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四十四 武宗正德六年辛未至七年壬申

明通鉴卷四十四
纪四十四起重光协洽，尽玄默涒滩，凡二年。
武宗毅皇帝 正德六年
春，正月，壬子朔，巡抚林俊大破泸州之贼于江津。俊以蓝、鄢二贼未灭，遣人招谕曹甫，甫佯听命，而令其弟琯劫掠如故。指挥李荫斩琯首，贼遂移江津，分七营，将攻重庆。俊发酉阳、播州土兵助荫，遂以元旦掩破其四营，贼遁人民家，焚之，尽毙。乘胜捣老营，指挥汪洋中伏死。荫复进，去贼十五里而军。甫以数十骑突出遇荫兵，败走。官军乘胜进围之，俘及焚死者二千有奇。【考异】《纪事本末》、《宪章录》俱系破江津贼于足年正月之朔，中有“元旦夜半”语，盖据奏报之文也。《实录》中载之二月，据其奏至之月日也。今据《纪事》，参《明史·俊传》书之。
甲子，大祀南郊。
戊辰，林俊奏报吴景死事状，吉：“贼至江津，御史俞缁避入重庆，委景及都指挥庞凤御之。凤要景与俱走，景不可，率典史张俊迎敌，手杀三贼，矢被面，亟收兵人保，而城已陷。乃大呼，曰：“宁杀我，毋杀百姓！＇贼强之跪，不屈，遂与俊俱死。”诏赠恤，赐祭葬，仍立祠江津祀之。【考异】吴景死事在去年十二月，《实录》所记正月，盖奏报之月日也。惟陷江津之贼，《明史·林俊传》作1180
纪四十四
“泸州贼曹甫”，据《实录》则云“重庆人曹弼”，附识于此。
癸酉，四川贼陷营山，分巡佥事王源死之，源行部川北，会蓝、鄢诸贼自大宁竹山转掠通巴，至营山，源率典史邓俊御之。贼纵火焚门，源开门力战，遂与俊同遇害。维时总制洪钟已至蜀，檄陕西、湖广、河南兵分道进剿。而林俊方破江津之贼，不遑顾，曹甫众溃遁，俊乃还兵与钟会。而钟与俊议不合，军机牵制，盗卒不戢。
乙亥，以四川布政使高崇熙为右副都御史，巡视四川，会洪钟等讨贼。
丁丑，南京御史周期雍、王佩奏：“前忤瑾建言诸臣牧相，任惠、贡安甫等，及以事获罪于瑾之赵士贤，李梦阳等，如其年力才识可用者，乞复其原职。”吏部覆以为请，从之。
是月，改杨一清为吏部尚书，以孙交掌户部。又以南京兵尚何鉴为刑部尚书。
以王守仁为吏部主事。守仁以五年升庐陵知县，其年冬，闻瑾败，始入觐，授刑部主事。至是改吏部。又起李梦阳为江西提学副使。【考异】守仁升庐陵知县在五年，寻升刑部主事在五年十二月。证之《文成年谱》，其年冬人觐.改授刑部，是年复改吏部，今据之。
二月，丙申，寘锱伏诛。锢其子孙五入于西内。
壬寅，巡视四川高崇熙，奏“播州杨友之乱，请抚之，责令立功赎罪”。初，友编置保宁，与其弟爱不相能。诸苗构煽，挟友纠众攻播州，焚爱居第及公私廨宇略尽，爱屡奏于朝。至是四川盗炽，恐友乘衅而起，故崇熙以其与江津不同，因以抚请。兵部议：“友叛逆已著，若复柔之以德，虑诸蛮效尤。宜调土人及四川兵征之，俟其悔过归诚，抚之未晚。”从之。
停江西征派物料及烧造瓷器，以地方灾故也。
己酉，起左都御史陈金总制江西等处军务。时乐平姚源洞贼汪澄二等攻安仁县，陷之。巡视御史王哲及镇守太监王嵩会兵讨
1181 明通鉴卷四十四
之、不克，指挥秦勋、通判梁奎等死焉。而东乡贼王钰五、徐仰三等，瑞州贼罗光权，陈福一·等，及赣州大帽山之贼何积钦等方炽。廷议以“江西盗贼蜂起，官军屡失利、宜简大臣一人总制军事。”时金守制家居，遂起之，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湖广文武将吏，俱听节制。都指挥以下不用命者，得专刑戮。嵩等请调广西狼、土兵为助，金亦以属郡兵不足奏请，从之。尚书杨一清复荐云南按察副使吴廷举、苏州同知李嘉言俱有才略，乃授为江西参政佥事，俾统领土兵佐金等平贼。
是月，召工部侍郎李镗还。镗筑大名堤，工未竣，又请增筑陈桥集、铜瓦厢，设副使一人专理。会河南盗起，命姑已其不急者，乃召镗而委其事于副使。堤役自此复罢。【考异】据《明史·河渠志》，李镗召还在是月，今从之。
三月，甲寅，山东贼四十余骑，劫掠彰德府回龙驿，入延津，转封邱、长垣、东明、曹等县，百户张世禄死之。诏山东、河南、南北直隶巡抚、都御史防守要害。
丁巳、巡抚蓟州都御史李贡等奏：“霸州刘六、刘七、齐彦名等流劫山东，杀毙京营指挥张英等六人。”诏“巡抚都御史萧翀会贡分督副总兵、守备统领官军，随贼所在讨之”。
戊辰，赐杨慎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慎，大学士廷和子也。
庚午，小王子诸部人河套，寇掠沿边诸堡，巡抚延绥都御史黄珂会同镇、巡官击却之，斩首六十四级，获马九十三匹。捷闻，赐敕奖励。
命惠安伯张伟充总兵官，右都御史马中锡提督军务，帅京营锐卒讨畿辅、山东、河南之贼。先是刘六等既叛，复四出劫掠，部檄下有司缉捕。安肃知县获齐彦名，系之狱，六等率众劫去，旬日间号召至数千，畿南大震。有赵风子链者，故文安诸生，闻刘六等之乱，挈家匿渚中。贼得之，驱之登陆，将污其妻女，襚1182
纪四上四
素骁健，有膂力，手格杀二贼。贼聚执之，遂人其党为渠魁。自是贼势益横，延蔓山东、河南界上，连攻滨州、临朐、临淄、昌乐、日照、蒲台、武城、阳信、曲阜等县及泰安州，皆破之。日照典史余清、巡官司福御之，皆被杀。尚书杨一清建言推用大将及文臣有才望者提督军务。遂有是命。
