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八十一 庄烈帝崇祯元年戊辰至二年己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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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八十一起著雍执徐,尽屠维大荒落,凡二年
庄烈皇帝
崇祯元年
春,正月,辛巳,诏:“中官非奉命不得出禁门。”上惩魏忠贤之祸,故有是命。
壬午,上熹宗皇后尊号曰“懿安皇后”。
癸未,御经筵,发帑金三十万,分给宣大、东江。乙酉,复旧辅刘一燎、韩炉原官。
丙戌,戮魏忠贤及其党崔呈秀尸。
忠贤尸寸磔,悬其首于河间;呈秀尸悬首蓟州。
是月,大计天下吏,吏部尚书房壮丽、左都御史曹思诚主之.杨维垣以御史佐计,谋护珰局,以东林与崔、魏并诋,并坚持三案。
编修倪元璐上疏曰:“今攻崔、魏者,必与东林并称邪党。夫以东林为邪党,将以何者名崔、魏?崔、魏既邪党矣,击忠贤、呈秀者,又邪党乎哉?东林,天下才数也,而或树高明之帜,绳人过刻,持论太深;谓之非中行则可,谓之非狂狷不可。且天下议论宁假借,必不可失名义;士人行已宁矫激,必不可忘廉隅。自以假借、矫激为大咎,于是彪、虎之徒,公然背畔名义,决裂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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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隅。颂德不已,必将劝进;建祠不已,必且呼嵩;而人犹且宽之曰'无可奈何,不得不然耳。”充此“无可奈何,不得不然'之心,又将何所不至哉!乃议者以忠厚之心曲原此辈,而独持已甚之论苛责吾徒,所谓舛也。
今大狱之后,汤火仅存,屡奉明纶,俾之酌用。而当事者犹以道学、封疆持为铁案,毋亦深防其报复乎!然年来借东林媚崔、魏者,其人自败,何待东林报复!若不附崔、魏,又能攻去之,其人已乔狱矣、虽百东林,乌能报复哉!”又言:“故辅韩炉清忠有执,圣明所鉴。今推毂不及,则徒以其票拟熊廷弼一事耳。廷弼固当诛,炉不为无说。封疆大事,累累有徒,乃欲独杀一廷弼,岂平论哉!此炉所以阁笔也。
然廷弼究不死于封疆而死于局面,不死于法吏而死于奸珰,则又不可谓后之人能杀廷弼,而炉独不能杀之也。
又如词臣文震孟,正学劲骨,有古大臣之品、三月居官、昌言获罪,人以方之罗伦、舒芬。而今起用之旨再下,谬悠之谭不已,将毋门户二字不可重提耶,用更端以相遮抑耶?”疏上,时柄国者多忠贤遗党,诏以论奏不当责之,于是维垣复疏驳元璐。元璐再疏曰:“臣前疏正为维垣发。今维垣怪臣盛称东林,以东林尝推李三才而护熊廷弼也。抑知东林有力击魏忠贤之杨涟,首劾崔呈秀之高攀龙乎?又怪臣盛称韩炉,夫舍炉昭然忤珰之大节,而加以罔利莫须有之事,已为失平。至廷弼行贿之说,乃忠贤借以诬陷清流,为杨、左诸人追赃地耳。天下谁不知,维垣犹守是说乎?
又驳臣“假借''矫激',夫当崔、魏之世,人皆任真率性,颂德建祠,使有一人假借、矫激而不颂不建,岂不犹赖是人哉!即如崔、魏贯满久矣,不遇圣明,谁攻去之!维垣终以“无可奈何”为颂德建祠者解,假令呈秀一人舞蹈称臣于逆珰,诸臣亦以为无可奈何而从之乎?又令逆珰以兵劫诸臣使从叛逆,诸臣亦靡然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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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以为无可奈何而然乎?
维垣又言“今日之忠直不当以崔、魏为对案',臣谓正当以崔,魏为对案也。夫人品试之崔,魏而定矣;故有东林之人,为崔、魏所恨其抵触,畏其才望,而必欲杀之逐之者,此正人也;有攻东林之人,虽为崔、魏所借,而劲节不阿,或远或逐者,亦正人也。以崔、魏定邪正,犹以明镜别妍媸,维垣不取证于此而安取证哉?
总之东林之取憎于逆珰独深,其得祸独酷,在今日犹当原其被抑之苦,不当毛举其尺寸之瑕。乃归逆珰以首功,代逆珰而分谤,斯亦不善立论者矣。”
疏入,柄国者以互相诋皆,两解之。
当是时,元凶虽殛,其徒党犹盛,无敢颂言东林者。自元璐疏出,清议渐明、而善类亦稍登进矣。【考异】《明史》、元璐上疏特
书于是年之正月,吴氏《剥复录》以为“改元之第一疏”者是也。壮丽、思诚皆以四月罢,而察典本正月事,今据之。
以刘廷元为工部尚书,薛凤翔罢也。二月,乙未,禁章奏冗蔓。
癸丑,御经筵。
丁巳,申禁廷臣交结内侍,颁谕谆戒之。三月,己巳,葬哲皇帝于德陵。
辛巳,天赤如血,占者谓“主大早,且兵徵”云。癸末,施凤来、张瑞图罢,以忠贤党也。
御史罗元宾疏纠凤来等谓:“纶续之重任,总归奄宦之权衡,欲尚公则尚公,欲封爵则封爵,欲建祠则建祠,欲诛杀削夺则诛杀削夺。情而多而担当少,爵禄重而谋国轻,遂使黄扉为置邮之所,辅臣若执簿之官。误国徇私,莫此为甚!”上是其言,风来、瑞图遂俱乞休去。
乙酉,赠恤冤陷诸臣。杨涟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左光斗右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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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御史;魏大中、周顺昌太常卿;周朝瑞大理卿;周起元兵部侍郎;缪昌期詹事兼侍读学士;袁化中、顾大章,周宗建、黄尊素、李应羿太仆卿;万爆光禄卿,并录一子。王之寀复官。丁乾学、吴裕中、刘铎、吴怀贤、苏继欧、张汶俱赠恤有差。
郭允厚、孟绍虞、阎鸣泰俱先后被劾罢。
是月,以王永光为户部尚书,王在晋刑部尚书。
夏,四月,癸巳,恤故工部尚书冯从吾、左都御史邹元标、高攀龙等二十三人,赠荫有差。
赐刘若宰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甲午,以袁崇焕为兵部尚书,督师蓟辽。
初,崇焕以忤忠贤去。忠贤既诛,王之臣被劾罢,廷臣争请召崇焕。诏所司敦趣上道。
庚戌,指挥卓铭请开矿不许。是月,召旧辅韩炉。 改王在晋于兵部。
五月,已巳,大学士李国楷罢。
国槽与魏忠贤同乡,然每持正论。刘志选、梁梦环劾张国纪以摇中宫,赖国楷调护之。刘铎咒诅之狱,诬及方震孺与交通,坐大辟系狱,国槽力为保全。上即位,胡焕猷劾黄立极等,并及国槽。事皆见天启七年。及焕猷除名,国槽荐复之,人称为长者。
至是乞归,荐韩炉,孙承宗自代。卒于家,赠太保,谥“文敏”。
庚午,毁《三朝要典》,编修倪元璐请之也。
其略曰:“梃击、红丸、移宫三议,哄于清流;而《三朝要典》一书,成于逆竖;其议可兼行,其书必当速毁。
