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五十一 世宗嘉靖三年甲申
明通鉴卷五十一
纪五十一阏逢涒滩,尽一年。
世宗肃皇帝 嘉靖三年
春,正月,丙寅朔、南京地震有声,直隶之开州、濬县、东明、陕西之西安、河南之开封、许州同日地震。丙子,山东曹州地震。【考异】《明史·本纪》、两畿、河南、山东、陕西同时地震。据《实录》,山东之震在丙子,非同时也。今分书之.
丁丑,大祀南郊。礼毕,行庆成礼。先是上以灾伤欲罢宴,修撰唐皋等言“郊丘大礼不可废”,乃诏行之。
庚辰,免上元节宴。
乙酉、以灾伤免浙江嘉兴等十四县税粮。
丙戌,下主事桂萼疏,令“礼部会文武群臣集前后章疏、详议尊称典礼以闻。”
丁亥,户部主事唐胄上言:“织造之害,莫大于遣中官之提督。此辈夤缘干请,欲以自便其私,故成汤自责,必以女谒、谗夫为言。自古人君养德,左右仆从罔非正人,宜亟去之,以彰宪典。况已奉明诏裁革,此端一开,则凡条内所称如监督烧造及镇守守备之等,能保其不再于乎?臣恐正德诸弊政种种相因,遂复不可救药矣。”御史王杲亦以为言,章并下所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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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朵颜都督花当子把儿孙拥众犯边,敕拨团营兵三千备之。
南畿大饥,诏亟发太仓银十五万两,遣官分振。南京侍郎席书,复“请拨淮、徐二仓及南京续到粮米”,诏“发二仓粟各五万石,及南京户部截留漕粮十万石,命书随宜给振”。
二月,丁酉,下给事中邓继曾于狱。继曾言:“祖宗以来,凡有批答,必下内阁拟议而行。顷者中旨、事不考经,文不会理,左右群小窃权希宠,以至于此,陛下不与大臣共政,而容若辈于之,臣恐大器不安也。”疏入,上震怒,遂下诏狱掠治,谪金坛县丞。给事中张逵、韩楷、郑一鹏、御史林有孚、马明衡、季本皆论救,不报。
上初践阼,言路大开、言者过于切直,亦优容之。自刘最及继曾得罪后,厌薄言官,自此废黜相继矣。
庚子,侍读湛若水言:“臣以经术事陛下,尝读《易》至《屯》、《否》二卦。《屯》者阴阳始交而难生,君臣欲有为而难遂,此陛下登极下诏时也;《否》则阴阳隔而不通,内外离而不孚,陛下自视,今日于此卦何如哉?夫《屯》而不济,必至于《否》;《否》而不济,则将来有不可胜言者。一二年间,天变地震,山川崩涌,人饥相食,报无虚月。夫《屯》《否》之时,元气之消复系焉。今元气之急,莫如亲贤,愿与一二贤大臣讲明先王之道,以转《屯》、《否》之几。”疏入,下所司知之。
丙午,大学士杨廷和致仕。廷和以议礼不合,累疏乞休。语露不平,又以谏织造忤旨,力求去、而上方得桂萼诸人疏,虑为所持,勉留至再,遂许之。赐敕、驰驿、给廪隶如例,仍敕吏、兵二部拟论功世荫以闻。言官交章请留,不报。廷和既去,而大礼议复起。
先是上下廷臣集议大礼,礼部尚书汪俊集廷臣七十有三人,上议曰:“祖训”兄终弟及',指同产言,今陛下为武宗亲弟,自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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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孝宗明矣,孰谓与为人后,而灭武宗之统也?《仪礼传》日:为人后者孰后?后大宗也。汉宣起民间,犹祀孝昭,光武中兴,犹考孝元;魏明帝诏皇后无子,择建支子以继大宗。孰谓入继之主与为人后者异也?宋范纯仁谓'英宗亲受诏为子,与入继不同',盖言恩谊尤笃,尤当不顾私亲,非以生前为子与身后入继者有异也。萼言'孝宗既有武宗为之子,安得复为立后',臣等谓陛下自后武宗,而上考孝宗,非为考宗立后也。又谓'武宗全以神器授陛下、何忍不继其统',臣等谓陛下既称武宗'皇兄'矣,岂必改孝宗称'伯',乃为继其统乎?又言'今礼官所执不过宋《濮议》,臣等愚昧,所执实不出此。盖宋程颐之议曰:“虽当专意于正统,岂得尽绝于私恩。故所继主于大义,所生存乎至情。至干名称,统绪所系,若其无别,斯乱大伦。'殆为今日发也。谨集诸章奏,惟进士张璁、主事霍韬、给事中熊浃与萼议同。其南京尚书乔宇、杨廉等,侍郎何孟春、汪俊、汪伟等,给事中朱鸣.陈江等,御史周宣、方凤等,郎中余材、林达等,员外郎夏良胜、郁浩等,主事郑佐、徐浩等,进士侯廷训等,凡八十余疏,二百五十余人,皆如臣等议。”议上,留中。
寻有旨,召张璁、桂萼于南京,又召霍韬。越旬有五日,戊申,下诏曰:“朕奉承宗庙正统,大义不敢有违,第本生恩情,亦当兼尽。其再集议以闻。”【考异】汪俊集廷臣上议、诸书及《明史》本传皆书正月。《实录》系之二月戊申者,乃再下廷议之月日也。其言“俊等议上,俱留中。越旬有五日,乃下谕”云云,然则俊之集议上疏、在正月二十九日。是年二月丙申朔,戊申十三日,上溯正月大建之月日,正所谓
“越旬有五日”者也,今据《实录》统系之戊申下,而书俊等上议于前,系以“先是”二字、则于下文“旬有五日”之语相应矣。惟《实录》言召张璁、
桂萼,霍韬于南京,时韬谢病归粤东,不在南京也。《明书》言“召张璁、桂萼于南京、召席书、霍韬于家”,而书时在南京兵部任中,亦非召之于家,今分书之。至《明史·桂萼传》同时上疏诸人,姓名不具,今据《实13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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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增人乔宇等十六人,中有《明史·传》中所不见者。并类书之。
庚戌夜,南京地震。辛亥、苏、常、镇三府地震。【考异】苏、常、镇三府地震,《明史·五行志》作正月辛巳。今据《实录》。
庚申,以各处水早相仍及连月地震,敕“群臣修省,并利弊当兴当革者,条具以闻。”
乙丑,下御史朱淛,马明衡于狱。先是昭圣皇太后生辰,有旨免命妇朝贺。淛言:“皇太后亲挈神器以授陛下,母子至情,天日昭鉴。若传免朝贺,何以慰亲心而隆孝治?”明衡亦言:“暂免朝贺,在恒时则可,在议礼纷更之时则不可。且前者兴国太后令节,朝贺如仪;今相去不过数旬,而彼此情文互异。诏旨一出,臣民骇疑。万一因礼仪末节、稍成嫌隙,即陛下贻讥天下,匪细故也。”时上亟欲尊崇所生,而群臣必欲上母昭圣,相持未决。二人疏人,上恚且怒,立捕至内廷,责以“离间宫帏,归过于上”,趣下诏狱拷讯。
修撰舒芬言:“昭圣皇太后圣旦,乃陛下爱日承欢之会,而诸命妇朝贺,则又得天下之欢心以事其亲者也。今遽传免,恐失轻重。况陛下于所生有加称之议,此报一出,人心惊疑。伏乞别降谕旨,以彰至孝。”诏以芬出位妄言,夺俸三月。
已,御史萧一中言:“朝廷设台谏为耳目之官,所以防天下之壅蔽。今御史马明衡、朱淛言涉狂直,遽下诏狱。臣恐中外闻之,将谓陛下以言为讳,虽有奸邪欺罔之情,何由上闻!乞赐矜宥,以彰圣德。”章下所司。于是御史季本,陈逅,户部员外郎林应璁,相继论救。上怒,并下诏狱,皆论谪。
时上必欲杀制,明衡二人,变色谓阁臣蒋冕曰:“此曹诬朕不孝、罪当死!”冕膝行顿首请曰:“陛下方兴尧、舜之治,奈何有杀谏臣名?”良久,色稍解,欲戌之。冕又固请,继以泣,乃杖八十,除名为民。二人遂废。
明衡,故主事思聪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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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汪俊等再集廷臣议。以上尊崇意切,不敢违,乃请于“本生考”、“本生母”上,加“皇”字,以全徽称。议上,复留十余日。
三月,丙寅朔,谕礼官“择日加尊号,祭告郊庙,颁诏天下”,又谕“别建室奉先殿侧,恭祀献皇”。