丙子，太监张永传旨：“近来各处盗贼纵横，多因水旱，衣食维艰，有司不能振恤。遇朝廷下诏蠲免，视为具文，征解重复，以致小民冤抑无伸，流离失业，相诱为非，苟延性命，日复一日.实可矜怜！其令都察院出榜分给直隶、山东、河南、四川、江西、湖广、陕西、福建、两广用兵地方，凡被寇之府州县，概免税粮一年。”
己卯，贼犯信阳州，指挥金事马振等督兵城守。贼解去，追击至湖广应山县境，官军失利，振及信阳卫指挥陈镇皆死焉。诏参将宋振分兵千人，赴河南会守臣协剿。
夏，四月，癸未，大学士刘忠致仕。忠累疏乞休，不许。至是复以省墓为请，赐敕给驿归。是年，忠典会试甫毕，上以试录文义多舛，召李东阳示之，忠知为中官所崎，遂有是请。抵家，再上章乞致仕，许之。【考异】据薛氏《宪章录》言忠致仕之由，谓“礼部费宏摘其《会试录》中疵谬语，粘贴文字旁，托中官人奏，张永进之于帝，遂有致仕之请。”王弇州《史乘考误》辨其必无此事，今按《明史·忠传》，但言“忠为中官所齮”。《三编·目》中并言“张永尝遣廖鹏谒忠，忠仆隶遇之，又却其馈，永大恨”云云，然则忠之以《会录》得谴，即永所构也。证之《实录》、但云“上摘其文字之疵”，不言中官，亦无一语及费宏，是《宪章录》之不足信明矣。且据《实录》，忠省墓之请在《会录》未进之先，而以此谓为宏所构，是诬宏也。今第据《明史》书之，余详考证中。
癸卯，总督漕运兼巡抚凤阳都御史陶琰等奏：“淮安赣、榆等处盗贼蜂起，乞处置兵食。”下户部议，“请以运司盐课银十万两及截留本年钞关所人给之。”因言“淮民造麦者岁糜麦数十万石，请
1183
明通鉴卷四十四 权时禁之。”不许。
霸州贼五六百骑自青城过寿光，攻潍县。知县张志皋先期遁去，防守指挥张升、知事杜德铭死之。
五月，甲寅，四川盗蓝廷瑞自盐亭县焚劫富村及柳边驿，杀百户贾雄，茂州知州汪凤朝与战，马蹶而死。盗遂攻破梓潼，掠蓬、剑二州，剑州判官罗明及其子介、义官王思政、郑廷禄等御之，不克，明父子骂贼死。思政、廷禄并遇害。诏赠恤死事者，而令洪钟会林俊合兵讨之。
庚申，以蝗灾，免陕西华州、渭南十一州县去年税粮。
己巳，河南盗由湖广应山县破云梦，掠黄州，官兵追败之。乃趋江西，掠星子县、都指挥赵钺败之于左蠡，复还湖广。
丙子，命太监张永会兵部尚书何鉴及科、道官各一员选京营军，南京太监黄伟会科、道官各一员选南京军，备讨贼也。
是月，以提督军务、右都御史马中锡为左都御史，右副都御史王鼎为右都御史。中锡俟贼平回掌院事。兵部尚书王敞坐瑾党乞致仕，改何鉴为兵部尚书。明年，始以刑部侍郎张子麟进尚书代鉴。
四川松潘之贼复起，有绰岭寺僧倡之，遂聚众焚红花屯，指挥胡宁与战，被执。复据黄土坡山，杀千户史宽。总制洪钟请改巡视都御史高崇熙提督松潘军务，兼理巡抚，从之。
六月，癸未，山西盗李华等起，逆瑾党亡命者多从之，众至千人、衣帜皆赤。与刘六等合，掠壶关县之赵村，大肆焚戮。沈王乞师，诏切责镇、巡官，令军卫有司失事者，俱停俸，带罪杀贼。【考异】《明史·本纪》，是月山西盗起，证之《实录》，在是月癸未。诸书以其与刘六等合，不备载，今据《实录》增。
南京十三道御史周朝佐等七言三事：一重操江，谓“长江之险，武事日弛。若徐、凤之盗奔突而南，九江之盗顺流而东，何以备之？请敕操江都御史及总兵官，慎选久任之士卒，俾练习舟1184
纪四十四
师”。一选官军，谓“南京操备军士、壮者占役私门、老弱滥充行伍，其把总管队官又皆非将材。乞令南京兵部会科、道官阅选，有例外多占军伍投充势要者，太监、总兵而下，悉令指实劾奏”。一严守备，谓“南京城中盗出入自如，往岁有盗洪武门金兽环者，守卫之疏可知矣。乞令各城门守臣严加戒备，有私役卖放者，据实重处”。诏下所司依议行之。
已丑，江津贼曹甫余党方四等，以正月之败遁走綦江，旋流人贵州之思南、石阡等府，不受抚。与花水盗任俸舟合，聚众至二千人，号万人，势复振，官军与战不利。逾月，遂陷婺川、龙泉坪，焚乌江屯寨四十。巡抚湖广都御史陈镐奏调永顺，保靖土兵征之。
甲午，霸州贼杨虎等自河南至山西，由山西十八盘山还破武安县，毁临洺关，掠威、曲周、武城、清河、故城等县及景州东、西关，由淮镇店渡河，直入文安，与刘六等合。六、七等自湖广、江西仍由故道入长清、齐河等县，直抵霸州。所至纵横、如蹈无人之境。时都指挥桑玉迎剿，与刘六、刘七遇于文安村中，六、七匿民家楼上，欲自刎，玉素受贼赂，故缓之。有顷，齐彦名持大刀杀伤官军数十人，直至楼下，大呼救兵至，六、七遂弯弓注矢出，射杀数入去。
守臣请益兵、诏署都督同知张俊充副总兵，率京营兵千人援之。
乙末、江西华林山盗陈福一等攻陷瑞州府，指挥通判皆先期遁，诏陈金分兵捕之。
戊戌，巡抚陕西都御史蓝章奏请抚四川贼。先是湖广永顺士兵败贼于陕西之石泉。蓝廷瑞遂走汉中，都指挥金冕围之，食竭力尽。时章统兵驻汉中，廷瑞遣其党何虎等诣章，乞还川就抚。章以廷瑞本川贼，恐急之必致死，陕且受患，遂令冕护之出境。至是以闻，兵部以为非策，且令总制、镇，巡官会议，便宜行
1185 明通鉴卷四十四
之。【考异】《明史纪事本术》，蓝贼请抚在六月，与《实录》合，而所载六月十四、十五、十六日之事，皆误也。《实录》据蓝章奏至之日系之戊戌，而贼之请抚又在其前。今以为蓝贼约期出降，延至六月十四日始至信地，固已舛误，而至谓“十五日廷瑞结昏于永顺土舍彭世麟，冀得间逸去。世麟佯受之，密以白钟，钟授方略使图之，遂以十六日禽蓝、鄢等”，此尤误也。钟等之禽二贼事在八月，《明史·本纪》及《实录》皆同。而《实
录》记其请降以后之事，皆在七八月间，则《纪事》之明著日分，必有脱
误，所谓六月十五、十六等日者，恐即八月，误“八”为“六”耳，今据正史.
