能对。汝言遂伏诛。
初,谦既死,皇太后始知之,嗟叹累日,徐为上言谦匡济国难之功及迎立外藩之诬,上亦悔之。至是始益悟谦冤而恶亨等。乙丑,享太庙。
甲戌,大祀南郊。
己卯,上皇太后尊号曰圣烈慈寿皇太后。
先是上郊天后,顾谓学士李贤曰:“朕居南宫七年,危疑之际,实赖太后优勤保护。罔极之恩,欲报无由,可依前代尊上徽号,何如?”贤顿首曰:“陛下举此,莫大之孝也!”即命贤拟徽号进,诏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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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天顺改元,太后兄继宗,以夺门功进侯爵,诸弟官都指挥金事者,俱改锦衣卫,寻又命继宗督五军营戎务兼掌都督府事。左右又有为其弟绍宗求官者,上召李贤谓曰:“孙氏一门,长封侯,次皆显秩,子孙二十余人悉得官,足矣。今又请,以为慰太后心,不知初官其子弟时,请于太后,数请始允,不怿者累日,曰:何功于国,滥授此秩!物盛必衰,一旦有罪,吾不能庇矣。'太后意固如此。”贤稽首颂太后盛德,因从容言:“祖宗以来,外戚不典军政。”上曰:“初,内侍言“京营军非皇舅无可属',太后至今实悔之。”贤曰:“侯幸淳谨,但后此不得为故事耳。”上曰:“然。”
已而锦衣逯杲奏“英国公张懋,太平侯张瑾及继宗、绍宗,并侵官地,立私庄”,命各首实,宥其罪,还其地于官。
辛巳、颁优老之政。
是月,礼部请皇太子出阁读书,上命李贤拟讲读官进。并询以先读何书,贤以《尚书》、《大学》对。
初,景泰间,京师崇信佛教,每三年度僧数万。上谓李贤曰:“僧徒岂可如此泛滥!”敕“今后僧徒每十年一度,著为令”。
二月,戊申,开云南、福建、浙江银场,司礼太监福安请之也。
安奏:“云南、福建、浙江等处,旧有银矿,采办煎销,上纳京库,近年或采或止。今国用不足,宜如旧制遗官开场煎办。”又请“于云南等处分遣内官收买黄金、珍珠、宝石”,从之。
是月,保喇寇凉州,柳溥坚壁不出,官军败绩。改马昂为兵部尚书、
闰月,己巳,日无光,旋赤如赭。已卯,诏瘗土木暴骸。
是月,籍前副都御史罗绮。
绮自上年下狱,谪为广东参政,未赴。至是其乡人告:“绮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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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磁州同知龙约自京还,与绮言天子仍宠宦官,刻香木为王振形事,相与讪笑,以为朝廷失政,致吾辈降黜。”上闻奏大怒,诏捕绮下吏,坐死。籍其家,陈所籍财贿于文华门示众。家属戍边,妇女发浣衣局。【考异】罗绮以居家讪笑朝政下更事,诸书皆不载。证之《明史》本传,特书于下狱之明年闰二月,今据增。
三月,张辄卒。
轨以夺门功封侯,纳贿乱政,亚于石亨。于谦、王文、范广之死,辄有力焉。
或曰:“广既死,辄一日遇诸途,为拱揖状。问之左右曰:范广过也。'归家,发病死。”【考异】诸书系之是年三月,书“张赐卒”,而以为轭之更名。弇州《考误》辨之,谓:“辄为河间王第四子,英宗每呼之为张四,世遂讹“四'为'赐'耳。”按《明史》,辄并无更名事,今仍据《传》书之,
夏,四月,乙丑,皇太子出阁讲读。
上语廷臣曰:“东宫讲读,宜在文华殿。朕欲移居武英殿,但早晚朝见太后不便。”乃以左廊居东宫。
辛未,复设巡抚官。
先是上语李贤曰:“朕初复位,奉迎诸人皆以巡抚官不便,一旦革去。军官纵肆,士卒疲弛,文武官不相制之过也。宜为朕举才能者复任之。”贤因请曰:“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宁夏、甘肃,需人最急。”上令贤与王翱、马昂等议,乃以太仆卿程信之辽东,山东布政王宇之宣府,佥都御史李秉之大同,监察御史徐瑄之延绥,山西布政陈翼之宁夏,陕西布政芮钊之甘肃,仍以京官巡抚地方如旧制.