于是,俊等复上疏争之,略言:“陛下入奉大宗,不得祭小宗,犹小宗之不得祭大宗也。昔兴献帝奉藩安陆,则不得祭宪宗;今陛下入继大统,亦不得祭兴献帝;是皆以礼抑情者也。然兴献帝不得迎养寿安皇太后于藩邸,而陛下得迎兴国太后于大内,受天下之养,而尊祀献帝以天子之礼乐,则人子之情获自尽矣。乃今圣心无穷,臣等敢不将顺,但于正统无嫌,乃为合礼。”报曰:“朕但欲别建一室于奉先殿侧,以伸追慕之情耳!迎养藩邸,祖宗朝无此例,何容饰以为词!”令陈状。俊具疏引罪,奉旨切责。【考异】俊等再议之上,亦在二月。《实录》系之三月朔者,据下诏之日,故于俊等再议仍系以“先是”二字,下文言“留中十余日”。《明史·汪俊传》、亦言“议上复留十余日,至三月朔,乃诏礼官”云云,据《实录》也。今同系之三月。
己巳,吏部尚书乔宇等疏言:“必以孝宗为考,而后宪庙之大宗始不绝。若名称之间,则《大明律》乃太祖所定,考其所称,则所后、所生同名父母,而于所生者冠以“本生'二字,则于所后有别,伏愿陛下遵《圣训律文》,定拟名称,于孝宗称“皇考”,于兴献帝称'本生考',则隆杀轻重,厘然自别。”报曰:“朕尊奉正统,未尝偏厚本生。”
而是时,议于“本生皇考”上去“兴献”二字,上尊谥曰“恭穆献皇帝”,于是,修撰唐皋、编修邹守益等,给事中张翀、御史郑本公等,交章抗言,大略谓:“本生之恩,特加帝后之号,则于私亲不可谓不隆矣。乃又以'皇考'之称,去其始封之号,则于正统毫无分别。”翀及本公等复极以立庙大内为不经。疏入,上不13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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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以“守益出位妄言,姑置不问、余皆夺俸三月”。
庚午,总督两广都御史张潢讨广东贼,平之。初,广东新宁恩平贼蔡猛三等剽掠,众至数万。损合兵三万余人击新宁诸贼,破巢二百,禽斩一万四千余人,俘贼属五千九百余人,猛三等皆授首。岭南用兵,以寡胜众,未有若是役者。寻又平程乡归善贼。捷闻,赐敕奖赉。
壬申、振淮、扬饥。御史朱衣往勘,言“淮、扬诸郡,父子相食,殍殣载道”,复命发帑截漕振之。
己卯,礼部尚书汪俊复上疏论大礼。先是上不从廷议,趣立庙甚急。俊以有干正统,不奉诏,复下廷议。至是,俊等集诸臣议曰:“谨按先朝奉慈别殿,盖孝宗皇帝为孝穆皇太后设,仿周特祀姜嫄制也。至为本生立庙大内,则从古未闻。惟汉哀帝为定陶恭王立庙京师,师丹以为不可,哀帝不听,卒贻后世之讥。臣等不敢以衰世之事导陛下,请于安陆特建献帝百世不迁之庙,俟它日袭封兴王,子孙世世献飨,陛下遣官持节奉祀,亦足伸孝思于无穷矣。”命“仍遵前旨再议。”
辛巳,振河南饥。
丙戌,张璁、桂萼复自南京各上疏争大礼。璁言:“陛下以人继大统之君,而礼官强比与为人后之例,绝献帝天性之恩。伏读圣谕云:兴献王独生朕一人,既不得承绪,又不得徽称,罔极之恩,何由得报!执政窥测上心,有见于推尊之重,不察于父子之亲,故今日争一“帝'字,明日争一'皇'字。而陛下之心亦日以不帝不皇为憾。既而,加称为'帝',谓陛下心已慰矣、故留一'皇'字,以觇陛下将来未尽之心,遂敢称孝宗为“皇考',兴献帝为本生父'。父子之名既更,推崇之义安在?《礼》曰:君子不夺人之亲。亦不可夺亲也。'陛下尊为万乘,父子之亲,人可得而夺之,又可容人之夺之乎?故今日之礼,不在“皇”与不“皇',惟在“考'与不“考”。若徒争一“皇'字,则执政姑以是塞今日之议,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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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亦姑以是满今日之心,臣恐天下知礼者,必将非笑无已也。”
萼亦言:“执政窥伺陛下至情不已,则加一皇'字。不知陛下之孝其亲,不在于'皇'而在于'考'。使考献帝之心可夺,虽加千百字徽称,何益于孝。陛下不将终其身为无父人乎?”
二议并上,上益大喜。趣召益急,仍下礼部会议以闻。
礼部尚书汪俊罢。俊以议礼不协,再疏引疾求退。上责以肆慢,听之去。廷推吏部侍郎贾咏、礼部侍郎吴一鹏代之。
特旨召南京兵部侍郎席书为礼部尚书。书未至,命一鹏代管部事。
夏,四月,乙未,给事中张嵩、曹怀、章侨、安磐等,各疏论“主事张璁、霍韬,首为厉阶,侍郎席书、员外方献夫,私相附和,而主事桂萼,窃众议以济己私,攘臂不顾,荧惑圣聪,请并斥之,以谢天下。”而磐疏谓:“今欲别建一庙于大内,则是明知恭穆万万不可人太庙矣。孝宗既不得考,恭穆又不得人,是无考也。世岂有无考之太庙哉?此其说之自相矛盾者也。”疏并下所司。
戊戌,九卿、吏部乔宇等合疏“请留汪俊,罢召张璁、桂萼等”,又言:“前论事黜谪之马明衡、季本、陈逅等,先后效忠,不宜坐以离间。至席书不与廷推,特由内降,乃百数十年所未有者。请收回成命,令书仍守故职。”疏入,报闻。
张璁、桂萼闻召,复自南京偕刑部郎中黄宗明、都察院经历黄绾合疏论曰:“今日尊崇之议,以陛下与为人后者,礼官附和之私也;以陛下为人继大统者,臣等考经之论也。两议相持,有大小众寡不敌之势,臣等则曰惟理而已。舜视天下犹草芥,惟不顺于父母,如穷入无所归。今言者徇私植党,夺天子之父母而不顾,在陛下能一日安乎?臣等大惧欺蔽因循,不克赞成大孝。请陛下亲御朝堂,明诏百官,示以人承大统,非与为人后之例,前此典礼,未及详稽,深用悔艾。今当明父子大伦,继统大义,改1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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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孝宗为'皇伯考',昭圣为“皇伯母',而去“本生'之称为'皇考恭穆献皇帝'圣母章圣皇太后'。如此,则在朝百工、有不感泣而奉诏者乎?更以此告之天下,此即《周礼》询群臣询万民之意也。”上得疏,大悦。而是时,“本生”之称已从廷议,遂报闻。【考异】据《实录》、前后诏谕,但欲于“本生父母”加“皇”字而已。自桂萼疏上,乃有称孝宗“皇伯考”,兴献“皇考”之义。洎璁、萼自南京闻召、乃请去“本生”二字,而是时颁诏,仍从“本生”之称、盖蒋冕、毛纪等格之也。故《明史》、《纪事本末》言:“璁至东昌,读诏书叹曰:两考并称,纲常素矣。”据此,则璁等此疏,乃欲于未颁诏之前奏请更正,而是时徽称已定,故《实录》但书“报闻”二字,然已为称孝宗为“皇伯考”张本矣,诸书皆系之四月颁诏之后,今据《实录》月日。
已亥,吏部员外郎方献夫以病请告,不允。献夫疏上,廷臣目之为邪说,至不与往还,献夫乃杜门乞假。既不得请,则进《大礼上下二论》,其说益详。卒以此向用。
礼部侍郎吴一鹏既署尚书,会上趣建献帝庙甚急。
壬寅,一鹏复集廷臣上议曰:“前世人继之君,间有为本生立庙园陵及京师者,第岁时遣官致祀,寻亦奏罢,然犹见非当时,取议后代。若立庙大内面亲享之,从古以来未有也。臣等宁得罪陛下,不欲陛下失礼于天下后世。今张璁、桂萼之言曰:继统公,立后私。又曰:“统为重,嗣为轻。'窃惟正统所传之谓宗,故立宗所以继统,立嗣所以承宗,统之与宗,初无轻重。况当我朝传子之世,而欲仿尧、舜传贤之例,拟非其伦。又谓'孝不在“皇”不“皇”,惟在“考”不“考”,“遂欲改孝宗为'皇伯考'。臣等历稽前古、未有神王称'皇伯考'者,惟天子称诸王日伯叔父则有之,非可加于宗庙也。前此称'本生皇考',实裁自圣心,乃谓臣等'留一“皇”字以觇陛下,又谓百“皇”字不足当父子之名',何肆言无忌至此!乞速罢建室之议,立庙安陆,下璁、萼等法司按治。”报曰:“朕起亲藩,奉宗祀,岂敢违越!但本生皇考寝园,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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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陆,于卿等安乎?命下再四,尔等欺朕冲岁,党同执议,败父子之情,伤君臣之义,往且勿问,其奉先殿西室亟修葺,尽朕岁时追远之情。礼官即择日具仪,仍执违者无赦。”【考异】据《实录》书“礼部会文武群臣不书名”,盖是时正一鹏署部事也。《明史》一鹏本传书之,并云“时嘉靖三年四月也”。今据之.