是月，起右副都御史周南巡抚南赣、汀、漳等处。先是守臣奏“其地四省接境，盗贼出没，宜仍设巡抚官以统治之”。故有是命。【考异】《明史》周南本传言“巡抚之设自南始”，误也。南赣设巡抚，始于弘治十年，见《职官志》中。后复裁之，至是又请设，《实录》所载甚明，今据之。
秋，七月，丁巳，贼陷枣强县，知县段豸死之、先是贼薄城，豸率众捍御，斩贼二百余人，贼首一人。贼怒，攻围益急。越三日，城陷，豸身中数矢一枪，犹瞋目奋呼曰：“杀贼！杀贼！”知不可为，乃赴水死。贼怒，杀其为首者，遂屠其城，死者四千八百余人，绝者五十余家。时参将宋振驻兵县东门，与贼对语，不发一矢，贼寻引去。事闻，赠豸太仆少卿，录其子，科、道交劾振，诏令戴罪自赎。
壬申，刘六、刘七、杨虎等合犯文安，密迩近郊，京师戒严。癸酉，兵部尚书何鉴以“盗贼纵横，非京营军所能制。延绥二镇，游奇兵多，迩来边警稍缓，请调副总兵许泰、冯祯，游击将军郤永各领所部，泰、永千人，由居庸关至涿州，祯千五百人，由紫荆关至保定，听提督官调遣。”从之。调边兵讨贼自此始。
是时，又有贼二三千人，自称刘六，攻破南宫县，执知县孙1186
纪四十四
承祖，毁县治，放狱囚，又掠宁晋皇庄。事闻，兵部请“停二县掌印巡捕官俸，责限灭贼，且许招募土兵，立功升赏，毋为贼用”，从之。
是日，太白昼见，逾月方止，凡十二日。
乙亥，盗攻江西临江府，破之。总制副都御史陈金前请调两广土兵未至，诏复趣之。
八月，已卯，命兵部侍郎陆完兼右佥都御史，提督军务，统宜府、延绥及京营官军，剿直隶、山东、河南之贼。时马中锡师久无功，兵部尚书何鉴劾其玩寇，奏遣完代之，故有是命。
总制都御史洪钟，巡抚四川都御史林俊，禽斩四川盗首蓝廷瑞、鄢本恕及其党二十八人。初，廷瑞等倡乱蜀中，二三年间乌合十余万人，僭号称王，置四十八营，攻城杀长吏，流毒三省。俊及钟连年征讨，不克。及贼为湖南土兵所败，走汉中求抚，巡抚蓝章遣人护之还蜀，钟传令至东乡听抚。而贼意在缓师，迁延累月，依山结营，要求营山县或临江市屯其众，要官为质，钟令汉中通判罗贤人其营，本恕来谒。约既定，会官军有杀其樵采者，贼复疑惧，遂杀贤，剽如故，欲乘间脱走，官军为七垒守之，不得逸。廷瑞乃以所掠子女诈为己女，结昏于永顺土舍彭世麟，世麟佯诺之，密白钟，钟授方略使图之。及期，廷瑞、本恕暨其党王金珠等二十八人皆来会，伏发，悉就禽，惟廖麻子得脱。其众闻变，惊溃渡河，钟遣兵追击，俘斩七百余人。于是，钟、俊及蓝章各以捷闻，得旨升赏，赐敕奖励。【考异】禽斩蓝、鄢二贼，《明史·本纪》系之八月己卯，《实录》同。是月戊寅朔，已卯乃八月二日也。《纪事本末》以为六月十五、六等日者，不特月分相差，即干支亦全不合，今悉据本传。
甲申，陆完出师至涿州，忽报贼犯固安。上召李东阳、杨廷和、梁储至左顺门，问曰：“贼在东，师乃西出，恐缓不及事。宜令兵部追还陆完使东出。”东阳等曰：“甚当。但恐官军在北，贼若
1187 明通鉴卷四十四
南奔，益不可制。”上曰：“张俊等皆在南，料亦无害。”东阳复奏曰：“愿朝廷赏罚严明，诸将效力，必有成功。”上颔之。
丙戌，召总兵官张伟、都御史马中锡还。中锡书生，不习兵事、伟亦纨绔子，见贼强诸将怯，度不能破贼、乃议招抚，谓“盗本良民，由中官贪黩所激，若推诚待之，可不战降。”遂下令：“贼所在勿捕，过勿邀击，饥渴则食饮之，降者待以不死。”贼闻，欲就抚，相戒毋焚掠，犹豫未定。寻朝议调宣府、延绥兵，中锡欲战则兵未集，欲抚则贼时反覆，终不得要领。既建议主抚，不能变。会刘六等闻边兵且至，退屯德州桑园，中锡舆入其营，开诚予之酒食，慰谕之。众拜且泣，送马为寿，六慷慨请降。七乃仰天咨嗟曰：“骑虎不得下。今奄臣柄国，入所知也，马都堂能自主乎？”遂罢会。
而是时，方诏悬赏格购贼，六等侦知之，益疑惧，径去焚掠如故。独至故城，戒“毋犯马都堂家”。由是中锡谤大起，谓其以家故纵贼，言官交劾之，下诏切责。中锡犹坚持其说以请，兵部尚书何鉴，谓“贼诚解甲则贯死，即不然，毋为所诳”。既而六等终不降，乃遣陆完代之。
乙巳，下都御史马中锡、惠安伯张伟于狱，以六科、十三道先后劾之也。下法司鞠问，皆论死。中锡死狱中，伟革爵。初，中锡受命讨贼，大学士杨—清曰：“彼文士耳，不足任也。”竟无功。【考异】《明史·恩泽表》，伟无革爵事，以嘉靖十四年卒，赠太师，谥康靖，或以外戚故，旋革旋复耳。《实录》亦云“革太保禄米，闲住”。今据《明史·中锡传》书之。
九月，已酉，流贼杨虎等二千余人攻沧州，夺船为浮桥，列兵围之数重。知州张奇、盐运使杨遂等分城守御，焚其桥，围三日不克。会浙江解兵器至，以弓弩药矢焚贼攻城梯具，刘六、刘七中流矢走。先是六等倡乱，官兵望风先遁，至是副总兵许泰、游击将军郤永等兵出霸州、平口迎战，斩数百人，贼始惧，南
1188
纪四十四
奔。于是天津指挥贺勇等遏之于信安镇，又败之。泰复追击于东光半壁店，禽斩二百七十余人，永再破之景州鉴桥集。未几，冯祯破之于阜城，郤永破之于枣强，永又会泰败之于叁老集及薛官屯，皆杨虎党也。余贼东奔，皆从刘六，于是势复炽。
庚申，四川贼蓝、鄢余党复自陕西汉中流入宁羌州、沔县等处，遂及略阳、徽州、成县，皆破之。指挥王韶屯沔不敢出，徽州知州、成县知县皆不战而遁，略阳、扶风知县败而遁，千户侯爵、百户瓦扎、舍人郭玘等皆死焉。
先是任扶风知县者为孙玺，巡抚蓝章以略阳为汉中要地，旧无城、檄玺往城之。工未竣，贼至，县令严顺欲遁，玺拔刀斫坐几曰：“欲去者视此。”乃率僚属坚守数日，城陷，玺被执，大骂不屈，贼脔杀之。顺遁去，诬玺俱逃，溺于江，以他人尸敛。玺子绍相讼于朝.称其父“拒守凡五日，力屈而死，盗投之江中”。下巡按核实、如绍相言，逾年，方赐赠恤。【考异】事见《明史·忠义传》，在是年，今汇记于扶风，略阳被陷之下。