寻又召前山西参政叶盛至京,擢佥都御史,巡抚广东,盛乞终制,不允。
是月,吏部侍郎孙弘闻丧。
弘以知县考满赴京,为石亨乡里营求京官,又以奉迎有功擢7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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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侍郎,即调吏部。上颇鄙其人,而以亨故,又恐其谋夺情,即令守制。
召李贤曰:“吏部乃天下人物权衡,侍郎即尚书之次,非他部比。必得其人,卿以为谁可?”贤荐邹干,姚夔,更称“夔表里相称,有大臣量”,乃以夔为吏部侍郎。【考异】夔任吏侍,据《传》在天顺二年,证之《天顺日录》,为二年四月。《纪闻》夔与陆瑜任刑尚同列之三年,证之《七卿表》,瑜亦以是年十月任刑尚,非三年也,今分书之。
五月,处士吴与弼至京师。上谓李贤曰:“与弼当授何职?”对曰:“今东宫讲读,正宜老成儒者辅导之,授以宫僚为宜。”上曰:“然。”壬寅,召与弼入见,即日召吏部,授为左谕德。与弼辞曰:“臣草茅贱士,本无高行,陛下采听虚声,又不幸有犬马疾,匍匐京师。今年且六十八矣,实不堪供职。”上曰:“宫僚优闲,不必辞。”赐文绮酒牢,遣中官送馆次。谓贤曰:“此老非迁阔者,务令就职。”时上眷良厚,而与弼疏辞再三,不许。乃请以白衣就邸舍假读秘阁书,上曰:“欲观秘书,宜勉受职。”令贤谕意。
与弼留京师二月,遂以疾笃请。贤复叩其所以不受之故,谓:“敕书崇重,聘以伊、傅礼,意当大用,而以宫僚无事,虑不得即行其志,故不受。”贤为言于上,“请曲从放还,始终恩礼,以光旷举”,上然之,赐敕慰劳,赉以银币,复遗行入送还,令有司月给米二石。与弼归,表谢,陈“崇圣志、广圣学”等事。【考异】康斋辞宫僚遣归事,《明史·儒林传》多据《天顺日录》,而《录》中亦无贬语,但言其以授职宫僚,未能待以伊、傅之礼,以为固执而起,薛氏《宪章录》则指其跋石亨《族谱》及与弟讼囚首公庭事,皆本之尹直《琐缀录》。黄氏《明儒学案》亦疑其不实,今悉删之。
是月,严自宫之禁。
初,石亨等收留自宫之人,至是乃自首;其大名等府、金吾等卫军民人等,皆相继自首。乃诏:“凡自宫自首者,皆宥其罪,发南海子艺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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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己卯,雷震大祀殿鸱吻。
秋,七月,癸卯,授定远伯石彪为平夷将军,充总兵官,御寇宁夏。
彪先偕高阳伯李文赴延绥备边,寻以疾召还,遂有是命。八月,戊辰,保喇寇镇番。
是月,诏修《一统志》。
谕李贤、彭时等曰:“朕欲览天下舆图之广,我太祖,太宗尝命儒臣纂辑,未竟厥绪。景泰间虽有成书,繁简失当。卿等尚折衷精要,继成初志。”于是命贤等为总裁官。书成,凡九十卷。
九月,右副都御史林聪奉诏捕江淮盐盗,以便宜禽僇渠魁数人,余悉解散。并奏籍指挥之受盗贿者。未几,以母忧起复,再辞,不许。
冬,十月,已未,太白昼见。
甲子,上校猎南海子,亲御弓矢、命勋戚武将以次驰射,获辄献之。既毕,赐酒馔,更以所获分赐侍臣。
一时鹰坊司内臣奏乞出外采猎,上不许。固请,乃曰:“不许扰害州县!”及出,所获獐鹿兔雉多出州县,敛之民间,遗人预进。上令人密访某州若干,某县若干,皆得其数,俟其归,各杖而黜之.
壬午,命武平伯陈友为征夷将军,充总兵官,剿寇宁夏。是月,李贤请罢锦衣官校刺事。
时上虑廷臣党比,欲知外事,多倚锦衣官校为耳目。由是指挥门达、逯果俱得幸,而杲更强鸷,上尤委任之。杲遣校尉侦事四出,所至官吏震恐,多进声伎货贿以求免,虽亲藩亦然。无贿者辄被逮,每逮一人必破数大家。四方奸民,诈称校尉乘传,纵横无所忌。贤请撤还,上不许,子是其势益张。
刑部尚书刘广衡罢,擢布政使陆瑜代之。
十一月,甲寅,免山东济南、东昌、兖州、青州四府被灾税800
纪二十八 粮凡五十一万一千三百余石。
是月,罢冬至宴。
上谓李贤曰:“节固当宴,但杀牲畜太多。尚有正旦、庆成,一岁四宴,朕欲减之,如何?”贤对曰:“大礼之行,初不在此。陛下减之亦是。”由是每岁二宴,至于正旦亦或不宴。唯庆成一宴,岁以为常。【考异】罢冬至宴,诸书皆不载。《宪章录》系之十一月,盏本《天顺日录》也,今从之。
保喇寇延绥。
时杨信充总兵官镇延绥,都督佥事张钦副之,御敌于青阳沟,大捷,钦复败之于野马涧等处。
捷闻,封信彰武伯,钦进都督同知,镇守如故。【考异】诸书多记杨信败北寇于明年正月。证之《明史》本传,信封彰武伯在二年,以青阳沟之捷也。《宪章录》但记张钦破寇事,《法传录》并系之是年十一月,惟“青阳沟”作“柴沟”。今据《明史》本传。
十二月,戊午,柳溥以失律罢归。是冬,令百官祈雪。
是岁,日本王源义政以前使臣获罪天朝,欲人贡谢罪,不敢自达,乃移书朝鲜,今转请之,诏令择老成识大体者充使。而倭仍不时入寇,贡使亦不至。
三年
春,正月,甲申朔,有大星如蛇,人危宿。乙未,大祀南郊。
甲辰,保喇复犯安边营,总兵官石彪、杨信击败之。
先是保喇屡犯宁夏、延绥等处,皆败之。至是复以二万骑入寇,彪与信连战皆捷,斩其平章郭勒齐。旧作鬼力赤,此又一人。追出塞,转战六十余里,复大败之,生禽四十余人,斩首五百余级,获马驼牛羊二万余,为西北战功第一。都督佥事周贤、都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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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李鉴俱没于阵。