盖当时起事兴议,盈廷互讼。主梃击者力护东宫,争梃击者计安神祖;主红丸者仗义之言,争红丸者原情之论;主移宫者弭变于机先,争移宫者持平于事后。数者各有其是,不可偏非,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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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逆珰未用之先,虽甚水火,不害埙篪。此一局也。
既而杨涟《二十四罪之疏》发,魏广微此辈门户之说兴,于是逆垱杀人则借三案,群小求富贵则借三案,经此二借而三案面日全非矣。故凡推辞归孝于先皇,正其颂德称功于义父。又一局也。
网已密而犹疑有遗鳞,势已成而或忧其翻局;崔、魏诸奸始创立私编,标题《要典》:以之批根,今日则众正之党碑;以之免死,他年即上公之铁券。又一局也。由此观之,三案者,天下之公议,《要典》者,魏氏之私书;三案自三案,《要典》自《要典》。
今为金石不刊之论者,诚未深思。臣谓翻即纷嚣,改亦多事,唯有毁之而已。夫以阉竖之权而役史臣之笔,亘古未闻,当毁一;未易代而有编年,不直书而加论断,若日彷佛《明伦》,规模《大典》,则是魏忠贤欲与肃皇帝争圣,崔呈秀可与张孚敬比贤,悖逆非伦,当毁二;矫诬先帝,伪撰宸篇,既不可比司马光《资治通鉴》之书,亦不得援宋神宗手制《序文》之例,假窃诬妄,当毁三;况史局将开,馆抄具备,七载非难稽之世,《实录》有本等之书.何事留此骈枝,供人唾詈!当毁四。”
疏上,上从之,遂焚其板。侍讲孙之獬,忠贤党也,闻之,诣阁大哭,天下笑之。
论曰:倪文正之论《要典》,以为魏氏之私书,是也。而至谓三案之主者争者、各有其是,不可偏非,此则调停之见,非公论也。
夫三案莫真于梃击。当时叶文忠家居不预,及还朝,任总修《光宗实录》。适王之寀疏论张差事,语侵张问达,复往问之。问达则曰:“谋逆之事,千真万真。之寀所发觉无一不实,某当时谳奏皆与之案同,何以罪我!”叶又问:“风癫之说云何?”答曰:“此饰词也。安有持挺人宫门而可称风颠者!”据此,则之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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寀之劾及问达者,谓其不能彻底根究耳。叶文忠原修之书,稍据其说,而词甚委婉,其大略犹见于李氏《三垣笔记》中。凡十余条,而于挺击一案独详之,则固明知其为郑贵妃、郑国泰之主谋矣。
有梃击而后红丸之进不能无疑。红丸虽用药之误,而当光宗践阼,郑贵妃余焰方张,又佐之以李选侍,岂得谓孙慎行之以私臆度乎。
若移宫,则乾清乃天子所居、选侍非慈圣之比,即无梃击、红丸二事,亦理之所必争、故杨、左二公首发之。
今《要典》不足论,而至谓等三案于莫须有者,则瞽说也。《要典》之秽,在史臣论断耳;若当日张差口供,法司原谳,其载其中,故《明史》王之寀一传全录其词,具有深意。则与其毁之以资逆焰之扬灰,谓南渡后事。曷若存之以作妍媸之对镜也。
文忠所论三案,见《文集》中。《春明梦余录》亦全载其文,是以叙而论之。
·甲戌,裁各部添注官。辛巳,祷雨。
乙酉,复外官久任及举主连坐法。禁有司私派。
是月,改王永光于吏部,以毕自严代为户部尚书、时房壮丽罢也。李长庚工部尚书,刘廷元罢也。起副都御史曹于汴为左都御史,曹思诚罢也。又以王在晋改兵部,起前刑部尚书乔允升复故官。
察罕诸部寇宣大,掠浑源,怀仁诸州县而去。六月,千寅,许显纯伏诛。
壬子,削魏忠贤党冯铨、魏广微籍,时来宗道、杨景辰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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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道代李国楷为首辅、事多诡随,编修倪元璐屡言时事,宗道笑曰:“渠何事多言!词林故事,止香茗耳.”时谓宗道为“清客宰相”。景辰先与宗道为《要典》副总裁,一徇奸党指,及朝局已变,乃请毁《要典》,言官交章劾之。户科给事中瞿式耜复极言“二人附逆,不可居政府”,遂同罢。
是月,以吏部右侍郎何如宠为礼部尚书。
如宠天启间官礼部右侍郎,协理詹事府。未几,廷推左侍郎,魏广微言“如宠与左光斗同里友善”,遂夺职闲住。上改元,起佐史部,未至,遂拜是职。
初,宗藩婚嫁命名,例请于朝,贫者为部所稽。自万历末至是积疏累千,有白首不能完家室,骨朽而未名者。用如宠请,贫宗得嫁娶者六百余人。
起朱燮元总督云贵、川广军务,讨水西贼。
是夏,户科给事中瞿式耜疏论“杨涟、魏大中、周顺昌为清中之清,忠中之忠,请俱赐溢”。从之,谥涟曰忠烈,大中日忠节,顺昌曰忠介.
是时有不善左光斗、周宗建者,力尼之,遂多不获谥,至南渡时始得追谥云。
式耜又陈朝政不平,为王之寀请恤,孙慎行讼冤,追论冯铨等。因言“建祠之朱童蒙不可宽,积愆久废之汤宾尹不可用”,上俱纳之。式耜,常熟人。【考异】事具《明史》本传。来宗道、杨景辰之罢,冯铨、魏广微之削籍,《明史·本纪》俱系之六月。朱童蒙之闲住,汤宾尹之永不叙用,诏旨具见《剥复录》,亦在六月,今类书之是夏。
秋,七月,壬戌,太白昼见。
癸酉,袁崇焕至京师,上召见于平台,咨以方略,对曰:“臣受陛下特眷,愿假便宜,计五年全辽可复。”上退,少憩。时廷臣咸在,给事中许誉卿叩以五年之略,崇焕言:“圣心焦劳、聊以是相慰耳。”誉卿曰:“上英明,安可漫对!异日按期责效,奈何?”崇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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焕怃然自失。顷之,上出,即奏言:“东事本不易竣,陛下既委臣,臣安敢辞难!但五年内,户部转军饷,工部给器械、吏部用人,兵部调兵选将,须中外事事相应,方克有济。”上为饬四部臣如其言。崇焕又言:“以臣之力,守全辽有余,调众口不足;一出国门,便成万里,忌能妒功,夫岂无人!即不以权力掣臣肘,亦能以意见乱臣谋。”上起立倾听,谕之曰:“卿勿疑虑!朕自有主持。”大学士刘鸿训等复请赐崇焕尚方剑,假之便宜,上悉从之。
崇焕又以前此熊廷弼、孙承宗皆为人所排构,不得竟其志,乃上言:“恢复之计,不外臣昔年”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守为正著,战为奇著,和为旁著'之说。法在渐不在骤,在实不在虚、此臣与诸臣所能为。至用人之人与为人用之人,皆至尊司其钥,何以任而勿贰,信而勿疑?盖驭边臣与廷臣异,军中可惊可疑者殊多,但当论成败之大局,不必摘一言一行之微瑕。事任既重,为怨实多,诸有利于封疆者,皆不利于此身者也,是以为边臣甚难。臣非过虑,但中有所危,不得不告。”上优诏答之。
壬午、浙江杭、嘉、绍三府风雨,海溢,漂没数万人,海宁、萧山尤甚。
癸未,海寇郑芝龙降。
芝龙少与弟芝虎从海盗颜振泉为寇。振泉死,众盗无所统,约共祷于神,植剑米斛中递拜之,剑动者推为长。芝龙预藏磁石袖间,甫拱手,剑跃出,遂雄长海上。以己泉人,不寇泉,令其党刘香寇之。
泉州官吏招芝龙降,芝龙来受命,芝虎不从,噪而去,猖獗如故。然芝龙尝败官军不追,获将士释不杀,当事知芝龙终可抚,复遣使谕之,竟偕芝虎降。