己酉,上昭圣皇太后尊号曰“昭圣康惠慈寿皇太后”。庚戌,上兴国太后尊号日“本生圣母章圣皇太后”。癸丑,追尊兴献帝为“本生皇考恭穆献皇帝”。大赦,颁诏天下。
丙辰,都给事中李学曾等、御史胡琼等各疏言“秩宗重任,非席书所能堪。”吏部尚书乔宇因言“书等以曲学邪说妄议典章,而璁、萼尤很愎。宜罢二人,书仍故职,并听方献夫致仕去。”时张汉卿亦劾“书振济乖方,乞遣官往勘。”书亦屡辞新命,并录上《大礼考议》,且请遣官勘振荒状,从之。
丁巳,以旱灾风霾罢端阳宴。
京师自正月不雨至于是月,并敕群臣修省。
辛酉,编修邹守益复上疏曰:“陛下欲隆本生之恩,屡下廷臣会议,诸臣据礼正言,致蒙诘责。昔曾元以父寝疾,惮于易箦,爱之至也。而曾子责之曰“姑息'。鲁公受天子礼乐以祀周公,尊之至也。而孔子伤之曰'周公其衰矣”。臣愿陛下勿以'姑息'事献帝,而使后世有'其衰'之叹。且群臣欲专意正统,此皆为陛下忠谋,乃不察而督过之,以为忤慢,臣历观前史,如冷褒、段犹之徒,当时所谓忠爱,后世所斥以为邪媚也;师丹、司马光之徒,当时所谓欺慢,后世所仰以为正直也。后之视今,犹今之视古。望陛下不吝改过,察群臣之忠爱,信而用之。复召其去国者,无使奸人动摇国是,离间宫闱。”疏人,上大怒,下诏狱拷掠,谪广德州判官。
是月,户部侍郎胡瓒等言:“大礼已定,席书督振江,淮,实关民命,不必征取来京。”上从之,并止璁等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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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璁、萼已抵凤阳,见邸报敕加尊号,复驰疏论曰:“臣知“本生'二字,决非皇上之心所自裁定,特出礼官之阴术。皇上不察,以为亲之之词,而礼官正以此二字为外之之词也。且礼官惧臣等面质,故先为此术,求遂其私。若不亟去此二字,天下后世将终以陛下为孝宗子,堕其欺蔽中矣。”于是上益心动,趣复召之。【考异】胡瓒以大礼已定,请止席书及璁、萼等,《实录》不具,证之《明史·應传》,言“阁臣以尊称既定,请停召命,上不得已从之,二人已在道,复驰疏”云云,与《明史》、《纪事本末》合,惟胡瓒佚其名,今据《纪事》增入.
五月,乙丑,大学士蒋冕致仕。自杨廷和罢、冕以首辅当国。上愈欲尊崇所生,逐礼尚汪俊以怵冕,面用席书代之,且召张璁、桂萼。物情甚沸。
冕乃抗疏极谏曰:“陛下嗣承丕基,固因伦序素定,然非圣母昭圣皇太后懿旨与武宗皇帝遗诏,则将无所受命。今既受命于武宗,自当为武宗之后。特兄弟之名不容紊,故兄武宗,考孝宗,母昭圣,而于孝庙武庙皆称'嗣皇帝”,称“臣”,称“御名”,以示继统承祀之义。今乃欲为本生父母立庙奉先殿侧,臣虽至愚,断断知其不可。夫情既偏重于所生,义必不专于所后,将孝、武二庙之灵安所托乎?迩者复允汪俊之去,趣张璁、桂萼之来,人心益骇。方廷臣议建庙之日,天本晴明,忽变阴晦,至暮风雷大作。天意如此,陛下可不思变计哉!”因力求去。上不悦,犹以大臣故、优诏答之。冕再疏请罢建庙议,且乞休,疏中复以天变为言。上益不悦,遂令驰传归,给月廪、岁夫如制。冕为首辅仅两阅月,卒龃龉以去,论者谓有古大臣风云。修撰吕楠,以修省自劾不职十三事。内以“圣学少怠,圣孝未广,大礼未正,谄祀日崇,忠谏受祸,元恶失刑,贵幸滥泽及军民利病数事,皆灾变所由致”,而引以为己不能献纳之罪,言甚切直。上谓“大礼已定,楠摭拾妄言,事涉忤慢,下镇抚司狱拷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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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尚书乔宇言:“迩当天变修省之时,求言正切。而楠与邹守益皆以言事下狱、人心皇皇,以言为讳。况翰林侍从之官,尤宜待以优礼,未可以非罪见辱。”给事中张翀、章侨、御史张鹏翰等交章论救,俱下所司。寻有旨,谪楠山东解州判官。
壬申,上手敕:“以奉先殿西室为观德殿,奉安献皇帝神主,命礼官具仪以闻。”
丁丑,命署礼部尚书吴一鹏,偕中官赖义、京山侯崔元迎献帝神主于安陆。一鹏上言:“历考前史,并无自寝园迎主人大内者,此天下后世观瞻所系,非细故也。且安陆为恭穆启封之疆,神灵所恋;又陛下龙兴之地,王气所钟。故我太祖重中都,太宗重留都,皆以王业所基,永修世祀。伏乞陛下俯纳群言,改题神主,奉安故宫,为百世不迁。其观德殿中,别设神位香几,以展孝思,则本生之情既隆,正统之义亦尽矣。”奏入,不纳,趣即治行。
一鹏虑中使为道途患,疏请禁约,上善其言而戒饬之。
已卯,以吏部尚书石珤兼文渊阁大学士,预机务。珤既改掌詹事府,遣祀阙里及东岳,事竣还里,屡乞致仕。言官交章请留,乃起赴官。至是入阁,亦以祀献帝于奉先殿侧为非礼,不报。
辛卯,中官谷大用既谪孝陵司香,奏乞留京调理。礼科给事中章侨言:“先帝初政清明,未几为大用等所误,内连瑾贼,外引宁、彬,树八党之凶,酿十六年之祸。遂使先帝不克正其终。陛下知之,节奉诏旨,列其罪状,死有余辜。一旦何所窥眮,敢违前旨为干进地!若不早痛遏,恐乘间复起,不至扰乱天下不已也。”章下所司知之。
六月,张璁、桂萼至京,复条上七事,极论两考之非,以伯孝宗而考兴献为正。
时廷臣方侧目于二人,萼称疾不敢出,璁数日后始朝,而恣13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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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论列不已。戊戌,礼科给事中张翀等三十余人,御史郑本公等四十余人,连章论劾。翀等言:“两人赋性奸邪,立心险佞,变乱宗庙,离间宫闱,诋毁诏书,中伤善类,宜亟出之,为人臣不忠者戒。”
本公等言:“璁、萼首肆欺罔;黄绾为其鹰犬;宗明有如走隶,方献夫居中内应,以成夹攻之势、席书阴行间谍以伺渔人之功。尚书之命,由中而下;行取之旨,罢而再颁;大臣因此而被逐,言官因此而得罪。虽当日瑾、宁之奸,其流祸亦不至此。”
同时,御史戴金言:“萼等既被召命而从容道途,诏令已布,奏渎不休。”御史章衮言:“璁、萼等敢以新诏为误,定礼为非,妄肆更张,务为欺诞。”御史张日韬言:“席书等乘间献谀,阳窃《礼经》之文,阴怀干进之路。”给事中谢费、御史郭希愈、沈教、涂相等交章累上,俱下所司。