是月,晦,两广猺贼起,庆远同知叶祯募健儿与战,生絷其酋。其党愤,悉众攻城,祯子公荣战不克,死之。祯自帅三百人趋赴,道遇贼山下,鏖战,手刃一贼,身被数枪,与从子官庆及三百人俱歼焉。
岭南无雪,是夜,大雷电,雪深尺许,贼解围去,诸村寨获全。
事闻,赠广西参议,命守臣立庙祀之。【考异】叶祯事见《明史》本传,而诸书皆不载。今按《传》记其事,特大书云,“时天顺三年正月晦也”,又记是夜岭南大雪事。不知《三编》何以佚之,今据增。
二月,丁卯,遣御史吕洪同内官往广东雷州、廉州采珠,从太监福安奏也。
是月,上幸太监曹吉祥宅。吉祥以夺门功得上宠,至是邀上幸其宅。
时有百户李成者,善谑,称“沙狐狸”,随迤北有功,擅入内府求升职.上怒,命锦衣卫鞠之。指挥佥事哈铭与额森特穆尔旧作也先帖木儿,此又一人,谋脱成罪,伺上幸吉祥宅,乃报额森特穆尔先期往候。比至,奏言“成有功,乞宥之”。上问知事由哈铭,复命锦衣卫监禁.久之,录奏罪囚,乃降铭千户,调发贵州卫差操。
夏,四月,壬子,巡抚两广佥都御史叶盛大破泷水猺,生禽猺凤弟吉。
时两广盗蜂起,所至破城杀将,诸将怯不敢战,率杀平民冒功,民之从贼者益众。盛以蛮出没不常,请“自今攻劫城池者始以闻,余止类奏”。疏上,兵部驳不行。
己巳,南和侯方瑛平贵州苗。
初,东苗千把猪等,僭号称王,攻都匀等卫,诏瑛与赞理军务都御史白圭合川、湖、云、贵军四道击之。瑛、圭兵进青崖,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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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兵李贵进牛皮箐,参将刘玉进谷种,参将李震进鬼山,所向皆捷。至是合兵攻石门山,贼退踞六美山翁受河。诸军大进,生禽千把猪,送京师磔之。凡先后克六百余砦,边方悉定。
石彪以安边功进爵为侯。
彪本以战功起家、不藉父兄荫。然一门二公候,势盛面骄,多行不议,驯至于败。【考异】《明书》系石彪下狱于正月,《宪章录》系之二月,皆误也。证之《功臣年表》,彪以四月己已进封侯,盖以正月安边之捷也。是时彪虽以功进爵、而与亨内外握兵柄,上已疑之,故欲以封侯召还,使奉朝请,非逮也。彪之下狱在是年之八月,诛在明年二月.《明史·本纪》所记亨、彪前后事,证之弇州《史乘考误》所据《国史》、其年月日悉符,今据之。
五月,庚子,诏都督刘深充总兵官,会两广守臣讨广西流贼。【考异】此据《明史稿》增。惟《本纪》叙于四月己已下,四月无庚子、盖脱“五月”字.
六月,辛酉,复命巡抚官以八月集京师议事。寻谕户部:“移文各巡抚,以地远近分年赴京,著为令。”
秋,七月,召石彪还。
彪与石亨内外为援,上颇疑之,欲以封爵使奉朝请。而彪谋镇大同,令千户杨斌等保奏,上觉其诈、收斌等,拷讯得实,趣彪疾驰人京。
八月,庚戌,下石彪锦衣卫狱,令门达鞠之,得其绣襟龙衣及违式寝床诸不法事,罪当死。遂籍彪家,并逮其党七十六人。彪事既发,言官将于朝班劾之,有泄于彪者,上闻之,大怒。己未,“禁文武大臣往来,其给事、御史及锦衣官,不得与文武大臣交通。违者依洪武间铁榜例治罪。”
乙亥,免湖广被灾秋粮。
是秋,建安老人贺炀上书论时事,言:“今铨授县令,多年老监生,洎满九载,年已七十,苟且贪污,何以为治?宜择年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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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者;其下僚及山林抱德之士,亦当推举。”又言:“朝廷建学立师,将以陶熔士类。而师儒鲜积学,草野小夫,夤缘津要,初解兔园之册,已厕鹗荐之群。待次循资,滥升太学,侵寻老耄,幸博一官,但廑身家之谋,无复功名之念。及今不严甄选,人材日陋,士习日非矣。”
上善其言,下所司行之。【考异】贺炀上书事,见《明史·张昭传》。《传》言是年之秋,今据之。
冬,十月,已未,上猎南苑。庚午,石亨以罪罢。
先是亨闻彪下诏狱,惧,请罪,上慰谕之;亨请尽削弟侄官,放归田里,亦不许。及法司再鞠彪,言“彪初为大同游击,以代王增禄为己功,王至跪谢。自是数款彪,出歌妓行酒。彪凌侮亲王,罪亦当死。”因交章劾“亨招权纳賄,肆行无忌,私与术士邹叔彝等讲论天文,妄谈休咎”。上乃命锢彪于狱,罢亨闲住,绝朝参。
亨既得罪,时方议革夺门功,上以问李贤,贤曰:“迎驾则可,夺门岂可示后!天位乃陛下固有,夺即非顺。时亦幸成功耳,万一事机先露,亨等不足惜,未审置陛下何地?”上悟曰:“然。”贤曰:“若景泰果不起,群臣表请复位,此辈虽欲升赏,以何为功?老臣耆旧,依然在职,何至有杀戮降黜事,致干天象?招权纳贿,何自而起?国家太平气象,岂不益盛!《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正谓此也。”上深然之。乃诏:“自今章奏勿用“夺门'字。诸冒功得官者,许自首更正。”凡罢黜四千余人。
是月,命法司会廷臣霜降后录重因,谓之“朝审”,遂为定制。【考异】《明史·本纪》,“每岁霜降录重囚”,《明史稿》则云“霜降前”,《宪章录》则云“霜降后”。证之《刑法志》、亦作“后”,从之.