而其党李魁奇、钟斌旋叛去,与香仍为盗。熊文灿巡抚福建,善遇芝龙,颇得其力。魁奇屡抗官军,守备莫兆燫战殁,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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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击擒之。又败斌于泉州,斌投海死。《三编·质实》:“按《明史·施邦曜传》,盗刘香,李魁奇横海上,邦曜紫香母诱之,香就抚。魁奇援芝龙事请抚,邦曜言于巡抚邹维琏,讨平之。”与《熊文灿传》所载互殊,盖传闻异词也。今据《二编》。
甲申,宁远兵变。
时四川、湖广兵驻宁远者以缺饷四月大噪,余十三营起应之,缚巡抚毕自肃、总兵官朱梅、通判张世荣、推官苏涵淳于谯楼上。兵备副使郭广初至,括二万金以散,不厌;贷商民足五万,乃解。自肃疏引罪,走中左所自经死。
袁崇焕以八月初抵关,闻变,驰与广密谋,诱首恶张正朝、张思顺,令捕十五人戮之市。斩知谋中军吴国琦,责参将彭簪古,黜都司左良玉等四人,发正朝、思顺前锋立功。世荣、涵淳以贪虐致变,亦斥之;独都司程大乐一营不从变,特为奖励。一方乃靖。
先是关外止设总兵官一人,崔呈秀欲用其私党,增设三四人,故权势相衡,臂指不运,寻定设二人,而掣肘如故。朱梅将解任,崇焕“请合宁、锦为一镇,仍以总兵官祖大寿驻锦州,加中军副将何可纲都督佥事,代梅驻宁远,而移蓟镇赵率教于关门,关内、外止设二大将。”因极称三人才,谓:“臣自期五年,专藉此三人,当与臣相终始。届期不效,臣手戮三人,而身归死于司败。”上可之。崇焕遂留镇宁远。又“请罢宁远及登莱巡抚不设”,上亦报可。
时度支大绌,锦州、蓟镇兵相继哗。户部尚书毕自严言:“一岁之出,浮于所人一百一十三万有奇,而内供召买不与焉。”上命廷臣各陈所见。自严择其可者,列上“增盐引,议鼓铸,括杂税,核隐田,税寺产”诸事,皆琐屑权宜之计,民以重困。
八月,乙未,诏“非盛暑、祁寒,日御文华殿与辅臣议政。”九月,丁卯,京师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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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八十 是秋,革广宁及蓟镇塞外诸部岁赏。
故事,广宁塞外绰哈即炒花,译见前。《三编》作兆哈。诺穆图、旧作暖菟。固英旧作贵英。及蓟镇喀尔沁等旧作哈喇嗔。三十六家,岁有抚赏,至是尽革去之。会诸部岁饥,请粟复不予,遂归款于大清。
是时察罕部最强,诸部为所攻,廷臣有请合塞外诸部及三十六家之众以御察罕者,上召宣大总督王象乾于平台,询方略,对曰:“与其构之,不如抚而用之。”上曰:“察罕意不受抚,奈何?”象乾复密奏,上善之,命往偕督师袁崇焕共计。象乾至边,与崇焕议合,因定岁予察罕金八万一千两,以示羁縻。
大同巡抚张宗衡言:“察罕今窥宣大,驻新城,去大同仅二百里,三阅月未敢近前。察罕之饥乏、与诸部等、望款不啻望岁,而我遗之金缯牛羊茶果米谷无算,是适中其欲也。若使上马丰饱,其冯陵狂逞,可胜道哉!”象乾言:“抚局垂成而复棼之,既示察罕以不信,亦非所以为国谋。”上是象乾议,诏宗衡毋得异同。【考异】抚察罕事见《鞑靼传》。《史稿》系王象乾召对于九月,《三编》书革广宁,蓟镇诸部岁赏于七月。按诸部革赏而独抚察罕,岁予八万·于两,意即象乾之议,所谓“密奏”者是也。卒之察罕仍不受抚,而广,蓟诸部以革赏叛去,边事所以日蹙也。今并系之是秋下。
冬,十月,戊戌,大学士刘鸿训罢。
先是忠贤虽败,其党犹满朝,言路新进者群抨击之,诸执政尝与忠贤共事,不敢显为别白。鸿训至阁,毅然主持斥杨维垣、李恒茂、杨所修、田景新、孙之獬、阮大铖、徐绍吉、张讷、李蕃、贾继春、霍维华等、人情大快。而御史袁鸿勋、史菫、高捷本由维垣辈进,思合谋攻去鸿训,则党人可安也。鸿勋乃言“所修、继春、维垣夹攻表里之奸,有功无罪,而诛锄自三臣始。”又诋“鸿训使朝鲜,满载貂参而归。”锦衣佥事张道濬亦攻讦鸿训,鸿训奏辩。给事中颜继祖言“鸿训朝鲜之役,舟败仅以身免。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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谕鸿训人直,共筹安攘之策。至鸿勋之借题倾人,道濬之出位乱政,非重创未有已也。”上是之。给事中邓英乃尽发鸿勋赃私,且言“鸿勋以千金贽维垣得御史。”上怒,落鸿勋职候勘。已而高捷上疏言“鸿训斥击奸之维垣、所修、继春、大铖、而不纳孙之獬流涕忠言,谬主焚毁《要典》,以便私党孙慎行进用。”上责以妄言,停其俸。史型复佐捷攻之,言路多不直两人,两人遂罢去。时上数召见廷臣,鸿训应对独敏,谓民困由吏失职,请上久任责成,以尚书毕自严善治赋,王在晋善治兵,请上加倚信。上初甚向之,关内兵以缺饷鼓噪,上意责户部,而鸿训请“发帑三十万,示不测恩”,由是失上指。未几而有改敕书之事。
旧例,督京营者不辖巡军,惠安伯张庆臻总督京营敕内有“兼辖捕营”语;提督郑其心以侵职谕之,命核中书行贿改之,故下舍人田嘉璧狱。给事中李觉斯言:“稿具兵部,送辅臣裁定,乃令中书缮写,写讫复审视进呈。兵部及辅臣皆当问。”上心疑其事,乃御便殿问诸阁臣,皆谢不知,上怒。给事中张鼎延、御史王道直咸言“庆臻行贿有迹,不知谁主使?”御史吴玉言:“主使者,鸿训也。”庆臻曰:“改敕乃中书事,臣实不预知。且增辖捕卒,取利几何,乃行重贿!”上叱之。阅兵部揭,有鸿训批西司房语,嘉璧亦诬伏受鸿训指,事遂不可解。而侍郎张凤翔诋之尤力。阁臣李标、钱龙锡言:“鸿训不宜有此,请更察访。”上曰:“事已大著,何更访为!”促令拟旨。标等逡巡未上,礼部尚书何如宠为鸿训力辩,上意卒不可回。乃拟旨,“鸿训、庆臻并革职候勘。”
无何,御史田时震劾“鸿训用田仰巡抚四川,纳贿二千金。”给事中阎可陛劾“副都御史贾毓祥由赂鸿训擢用。”鸿训数被劾,连章力辩,因言“都中神奸狄姓者,诡诓庆臻千金,致臣无辜受祸。”上不听,下廷臣议罪。
逾年,吏部尚书王永光等言:“鸿训、庆臻罪无可辞,而《律》有《议贵条》,请宽贷。兵部尚书王在晋、职方郎中苗思顺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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赃证未确,难悬坐。”上不许,鸿训谪戍代州,在晋、思顺并削籍,庆臻以世臣停禄三年,觉斯、鼎延、道直、玉、时震以直言增秩一级。
鸿训居政府,锐意任事,上有所不可,退而曰:“主上毕竟是中主。”上闻,深衔之,欲置之死,赖诸大臣力救,乃得稍宽。后鸿训竞卒戍所。
十一月,甲戌,陕西流贼大起。