辛丑,上以观德殿将成,命太常寺协律郎崔元初,集乐舞生二十余人,肄于大内。太常寺卿汪举,以其未奉明诏,请治元初等擅人罪,上命寺官一员导之。于是,礼部侍郎朱希周言:“太常乐舞有定数,不当更设,”不从。举复争之,奉旨诘责。【考异】事见《明史》希周本传,月日则据《实录》。惟“元初”《实录》作“元祈”。今据《明史》。
丙午,擢桂萼、张璁为翰林学士,方献夫为侍讲学士。时廷臣交章劾璁等,上独是其言,将考兴献而伯孝宗,给事中张翀等忧之。会席书以振济为言官所劾,翀乃乘间取廷臣劾萼、璁等章疏送刑部令上请,且私相语曰:“倘上亦云是者,即扑杀之。”璁等以其语上闻。上因留疏不下,而责刑部尚书赵鉴等朋邪害正,遂特进璁等三人官,干是,学士丰熙、修撰杨维聪、舒芬、编修王思疏请罢斥。已而修撰杨慎复偕同列三十六人上言:“臣等与萼辈学术不同,议论亦异。臣等所执者,程颐、朱熹之说也;萼等所执者,冷褒、段犹之余也。今陛下既超擢萼辈,不以臣等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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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臣等不能与同列,愿赐罢归。”上怒,俱切责停俸有差。自是而大礼之讼兴,伏门之狱起矣。
辛亥,桂萼、张璁、方献夫上疏辞学士。萼请“令召对大廷,与璁面折诸臣之非,正两考之谬。”璁言“两考之失不更,万世之笑未已”,优诏答之。
于是尚书乔宇言:“内降恩泽,施于幸佞之人。若士大夫一与其列,即不为清议所齿。今言官论劾萼等,前后十二疏矣。夫圣朝养士,当以名节自爱。以翰林清望之选,而使干进者得之内降,则凡储材翰苑者,谁复与之共列班行哉!”上以宇违忤,切责之。
已而吏科给事中李学曾等二十九人,河南道御史吉棠等四十五人,并疏言:“萼等曲学偏见,紊乱典章,为圣世所必诛。乃以一言之合,骤迁美秩,又以传奉得之,其为圣德之累不小。”御史段续、陈相又特疏极论席书及璁、粤等罪状,请正典刑。上怒,诘责学曾等,令对状。
已面学曾上疏伏罪,宥之,面以续、相欺罔妒贤,下镇抚司拷讯。已,俱降二级,调外任。
吏部员外郎亳州薛惠上《为人后解》二篇,《为人后辨》一篇,其略言:“陛下继祖体而承适统,正合于为人后之义,而二三臣诡经畔礼,谓陛下为献帝不可夺之适嗣。按汉《石渠议》曰:大宗无后,族无庶子,已有一适子,当绝父嗣以后大宗不?”戴圣云:大宗不可绝,族无庶子,则当绝父以后大宗。'晋范汪曰:废小宗昭穆不乱,废大宗昭穆乱矣。先王所以重大宗也,'岂得不废小宗以继大宗乎?《礼》言'继祖继祢',今之言者,不知推本祖祢,惟及其父母面止,此弗忍薄其亲,忍遗其祖也。《公羊传》言'为人后者为之子',故《仪礼》为人后者,斩衰三年,服之以父母之服'。《传》言'为所后者之祖父母、妻,妻之父母、昆弟,昆弟之子若子。若子'者,由为之子故耳。今但服以父母1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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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服而不为之子,则称谓之间将不曰父,而仍曰伯父、叔父乎?又立后而不为之子,则是圣人伪教人以立后而实未尝子之,所后既不得而子,则祖考亦不得而孙矣,岂可以人其庙而奉其祀乎?何其言之悖礼若是也!
为是言者,亦自度其说之必穷,于是又为遁词以倡之曰:“夫统与嗣不同,陛下之继二宗,当继统而不继嗣。'不知礼为大宗立后者、重其统也。统不可绝,乃为之立后,是继嗣即所以继统,统与嗣非有二也。自古帝王人继者,必明为人后之义而后可以继统。盖不为后,则不成子也。若不成子,夫安所得统而继之?故为后也者,成子也。成子而后继统,又将以绝同宗之觊觎焉。圣人之制礼也,不亦善乎!
《春秋》重授受之义,以为为子受之父,犹为臣受之君。故谷梁子曰:“臣子必受君父之命。斯义也,盖尊其君父,亦将使人之尊己也,如此,则义礼明而祸乱亡。今说者谓'伦序当立斯立已',是恶知《礼》与《春秋》之意哉。
若夫前代之君,固有兄终而弟继,侄终而伯叔父继者,此遭变不正者也,然多先君之嗣。先君于己则考也,己于先君则子也,故不可考后君,而亦无两统二父之嫌,若晋之哀帝、唐之宣宗是也。其或诸王入嗣,则未有仍考诸王,而不考天子者也。陛下天伦不先于武宗,正统不属于献帝,是非予夺,至为易辨。而二三臣者,猥欲比于遭变不正之举,是悖礼之尤者也。”其它所辨七事,亦多仿此。
疏人,上以蕙出位妄言,下镇抚司拷讯。于是,张璁、桂萼复列欺罔十三事,力折廷臣。疏奏,留中。
戊午,鸿胪寺少卿胡侍劾“璁、萼二人越礼背经”,因据所条奏反复辨论,凡千余言。上怒,命逮治。寻以言官论救,谪潞州同知。【考异】段续、陈相、胡侍三人劾张璁等及薛蕙上《为人后解》,《明史·本纪》俱系之是年六月,无日。《明史稿》系段,陈二人及薛蕙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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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系胡侍于戊午,皆据《实录》H分。而李学曾二十九人,吉棠等四十五人,皆在辛亥之前后间。学曾等以请罪而宥之,故但下段,陈二人于狱也.今悉据《实录》增人。
辛酉,顺天、保定、河间及南直隶徐州蝗,敕有司捕之,且核实灾伤之处,量予蠲免。
是月,以蒋冕去,进毛纪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都御史俞谏以疾告,改南京刑部尚书边宪代之。
秋,七月,己巳,吏部尚书乔宇致仕。上即位之初,锐意求治,宇以选郎擢长吏部,与林俊、孙交、彭泽并召,皆海内人望也。俊等相继去,独宇在位,所执渐不见听。又以屡争大礼,请罢张璁、桂萼等忤旨,遂以微疾乞休,许之。赐驿、给廩隶如例。
御史王时柯言:“桂萼等以议礼迎合,传升美官、薛蕙、陈相、段续、胡侍等,连章论劾,实出公论。今诸臣超迁而言者获罪,恐海内闻之、以陛下乏包荒之量也。”疏人,奉旨切责。
壬申,免南畿十府、二州被灾复税。
乙亥,谕礼部更定章圣皇太后尊号,去“本生”之称,趣令具仪。侍郎朱希周乃率郎中余才、汪必东等上言:“陛下考孝宗,母昭圣,三年矣。而更定之论,忽从中出,则明诏为虚文不足信.天下祭告为渎礼,何以感神祇?且“本生'非贬词也,不妨正统而亲亲之义寓焉,何嫌于此而必欲去之,以滋天下之议。”
于是,翰林学士丰熙等疏言:“陛下颁诏三年,乃以一二人妄言,欲去“本生”之称,专隆鞠育之报。臣等闻命惊皇,罔知攸措。窃惟陛下为宗庙神人主,必宗庙之礼加隆,斯继统之义不失。若乖先王之礼,贻后世之讥,岂不为圣德累哉!”