十一月,癸巳,振湖广饥,免其税粮。是月,南和侯方瑛卒于镇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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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在湖广、贵州,前后克砦几二千,俘斩四万余,平苗之功,前此无与比者。至是卒,年四十五。上闻,震悼,赐谥忠襄。
瑛天资英迈,通古兵法,尝上《练兵方略》及《阵图》,老将多称之。
时都督佥事李震,从瑛平东苗有功,至是即以震充总兵官,代镇贵州、湖广。【考异】方瑛卒在是年,见本传。证之《功臣表》,在三年十一月,今据增。
四年
春、正月,丁亥,大祀南郊。癸卯,下石亨锦衣卫狱。
亨既罢,中官逯杲等奏:“亨怨望逾甚,与其从孙后日造妖言。且蓄养无赖,专伺朝廷动静,不轨迹已著。”廷臣皆吉不可轻宥,乃下亨诏狱。坐《谋叛律》应斩,籍其家。【考异】《明史·本纪》,“正月癸卯,石亨有罪,下狱瘐死”。“二月丁卯,石彪弃市。”按亨死狱中,弇州《考误》以为二月癸亥,又四日丁卯诛石彪。《明史稿》分书之。下狱在正月癸卯,籍家在甲辰,亨死在二月癸亥,彪诛在丁卯,今据之。初,上以复辟德亨,亨复荐千户卢旺、彦敬为指挥,使侍上侧,自是干请无虚日。亨每见上,出必张大其言,在亨门下者,得亨语即扬于众,以为声势。一时朝臣奔走恐后,以货之多寡为授职美恶,入之先后为得官迟早。时有“朱三千,龙八百”之谣,谓郎中朱铨、龙文辈俱以贿被擢也。
果本亨所擢,密受上旨,往往伺亨所为以报。会彪谋镇大同,为天下精兵处,权倾人主。群疑其有异志,遂及于祸。【考异】《三编·质实》云:“按《明史纪事本末》。瞽人童先者,出妖书曰,惟有石人不动',劝亨举事,亨谓其党曰:“大同士马甲天下,吾抚之素厚。今石彪在彼,可恃也。异日彪佩镇朔将军印,专制大同,北塞紫荆关,东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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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清,决高邮堤以绝饷道,京师可不战而困。'及保喇寇延缓,帝命亨往御之,童先又力劝亨,亨曰:“为此不难。但天下都司除代未周,待周,为之未晚也。先曰:“时者难得而易失。'亨不听,会彪败,罢亨,而亨谋渐急,事益露,其家人上告变,逮治之。据此,则亨不轨之谋,乃其家人所发,而《明史·亨传》以为杲奏,存考。”按《传》言“蓄养无赖,专伺朝廷动静”,则当时必有发其阴事者,抑或呆具爱书时,使人告变,以为不轨之左证.第野史所记,半出传闻,而《国史纪闻》所载,尤多芜杂,今仍参石亨本传及《三编》,余悉删之。
是月,天下朝觐官至京师,诏“出榜禁约,不许交通京官,馈送土物,亦不许下人挟仇告害”。
上又语李贤曰:“黜陟之典,亦宜举行。”对曰:“此祖宗旧制。”时吏部、都察院黜不职者数百人,旌其才行超卓政绩显著者布政以下贾铨等十人,赐礼部筵宴并衣服楮币遣之。
二月,壬子,广西獞贼陷梧州。
癸亥,石亨瘐死狱中。法司请僇其尸,枭首示众,上以李贤言,命瘗之。
丁卯,石彪弃市,后亦伏诛。
后中天顺元年进士,助亨筹划,时有都督杜清,出亨门下,后造妖言,有“土木掌兵权”语,盖言“杜”也。事觉,流金齿。
亨之败也,有锦衣指挥刘敬坐饭亨直房,用《朋党律》论死。时韩雍为右佥都御史,佐寇深理院事,语深曰:“朋党,谓阿比乱朝政也。以一饭当之,岂律意!且亨盛时,大臣朝夕趋门不坐,独坐敬何也?”深叹服,出之。
雍以景泰二年为右佥都御史,巡抚江西,劾奏宁王兄弟相讦事,一时王府官皆得罪,军民连逮者甚众,宁王衔之。天顺初,罢天下巡抚官,改山西副使.宁王因挟前憾,劾其擅乘肩舆诸事,下狱,释之。寻起故官,佐理刑部。未几,复命巡抚宣府、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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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擢布政萧晅为礼部尚书,又召致仕副都御史年富为户部尚书。
时沈固罢,上以户部难其人,李贤荐“年富执法不挠,可居此职”,上然之,左右有不悦富者,谓贤“不宜再举”。一日,上召贤曰:“户部之缺,恐非年富不可。”贤因述其不悦于众,上曰:“富之执法,正宜居此。国计所关,岂顾私情!”遂召用之。
晅以吏部考察荐,故有是擢。【考异】萧晅,年富擢召事,《纪
闻》系之三年十二月,《宪章录》在是年正月,盖以晅考察在十人之列,因牵连并书召年富事也。证之《明史·年表》,二人皆以二月间任,今系之是月下.