初,乔应甲、朱童蒙巡抚陕西、延绥,讳盗不闻,被害者莫敢告。至是连岁大饥,有司不恤下。有白水男子王二通于县役,遂纠众墨其面,掠蒲城之孝童,韩城之淄川镇,由是府谷贼王嘉允、宜川贼王左挂并起,遂攻城堡,杀官吏。安寨贼高迎祥、汉南贼王大梁复纠众应之。迎祥自称“闯王”,大梁自称“大梁王”【考异】《明史·本纪》,天启七年三月,陕西澄城民变,杀知县张斗耀。《三编》系之是年十二月目中,盖类记也,惟“斗耀”《三编》作“耀采”,本《明史·杨鹤传》。《纪事本末》、《绥寇纪略》皆云“是年十一月王二等起”,《明史》、《三编》并书于是年之末,今据《绥寇纪略》月日。
癸未,祀天于南郊。
是月,诏会推阁臣。廷臣列吏部侍郎成基命及礼部侍郎钱谦益等名以上。时同推者郑以伟、李腾芳、孙慎行、何如宠、薛三省、盛以宏、罗喻义、王永光、曹于汴凡十一人,礼部尚书温体仁、侍郎周延儒以无素望不与。
延儒性警敏,善伺意指。方锦州兵哗、袁崇焕请给饷,上召问诸大臣,皆请发内帑,延儒独进曰:“关门昔防敌,今且防兵。宁远哗饷之,锦州哗复饷之,各边效尤、帑将安给!”上曰:“卿谓何如?”延懦曰:“事迫,不得不发,但当求经久之策。”上说曰:“卿言是也。”降旨责群臣。越数日,复召问,延儒曰:“饷莫如粟。山海积粟不缺也,缺银耳,何故哗?安知非骄弁构煽以胁崇焕邪!”上方疑边将要挟,闻延儒言,复悦曰:“卿言是。”由此属意延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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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会推弗及,体仁揣上意必疑,遂上疏讦“谦益为考官时关节受贿,不当与阁臣选。”
先是谦益典试浙汇,有奸人金保元、徐时敏伪作关节,用俚俗诗“一朝平步上青天”句分置七义结尾、授举子钱千秋,遂中式。千秋本能文,同考官荐拟第二,谦益改置第四。千秋知为保元、时敏所卖,与之哄。事传京师,为给事中顾其仁所发。谦益大骇,即具疏劾二奸及千秋。俱下吏论戍,谦益亦夺俸。二奸寻毙,千秋遇赦释还。事已七年矣,至是体仁复理其事,上果心动。
次日,召对阁、部、科、道诸臣于文华殿,命体仁、谦益皆至。谦益不虞体仁之劾己也,辞颇屈。而体仁盛气诋谦益,言如泉涌,因进曰:“臣职非言官,不可言;会推不与,宜避嫌不言。但枚卜大典,宗社安危所系。谦益结党受贿,举朝无一人言者,臣不忍见陛下孤立于上,是以不得不言。”上久疑廷臣植党,闻体仁言,辄称善。而执政皆言谦益无罪,吏科都给事中章允儒争尤力,且言“体仁热中觖望。如谦益当纠,何俟今日!”体仁曰:“前此谦益皆闲曹,今者纠之,正为朝廷慎用人耳。如允儒言,乃真党也。”允儒曰:“党之说,小人以陷君子,天启朝可鉴。”上怒,命礼部进千秋卷,责谦益、谦益引罪,上叹曰:“朕几误!”遂叱允儒,下诏狱,并切责诸大臣。
时大臣无助体仁者,独延儒奏曰:“会推名虽公,主持者止一二人,余皆不敢言,即言,徒取祸耳。且千秋自有成案,不必复问诸臣。”上乃即日罢谦益官,命议罪,坐杖,论赎。允儒及给事中覆式耜、御史房可壮等皆坐谦益党,降谪有差。千秋复被速.荷校死。
十二月,丙申,前大学士韩炉还朝,复人阁。
时上以钱谦益事悉置廷推者不用,炉至,遂为首辅,上御文华殿后阅章奏,召炉等谕以“拟旨务消异同,开诚和衷,期于至2252
纪八十一
当。”炉等顿首谢。退,言:“所谕甚善。而密勿政机,诸臣参互拟议,不必显言分合。至臣等晨夕入直,势不能报谢宾客。商政事者宜相见于朝房,而一切禁私邸交际。”上即谕百寮遵行。刘鸿训方被重谴,炉至,即具疏申救。不听。
会御史毛九华劾“温体仁居家时,以抑买商人木为商人所诉,赂崔呈秀以免,又因杭州建逆祠,作诗颂魏忠贤。”诏下浙江巡抚核实,未报;御史任赞化复劾体仁娶娼、受金、夺人产诸不法事。体仁揣己为清议所斥,因力求去以要上,且言:“臣以讦罢钱谦益,故其党排讦臣者百出,而无一人左袒臣,臣孤立可见。”上再召内阁九卿质之。体仁与九华、赞化诘辩良久,言“二人皆谦益死党。”上心以为然,秉烛召炉等于内殿,谓:“进言者不忧国而植党,自名东林,于国事何补!当重绳以法。”
炉请宽言官以安体仁,既退,具揭言:“人臣不可以党事君,入君亦不可以党疑臣,但当论其才品臧否,职业修废而黜陟之,若戈矛妄起于朝堂,畛域横分于官府,非国之福也。”不纳。
是月,固原兵变。
时边兵缺饷,乱卒乘饥民之起,相与哗噪。巡抚胡廷宴瞆眊不视事,与延绥巡抚岳和声互相推匿。乱卒劫固原州库,遂人贼党。【考异】固原兵变,《绥寇纪略》书于是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盖乘王二等之变也,今分书之。
以工部右侍郎王洽为兵部尚书。时王在晋罢,上召见群臣,奇洽状貌,即擢任之。
二年
春,正月,壬戌,汉南贼王大梁以三千人由成县、两当人略阳,逼汉中。官兵追至宁羌州,逸去,复趋略阳,官兵败绩。余贼分掠洛川、淳化等州县。
己巳,固原逃兵掠泾阳,富平,执游击李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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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幸太学,释奠于先师孔子。丁丑,诏定逆案。
庚辰,召见阁臣韩炉、李标、钱龙锡、吏部尚书王永光、都察院左都御史曹于汴等于文华殿,谕定魏忠贤逆案。
先是炉等不欲广搜树怨,仅以四五十人上。上少之,令再议,又以数十人上,上不怿,令以“赞导”、“拥戴”、“颂美”、“谄附”为目,因曰:“忠贤一内竖耳,苟非外廷助虐,何遽至此!且内廷同恶者亦当入。”扩等以不知内侍为对,上曰:“岂皆不知?特畏任怨耳。”阅日,召人便殿,案有布囊,盛章奏甚伙、指之曰:“此皆奸党颂疏,可案名悉人。”炉等知上意不可回,乃曰:“臣等职在调旨,三尺法非所习。”上召吏部尚书王永光问之,以不习刑名为对,乃诏刑部尚书乔允升同审定之。【考异】《明史·本纪》,诏定逆案在是年正月丁丑,据下诏之日也。《史稿》系之庚辰,召对文华殿面谕之日分也,逆案原奏称“正月二十四日召见臣等”,即庚辰也。至逆案之定在三月,盖乔允升以刑部尚书同定逆案,又召对后也。今分书之。
是月,周道登罢。
道登尝召对,上问:“宰相须用读书人'何解?”对曰:“容臣至阁中检阅回奏。”上有愠色。又问:“章奏内多有'情面'二字,何也?”对曰:“情面者,面情之谓。”左右皆匿笑。道登前在礼部,颇有所争执。及柄政后,排正人,庇私交,屡为言路所劾,上悉下其章廷议,尚书王永光等言“所劾俱有实迹”、遂放归。
工部尚书李长庚以忧去,张凤翔代之。二月,戊子,祀社稷。
庚寅,皇长子慈烺生,皇后周氏出也。诏赦天下。
甲午,户科给事中刘懋“请裁驿站冗卒,岁可省金钱数十万。”上悦,从之。
是时秦中加派之赋日“均输”,日“闲架”,曰“新饷”,其目日增。吏因缘为奸,民大困,多往从贼。而山陕游民至是求驿糈者2254
纪八十一
无所得食,于是流贼饥民不可究诘,而山陕大乱。
壬子,召阁臣韩炉等及尚书乔允升,都御史曹于汴干平台。时定逆案,张瑞图、来宗道、贾继春皆不与,诘之韩炉等,以瑞图、宗道无实状对。上曰:“瑞图善书,为忠贤所爱,宗道为崔呈秀父请恤典,中有“在天之灵'语,非实状邪?”又问继春,对曰:“继春虽反覆然持论亦有可取。”上曰:“惟反覆,故为真小人。”于
是三人者皆丽逆案。【考异】召廷臣诘张瑞图等三人,《明史》不具.