同时,六科给事中张翀等,十三道御史余翱等,吏部郎中余宽等,户部郎中黄待显等,兵部郎中陶滋等,刑部郎中相世芳等,大理寺丞母德纯等,俱率同官上疏谏,上怒甚,命逮其为首1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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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熙、翀等八人于诏狱。【考异】诸书及《明史·何孟春传》,皆言八人下诏狱即伏哭左顺门之事。证之《实录》、此八人论谏,皆书之乙亥,在戊寅伏哭之前。盖是时各衙门先后执奏,上以八人为台谏、府、部之首,特旨下之诏狱,迨伏哭左顺门,则此八人尚未入狱,故追论时牵连并记也。且八人姓名,皆与《明史·传》合,惟《纪事本末》漏去余翱。又诸书所记大礼上疏诸人,先后参差,今悉据《实录》月日。
初,上用桂萼等议,欲亟去“本生”二字,屡遣司礼监至内阁谕大学士毛纪等,皆力言不可。乃御平台,召纪等责之,曰:“尔辈无君,欲使朕亦无父乎!”纪等惶惧退,乃集廷臣左顺门宣敕,“以后四日恭上册宝。”于是,翰林、台、谏诸臣,前后章凡十三上,纪复与石珤合疏争之,并请“颁谕臣民,示以宗庙之礼,决不改称,亦不更诏天下,则九庙神灵皆安,即献帝之心亦安矣。”得报,已有旨。
戊寅,下议礼诸臣员外郎马理等一百三十四人于锦衣卫狱。先是张璁以欺罔十三事斥廷臣为朋党,侍郎何孟春偕九卿秦金等具疏发十三难以折璁等。疏入,留中,一时先后具疏争者皆留不下,群情益汹汹。
会朝方罢,孟春倡言于众曰:“宪宗朝,百官哭文华门,争慈懿皇太后葬礼,帝卒从之。此本朝故事也。”修撰杨慎攘袂起曰:“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于是编修王元正,给事中张翀等,遮留群臣于金水桥南,谓“今日有不力争者,必共击之,”孟春、金献民、徐文华转相号召。
于是,九卿则尚书献民及秦金、赵鉴、赵璜、俞琳,侍郎孟春及朱希周、刘玉,都御史王时中、张润,寺卿汪举、潘希曾、张九叙、吴祺,通政张瓒、陈霑,少卿徐文华及张缙、苏民、金瓒,府丞张仲贤,通政参议葛桧,寺丞袁宗儒,凡二十有三人;翰林则掌詹事府侍郎贾咏,学士丰熙,侍讲张璧,修撰舒芬、杨维聪、姚涞、张衍庆,编修许成名、刘栋、张潮、崔桐、叶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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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王三锡、余承勋、陆针、王相、应良、王思,检讨金皋、林时及慎、元正,凡二十有二人;给事中则张翀、刘济、安磐、张汉卿、张原、谢贲、毛玉、曹怀、张嵩、王瑄、张艇、郑一鹏、黄重、李锡、赵汉、陈时明、郑自璧、裴绍宗、韩楷、黄臣、胡纳,凡二十有一人;御史则王时柯、余翱、叶奇、郑本公、杨枢、刘颖、祁杲、杜民表、杨瑞、张英、刘谦亨、许中、陈克宅、谭缵、刘翀、张录、郭希愈、萧一中、张恂、倪宗岳、王璜、沈教、钟卿密、胡琼、张濂、何鳌、张日韬、蓝田、张鹏翰、林有孚,凡三十人;诸司郎官,吏部则郎中余宽、党承志、刘天民,员外郎马理、徐一鸣,刘勋,主事应大猷、李舜臣、马冕、彭泽、张鹍,司务洪伊,凡十有二人;户部则郎中黄待显、唐升、贾继之、杨易、杨淮、胡宗明、栗登、党以平、何严、马朝卿,员外郎申良、郑漳、顾可久、娄志德,主事徐嵩、张庠、高奎、安玺、王尚志、朱藻、黄一道、陈儒、陈胜鸾、高登、程旦、尹嗣忠、郭日休、李录、周诏、戴亢、缪宗周、邱其仁、俎琚、张希尹,司务金中夫,检校丁律,凡三十有六人;礼部则郎中余才、汪必东、张穗、张怀,员外郎翁磐、李文中、张澯,主事张镗、丰坊、仵瑜、丁汝夔、减应奎,凡十有二人;兵部则郎中陶滋、贺缙、姚汝皋、刘淑相、万潮,员外郎刘漳、杨仪、王德明,主事汪溱、黄嘉宾、李春芳、卢襄、华钥、郑晓、刘一正、郭持平、余祯、陈赏,司务李可登、刘从学,凡二十人;刑部则郎中相世芳、张峨、詹潮、胡琏、范录、陈力、张大轮、叶应骢、白辙、许路,员外郎戴钦、张俭、刘士奇,主事祁敕赵廷松、熊宇、何鳌、杨濂、刘仕、萧樟、顾铎、王国光、汪嘉会、殷承叙.陆铨、钱铎、方一兰,凡二十有七人;工部则郎中赵儒、叶宽、张子衷、汪登、刘玑、江珊,员外郎金廷瑞、范德、庞淳,主事伍馀福、张凤来、张羽、车纯、蒋珙、郑骝,凡十有五人;大理之属则寺正母德纯、蒋同仁,寺副王玮、刘道,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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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纲、钟云瑞、王光济、张徽、王天民、郑重、杜鸾,凡十有一人。俱跪伏左顺门。上令司礼中官谕退,众皆曰:“必得谕旨,乃敢退。”自辰至午,凡再传谕,犹跪伏不起。上大怒,遣锦衣先执为首者。于是,杨慎、王元正乃撼门大哭,众皆哭,声震阙廷。上益怒,命收系四品以下马理等凡一百三十有四人,而令孟春等二十一人,洪伊等六十五人,俱待罪。【考异】《明史·本纪》,下马理等一百二十四人锦衣卫狱在七月戊寅。《明史稿》系之丁丑,并书逮其为首者之丰熙,张翀等,即下狱之八人者是也。惟《实录》则但于乙亥书下熙等八人于诏狱,而以后廷臣伏阙及同哭左顺门之事,一概漏脱,证之《明史·何孟春传》,所载伏阙之二百二十余人,皆著其官及其姓名。核之《明史》、《纪事本末》,徐氏《典汇》诸书皆同。盖当时国史,非野史也。翰林二十二人,连杨慎,王元正数之,诸书作二十人者,以慎与元正倡议在先,受杖在后也。给事中二十一人,诸书作十六人者,刘济、安磐、张汉卿、张原,王时柯五人受杖在后,而时柯非给事,《明史》改人御史中,又增入为首之张翀,为二十一人也。御史三十人,诸书作二十九人,益《明史》连王时柯数之也。自诸司郎官以下,人数姓名皆同.惟系狱之马理等一百三十四人,《纪事本末》诸书所载,与《明史》同,而《三编·目》中所载,则云“杨慎等撼门大哭,上益怒,命尽录诸臣姓名,时有不在列者,其亲故以不预义举为嫌,多为代书,遂系马理等一百九十人于狱。”据此,则似马理等一百三十四人之外,仍有五十余人,而续系之姓名皆不可考矣。今所叙次,悉据《明史.·何孟春传》。余详《考证》中。
已卯,上章圣皇太后尊号日章圣慈仁皇太后。
是日,尚书秦金、金献民、赵鉴、赵璜,侍郎何孟春、朱希周,都御史王时中,大理少卿张缙、徐文华,皆不赴行礼。上怒,责陈状。希周等伏罪,复严旨切责。而是时,庶僚尽系狱中,希周上言:“诸臣狂率,固不可宥。但今献皇帝神主将至,必百官齐迎,乃克成礼。乞早宽缧绁,用襄大典。”不纳。