命皇子德王、秀王等出阁读书。
陕西庆阳陨石,大者四五斤,小者二三斤,击死人以万计,又有传石能言可骇。【考异】《明史·五行志》不载。《纪闻》系之是月《二申野录》同,今据之。
三月,庚辰,赐王一夔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一夔,前推官王得仁子也。
乙酉,大雨雪,越月乃止。【考异】此据《明史·五行志》,《三编》汇记之于四月,
戊戌,免南畿被灾秋粮。
是月,召耿九畴为南京刑部尚书,轩貌为左都御史,总理南京粮储。
石亨既死,上每念二人廉正不易得,故相继召用之。
夏,四月,已酉,分遣内臣卢永等督浙江、云南、福建、四川银课。
浙、闽课额,大略如旧;云南十万两有奇,四川万三千有奇。总新旧额十八万三千有奇。
壬子,襄王瞻增来朝,上命百官朝王于邸,诏王诣天寿山谒三陵。及辞归,礼送加隆,且敕王岁时与诸子得出城游猎,盖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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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也。
五月,壬午,免畿内、浙江被灾秋粮。已亥,罢中官督苏、杭织造。
六月,癸亥,免湖广被灾税粮。秋,七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辛卯,自五月雨至是月,淮水决,没军民田庐,遣使加意振恤,并所决城坝以次修筑。
甲午,镇守广东太监覃记,诬奏廉州知府李逊纵民窃珠,征逊下狱。逊悉发记杖人至死及强敛民财物状,上怒,令锢记,复逊职。
是月,征天下逋逃工匠凡三万八千四百余名,命吏部遣官二十员分往督捕。
下工部侍郎翁世资于狱。
初,苏、杭等府织染局岁造上供,皆有定数。至是上遣内使增造彩缎七千匹,世资请减之,上怒,下狱,寻贬衡州知府。
八月,戊午,上亲谕户部免天下灾田税粮。
甲子,鞑靼保喇与玛拉噶等分三道自大同威远西拥众南行,总兵官李文及宣府总兵官杨能御之。文等畏其锋,不敢出。癸酉,寇大举直抵雁门,掠忻、代:朔诸州,烽火彻京师。居民惊走,拥入禁城,不能止。
李贤言于上曰:“宜出军紫荆、倒马二关。非欲与之对敌,一则安抚入民,一则使彼知惧,不敢深入。”会兵部奏请遣将统京军赴大同,上曰:“缓不及事,徒劳士马,惟驻关之策可行也。”于是遣都督颜彪领兵赴紫荆关,冯宗领兵赴倒马关。寇知有备,寻引去。
九月,庚辰,保喇复犯大同右卫。
庚寅,命抚宁伯朱永、都督白玉、鲍政率京军巡宣府边。永,谦之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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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二十八 甲午,免江西被灾秋粮。
冬,十月,甲子,上御西苑,阅京营将领骑射。令三营管操侯伯都督以下皆骑射,以三矢为率,上亲按籍记中矢多寡,赐钞有差。
戊辰,幸南海子。
十一月,丁酉,复阅随操武臣骑射于西苑。
是月,改萧晅于南京,以南吏部侍郎石瑁为礼部尚书。
闰月,丁巳,以月食失占,下礼部侍郎掌钦天监事汤序于狱。
上谓李贤曰:“月食人所共知,钦天监失于推算,以致救护不行。”因言:“序掌监事,遇有灾异,多隐蔽不言,天文吉事,却详书以进。朝廷正欲知灾异以见上天垂戒,庶知修省。今序如此,岂为臣尽忠之道!”贤对曰:“自古圣帝明王,皆畏天变,圣意实同。序罪可诛也。”寻贬序秩。【考异】《明史·本纪》不载。《史稿》书“闰十一月丁巳”,盖望后一日。《天顺日录》书“闰十一月十六日”,是也。《纪闻》作“闰十月丁巳”,证之《明史·天文志》,是年闰在十一月,盖转写脱去“一”字耳。
己未,上幸郑村坝,阅甲仗车马。
十二月,戊寅,以巡抚直隶副都御史崔恭为吏部侍郎。
上以王翱年老,欲早得一人习练其事,翱与李贤合荐恭,上以为得人。
因与贤论人才高下,上曰:“若徐有贞,才学亦难得,当时有何大罪,只为石亨辈所害耳。”即日,传旨释有贞为民。
有贞既归,犹冀复召,时时仰观天象,谓将星在吴,益自负,常以铁鞭自随,数起舞。及闻韩雍征两广有功,乃掷鞭太息曰:“孺子亦应天象耶!”雍,同里人也。有贞既不用,放浪山水间,十余年而卒。【考异】崔恭授吏侍,据《天顺日录》在十二月六H,“访其人于李贤等、明日、恭以荐授吏部侍郎。”是月壬申朔,六日为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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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又明日为戊寅。至释徐有贞,同在是时,而《明史·本纪》不载。《三编》据《实录》系之是年十二月,与《天顺日录》合,今类书之。
是岁,朝鲜与邻部毛怜卫仇杀,诏礼科给事中张宁同都指挥武忠往解之。宁词义慷慨;而忠骁健,张两弓折之,射雁一发坠。朝鲜人大惊服,竟解其仇而还。中官覃包邀宁相见,不往。寻擢都给事中。【考异】事见《明史·张宁传》。证之《朝鲜传》,在天顺四年,今增.