《史稿》系之二月壬子。证之阁臣再议原奏,内称“二月二十六日召对平台”,是月厂亥朔,下子正二十六日也。又据原奏增未人者六十五人,三人其首也、
三月,辛未,阁臣韩炉等奏上逆案,上亲加裁定。
自魏忠贤、客氏依《谋反大逆律》磔死外,以六等定罪。日“首逆同谋”,崔呈秀及魏良卿、侯国兴、太监李永贞、李朝钦、刘若愚六人,俱立斩;曰“交结近侍”,刘志选、梁梦环、倪文焕、田吉、刘诏、薛贞、吴淳夫、李夔龙、曹钦程、许志吉、孙如洌、陆万龄、李承祚、田尔耕、崔应元、杨寰、孙应鹤、许显纯、张体乾十九人俱斩,秋后处决;日“交结近侍次等”,魏广微、周应秋、阎鸣泰、霍维华、徐大化、潘汝祯、李鲁生、杨维垣、张讷、郭钦、李之才十一人及逆孽魏志德等三十五人俱充军;曰“谄附拥戴”,太监李实等十五人亦俱充军;曰:“交结近侍义次等”,顾秉谦、冯铨、张瑞图、来宗道、王绍徽等一百二十九人俱坐徒三年,赎为民;曰“交结近侍减等”,黄立极等四十四人俱革职闲住;又于诸人姓名下各注所犯,刊布中外知之。【考异】定逆案,《辑览》书之三月,重修《三编》改入正月,以奉诏在正月连记也,《史稿》定逆案刊布天下在三月辛未,证之诸书皆同。盖正月南察尚未到,又以阁臣之请命乔允升参定,至三月始上也。逆案虽庄烈自定,亦以南、北二察为张本,是时主南察者尚书郑三俊,都宪陈于廷,而北察之王永光,实珰孽也,故吕纯如、薛国观皆在漏网之列,是以文震孟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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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察则逆奄之党、澄汰一空,南察至而后逆案定。其详悉具《剥复录》及《先拨志始》中。
戊寅,蓟州兵变,有司抚定之。
是月,以左副都御史杨鹤总督三边。初鹤以忤忠贤罢去,上即位,起之,寻进副都。鹤见上求治太急,乃上言:“图治之要,在培元气。自大兵大疫,加派频仍,小民之元气伤;辽左、黔、蜀丧师失律,封疆之元气伤;缙绅构党,彼此相倾,逆阉乘之,诛锄善类,士大夫之元气伤。譬如重病初起,百脉未调,风邪易人,急当培养。而陛下事事励精,临轩而质,或问之而未必尽知;事下六曹,或呼之而未必立应;致干圣怒,数取谴诃;窃以为过矣、今一切民生国计,更治边防,宜取祖宗成法委任责成,严为之程,宽为之地,图之以渐,镇之以静,何虑不臻太平哉!”疏入,报闻。
寻二边总督武之望卒官,而是时关中寇炽,廷臣莫肯往,群推鹤。上召鹤问方略,对曰:“清慎自持,抚恤将卒而已。”遂拜鹤兵部右侍郎,代之望总督军务讨贼。
夏,四月,甲午,陕西贼犯耀州,督粮道参议洪承畴率官兵、乡勇围王左挂于云阳,几获之;暮,大雷雨作,贼溃围走。
闰月,癸亥,陕西流贼犯三水,游击高从龙战没。
先是商洛道刘应遇斩王二于白水,至是复追汉南贼于大石川,斩王大梁于阵,副将贺虎臣亦捕斩固原逃兵周大旺等。贼渠略尽,而继起者日益众,延安、榆林间所在皆贼,比杨鹤至,益堵剿之不及矣。
癸未,祀地于北郊。
五月,乙酉朔,日有食之。
庚子,议改历法。初,万历三十八年议用西法,以检讨徐光启、南京员外郎李之藻等参预历事,而召河南佥事邢云路至京师。以疏入留中,不果行。事见八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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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儿,光启擢礼部侍郎,而之藻亦自南京召还,改太仆少卿,是月日食,《大统历》推食三分二十四杪,《回回历》推食五分五十二杪。光启依西法,预推顺天府食二分有奇,应天食六分有奇,琼州食既、大宁以北不食。至是光启法验,《太统》、《回回历》皆疏,上切责监官。
于是五官正戈丰年等言:“《大统》乃洪武时所定,实即郭守敬《授时历》也。自至元十八年造,越十八年,为大德三年八月,已当食不食。六年六月又食而失推。是时守敬方知院事,已不能无乖错,况斤斤守法者哉!今若循旧,向后必不能无差。”光启亦言:“岁差环转,岁实参差。天有纬度,地有经度,列宿有本行,月五星有本轮,月有真会视会,皆古所未闻。惟西法有之,宜取以参互考订,与《大统》法会同归一。”寻上.《历法修正十事》,因荐之藻及西洋人龙华民、邓玉函善推步,报可,遂开历局,以光启为监督。未几,华民卒,更征西洋人汤若望、罗雅谷译书演算。光启加本部尚书,仍督修历法。西法之行自此始。
初,西法与《回回历》相同,周天三百六十度,度六十分,分六十秒。一日十二时,时八刻,刻十五分;有闰日,无闰月。迨入中国,又通融中法,始复置闰月。穷推详测,益加精密,而《授时》、《大统》之说始绌。《三编·质实》“历法修正十事:其一议岁差每岁东行渐长、渐短之数,以正古来百年、五十年、六十年多寡互异之说.其二议岁实小余,昔多今少,渐次改易,及日景长短岁岁不同之因,以定冬至,以正气朔。其三每日测验日行经度,以定盈缩加减真率东西南北高下之差,以步日躔。其四夜测月行经纬度数,以定交转迟疾真率东西南北高下之差,以步月离。其五密测列宿经纬行度,以定七政盈缩迟疾顺逆违离远近之数。其六密测五星经纬行度,以定小轮行度迟疾留逆伏见之数,东西南北高下之差,以推步凌犯。其七推算黄道赤道广狭度数,密测二道距度及月五星各道与黄道相距之度,以定交转。其八议日月去交远近及真会视会之因,以定距午时差之真率,以正交食。其九测日行,考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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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出入地度数,以定周天纬度,以齐七政,因月食考知东西相距地轮经度、以定交食时刻。其十依唐、元法随地测验二极出入地度数、地轮经纬,以求昼夜展昏永短,以正交食有无先后多寡之数。”按此皆见《明史·历志》。
六月,戊午,蓟辽总督袁崇焕杀总兵毛文龙。
初,文龙镇东江,岁縻饷无算,所往辄败衄,诡称捷冒功。又纵下恣淫掠,骄蹇不乐受节制。崇焕始受事,即欲诛文龙。大学士钱龙锡以崇焕召对时有“五年复辽”语,因造寓询方略,崇焕曰:“恢复当自东江始。文龙可用则用之,不可用则处之易易耳。”
比崇焕莅镇,疏请遣部臣理东江饷,文龙恶文臣监制,抗疏驳之,崇焕不悦。寻文龙来谒,接以宾礼,文龙不让,崇焕谋益决.