癸亥，命都指挥张勇充副总兵官，赴江西剿贼。先是陈金以两广土兵将至，议调参将金堂及勇统之。至是以两广多贼，堂分守浔、梧不可去，乃以勇统兵，别设把总二人。
丙寅，陆完请益兵，诏再调宣府及辽东兵给之。
己巳，广东流贼三千余人入江西永丰县，此吉安府所属县，知县朱琎逃去、遂破乐安、新淦，参政赵士贤及知县皆被执。士贤吏走临江，索银赎之。仍敕陈金趣调两广土兵分道剿捕。
是月，四川贼方四等复攻江津，林俊督酉阳、播州、石砫等兵分三道击破之。寻遣人招抚，不从。翌日，副使李钺分兵为六哨，四面蹙之，破其中坚，禽贼首任胡子等。贼大败，追杀三十余里，斩首一千八百余级，生禽方四妻妾。未几，贼见官兵少，还击，杀千户田宣、冉廷质等，方四妻妾复逸去，遂率余贼二千余人遁人思南境内。

明通鉴卷四十四
冬，十月，癸未，流贼人山东长山县，典史李暹与战，杀数十人，中流矢卒。
甲申，贼刘六等攻济宁州，不克，焚粮艘千二百有奇。陆完遣张俊往援，运船不及，遂与漕运总兵镇远侯顾仕隆、都御史张缙及济宁州卫官俱被劾，诏俱停俸，带罪自赎。
丙戌，刘六寇曹州屯、裴子岩，冯祯、郤永等迎战，斩首三百余级。又追至集北，禽斩千八百余人，又获贼首朱千户。余党遂遁。
丁酉、小王子犯陕西山丹境，都指挥张鹏击却之。寻犯甘州，副总兵白琮与战于黑柴沟，斩首百六十三级，获马驼牛骡甚众。赐敕奖励。
戊戌，贼方四等四千余入自贵州石阡逾马脑关，复入四川綦江县，陷之，百户柳芳、义官曹腾皆战没。巡抚林俊奏调总兵杨宏、都御史高崇熙会剿，从之。
是月，太监张永奉敕拣选团营官军，得十二万三千七百有奇。永请于将台下精选六十万为正兵，又每营各选三千为奇兵，共四万二千人，随时操练以备调遣。
提督军务侍郎陆完奏：“贼千余人自宿迁渡河，攻虹县，去凤阳皇陵不远，而贼刘六等在沂、莒间，京边兵少，不能两援，请敕河南都御史邓璋、直隶都御史张缙会兵防御，南直隶京操班军亦宜留守。”诏从之。仍令完度贼势缓急，别议调军。
十一月，庚戌，命太监谷大用提督军务，伏羌伯毛锐充总兵官，统领京军五千人，会陆完讨贼。时完奏边兵屡捷，大用谓贼可即平，故谋督军以出、冀亦如宁夏论功也。【考异】谷大用、毛锐领京军，《明史·本纪》所载月日，与《实录》合。《明史纪事本末》系之八月，误也。《宪章录》系之十月，亦非，今据《本纪》、《实录》。至大用之出，诸书皆以此事非书生所能办，惟《实录》谓“完讨贼屡捷，大用等亦欲如宁夏论功，故有是请”。此得其实，今据之。
1190
纪四十四
丙辰、命户部侍郎丛兰振济南直隶及河南，南京户部侍郎王琼振济北直隶及山东。时各省灾祲，被寇，给事中张润等奏请发帑分振。户部覆奏：“四川、江西等处，令巡抚督有司振之，南、北直隶、山东、河南特遣二人。”遂有是命。兰奉使未至，而河北贼自宿迁渡河，将逼凤阳，乃命兰以本官巡视庐、凤、滁、和，兼理振事。
巡抚四川右都御史林俊致仕。俊在军，与总制洪钟议多左，而中贵子弟欲冒军功者辄为所格。御史俞缁走避贼，而佥事吴景战没，缁惭，欲委罪于俊，遂劾“俊累报首功、贼终不灭。加以凿井毁寺，逐僧徒，迫为贼”。于是俊前后被切责。会蓝、鄢二贼就禽，方四屡败，俊辞加秩及赏，乞以旧职归田，诏不许辞秩、仍听致仕，言官交请留，不报。俊归，士民号哭追送。【考异】事见《明史·俊传》，特书云：“时正德六年十一月也。”证之《实录》，在十一—月丙辰。《宪章录》系之八月，乃平蓝、鄢二贼之月，俊之加秩盖在其后。《纪事本末》系之九月、亦误也。今据本传及《实录》。
戊午，京师地震，保定、河间二府、蓟州及畿南八县、三卫同日震。皆有声如雷，动摇居民房屋。霸州尤甚，三日中十有九震。又山东武定州亦同日震。【考异】《明史·五行志》但言“八县，三卫”，证之《实录》，八县则良乡、房山、固安、东安、宝坻、永清、文安、大城也，三卫则万全、怀来、隆庆也。“十九次”，《实录》作“十次”。又，《志》言“山东武定州亦同日震”，盖《实录》所书皆畿辅也，今仍据《明史·志》书之。
辛酉，诏百官修省。
乙亥，命用兵所在瘗暴骸。
十二月，丁丑，小王于犯宣府龙门所，守备赵瑛、都指挥王继死之。
己丑，以旱灾，免浙江长兴、天台等六县暨昌国卫税粮。癸巳，以礼部尚书费宏兼文渊阁大学士，预机务。是秋，宏
1611 明通鉴卷四十四
自侍郎进尚书。上耽于逸乐，早朝日讲俱罢，宏上疏切谏，报闻而已。及是刘忠致仕，遂以宏代。宏既入阁，以礼部侍郎傅珪为本部尚书。寻进杨一清少保兼太子太保。一清固辞，不许。
甲午，黄河清，自清河口至柳铺九十余里，自是至丙申凡三H。
辛丑，四川贼麻六儿等自陕复入川劫掠。兵备副使冯杰率兵追击于苍溪县之铁山关，败绩，死之。【考异】冯杰战没于铁山关，据《实录》在是年十二月辛丑，又系之于七年正月癸亥，盖因奏报至而复记也。今据《实录》六年月日。
是月，以总理河道右副都御史张凤巡抚山东，仍兼河道右副都御史。彭泽巡抚直隶、保定等府。
以旱雹灾，免陕西庆阳、西安等府税粮。
是冬，谷大用等出师，见贼势方炽，驻临清不敢进。
刘六尚在山东，而杨虎陷宿迁，执淮安知府刘祥，灵壁知县陈伯安，连陷虹、永城、虞城、夏邑及归德州。边兵追及，贼退至小黄河口，百户夏时设伏蹴之，虎溺死。余贼奔河南，复推刘三名惠者为首，大败副总兵白玉军，攻陷沈丘，县丞杜斌死之，杀都指挥王保，执都指挥潘翀，射杀河南布政司经历任杰，北陷鹿邑。有党陈翰者，与宁龙谋奉惠为奉天征讨大元帅，赵链副之，翰自为侍谋军国元帅府长史，与龙立东西二厂治事。分其军为二十八营，以应列宿，各置都督，聚众至十三万，欲歧出以牵制官军。于是惠、链扰河南，刘六兄弟及齐彦名等扰山东，党分为二。已而刘六复转而北。郤永败之潍县，还走霸州。