五年
春,正月,庚戌,大祀南郊。
二月,己卯,免山东被灾税粮凡二十四万余石。甲午,保喇寇庄浪,诏都督冯宗帅兵讨之。
丙申,镇守广东中官阮随奏:“大藤峡猺贼出没两广,累年为患;虽常会兵剿捕,而地里辽远,又两广军马不相统属,宜大举以创之。”乃命都督佥事颜彪佩征夷将军印,充总兵官,调南京、江西及直隶、九江等卫官军一万隶之。
是月,巡抚广东叶盛奏:“广东珠池经二次采取,今珠螺稀嫩,须暂停缓,方得长大。况雷、廉等府州县夫、蜑,累被广西流贼劫杀,必须大兵宁靖人力宽苏之日,方可采捞。”上命户部议行。
三月,壬子,免苏、松、常、镇四府被灾税粮凡五十三万余石.
甲寅,湖广、贵州总兵官李震剿城步猺、獞,攻横水、城溪、莫宜、中平诸砦,皆克之,长驱至广西西延,会总兵官过兴军克十八团诸猺,前后俘斩数千人。
是春,以刘孜为右副都御史,巡抚江南十府。
孜以吏部考察,举治行卓异,遂自山东按察使升任左布政,至是命抚南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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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二十八
苏、松财赋,自前抚臣周忱立法,后多纷更。孜至,首访忱善政遗绩,斟酌行之,民以为便。
夏,四月,癸巳,保喇寇边,入平虏城,诱指挥许顺等人伏死之。边报日亟,乃诏兵部侍郎白圭督陕西诸军讨之。【考异】是年白圭凡两命:此系督师七月之命,则赞冯宗军务也。诸书多混,今分记之。
是月,上与阁臣李贤言:“今府库钱粮,人少出多,且军官俸一季关银十四万两,何以为继?”贤对曰:“自古国家惟怕冗食,今一卫官有二千余员者。”上令贤与吏、户、兵三部议之。“在京军官老弱残疾者,令兵部以次调外,却以军补其阙,以省冗费。”上曰:“此时恐难行。”贤曰:“宜安静行之,如无事然,使其不觉可也。”上颔之。
贤又言:“今日军官,有增无减。自古赏功之典,虽金书铁券,誓以永存,然其子孙不一再传而犯法,即除其国;或能立功,又与其爵。岂有累犯罪恶而不行革黜者!若再因循久远,天下官多军少,民困岁供,此不可不深虑也。”上曰:“此事诚可虑,然亦当徐为之。”【考异】语见《天顺日录》,书于五年四月,今据增。
五月,丙午,保喇犯宣府。丁未,免河南被灾税粮凡二十六万石有奇。
是月,杀弋阳王奠壏。王,宁献王之庶孙也。
初,有锦衣卫指挥缉王烝母事,上遣人按问不实。复令奠壏兄宁王奠培具实以闻,奠培奏无其事。而是时中官逯果,听诇事者言,以为实。迨上遣驸马都尉薛桓与杲再按,会奠培奏亦至。上以责呆,呆惧,仍执如初,遂赐奠壏母子自尽,焚其尸。是日,雷雨大作,平地水深数尺,众咸冤之。【考异】据《天顺日录》系之五年二月,盖据事发按问之月也。《三编》系杀奠壏于五月,据其见杀之月分,本之《实录》。其《目》中所记,皆与《明史·诸王传》合,今据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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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南雄知府刘实于狱。
实居官三十余年,廉介爱民。中官过郡多邀索,弗与,遂折辱之,郡民大呼,拥实去,中官惭忿,诬以罪,逮下诏狱,瘐死。郡人哀而祠之。实,江西安福人。【考异】据《明史》本传·实以天顺四年知南雄府,因记其忤中官下狱事。《三编》系之是年五月,据《实录》也。《通纪》系之景泰六年三月,证之本传,实被时以顺大府治中
召修《宋元通鉴》,至天顺初还原任,四年擢知南雄府,是其下狱之在五年明矣。今据《三编》书之。
六月,丙子,保喇寇河西,官军败绩,关中震恐。
壬午,复命兵部尚书马昂总督军务,怀宁伯孙镗充总兵官,帅京营军御之。未行而曹吉祥之乱作。
戊戌,夜,彗星见东方,芒长三尺许,尾指西南。
是月,以天下水灾,又值边警,会昌侯孙继宗、吏部尚书王翱等,请行宽恤之政以苏民困,上有难色,不得已令条其不便于民者十数事,诏行之。
秋,七月,已亥朔,东方有黑气,须臾蔽天。庚子,太监曹吉祥及其从子钦反。
石亨之败也,吉祥内不自安,渐蓄异谋。家故多藏甲,日犒诸达官,金钱谷帛恣所取,皆愿尽力,结为死党。