至是以阅兵为名,泛海抵双岛,文龙来会。崇焕相与燕饮,每至夜分,文龙不觉也。崇焕议更营制,设监司,文龙怫然。崇焕以归乡动之,文龙曰:“向有此意。但惟我知东事,东事毕,朝鲜衰弱,可袭而有也。”崇焕滋不怿。遂以是月五日邀文龙观将士射。先设幄山上,令参将谢尚政等伏甲士幄外,文龙至,其部卒不得人。崇焕曰:“予诘朝行,公当海外重寄,受予一拜。”交拜毕,登山,因诘文龙违令数事。文龙抗辨、崇焕厉声叱之,命去冠带絷缚。
文龙犹倔强,崇焕曰:“尔有十二斩罪,知之乎?祖制,大将在外,必命文臣监,尔专制一方,军马钱粮不受核,一当斩;人臣之罪,莫大欺君,尔奏报尽欺妄,杀濒海难民冒功,二当斩;人臣无将,将则必诛,尔奏称牧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大逆不道,三当斩;每岁饷银数十万,不以给兵,月止散米三斗有半,侵盗军粮,四当斩;擅开马市于皮岛,私通海外诸国,五当斩;部将数千人,悉冒己姓,副将以下,滥给札付于,走卒舆夫尽金绯,六当斩;自宁远剽掠商船,自为盗贼,七当斩;强取民间子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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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不知纪极,部下效尤,人不安室,八当斩;驱难民远窃人参,不从则幽之岛上,僵饿死者,白骨如莽,九当斩;辇金京师,拜魏忠贤为父,塑冕旒像于岛中,十当斩;铁山之败,丧军无算,掩败为功,十一当斩;开镇八年,拥兵观望,不能恢复寸土,十二当斩。”
数毕,文龙噤不能置辩,但叩头乞免。崇焕召谕其从官曰:“文龙罪状当斩否?”皆惶怖唯唯。中有称文龙数年劳苦者,崇焕叱退之。乃顿首请旨,出尚方剑,斩文龙于帐前。然后出谕其部卒曰:“诛止文龙。余无罪。”皆不敢动。分其兵为四协,以文龙子承祚及副将陈继盛等领之,犒军士,檄抚诸岛,尽除文龙虐政。
还镇,以其状上闻。末言:“文龙大将,非臣得擅诛,谨席藁待罪。”上骤闻,意殊骇,既念文龙已死,方任崇焕,乃优旨褒答。崇焕又上言:“文龙一匹夫,不法至此,以海外易为乱也。其众合老稚四万七千,妄称十万,且民多,兵不能二万,妄设将领千。今不宜更置帅,即以副将继盛摄之,于计便。”又虑部下为变,请增饷银至十八万,皆报可。
时文龙专阃海外,有跋扈声,崇焕一旦除之,自谓可弭后患。然东江屹然巨镇,文龙死,势日衰弱。且岛弁失主帅,心渐携,益不可用。其后致有叛去者。
癸亥,以旱斋宿文华殿,敕群臣修省。
秋,八月,甲子,总督云贵、川广军务朱燮元讨水西贼、平之、
初,燮元以忧归,偏沅巡抚闵梦得来代,策用兵自永宁始,疏陈方略,未报;寻召还,代以尚书张鹤鸣,议遂寝。鹤鸣视师年余,未尝一战,贼得养其锐。上改元,起燮元故官,兼巡抚贵州。
燮元仍用梦得前议,檄云南兵下乌撒,四川兵出永宁,下毕节,而亲率大军驻陆广,逼大方,总兵官许成名、参政郑朝栋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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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复赤水。
时水西安邦彦自称“四裔大长老”,号崇明“大梁王”,势张甚。闻官军四路并进,乃分其部众据守陆广、鸭池、三岔诸要害,别以一军趋遵义,自以兵十余万先犯赤水。燮元授计成名,令诱贼至永宁,而潜遣总兵官林兆鼎从三岔入,副将王国祯从陆广入,刘义鲲从遵义入,合倾其巢。邦彦与成名战于赤水,成名佯北.邦彦悉力进。会四川总兵官侯良柱,副使刘可训方出永宁,与贼遇,遂接战,小却。成名还师来援,贼乃据五峰山、桃红坝,官军仰攻,不得上。越数日,良柱侦贼不备,与副将邓玘等侵早雾迫之,成名闻山上呼噪声,亦出助战。贼奔鹅颈岭,径长而狭,入马不能容,良柱,玘乘胜逐之,贼复败。寻又败之红土川,死者数万人、邦彦、崇明皆授首。
捷闻,上大喜。以成名与良柱争功,赏久不行。
而乌撒土司安效良者,邦彦党也,效良前为滇抚闵洪学所破,既败死,其妻招故沾益土酋安远弟边为夫,负固不服。燮元乘兵威胁走边,遂复乌撒。燮元以境内贼略尽,不欲穷兵,乃檄招安位,位不决。燮元集将吏议曰:“水西地险,多箐篁,蛮烟僰雨,莫辨昼夜,深入难出。今当扼其要害,四面迭攻,贼乏食,将自毙。”于是攻之百余日、斩级万余。义鲲复遣人入大方,烧其室庐。位大恐,明年春,遣使乞降,燮元受之。积年巨寇皆平。
方崇明、邦彦之授首也,川中诸将功为多,而黔将争之。燮元颇右黔将,屡奏于朝,为四川巡按御史马如蛟所劾。燮元力求罢,上慰留之。
燮元以巨寇虽平,而云、贵诸苗犹出没为患,檄副使朱家民与成名等讨平定番、镇宁诸苗,乃通威清等上六卫及平越、清平、偏桥、镇远四卫道路,凡千六百余里,缮亭障,设游微。剿平洪边土官宋嗣殷,就其地置开州,复置故施秉县,招流民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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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御史毛羽健言:“贼巢在大方,黔其前门,蜀遵、永其后户。由黔进兵必渡陆广奇险,七昼夜抵大方,一夫当关,千人自废,此官军所以屡败也。遵义距大方三日程。而毕节止百余里,道平衍。从此进兵,何患不克!”因画上足兵措饷方略,并荐燮元可任。及是平贼,皆如其议云。
甲戌,奉熹宗神主附太庙。九月,丁未,杨镐伏诛。
忠贤既败,言官交章为熊廷弼讼冤,极论镐与王化贞失陷封疆罪。至是,镐人秋决,弃市。越四年,化贞始伏诛。
是月,顺天府尹刘宗周上疏曰:“臣伏见陛下励精求治,宵旰靡宁,然程效太急,不免见小利而速近功。夫今日所汲汲者,非兵事乎?竭天下之力以奉饥军而军愈骄,聚天下之军以博一战而战无日,此计之左也。今日所规规者,非国计乎?正供不足,继以杂派,科罚不足,加以火耗。有司以掊克为循良而抚字之政绝,上官以催征为考课而黜陟之法亡,欲求国家有府库之财,不可得已。顷者特严赃吏之诛,自宰执以下,坐重典者十余人,而贪风未息,所以导之者未善也。陛下求治之心操之太急,酝酿而为功利;功利不已,转为刑名;刑名不已,流为猜忌;猜忌不已,积为壅蔽;正人心之危所潜滋暗长而不自知者。诚默正此心,使心之所发悉皆仁义之良,以育天下,以正万民,自朝廷达乎四海,莫非仁义之化,陛下已一旦跻于尧、舜矣。”疏人、上叹其忠,然竟不能用。