会上以明年正月有事南郊。旧制以十二月朔省牲，于是贼谋以是日乘间犯驾。尚书何鉴奏闻，亟召陆完赴援，即夜严设守备。厥明，鉴请上早出安入心，遂成礼退。贼知有备，西掠保定诸州县以去，完击破之。文安贼南至汤阴，完又督诸将追败之，先后俘斩千人。
1192
纪四十四
刘七之入山东也，所过州县率闭城守，或弃城遁，或遗之刍粟弓马，乞贼勿攻。先后破者九十余城。惟乐陵知县许逵慨然为战守计。县初无城，督民版筑，不逾月，城成。令民屋外筑墙，墙高逾檐，启圭窦才容人，家选一壮者，执刃伺窦内。余皆人队伍，日视旗为号，违者军法从事。又募死士伏巷中，洞开城门。贼果至，旗举伏发，窦中人皆出，贼大惊扰，斩获无遗。后数犯数却之，遂相戒不敢近。事闻，进秩二等。同时知县能抗贼者，益都则牛鸾，郯城则唐龙，汶上则左经，浚县则陈滞、然所当贼少。而逵屡御大贼有功，遂与鸾俱超擢兵备佥事。
其抗节不屈而死者，则登州通判邵章，莱阳县丞陈韬，莱芜知县熊骖、主簿韩瑭也。【考异】熊骖、韩瑭见《明史·忠义传》，据《实录》，“七年正月赠登州府通判邵章为知府，莱阳县丞陈韬为州判，各赐祭一坛。”二人当亦在是年死事之列，并据增。
贼之扰河南也，上蔡知县霍恩与典史梁逵共守。贼至，恩语妻刘曰：“脱有急，汝若何？”刘誓同死。乃筑台廨后，约曰：“见我下城，即贼人矣。”及城陷，恩拔刀下城，刘台上见之即缢，未绝，以簪刺心死。恩被执，贼胁之跪，骂曰：“吾此膝岂为贼屈乎！”贼日杀人以慑之，骂益厉。贼以刀抉其口，支解之。逵自经死。
西平知县土佐闻贼起，练民兵为守具，拒贼于城上，手杀数十人，矢毙其渠帅。贼忿，急攻三日，佐力竭被执，骂不绝口。贼悬诸竿，杀而支解之，县丞毛绣亦遇害。叶县知县唐天恩，贼至，与其父政等七人俱死。永城知县王鼎，城陷，系印于肘端，坐待贼，不屈死。
裕州同知郁采与都指挥詹济、乡官任贤共坚守，斩获多。城陷，被执，采骂不辍，贼碎其辅颊而死。济亦不屈死。贤尝为御史，方里居，招邑子三千人拒守，骂贼死。一家死者十三人。西华知县李景拒贼死。教谕孔环，自来安知县为刘瑾党所陷，左迁是职。贼陷西华，环被执，贼曰：“呼我王，即释。”环厉
1193 明通鉴卷四十四
声曰：“我恨不得碎汝万段，肯媚汝求活耶！”遂被杀。固始丞曾基被执，使驭马，不从，遇害。
夏邑丞安宣，方之官，闻贼至，或劝勿往。宣兼程进，抵任七日，贼大至，拒守有功。城陷，死之。息县主簿邢祥已致仕，城陷，骂贼死。
时又有盐运使同知徐天英、封御史朱纪皆以守城被害，又阵亡指挥景瑞等三十三人，皆不得其月日。其贼扰南畿，抗节而死者，则灵壁主簿蒋贤、指挥同知梁文也。【考异】此所载死事诸人，皆是年河南、山东被扰前后事，并据《明史·忠义传》。又西华知县李景及徐天英以下三人，皆据《三编》补人。
七年
春，正月，甲寅，贼复犯霸州，京师戒严。兵部尚书何鉴，“请敕陆完及谷大用、毛锐还御近畿，其分扰山东之贼，责之边将许泰、郤永、刘晖、李铉，河南之贼，责之边将冯顺、时源、神周、金辅。”周，英子也。
丁巳，贼入大城县，知县张汝舟与主簿李铨迎战、不克，皆死之。汝舟子策与故典史张俊之子信生，员杨思恭、医士孙堂同遇害。诏分别赐赠恤。【考异】据《明史·本纪》及《忠义传》，惟载主簿李铨与汝舟同战死，其汝舟子策以下四人皆据《实录》增。
己未，大祀南郊。是时，贼方败于汤阴，北走交河，遣京师团营分布近畿，又调辽东兵至。属期，成礼而还。
癸亥，贼自安肃博野攻蠡县，遂至临城。主簿张俊率兵拒之，斩其酋一人，遂遇害。诏从重褒恤。【考异】张俊死事，《明史》不载，此亦据《实录》增。此与大城典史之张俊似非一人，盖姓名偶同耳。
是月，兵部奏议平贼赏格：“各官军能用命禽斩贼三名，赏加一级。获贼首一人者，授世袭正千户，赏银千两。其将领亦升三1194
纪四十四
级，赏如之。有能禽灭刘六、杨虎之等者，如宁夏例，待以封爵，无所吝。”报可。
是时，贼党虽众，多胁从者，其精锐不过千余人。自兵部首功令下，官军追贼，贼辄驱良民当之，急则弃所掠逸去。官兵所杀皆良民，故捷书屡奏，而贼势不衰。
伏羌伯毛锐剿近畿之贼。会贼自临城出遇于长垣，锐与战大败，谷大用拥众观望，不敢进。锐率师至真定，复大败，身被伤，失将印，会许泰援兵至，锐仅以身免。言官交章劾，乃与谷
大用并召还。【考异】事见《明史·毛忠传》，特书于是年之正月，而《实录》不载。诸书亦系之正月，今从之。
二月，丁丑、以咸宁伯仇钺为平贼将军，偕副都御史彭泽提督军务，讨河南贼。太监陆訚监军。时河南贼刘惠，赵链等连破州县、亲王、守臣告急日至，乃以命钺。兵部会议，请以文臣一人提督讨贼事。泽方擢右副都御史、巡抚保定，未行，复有是命。泽陈便宜十一事，厚赏峻罚以激劝将吏，从之。
已卯、贼陷利津。
山东贼犯莱州界，指挥佥事蔡显率兵御之，不克，与其三子淇、英、顺同力战死，舍人刘勋、刘仲、武臣等皆殉焉。诏赠显父子官，恤其家。【考异】事见《明史·忠义传》。惟据《实录》，有舍人刘勋以下三人，今据增。
内申，副总兵时源败河南之贼于阳武，斩首三百七十余级。是月，四川贼方四等复人川南，陈金以两广土兵至，先议剿东乡之贼，遣参议徐蕃等分屯要害。
三月、丙午朔，巡按山东御史张璿盲：“山东生民被害已极，贼之自北而东也，则由乐陵、海丰、寿光、安丘以人青州。其自南而西也，则由莒、沂、滕、峄以趋东兖，纵横荼毒。朝廷命将出师，宵旰不遑，而渠魁未歼，徒党愈炽。一月而两趋霸州，震动畿辅者，其害有三：一曰蠲征无实。今贼徒被胁自首者，得免
1195 明通鉴卷四十四