癸未,杖马理等于廷。编修王相、王思,给事中毛玉、裴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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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御史张日韬、胡琼,郎中杨淮、胡琏,员外郎申良、张澯、主事安玺、仵瑜、臧应奎、余祯、殷承叙,司务李可登,凡十六人,皆病创,先后卒。【考异】《三编·质实》云:“廷臣受杖死者,《明史·世宗本纪》、《明实录》以为十六人,《何孟春传》以为十八人,《王思传》以为十七人。证之《明实录》,不载张原,故止十六人。然考《明史·张原传》、云:“原再被杖,创重卒'。则《王思传》称十七人者,为得其实”云,按十七人姓名,皆见《明史·王思传》中,俱云“病创,先后卒。”证之《张原传》,言“原再被杖,创重卒。”据此,则原以二次受杖死,盖在杨慎等再杖七人之列,故《明史·本纪》系王相等十六人于癸未,别系张原于辛卯,是张原以辛卯再被杖而卒.《本纪》分书之,合之则仍十七人,与《传》合。《明史》之谨严周密如此,今据书之。其《何孟春传》言”十八人”,疑“八”字转写误耳。
甲申,奉安献皇帝神主于观德殿,上尊号曰“皇考恭穆献皇帝”。
丙戌,免河南开封府被灾夏税。
已丑,大学士毛纪致仕。纪请宥伏阙诸臣。上怒,传旨责纪“要结朋奸,背君报私”。纪乃上疏曰:“曩蒙圣谕,国家政事,商権可否,然后施行',此诚内阁职业也,臣愚不能仰副明命。迩者大礼之议,平台召对,司礼传谕,不知其几,似乎商榷矣。而皆断自圣心,不蒙允纳,何可否之有?至于笞罚廷臣,动至数百,乃祖宗来所未有者。亦皆出自中旨,臣等不得预闻。宣召徒勤,捍格如故,慰留虽切,诘责随加,臣虽有匡救之心,不能自尽。夫“要结朋奸,背君报私”,正臣平日所痛愤而深嫉者。有一于此,罪何止罢黜,今陛下以之疑臣,尚可一日腼颜朝宁间哉!乞赐骸骨归乡里,以全终始。尤望陛下法祖典学,任贤纳谏,审是非,辨忠邪,以养和平之福。”上衔纪亢直,听之去,驰驿,给夫■如故事。
纪有学识,居官廉静简重,与杨廷和、蒋冕正色立朝,并为1378
纪五十
缙绅所倚赖。其代冕为首辅,亦仅三月,遂相继去,论者惜之。
辛卯,复杖修撰杨慎,检讨王元正、给事中刘济、安磐、张汉卿、张原,御史王时柯七人于廷。慎等前已被杖,越数日,有言“前此朝罢,群臣已散,纠众伏哭,乃慎等七人倡之也”。上怒,命再杖。原受伤创重、卒。【考异】《明史·本纪》及《列传》皆言再杖七人,而张原以再被杖死,亦互见《纪》、《传》中。《明史·列传》于再受杖而死之七人,皆散见《传》中。而据《王思传》,则云“初系之诏
狱,杖三十,逾旬再杖之,思与同官王相等凡十有七人,皆病创先后卒。”
据此,则十七人死之先后虽不可考,而思以再被杖而卒,与张原同。是辛卯所杖,不止慎等七人,而核之癸未杖死者,除去王思又止十五人,盖纪载之异词。然十七人之数,具见后来诸臣《请恤疏》中,似不误也。
是时,诸臣受杖死者,先后相继,后军都督府经历俞敬言:“翰林学士丰熙及部、寺、科、道,以言下狱拷讯者,迹似狂悖、心实忠诚。今闻给事中裴绍宗,编修王相、主事余祯等,俱已故矣;熙等在狱者,亦垂亡矣;而呻吟衽席,病不能起者,又不知凡几。伏惟献帝神主已奉迎人庙,愿陛下推大孝于天下,霁雷霆之威,施雨露之泽,已故者优恤其后,垂亡者宥释其身。使为臣者无复以言为讳,宗社幸甚!”章下所司。已而原死,贫不能归葬。久之,都御史陈洪谟备陈原与毛玉、裴绍宗、王思、王相、胡琼等妻于流离状,请恤于朝,不许。
大礼既定,上始下何孟春等前疏,资曰:“朕嗣承大统、祗奉宗庙,尊崇大礼,自出朕心。孟春等毁君害政,淆乱是非。且张璁等所上十三条,留中未发,安得先知?其以实对。”于是孟春等具疏伏罪,言:“璁等所条,于未进之日先以私稿示人,且有副本存通政司,故臣等知之。臣等忝从大臣后,得预议礼之末。窃以璁等欺罔,故昌言论辩,以渎天聪,罪当万死。惟望圣明加察,辨其孰正轨邪,则臣等虽死亦幸。”上怒不已,责孟春“倡众逞忿,非大臣事君之道,法宜重治,姑从轻夺俸一月.杨慎、丰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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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谪戍有差。”
已而复出孟春为南京工部左侍郎。故事,南部止侍郎一人,时已有右侍郎张琮,孟春居左,盖剩员也。
八月,癸巳,谪南京太仆寺少卿夏良胜为茶陵知州。
初,上即位,以良胜曾谏武宗南巡被黜,召复故官。尚书乔宇贤之,奏为文选郎中,公廉多所振拔。大礼议起,数偕寮长力争,及席书、张璁、桂萼、方献夫用中旨超擢、又执不可,由是为议礼者所切齿。以久次迁官南卿,未赴。
先是给事中陈洸奉使回籍。居二年,始复命。在道,闻外转湖广佥事,仍以旧衔上疏,传会张璁等议,并力诋“良胜与尚书乔宇等群结朋党,任意挤排,以致史道、曹嘉等,或调外任,或摈边方,请斥罢良胜,召还道、嘉等,以作敢言之气。”章下吏部,侍郎何孟春言:“洸已外补,犹昌旧衔,假建言以乱国典,宜行究问。”不纳,竟出良胜于外,而命道等俱复旧职,
大同兵乱,杀巡抚都御史张文锦。初,文锦以拒宸濠得重名,既擢巡抚,锐意整饬边政。大同北四望平衍,寇至无可御,乃议于城北九十里外,增筑水口、宜宁等五堡。参将贾鉴,督卒严致怨。及堡成,欲徙镇卒二千五百家戍之,众惮行,请募新丁,僚吏咸以为言。文锦怒曰:“如此则令不行矣。镇中亲兵先往,孰敢后!”亲兵素游惰,有室,闻当发大恐,文锦严趣之行,鉴承风杖其队长。诸边卒自甘州之役杀巡抚许铭,朝廷处之轻,颇无忌,至是、镇卒郭鉴、柳忠等遂倡乱,杀贾鉴,裂其尸,走屯塞外。文锦恐结外寇,亟令副将时陈等招之人城,即索治首乱者。郭鉴等乃复聚为乱,焚大同府门,人行都司纵狱囚,又焚都御史府门.文锦逾垣走,匿博野王府第,乱卒欲焚王宫,王惧,出文锦,郭鉴等杀之,亦裂其尸。遂焚镇守总兵署,出故总兵朱振于狱,胁为帅。事闻,上命兵部侍郎李昆宣敕往,欲抚定之。改宜府都御史李铎巡抚大同,升都指挥桂勇署都督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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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亥、礼部尚书席书奉趣入朝,行至德州,闻廷臣伏阙哭争,尽系诏狱,因驰疏言:“议礼之家,名为聚讼,两议相持,必有一是,陛下择其是者,而非者不必深较,乞宥其愆俾自新。”不允。未几,书至京师,大礼议遂定。
通政司经历李继光言:“今日大同之变,由朝廷处置甘州叛卒之少宽,故敢于纵逆如此。迩遣侍郎李昆往抚,未见别有措置。臣愚谓骄将悍卒,法不容贷,剿抚二事,未可少偏,乞敕兵部大会廷臣,妙选时望,假以事权,简练兵卒,讨除逆党,以正国法。”
又言:“追崇尊号,乃人子至情之不容已者,群臣一时冒拂,陛下悉从重处治。大臣纷纷去位,小臣苟嘿自容。今日兵变,曾无一人进一疏画一策者,则大小臣工志之不固,气之不扬可见矣。乞将去位谪戍者追复赐赦,在位者委任宽假,令各陈边计,采择施行。”
辛丑,霍韬复驰疏论大礼两考之失。
先是韬闻召,辞疾不赴。至是闻考献帝,母章圣,已去“本生”之称,意犹未慊,复驰疏言:“今日大礼之义,正统、天伦二者而已。徒尊正统,其弊至于利天下而弃父母;徒重天伦,其弊至于小加大而卑逾尊。故臣窃谓陛下宜称孝宗曰“皇伯考',献帝曰“皇考',此天伦之当辨者也。尊崇之议,则姑在所缓,此大统之当崇者也。乃廷议欲陛下上考孝宗,又兼考献帝,此汉人两统之失也。本原既差,则愈议愈失。臣之愚虑,则愿陛下预防未然之失,毋重将来之悔而已。”上深嘉其忠义,趣令趋朝。自是改孝宗为“皇伯考”之议复起。