宗周,山阴人。天启中,以魏忠贤用事移疾归。上改元之冬、召起是职,至是始人都。
冬,十月,戊寅,大清兵分三道,一人大安口,一入龙井关,一人洪山口,皆克之。参将张安德等败遁,张万春降。己卯,围蓟州。
十一月,壬午朔,京师戒严。
2261 明通鉴卷八十
甲申,大清兵抵遵化,距城五里而营。山海总兵官赵率教闻警,率援兵疾驰三昼夜,抵三屯营,总兵官朱国彦不令入。率教遂策马西,与大兵遇,悉力拒战,中流矢阵亡,一军歼焉。
乙酉,大清兵攻遵化,守陴兵溃,参将李槚、游击彭文炳、守备徐联芳及文炳之弟文炯、文彩、子遇扬、遇飚俱战没,遂克之。巡抚王元雅及保定推官李献明、永平推官何天球、知县徐泽、前知县武起潜、教谕曲毓龄等皆死之。【考异】徐联芳、曲毓龄二人,据《史稿》、《辑览》增人。太宗嘉元雅忠,命赐棺敛。
是时三屯营及马兰镇亦为大清别将所下。副总兵张拱微战没,国彦具衣冠西向稽首,偕妻张氏投缳死。文炳阵亡,母颜氏、妻韦氏俱殉焉。
是役也,死事诸臣皆有赠恤。率教为时良将,上尤惜之,予谥,立祠.而元雅以大吏失守,独不及。【考异】按元雅赐谥在本朝乾隆四十一年,并见《三编·质实》及《殉节录》。又彭文炳之弟、子、母,妻同殉,亦见《殉节录》。
丁亥,大清兵越蓟州而西,徇三河、临顺、义城,大同总兵官满桂,宣抚总兵官侯世禄各率所部人援,战于城下,俱败奔京师,城遂下。进至通州,渡河,营于城北。
己丑,以吏部侍郎成基命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预机务。召前大学士孙承宗复为兵部尚书兼中极殿大学士,视师通州。
先是遵化失守,上闻报,召见廷臣于平台。基命请召还故辅承宗、任以兵事,上然之,乃命基命入阁而立召承宗。至,人对,具陈方略,上称善,曰:“卿不须往通州,其为朕总督京城内外守御事务仍参帷幄。”趣首辅韩炉草敕下所司铸关防。承宗出,漏下二十刻矣,即周阅都城,五鼓而毕,复出阅重城。明日夜半,忽传旨仍守通州。时烽火遍近郊,承宗从二十七骑出东便门,道亡其三。疾驰抵通州,门者几不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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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入城,与保定巡抚解经传、御史方大任、总兵杨国栋登陴固守。旋闻大清兵已薄都城,乃急遣游击尤岱以骑卒三千赴援,复遣副将刘国柱督军二千与岱合,而发密云兵三千营东直门、保定兵五千营广宁门,以其间遣将复马兰、三屯二城。
辛卯,督师袁崇焕率师入援。次蓟州。所过抚宁、永平、迁安、丰润、玉田诸城皆留兵以守。
上闻崇焕至,甚喜,温旨褒勉,发帑金犒将士,令尽统诸道援军。
辛丑,大清兵薄德胜门,营于城北土城关之东。时总兵满桂、侯世禄俱电德胜门,大兵至,世禄军溃,桂独拒战。督理戎政尚书李邦华督兵守城,令城上发大炮佐桂,误伤桂军,桂亦负伤。上遣中官劳以羊酒,令入休瓮城。
甲辰,召袁崇焕、满桂等于平台。
先是崇焕抵蓟州,闻大清兵已越蓟州面西,遂督总兵祖大寿、都督何可纲等引兵入援京师。至是与桂等同召见,慰劳备至,咨以战守策,赐御膳及貂裘。崇焕以士马疲敝,请入休城中,不许;请屯兵外城,亦不许。
下兵部尚书王洽于狱。
时京师戒严,上咨廷臣方略,侍郎周延儒言:“本兵备御疏忽,调度乖方”,检讨项煜继之,且曰:“世宗斩一丁汝夔,将士震悚,强敌宵遁。”上颔之,遂下洽狱。以兵部侍郎申用懋代为本部尚书。
丁未,大清兵薄南城。
十二月,辛亥朔,再召袁崇焕于平台,遂下锦衣卫狱。
是时大清兵所入隘口,乃蓟辽总理刘策所辖,而崇焕未奉勤王诏,即千里赴援,自谓有功无罪。然都人骤遭兵,怨谤纷起,谓崇焕拥兵坐视。朝上因前和议,诬其“招兵胁和,将为城下之盟。”上颇闻之,不能无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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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焕营广渠门外,伏兵隘口,大军分道夹击、败之。崇焕复移营城东南隅,竖立棚木以守,大军列阵逼之而营。
先是大军获宦官二人,令副将高鸿中等守之。太宗文皇帝因授密计鸿中等于二宦官前,故作耳语云:“今日撤兵。袁巡抚有密约,事可立就矣。”时杨太监者佯卧,窃闻其言,纵之归,以所闻告于上,上遂信之不疑。再召见崇焕及大寿于平台,诘崇焕以杀毛文龙之故,责其援兵逗留,缚付诏狱。成基命叩头请慎重者再,上曰:“慎重即因循,何益!”基命复叩头曰:“兵临城下,非他时比。”亦不省。【考异】崇焕之死,以我大清设间疑敌而庄烈误信之。《明史》本传仅书纵所获宦官奔告之大略,而《三编》据《大清实录》,记其本末尤详,今据书之。又按崇焕之冤,至明桂王时始雪,赐谥“襄愍”,语见《高宇泰集》。
甲寅,祖大寿兵溃,东奔。
袁崇焕之下狱也,大寿在旁股栗,惧并诛,出,即与何可纲等东走,毁山海关出,远近大震。
大寿先尝有罪,孙承宗欲杀之,爱其才,密令崇焕救解、故大寿德崇焕。成基命知之,言于上,就狱中取崇焕手书,急遣都司贾登科赍谕大寿,孙承宗亦令游击石柱国驰抚诸军。
大寿见登科,言“麾下卒赴援,冀效劳绩,而城上人群詈为贼,投石击死数人;所遣逻卒,指为间谍而杀之;劳而见罪,是以奔还。”柱国追及诸军,其将士持弓刀相向,皆垂涕言:“督师既下狱,又将以大炮击毙我军,故至此。”柱国复前追,大寿去已远,乃返。
承宗奏言:“大寿危疑已甚,又不肯受满柱节制,因讹言激众东奔,非部下尽欲叛也。当大开生路,曲收众心。辽将多马世龙旧部曲,臣谨用便宜遣世龙驰谕,其将士必解甲归,大寿不足虑也。”上喜,从之。
承宗密札谕大寿“急上章自列,且立功赎督师罪,已当代为2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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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白。”大寿诺之,具列东奔之故,悉如将士言,上优诏报之。
乙卯,承宗移镇关门。诸将闻承宗、世龙至,多自拔来归者;大寿妻左氏,亦以大义责其夫,大寿乃敛兵待命。.