粮税三年。而疮夷沟壑之民，迫于官司以办公家之税，不早停免，是为盗驱民也。一日冗兵太多。今奏带将士，皆膏粱游子，未经战阵，遇贼辄藉边兵以自卫。而边兵有功，辄怙势而夺之，何以服人心而一军令？一日事权不一。今总督、提督，互相是非、发谋命将，经宿而后定，故机事泄而功不成。”其言皆切中时弊，诏“下所司议行”。
已未，贼陷砀山、萧、睢宁等县，睢宁主簿金声、邱绅，义士朱用之，皆力战死之。
辛未，副总兵时源败绩于河南，都督佥事冯祯死之。先是刘惠、赵链连陷河南州县，驻师西平。会诏仇钺、彭泽出师，又以河南之贼专责之祯、源等，于是祯、源会参将神周、金辅，败惠、链于西平。贼奔人城，官军塞其门，乘夜焚死千余人，斩馘甚众，余贼溃而西。
时仇钺、彭泽等尚未至，巡抚邓璋等以为贼不足患，朝崇土于汝宁，宴饮连日。贼招散亡，陷鄢陵、荥阳、氾水、巩、遂围河南府三日、诸军始集。贼屯洛南觇官军饥疲，迎战，右哨金辅，不敢渡洛。祯及源、周方阵，而后哨参将姚信所部京军，先驰失利，遽遁还，阵乱，贼乘之，祯下马殊死战，援绝死焉。由是贼势复张。祯殉难之地，明年是日，风薶大作，又明年，亦如之，敕有司建祠，岁以死日致祭。
夏，四月，丙子，太监谷大用奏请升赏陆完、许泰等。下兵部议，以“四方盗贼蜂起，虽捷书屡奏，而贼首未禽。宜通俟功成之日，奏请定夺。其有功者，且令纪功官勘实以闻。”于是，仅赐大用敕奖励。时大用召还，渐于无功，故有此奏。
甲申，以水灾免淮安府税粮十六万石。
戊子，振畿内、山东饥。又发通州、天津、德州、临清四仓米二十万石，遣侍郎王琼会各巡抚官振之。
是月，副都御史彭泽至军，引见诸将校，责以畏缩当死，诸1196
纪四十四
将校股栗伏罪，久乃释之，遂下令鼓行薄贼。是时，贼闻泽至，乘夜奔汝州，官军扼之于要害。贼乃走宝丰，复由舞阳、遂平转掠汝州东南，贼奔固始，屯朱皋镇。
五月，丙午，刘六等自山东败于滕峄，乃奔东莱。总制陆完师次平度州，令游击郤永、参将温恭等迎剿，副总兵许泰军莱阳策应，败贼于古城集东。复令指挥傅镗、张椿夹攻其左右，贼大败，山东遂平。是时贼分为二：一西走，骑兵追及之于淮河，易服而遁。一复北走霸州，犯香河、宝坻、玉田等县，杀参将王果于武清，畿辅复震。而贼复转南，至冠县。副总兵刘晖连败之，遂奔邳州。
戊申，湖广永顺宣慰使彭明辅及都指挥曹鹏等败河南之贼于朱皋镇。贼仓卒渡河溺死者二千人，斩首八十余级，余众悉走光山。
甲寅，陈金剿东乡之贼，令副总兵张勇、土官岑猛等并进，连败之于赤岸、荫岭等处，禽徐仰三，馘王钰五等，克栅二百六十五，斩首万一千六百余级，俘七百五十余人。抚州遂平。移师姚源。【考异】《明史·本纪》系平东乡贼于是月，《陈金传》则书二月，盖以二月进兵，五月始平，故《传》记移师姚源于五月，是抚州之平在五月也。今分书之。
丁巳，巡抚南赣都御史周南讨赣州大帽山贼，平之。先是南之任，征集江西、福建、广东三省兵，督副使杨璋、金事凌相、指挥孙堂、义民林富等分道进剿，江西总制陈金亦遣兵来助。至是江西兵自安远人，克其砦七；广东兵自程乡人，亦克七砦；福建兵自武平入，克其砦八；禽斩贼渠何积钦、刘隆、李四仔、张时旺等，先后斩获五千人，遂平赣州。南乃移师，会金讨贼于抚州。【考异】诸书皆系平大帽山贼于正月，而《三编·月》中则云平东乡之前·月，是四月也。《明书·本纪》据《实录》，而《实录》多据奏报之月日.且抚州贼平在前，而此言周南移师会讨抚州之贼，是平大帽山之贼
1197 明通鉴卷四十四
又当在前，《三编》所记，未为误也。今仍据《实录》书之，而附识于此。丙寅，盗杀总督南京粮储都御史马炳然于武昌江中。时刘七等五百余人自邳州南渡，抵固始。闻刘六等败于河南，遂走湖广，由团风镇夺船十三艘，溯流至夏口。炳然自蜀携家赴南京、道遇贼诈称胥吏来迎，遂登舟，杀炳然，投之于江，其妾吴氏亦自沉死。
已，贼焚劫汉口，指挥满弼等追及之，禽斩六十余人。其一中箭溺水死，获其尸，即刘六及其子仲淮也。
闰月，戊寅，山东余贼陷潍县。时杨虎已死，其妻崔氏日“杨寡妇”者，率千骑犯境，指挥乔刚御之，贼少却。佥事许逵复追，败之于高苑，令指挥张勋邀之于沧州米家屯，凡俘斩二百七十余人。【考异】《明史纪事本末》作陷利津，今据《实录》，系潍县，从之。
己卯，获四川贼方四，磔于市。四破綦江，佥事马昊率土兵败之，奔婺川，复劫梁山县。与曹甫不协相攻，众遂散。四变姓名，潜逃开县，义官李清获之，遂伏诛。四之略梁山也，时梁山主簿时植摄县事，贼至，拒却之，斩获数十级。逾月，复至，相拒数日，城陷。贼说之降，不屈。胁取其印，不予，大骂，被杀。妻贾，闻变即自缢，女九岁，赴火死。诏赠植，表其妻女日贞烈。
方四之乱，士民之冒死杀贼者，有梁山诸生赵趣，同友人黄甲、李凤、何璟、萧锐、徐宣、杨茂宽、赵采，誓死拒守，城陷皆死。都御史林俊嘉其义，立祠祀之。又有徐敬之者，亦梁山人，众推为部长，以拒贼陷阵死。雷应通，嘉州人，与贼战于百丈关，父子七人倡义死战，被执，俱慷慨就杀。袁璋江南人，素以勇侠闻。林俊委剿贼，所在有功，后为贼执。其子袭挺身救之，连杀七贼，亦被执，俱死。袭死三日，两目犹瞠视其父俊。表其门曰“父子忠烈”。
1198
纪四十四
甲申，咸宁伯仇钺追击河南之贼于光山，遣诸将神周、姚信、时源、金辅左右夹击，大败之、斩首千四百有奇。盗众溃，奔六安。
已孔、北部伊毕喇伊木等寇甘肃，指挥王杲等击却之。