先是陈洸之上疏也,礼部侍郎吴一鹏自安陆还朝,见朝事大变,而洸复踵之,诗张尤甚,乃抗疏曰:“大礼之议,断自圣心,正统本生,昭然不紊。而洸妄谓“陛下诞生于孝宗没后三年,嗣位于武宗没后二月,无从授受',其说尤为不经。谨按《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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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受命为正始,故鲁隐公上无所承,内无所受,则不书即位。今陛下承武宗之遗诏,奉昭圣之懿旨。正合《春秋》之义。而洸谓孰从授受,是以陛下为不得正始也。洸本小人,不痛加惩艾,无以杜效尤之渐。”疏入,留中。久之,庚戌,始得旨。以席书、方献夫、张璁、桂萼前后奏疏及论议悉下礼部,令集廷臣,博考伦理再议以闻。
辛亥,南京国子祭酒崔铣,以灾异自陈请罢,因言:“近日主事张璁等,以献议超迁,而内阁蒋冕,尚书汪俊,以执议见忤,修撰吕楠,编修邹守益,御史马明衡、段续、陈相、员外郎薛蕙,俱以议礼,或摈斥,或下狱,非圣朝美事。”上不悦,令致仕去。
甲寅,给事中陈洸,复上疏指斥议礼诸臣吴一鹏、金献民、朱希周、薛蕙、汪俊、汪伟等,并及大学士费宏。于是宏等皆上疏乞致仕,得旨慰留。
乙卯,以吏部侍郎兼翰林学士贾咏为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预机务。咏为人长者,在政府无所建白,充位而已。
是月,改南京吏部尚书杨旦为吏部尚书,代乔宇也。会旦自南京上书,言:“璁、萼学识颇僻,心术奸回,徒以一言偶合,蹿升清秩,非所以示大公于天下。方献夫屡陈有疾,臣等未暇论之。望将璁,萼放归田里,献夫准令养病。”疏奏,上方向用璁、萼、献夫,不悦。未几,陈洸希旨劾旦,未任而免。【考异】《明史·七卿表》,吏部尚书杨旦,是年八月命,未任,免,考之《实录》,则旦以未命前上疏劾璁、萼、献夫,迨九月更定大礼,十月为陈洸所劾,令致仕。诸书皆不载,今据增。
九月,甲子,锦衣卫革职百户随全,光录寺革职录事钱子勋,希旨言“献皇帝梓宫宜改葬天寿山。”事下工部,尚书赵璜以为“改葬不可者三:皇考体魄所安,不可轻犯,一也;山川灵秀所萃,不可轻泄,二也;国家根本所在,不可轻动,三也。昔高13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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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定鼎南京,而仁祖之陵远在凤阳;文皇帝迁都北京,而孝陵远在钟山;皆不敢迁改。陛下之视显陵,犹太祖之视仁祖,太宗之视孝陵也。”时五官灵台郎吴升尝与事显陵,亦上言以为不可,乃下礼官集议。
丙寅,更定大礼,称孝宗曰“皇伯考”,昭圣皇太后曰“皇伯母”,献皇帝曰“皇考”,章圣皇太后曰“圣母”。先是上下诸司《大礼疏》之留中者,令礼部与张璁、桂萼、方献夫会议。会席书亦至,乃大集廷臣于阙左门。议既定,大理少卿徐文华及侍郎汪伟、郑岳,犹力争于武定侯郭勋家。初,璁、萼至京师,数日始朝。退班,闻朝臣有伺击者,乃出东华门,走入勋家。勋喜,约为内助,至是倡言日:“祖训如是,古礼如是,璁等言当。《书》曰:“大臣事君,当将顺其美。””乃定议。
越日,大学士石瑶复谏曰:“大礼一事,已奉宸断,无可言矣。但臣反覆思之,终有不安于心者。心所不安而不以言,言恐触忤而不敢尽,则陛下将焉用臣,臣亦何以仰报君父哉!夫孝宗皇帝与昭圣皇太后乃陛下骨肉至亲也。今使疏贱谗佞之小人辄行离间,但知希合取宠,不复为陛下体察,兹孟冬时享在迩,陛下如在之诚,能毋少动于中乎?”上得奏,不悦,戒勿复言。而夺文华等俸各二月。已而改题庙主,文华谏曰:“孝宗有祖道焉,不可以“伯考'称;武宗有父道焉,不可以“兄'称。不若直书曰'孝宗敬皇帝'、“武宗毅皇帝',犹为两全而无害也。”疏入,再夺俸。【考异】徐文华等三人力争,得郭勋言之乃定,语见《明史》文华本传。《实录》不藏,惟于石珤疏中言“请如郑岳、徐文华所拟,上戒珤勿复言,而夺文华.岳俸各二月”云云,即文华等力争之证也。郭勋之倡言定议据《明史》、《纪事本末》,言“璁等至京师,已预结勋为内助”者是也。石珤上疏,《实录》在丙寅之次日,类书之。
丙子,以上尊号颁诏天下。
论曰:大统之干,在帝与不帝之分,非皇与不皇之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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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帝则未有不皇,而皇则容有不帝者。自古三皇称“皇”,五帝称“帝”,秦始合二字称之。故加“皇”于“帝”之上。则“皇”为专称。殊“皇”于“帝”之外,则“皇”为通称,考、妣之等是也。然则皇考、皇妣,可以通于所生之父母,若以“帝”“后”尊号而追崇其不为天子之父母,则自开创之天子外,无此例也。追王太王、王季、文王,,此即开创追尊之始。蔡邕《独断》言“汉高得天下而父在,上尊号曰”太上皇',不言“帝',非天子也。”宣帝、光武皆不敢加尊号子祖父,至殇帝追尊所生父清和王日“孝德皇”,桓帝追尊所生父蠡吾侯曰“孝崇皇”,献帝追尊所生辟犊亭侯曰“孝仁皇”,凡此皆称“皇”不敢称“帝”之明证。
廷和等舍其称“帝”称“后”者不敢争,而徒较量于“皇”字之有无。迨至争“考”争“皇”不得,乃议加“本生”二字。而“本生”者,亦添足续胫之赘文,因之希旨进谀者,反以为自外其亲之词,于是激而称“皇考”、“皇帝”,与继体之祢先君无异矣。又激而去“本生”二字,于是竟考兴献,不考孝宗,而黜孝宗为“皇伯”矣。
夫以孝宗为伯父,是臣之也。非但臣之,向也以考孝宗而兄武宗,遂使武宗无后。今又以考兴献而伯孝宗,遂使孝宗亦无后。何者?世宗而后兴献,则将使兴献上为宪宗后,而孝、武两朝之世次俱灭,此则议礼之大变,国家之奇祸。一时杨慎等三百余人,大呼高孝皇帝而哭于左顺门者,诚以有明一代之统至此几绝,而世宗入为天子,若汉、晋之分为东、西,宋之分为南、北,所谓统绝而复续者,岂不可为痛哭哉!
丙戌,土尔番寇肃州。初,正德之末,土尔番求通贡,许之。自是朝廷待之如故,亦不问巴尔济事。即拜牙即,见上卷。至是莽尔苏即满速儿,见上卷。忽以三万骑围肃州,巡抚都御史陈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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畴闻之,自甘州昼夜驰至,人城守御,而告警于朝。诏尚书金献民总制军务,都督金事杭雄充总兵官,率师西讨。未至,九畴及总兵官姜奭等力战,败之,斩塔实鼎,即他只丁,见前卷。贼乃引去。
献民至兰州,贼已退,乃以捷闻,请班师。九畴因言:“贼不可抚,乞闭关绝贡,专固边防”,报可。【考异】《明史·本纪》,“献民总制军务,杭雄充总兵官,太监张忠提督军务”,据《实录》也。《三编·目》中云,“献民总制军务,充总兵官。”疑脱去“都督佥事杭雄”六字.