《三编·发明》曰:袁崇焕在边臣中尚有胆略,其率兵勤王,实属有功无罪。庄烈始则甚喜其至,倚若长城;一闻杨太监之言,不审虚实,即下崇焕于狱,寻至磔死,是直不知用间愚敌为兵家作用。古今来被给而偾厥事者,指不胜屈,未有若庄烈此举之甚者。
至祖大寿拥众东走,追而不返,且出怨言,甚至将士以弓刀相向。此其叛迹显然,向非孙承宗调度有方,岂能敛兵待命!而转以优诏报之。
崇焕非叛而坐以大逆,大寿实叛而褒以玺书,刑章颠倒,国法何存!岂惟不知将将之道,抑亦大失御下之方矣!庚申,上闻各路兵皆败,忧甚,不视朝;传旨办布囊八百,中官竞献马骡,又令百官进马。顺天府尹刘宗周曰:“是必有以迁幸动上者。”乃疏言:“国势强弱,视人心安危。乞延见百僚,谕以固守,无它计。”俯伏待报,自晨迄暮,得请乃退。事始寝。
丁卯,总兵满桂出战,败绩。
时大清兵缓攻城,屡遣使赍书议和,遂循海子而南,且猎且行。趋良乡,克其城,知县党还醇与教谕安上达、训导李廷表、典史史之栋、驿丞杨其礼、千户萧如龙、何秉忠、百户李荫、武举陈蠡测、生员梅友松皆死焉。大兵复分道攻固安,亦下之。还军至芦沟桥。
副总兵申甫者,故僧也,好谈兵,私制战车火器。庶吉士金声荐之,上立召见,取其车入览,即擢副总兵,给资令募新军,改声御史监之。甫仓猝募数千入,皆市井游手,大学士成基命阅其军,极言不可用,上不听。甫所需军装戎器,又不能时给,出城战辄败,及是结车营子芦沟桥以拒,大清兵绕出其后,御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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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惶惧不能转,歼戮殆尽,甫亦阵亡,遂南薄永定门。
时以袁崇焕下狱,特设文武两经略,以尚书梁廷栋及满桂为之,屯西直、安定两门。上趣桂出师,桂言:“众寡势殊,未可轻战。”中使趣之急,不得已乃督孙祖寿、黑云龙、麻登云等移营永定门外二里许,列栅以待。明日味爽,大清兵以精骑四面蹙之。诸将不能支,桂、祖寿及参将周镇战死,云龙、登云被执。
上闻,震悼,遣礼部侍郎徐光启致祭,赠桂少师,世荫锦衣佥事,袭升三级,赐祭葬,有司建祠,寻追谥“毅愍”。祖寿亦赠恤如制。
方大清兵之薄良乡也,还醇督吏乘城拒守,或言:“县小无兵,盍避去?”还醇毅然曰:“吾守土吏也,去将安之!”救兵不至,力屈,城破死。事定,父老觅还醇尸,得之草间,赤身面缚,体被数枪,群哭而殓之。上达亦阖门死难。
事闻,赠还醇光禄卿,予祭葬,有司建祠,官其一子。上达等亦赠恤给驿,归其丧。已而吏科上言:“还醇城亡与亡,之死靡贰,犹日有守土责也。安上达、史之栋等微员末职,亦能致命遂志,有死无陨,宜破格褒崇以为世劝。朝廷必不惜今日之虚名,作将来之忠义。乃仅赠国学教职,良乡训导,于圣主优恤之典谓何!”上感其言,下部更议,乃赠上达,廷表五经博士,与史之栋、杨其礼及李荫皆配祀还醇祠。同时殉节武举陈蠡测、诸生梅友松等十五人,烈妇朱氏等十七人,并建坊旌表。顺天府尹刘宗周以上达得死难之正,请赠翰苑宫坊,不报。【考异】自大安口之役以下,重修《三编》多据《明史》诸人传,参《大清太宗实录》书之。所记阵亡殉难诸臣,俱较《辑览》、《明史》尤详。其周镇之死,《史稿》列之十月大安口之役下,证之《殉节诸臣录》,乃战没于卢沟桥,《三编》并叙入满桂,孙祖寿下,今据书之。又萧如龙以下三人,并见《三编·质实》中。
以总兵官马世龙总理援军,代满桂也。2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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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世龙以劾王在晋逮诏狱,是冬都城戒严,刑部尚书乔允升荐世龙才,诏图功自赎。会祖大寿东奔,孙承宗再起视师,使世龙驰谕,大寿解甲归。上特重之,故有是命。
壬申,大学士钱龙锡罢。
御史高捷、史莝皆奄党,王永光引用之,颇为龙锡所扼,两人因是大恨。方袁崇焕之杀毛文龙也,报疏有“辅臣龙锡为此一事低徊至其寓”语,而崇焕欲成和议,又尝以书商于龙锡。及是崇焕已下狱,捷、遂上言:“议和、杀将,皆龙锡发踪指示,宜与崇焕并罪。”上以龙锡忠慎,戒无过求。龙锡抗章申辨,捷、菫再疏力攻,词益危切,上意颇动。龙锡再辨,引疾,乃放归。时兵事方棘,未暇竟也。
丁丑,以周延儒、何如宠、钱象坤并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预机务。
延儒机警伺意指,以会推不预,与温体仁比,数为言官所劾,上皆不纳,至是特命入阁。都城方警,有桀黠者,言“都人愿以私财聚众助官军”,如宠力言其叵测,上遣侦事者,还报如如宠言,遂受知,象坤奉命守城,祁寒不懈,上觇知之,因并命人阁。
是月,山西援兵溃于良乡。
先是宣大总督及宣府、保定、河南、山东、山西巡抚闻京师戒严,皆奏请帅师入卫;并诏征应天、凤阳、陕西、浙江各巡抚及抚治郧阳都御史统部卒勤王。至是山西巡抚耿如杞偕总兵官张鸿功以勍卒五千人赴援。
军令,“卒至之明日,汛地既定而后给饷。”如杞兵既至,兵部令守通州,明日调昌平,又明日调良乡。汛地累更,军三日不得饷,乃噪而大掠。上闻之,震怒,逮如杞、鸿功下狱。
时四方援兵先后集,以缺饷故,多肆剽掠。独河南巡抚范景文驭军有纪律,所将八千人,饷皆自赍,秋毫无所犯。移驻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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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再驻昌平,远近恃以少安。
刑部尚书乔允升下狱。
先是京师之警,城中汹汹,狱因刘仲企等百七十人破械出,欲逾城,被获。上震怒,遂下允升及侍郎胡世赏.提牢主事敖继荣于狱。允升坐绞,旋以年老减死,与继荣俱戍边,世赏赎罪,斥为民。而工部尚书张凤翔,以军械不具,并四司郎中皆下狱,瘐死者三人。
风翔既罢,以仓场侍郎南居益代之。


纪八十 熹宗天启六年丙寅至七年丁卯纪八十二 庄烈帝崇祯三年庚午至四年辛未

纪八十一 庄烈帝崇祯元年戊辰至二年己巳|明通鉴纪|明通鉴 - (清)夏燮著,李一平、李珽、李秉乾等校点|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