壬辰、仇钺、彭泽等讨河南贼，平之。先是贼败于光山，会湖广军亦败其别部贾勉儿于罗田，贼沿途溃散，自六安陷舒城、复还光山。至商城，官军追之急，贼复南攻六安，将陷，时源等涉河进、败之七里冈。贼趋庐州，至定远西，又败。还至六安，分其众为二，刘惠与赵链二弟错、镐，率万余人北走商城。而链道遇其徒张通及杨虎遗党数千人，势复振，掠凤阳，陷泗、宿、睢宁，定远。于是泽与钺计，使神周追链、时源、金辅追惠，姚信追勉儿。勉儿复与鐩合，信连败之宿州，追奔至应山、其众略尽。链薙发怀度牒，潜至江夏，饭村店，军士赵成执送京师，伏诛。辅追刘惠，连战皆捷。惠窘，走南召。指挥王谨追及于土地岭，射中惠左目，自缢死。勉儿亦为都指挥夏广所败，获之项城。余党皆先后被禽。凡出师四月而河南贼悉平。
赵隧之起也，稍有智计，定为部伍，劝其党无妄杀。移檄府县，约官吏师儒毋走避，迎者安堵，由是以“风子”名，横行中原，势出刘六等上。尝攻钧州五日，以马文升家在州中，舍之去。有司遣人赍招抚榜至，链具疏附奏，言：“今权奸在朝，舞弄神器，浊乱海内，诛僇谏臣，屏弃元老。举动若此，未有不亡国者。乞陛下睿谋独断，枭群奸之首以谢天下，即枭臣之首以谢群奸。”盖其桀黠如此。【考异】河南贼平，《明史·本纪》系之是月甲申，据《实录》也，赵链之人钧州，诸书或系之去年之冬，或系之今年之春，盖与入泌阳焦芳家皆同时事。而《明史·仇钺传》，谓“键攻钧州，以马文升方家居，舍之去。”此沿野史之误也。野史皆云马文升卒于七年，正赵健入钧州，传闻以为是时文升尚在，不知文升卒于五年六月，霸州盗起于十月，故王弇州考定《国史》以纠《皇明通纪》、《宪章录》诸书之误。《明
1199 明通鉴卷四十四
史·马文升传》亦记其卒于五年，是与《仇钺传》中“文升方家居”之说自相矛盾，盖浩野史书之，未及更正耳。今但云“文升家在钧州”，为得其实。
六月，癸卯，四川贼方四余党奔宁羌，遂犯沔县，官兵击败之。追至老马山，贼与苗、蛮合，千户黄虎死之。
丁巳，刘七等自武昌黄州下九江，经安度、太平、仪真以达镇江，所过残掠，南京守臣奏“乞增兵防御”，廷议：“镇江，四达之地，东南抵浙江，西北抵山东，逆流而上抵湖广，沿江而下则滨海傍江，均宜防守。请敕彭泽、仇钺统兵自湖广而下，驻南京以东。陆完自山东、淮、扬而南，驻苏、常、浙江便地、督操江坐营、镇、巡及备倭、巡海、兵备三司府卫等官。水陆巡防，分守要害，以防穷寇北溃。”从之。
壬戌，黑告见。初自河间、顺德二府及涿州夜出伤人，有至死者。寻见于京师、形兼赤黑，大者如犬，小者如猫，若风行有声。居民夜持刁斗相警，达旦不敢寝。逾月乃息。后又见于河南封丘县。
乙丑，户部侍郎王琼奉命振北直隶、山东被寇者。时顺天，河间、保定、真定、大名、广平六府及山东济南、青、兖、登、莱、东昌，被贼杀毙男、妇六万五千有奇，阵亡官军民快人等一千五百有奇。诏俱恤其家。
丁卯，南京御史周朝佐等奏：“贼以奔败余孽，自湖广越黄州，下九江，抵镇江，其舟不过十三，众不过五百，而豕突纵横，如人无人之境。操江都御史陈世良，武靖伯赵宏泽，宜如马中锡、张伟例，械系京师，别简才能大臣代之。”兵部亦请如奏，上不许，仍令世良等戴罪自效。
秋，七月，丁丑，四川贼陈二等降。陈二，即曹甫也。时副使马昊，偕总兵官杨宏、副使张敏等分击贼于营山、蓬州等处，斩千三百余人，贼势大蹙。总制尚书洪钟乃遣人分诣贼营抚谕。1200
纪四十四
敏单骑入甫营，甫听命。而廖麻子忿甫背己，杀之，并其众。敏被拘留，既而送还。然是役也，甫党散者几二万人。廖麻子收甫余众，复转掠川东，官兵仍不敢击，潜蹑贼后、馘良民为功.士兵虐尤甚。民间谣曰：“贼如梳，官军如篦，土兵如鬀。”言愈搜愈密也。论者咸归咎钟之不能戢下云。
赠恤四川阵亡官军，其死事之都指挥樊煜，推官吴伯钧，各赠二级，赐祭一坛。
初，河南虞城训导圻琮，以守城御贼被害，至是其子自胜陈奏，令赠恤如例。
戊寅，以副总兵刘晖、时源、郤永、李宏俱充总兵官，分守山东、河南、南、北直隶。时河南、山东已平、令“各率所部千入，仍于各部选留五千入属之，假以总兵名目，暂留镇守，仍听提督官征调”。
壬午，罢陈世良、赵宏泽，以副都御史俞谏、怀宁侯孙应爵代督操江事。
癸未，吏部奏“请起致仕尚书刘大夏、韩文等”、诏“大夏等已复职致仕，勿复言”。
癸巳，江西按察司副使周宪讨贼于华林，败绩，死之。初，贼累败，食尽。宪连破贼于仙女鸡公岭，斩获千余人。乘胜进攻北门，三战，贼少却。宪与子干先登蹴之，贼下木石如雨，宪中枪，颠，干前救父，力战，坠崖死。宪创重，被执。骂不绝口，贼怒，支解之。事闻，赠宪按察使，干升二级，令有司旌其门日“孝烈”。
丁酉，振四川饥。
是月，山东残贼自冠县劫朝城，大同指挥谢琴率兵追之，斩首七级，力战而死。时流贼虽已败奔，间复啸聚，少者百入，多或千人。宁阳、邹、费、临邑、高唐诸州县复遭蹂躏，巡检刘斌、潘佑皆死之。诏分别赠恤。
1201 明通鉴卷四十P
上以黑眚之异，京城内外讹言迭起，欲命谷大用仍旧提督官校内外缉访，大学士李东阳力谏、不纳、
八月、己酉、总制都御史陈金剿姚源洞贼，平之。初，姚源贼殷勇十、洪瑞七、邹成七等复先后起，积年猖獗。金受总制之命，募乡兵得五六万人，令参政董朴、吴廷举等分营余干，贵溪、安仁、鄱阳、乐平、遏其要害。金亲统军捣其巢，勇十创重死。会副总兵张勇以土兵至，毒弩射杀瑞七等，俘斩五千余人。金以捷闻。时贼闻败，沿途溃散，而土兵虐而贪，姚源败贼赂之，乘夜遁，走贵溪。廷举以士兵追及于弋阳、贼复转掠徽、衢间。金更假作贼僭号以张其功，朝廷不知，贼首王浩八乞降，竟许之。【考异】金平姚源贼事见《明史》本传，而上兵受贿，贼复逸去，转掠徽.衡间，皆见《实录》，今参书之。