冬,十月,壬寅,陈洸上疏荐致仕大学士谢迁、尚书廖纪,起复吏部侍郎胡世宁、南京吏部文选司郎中姜清、而劾汪伟、吴一鹏及新升尚书之杨旦等。吏部言:“洸所荐四臣,宜推用。而至如旦、伟、一鹏,皆一时人望,此必有奸邪欲得其位,故嗾洸言之。”又劾“洸诪张大言,欲以微暖风闻变置大臣,援立私党,不宜居言官任。”上不从。卒如洸言,趣召纪、世宁、清而黜伟,且令致仕。
初,世宁丁忧归,既免丧,家居。闻朝廷方议大礼,异议者多得罪,世宁独是张璁等言,乞早定追崇大礼,未上。语闻京师,故洸并荐之。
甲辰,应天巡抚都御史吴廷举言:“内官监监收漕运白熟梗米,额外科索,大率正粮一石加费二石,方获批单,屡奉禁革,科索如故。请令提督太仓中官一员,与仓场侍郎会同监收。”户部议:“总督仓场官与内府不相统摄。”诏:“内官监收,悉如故事,每石加耗一斗,不得分外多收,违者究治。不必别遣巡视科道官。”
礼部尚书席书会廷臣上言:“显陵,先帝体魄所藏,不可轻动。昔高皇帝不迁祖陵,文皇帝不迁孝陵。随全等谄谀小人,妄论山陵,宜下法司按问。”报曰:“先帝陵寝在远,朕朝夕思念,其再详议以闻。”书复集众议,极言不可,乃已。
壬子,大学士费宏等言:“迩者户部奏征逋赋,自正德元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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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俱限三月内征完。窍恐查催之年分太远,比并之期限太迫,民不能堪,必生嗟怨。盖十余年拖欠钱粮,迭经赦免,即有二三应征之数,或里长已更换,而非经手之人,或官吏已升迁,而无可查之案,或原欠人户今已丁粮尽绝,或原佥解人今已家产破荡,虽欲尽法追并,势必不行,徒为仁政之累。请令查催止于正德十年以后,比并则以五月、十月为期。仍戒谕差官,毋得徇情宽纵,亦不得过事苛扰。”疏人,上嘉纳,行之。
是月,起原任南京兵部尚书廖纪为吏部尚书。都御史边宪卒,以总督漕运、右都御史李钺代之。
十一月,壬戌,礼部尚书席书言:“伏读诏书所裁革锦衣官校及勇上匠役人等至十余万,岁省京储米百五十万石。今夤缘求复者日众,请捕治一二以示警。”且言:“中外贵臣,自今毋再升锦衣诸秩,以杜幸门。”上以书言窒碍难行,不允。
癸亥,巡按、御史朱箪昌言:“太监吴勋、张志聪以私恨劾奏浙江布政使马卿、杭州知府查仲道,奉旨速问。窍惟二臣节省爱民,触忤权贵。浙省连岁灾伤,死者过半,志聪科扰不已,乞召还,而以浙江织造专委本省镇守太监,并宥卿、仲道复职。”疏人,上以为妄言狂率,切责之。
甲子,侍郎胡世宁以疾在告,闻大礼之议,诸臣有廷杖死者,驰疏言:“陛下践阼之初,臣以仁、明、武三言进,窃谓三者尤以仁为本。仁者生成之德,明者日月之临,皆不可一日无。武则雷霆之威、但可一震而已,震之久或震之过,皆足以干造物之和。今廷臣忤旨,辱以棰楚,体赢弱者辄毙。传之天下,书之史册,谓鞭扑行殿陛,刑辱及士夫,非所以光圣德。新进一言偶合,后难保必当;旧德老成,一事偶忤,后未必皆非。望陛下以三无私之心照临干上,无先存适莫于中。”时世宁方上疏谏迁显陵,遂并前《议礼疏》上之,上深嘉叹。至是疏人,上虽不能从,亦不忤。寻召为兵部左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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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丑,陈洸复讦郎中薛蕙交通前毫州知州颜木陷参将石玺父子事,请下河南抚、按官勘问,蕙宜回籍听勘,诏蕙解任。既而事白,惠南归。吏部数移文促蕙起,蕙以璁、萼等方用事,坚不赴。
己卯,命户部左侍郎胡瓒提督宣大军务,都督鲁纲充总兵官,讨大同叛卒。先是大同之乱,上命李昆往,曲赦叛卒,擢蔡天祐为佥都御史,巡抚大同。天祐从数骑驰入城,谕献首恶,众心稍定。会尚书金献民、总兵杭雄出师甘肃,过大同,乱卒疑见讨,复鼓噪。天祐惧,亟请再赦。兵部言:“元恶不除,无以警后,请特遣大臣总督军务,以制其变。”遂有是命。
瓒及纲统京军三千人往。未发,而进士李枝解饷银至,乱卒曰:“此承密诏尽杀大同人为军犒也。”夜中火起,围枝馆,枝出牒示之,乃散。
时大同城门皆叛卒守之,昼夜持兵呼啸,势乃益张。【考异】《明史·本纪》书命胡瓒提督宣大军务于十月已卯。十月无己卯,已卯乃十一月十九日也。《明史稿》作“十一月已卯”,与《实录》合,盖《明史》脱去“一”字耳。
初,张璁之议礼也,南京礼部主事侯廷训与璁同举进士,而持论不合。即上疏请考孝宗、且言不当私藩邸旧臣,语颇切直。迨官南京,复据宗法为《大礼辨》。时汪俊方迁礼部,遂主之。及尊称已定,廷训心非之,乃撰刻前书疏,潜寄京师,被访得之,并及乐馥、华湘。是月,逮至京师,下镇抚司拷讯。廷训子一元,方十三岁,上书讼冤,竟得释。馥、湘并谪外任。
十二月,辛卯,大理寺评事韦商臣上言:“臣以廷平庶狱为职,请得以狱之大者为陛下评之。今廷臣以议大礼忤旨调任者,侍郎何孟春为首,谪戍者丰熙等八人,杖死者王思等十七入;以拂中使而逮讯者,副使刘秉鉴,布政马卿,知府罗玉、查仲道等若干人;以失仪就系者,御史叶奇,主事蔡乾,前后五人;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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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官为所属小民讦奏下狱者,少卿乐馥、华湘,御史任洛,副使任忠,凡四人。此皆国家大狱,关系非轻。臣妄议以为诸臣皆所当宥者也。乞陛下大奋乾断,录死者之后,复戍者之官,释逮系者而正妄讦者之罪。”疏人,以“商臣卖直沽名,率意渎奏,令降二级调外任。”
癸巳,寇犯辽东宁远等堡,守备阎振与战,败之。
乙未,巡按御史王官奏:“大同叛卒于十一月十一日,聚众格杀知县王文昌,其势方炽。今胡瓒等大兵压境,人心动摇,是趣之叛也。请亟止禁军,容臣与镇、巡等官密计图之。”乃命瓒等暂驻兵宣府。
寻,叛卒复聚众围代王府,胁王具奏请赦、王急携二郡王走宣府避之。而巡抚蔡天祐奏:“总兵官桂勇已捕五十四人,请止京军勿遣。”上责以阻挠众心,必获首恶郭鉴等。时天祐所报罪人姓名,乃叛卒诡以昔日行劫已死之,岳世美等具上,与中官王觐所报之郭鉴等不同,故奉旨切责,令“严限追捕,以功赎罪。”
戊戌,辽东贼作乱、主事王冕死之。冕初为万安知县,佐王守仁平宸濠。守仁既封,冕未及叙,坐他事落职;已,录前功擢为兵部主事,巡视山海关。会妖贼陆雄,李真等作乱,突人关,侍吏欲扶冕趋避,冕不可,曰:“吾奉命巡视,且有亲在。”亟趋母所,执兵以卫。贼至,母被伤,冕奋前救之。被执.胁以刃,大骂,遂见害。
事闻,赠光禄少卿,命有司祠祀之。
丁未,以甘凉寇退、召兵部尚书金献民还。【考异】召金献民还,《明史稿》系之丁未,据奏捷之日也,《明史·本纪》系之壬子,据论功班师之日也。今并书之于丁未。
已酉,总督宣大侍郎胡瓒,奏“禽首恶郭鉴等十一人”,得旨,“斩首枭示”。先是瓒承敕,驻师阳和,移文总兵桂勇,密令千户苗登等以计禽鉴等。既诛,抚定五堡军士,人心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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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二日,鉴父郭巴子复纠徐毡儿等夜杀勇家口十余人,又毁登等家。瓒言:“非尽歼不可。”上乃切责天祐,召勇还京、以故总兵朱振代之。敕瓒仍驻宣府。无何,天祐捕僇毡儿等,瓒等遂请班师。
戊午,起致仕大学士杨一清为兵部尚书,总制三边。初,大礼议起,一清方家居,见张璁疏,寓书门人乔宇曰:“张生此议,圣人复起不能易也。”又劝席书早赴召,以定大议。璁等既骤显,颇引一清,上亦以一清老臣,特起用之。故相行边,自一清始。至是三为总制,温诏褒美,比之郭子仪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