千户冯益,曾于景泰间请徙上皇于沂州,复辟后,以吉祥庇得不诛,因客钦所。钦问曰:“古有宦官子弟为天子者乎?”益曰:“君家魏武其人也。”钦大喜。钦有家人百户曹福来者、得罪逃去,奏行捕治,钦乃别遣人寻获,至家私掠死,为言官所劾。上令逯杲按之,且降敕遍谕群臣:“毋自专干宪典。”钦惊曰:“前降敕遂捕石将军,今复尔,殆矣!”反谋遂决。使其党掌钦天监汤序择以是月二日昧爽,钦自外拥兵入废帝,而吉祥以禁兵为内应。
谋既定,钦召诸达官夜饮。时怀宁伯孙镗奉诏西征,将陛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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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是夜,与恭顺伯吴瑾俱宿朝房。达官马亮恐事败,逸出,走告瑾,瑾趋告镗,从长安右门隙投疏人。二人皆武臣,拙于书,惟日“曹钦反,曹钦反”。上得奏,急絷吉祥于内,而敕皇城及京城九门(门)[闭]勿启。
钦以亮逸,知事泄,中夜,驰往逯杲家杀杲;斫伤阁臣李贤于东朝房,以杲头示贤曰:“杲激我也。”逼贤草奏释己罪。亡何,又执尚书王翱,贤乃就翱所索纸佯草疏,乃获免。钦又杀都御史寇深于西朝房。
遂帅众攻东、西长安门,不得人,纵火。守卫者拆河壖砖石塞诸门,贼往来叫呼门外。镗遣二子亟召西征军,击钦于东长安门,且大呼曰:“有狱贼反!”西征军奔集至二千人,镗曰:“不见长安门火耶?曹钦反,能杀贼者必得重赏!”钦先攻东安门不克,瑾将五六骑觇贼,道遇钦,力战死。钦复纵火,门毁,门内聚薪益之,火大炽,贼不得入。天渐曙,钦党稍稍散。镗勒兵逐钦,镗子軏,斫钦中膊。钦走突安定诸门,门尽闭,归家拒战。会大雨如注,镗督诸军奋呼入,钦投井死。其家无大小尽诛之。
壬寅,抚谕京城内外。
癸卯,磔吉祥于市,夷其族。
丙午,磔吉祥党汤序、冯益、陈守忠、丁顺等,皆籍其家。额森特穆尔旧译见前以事觉,逃至通州,被获,械送京师,均伏诛。
丁未,免南畿、应天等府被灾税粮凡五十九万七千七百石有奇。
庚戌,以禽逆贼诏示天下,大赦,求直言。
时李贤上言:“曹贼就诛,此非小变。宜诏天下,一切不急之务悉皆停罢,与民休息。”又言:“自古治朝未有不开言路者,或设敢谏之鼓诽谤之木以导之;或举旌奖赏劳升用之典以劝之,犹虑其缄默自保,或设不言之刑以惧之。圣帝明王,其倦倦求言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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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唯恐不得闻其失也。惟奸邪之臣,恶其攻己,必欲塞之以肆其非。由是覆宗绝嗣,陷于大僇而不悟矣。”上曰:“此吉祥、石亨、张辄辈实为之,宜列之诏中,咸使闻知。”
丁巳,河溢开封。城中水深丈余,官舍民居漂没者过半;周王及诸守土官,皆乘舟筏避于城外,军民死者不可数计。诏侍郎薛远往视。
戊午,上以孙镗不行,边报益警,乃以冯宗充总兵官,御保喇。又以李贤荐,起副都御史王竑于家,与兵部侍郎白圭参赞军务。【考异】据《明史》白圭本传:“是年,保喇寇庄浪,与都御史王竑赞都督冯宗军务。”《竑传》亦云:“都督冯宗出师,用李贤荐起竑故官,与兵部侍郎白圭参赞军务。”据此,则圭与竑同参赞冯宗军务。《明史》统系之七月,《三编》据之,皆本《实录》。《明书》以为白圭班师,误也。
辛酉,保喇上书乞和。
丙寅,彗星自前月晦见,至是凡二十九日始灭。
是月,追封吴瑾凉国公,谥武壮。赠寇深少保,谥庄愍。【考异】《明史·吴允诚传》,“瑾谥忠壮”,《功臣表》又作“武壮”,《三编》
N出出
进孙镗爵为侯。又以马亮告反,授都督。【考异】诸书皆作“完者秃亮”,按亮以达官客曹钦家,完者其番名也。《三编》、《明史》皆作“马亮”,今从之。
以李宾为右都御史。
寇深之遇害也,上以此职非轻,难其人,李贤请令六部共举。巳,举三人,以南京刑部尚书萧维祯居首。贤请用之,上曰:“此人曾经吉祥力荐,必其党与,非端士也。”上以大理卿李宾年虽少,久典刑名,复询之王翱等,遂有是命。
八月,壬申,寇犯永昌。甲戌,又犯甘州。甲申,加李贤、王翱皆太子少保。