初，刘七等贼在长江一带，乘潮上下，官兵所遇辄败。已而贼治舟孟渎，陆完等至镇江，留仇钺防守，令温恭以骑兵驻江北、自督刘晖、郤永等，以舟师趋江阴福山港。七月十八日，贼至通州，其夜，飓风大作，舟坏，乃奔狼山。二十一日，完遣同知罗玮等为乡导，率诸将登狼山，列阵以战，贼败，奔山顶，矢石交下，晖自山北，永自山南，皆蒙盾自蔽，挥刃而上。齐彦名中枪死。刘七率其亲信数十人下山，谋夺小舟逸，官兵列岸，攒矢射之，七中矢溺水死。余党歼焉。霸州之贼至是遂平。【考异】《实录》，七月壬申朔，八月壬寅朔，而《皇明通纪》、《纪事本末》所叙日分，皆系七月干支而系之八月中，及考之《实录》，则破狼山之贼，实在七月。而书八月癸亥者据奏至之月日也。《实录》所记“七月十八日贼至通州遇飓风”及“二十八日破贼狼山”事，皆原奏月日，至八月癸亥始，奏至京师，故据书之，大抵《实录》所载，多据奏报月日，而破贼必在前一月、两月不等，诸书系之八月，亦自不误。而所书丁丑，壬辰等日，丁丑则七月初六日，壬辰则七月二十一日，是误以七月之干支系之八月下，此则其推历之失详也。今仍据《实录》书八月癸亥，而别系破贼月日于癸亥报捷1202
纪四十四 之前。
癸亥，陆完等以捷闻，赐敕奖励。是役也，以数盗横行中原，杀人满野，村市为墟，丧乱之惨，百数十年所未有。京军再出无功，乃调诸边之兵，竭天下之力，经三载。贼以舍陆从舟，困于暴风，实天厌其虐，非专恃兵力所致云。
是月，江西增设东乡县于抚州府，以临川县之孝冈，又析金溪、进贤、余干、安仁四县地置焉。又增设万年县于饶州府，以余干县之万春乡，又析鄱阳，乐平及贵溪三县地置焉。从总制都御史陈金请也。【考异】诸书或以为陈金，或以为俞谏，惟《三编·目》中系之九月平华林贼下。《明史·地理志》七年八月置，则陈金任内事也。《实录》系之八月庚午下，今据书于八月之末。
九月，乙酉，陈金讨华林贼，平之。先是副使周宪遇害于华林，军溃，南昌知府李承勋单骑人宪营，众乃复集，金即檄承勋代之。贼党王奇听抚，搜其衷刃，释之，置麾下，奇感激誓死。承勋遗奇密入砦，说降其党，约期为内应。至期，承勋率锐卒五百人，夜衔枚登山，令奇前导，厉重险，抵贼垒。群贼方酣寝，奇拔栅率众入。五百人大呼奋击，内应者起夹攻，贼仓卒不知所为，四奔山谷。寻斩贼渠罗光权及其党胡雪二等，华林遂平。
自金出兵剿东乡，甫八阅月，破剧贼几尽。惟所用土兵贪残嗜杀，剽掠甚于贼，有巨族数百口，阖门罹害者；所获妇女，率指为贼属，载数千艘去。民间谣曰：“土贼犹可，土兵杀我。”金亦知民患之，方倚以讨贼，不为禁，又不能持廉，军资颇私入、上民皆深怨焉。
戊子，召总制四川军务洪钟还。以彭泽在河南有平贼功，擢右都御史，总制四川军务，代之。钟以不能戢下，为巡按御史王纶、纪功御史汪景芳所劾。寻四川贼自合州渡江、陷铜梁、荣昌等县、杀驿丞侯忠等，直趋内江、遂宁诸州县，纶再劾之，遂有是命，钟既召还，寻乞归。
1203 明通签卷四十四
丙申，赐义子一百二十七人皆国姓。初，中宫奴卒及市井桀黠，偶为上所悦者，辄收为义子。永寿伯朱德及都督朱宁、朱安为首，其次朱国、朱福、朱刚，皆至都督、余则授都指挥、指挥、千、百户、镇、抚、旗舍之等。时有朱静等五人皆亡虏、亦至干户。自后，赐姓者日益多云。
是月，狼山余贼十二人奔人泰兴，主簿黄琏率兵追之，为贼所杀。赠知县。
冬、十月，戊申，旌表直隶沙河县生员王得时等，女玉梅等十人。玉梅为贼所夺，欲污之，不从，遂支解之。其九人则大名县民李钦女，王得山女，钱雄女，骈珩妻王氏，王表妻张氏，黄县民冯茂女，李瓒妻冯氏，魏县民杨善妻刘氏及其女，皆死于贼者也。
甲子，增建豹房。工部上言：“豹房之造，迄今五年，所费白金二十四万余两。今又增修房屋二百余间，国乏民贫，何以为继，乞即停止，或量减其半。”不听。
是月，免河南、江西、浙江被灾及被寇者税粮。
以平贼功，加陆完太子太保。时王鼎罢，遂擢完都察院左都御史，侍郎李士实为右都御史。
十一月，壬申，命镇守河南总兵官时源佩平贼将军印，充总兵官，会总制彭泽讨四川贼。泽请之也。
丁亥、留宣府、大同、辽东兵于京营。先是，河南贼平，兵部议“以仇钺所部边军，酌留三之一备贼，余悉遣还。其刘晖、时源、郤永、李宏，分镇山东、河南等处，亦令各留千人，余亦遣还”。
至是辽东、宣府、大同军过阙赏劳，上方好弄兵，时大同游击江彬，隶总兵官张俊赴调过蓟州，杀一家二十余人，诬为贼，得赏。尝与贼战于淮上，被三矢，其一著面，镞出于耳、拔之再战，上闻而壮之。及还军过京师，彬因钱宁得召。上见其矢痕，1204
纪四1四
曰：“彬健乃尔邪！”彬狡黠有力，善骑射，谈兵上前，上大悦，遂与宣府守将许泰皆留不遣。擢彬都督佥事，出入豹房，同卧起，宠在宁上，宁心忌之。彬知宁不相容，顾左右皆宁党，欲藉边兵自固。因盛称“边军骁悍胜京军，请互调操练”。言官交章谏，阁臣李东阳疏陈十不便，皆不省。
是月，太监张永罢。初，永在御用监，托以稽查，令库官吴纪等窃出银七千余两，异归私宅。至是御用监太监丘聚发其事，执纪等下镇抚司鞫治，具得其实。永多方营救，乃调御用监闲住。
十二月，丁卯，大学士李东阳致仕。东阳乞体，前后章数上。至是因调边兵力持不可，上坐乾清门趣之，东阳卒不奉诏。翌日，复以老病请，许之，赐敕给廪隶如故事。
已巳，巡按御史王纶等奏：“四川流贼廖麻子攻破绵竹、乐至、金堂等县，都指挥许凤、西安卫指挥殷辅、千户伊佐等十四人力战死。”时洪钟方召还，彭泽未至。巡抚高崇熙恇怯主招抚，麻子等阳受约。崇熙遽许罢诸军，令副使张敏徙开县、临江市民，空其地处之，许给复三年，为请于朝。副使马昊力争，谓：“临江市上达重、叙，下连湖、湘，地土饶衍，奈何弃以资贼，自贻患？”崇熙不从，昊乃益治兵以防其变。
是月，免南畿、山东、山西、陕西被灾寇者税粮。是冬，祈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