时上敕吏部曰:“学士李贤为贼伤,乃能力疾办事,忠勤可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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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宜进秩酬之。”贤等固辞,不许。【考异】事见《天顺日录》,云“八月十六日”。是月己巳朔,今据书之。
是月,保喇寇西番,遂入凉州,守将都督毛忠御之。鏖战一日夜,矢尽力疲,寇来益众;忠意气弥厉,拊循将士,复殊死斗,寇卒不能胜。会宣城伯卫颖援至,寇解去,忠竟全师还。
上既擢李宾,而大理寺卿未除。一日,与李贤论人才,因及工部尚书赵荣,贤曰:“此人可取。且如曹贼反时,文臣皆畏缩不敢前,独荣被甲走马呼于军曰:“好汉皆来从我!曹家乱臣贼子,当共剿杀。我辈忠臣义士勿避也!'于是从者数十百入。”上闻,叹曰:“此忠臣也!”乃命荣以工尚兼大理卿,食两俸。【考异】《明史·七舞表》,李宾任右都在七月,赵荣兼大理在八月,今据《表》分书之,赵荣事见《明史》本传,《纪闻》作“刘荣”,误。
岳正之在戍也,上每念及,辄曰:“岳正到好,只是大胆。”至是曹、石败,上思其言,乃放还为民。正自为《像赞》,述上语,以为之死靡憾。人谓其果于自信云。
赐兵部尚书马昂玉带及绣金麒麟服。
昂初附曹吉祥,尝荐曹钦,得管大营禁兵,至是以诛钦有功,因得掩其荐钦之罪。自是宠待特厚,赐赉无虚日。
九月,壬戌,巳时,京师地震,有声起自西南方,至东南方止。
冬,十月,壬申,以西边用兵,令河南、山西、陕西士民纳马者予冠带。
保喇之乞和也,上遣都指挥詹升、窦显等赍玺书往谕降。自是凡三乞和,皆许之。
辛卯,升等至塞外,保喇听命,遣使来贡,受约,又请改大同旧贡道而由陕西兰县入,朝议许之。
初,鞑靼人寇,或在辽东、宣府、大同,或在宁夏、庄浪、甘肃,去来无常,为患不久。景泰初,始犯延绥,然部落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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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深入。嗣后有鞑靼部下阿勒楚尔者,旧作阿罗出。率其属潜居河套,遂逼近西边,出没为患。
河套,古朔方地,唐张仁愿筑三受降城处也。地在黄河南,自宁夏至偏头关,延袤二千余里。其外为东胜州,在受降城之东。明初置卫控之,厥后以旷绝内徙,虏始渡河犯边。于是保喇与小王子及玛拉噶等旧译见前卷,先后继至,掠我边人以为向导。自请改道陕西,每岁入贡而寇掠如故。河套之患如此。【考异】河套事,《通纪》系之五年冬。证之《明史·鞑靼传》、言人河套在天顺间,而受约人贡及请改道陕西皆在五年,此即虏人河套之张本,今并系之请降入贡下。
十一月,丁酉朔,日有食之。【考异】诸书多系日食于九月之朔,《明书》以九月之朔为戊戌。《明史》、《三编》据《实录》为十一月丁酉日食,今从之。
丙辰,上召阁臣李贤于文华殿,语曰:“曹吉祥非无功,一旦犯法,诛殛无遗。且朕在南城时,若辈如何?一且得志,却又忘之。朕今复位五年矣,未尝一日忘在南城时。是以每日视朝,朝母后毕即亲政务,览章奏。至于饮食未尝拣择去取,衣服亦俱从便。”贤曰:“如此节俭,益见盛德。若朝廷节俭,天下百姓自然富庶可期。”上曰:“愿卿勉辅朕躬,君臣一德。”【考异】语见《天顺日录》,云“十一月二十日”,是月丁酉朔,今据之。
壬戌,幸南海子。
十二月,癸已,太白昼见。
是冬,命李震专镇湖广,以李安充总兵官,镇贵州。是岁,四川松潘蛮叛。
松潘地杂番、苗,旧设参将一人,事权轻。会守臣告警,朝议设副总兵,以都督同知许贵充总兵官镇守。未抵镇而山都掌蛮叛,诏便道先讨之。贵分两哨,直抵其巢,连破四十余砦,斩首千一百级,生禽八百余入,余贼远遁。贵亦感岚气,未至松潘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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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上为辍朝一日,赐赙及祭葬如制。【考异】事见《明史》许贵本传。《传》云“天顺五年”,今系之是年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