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二十七 景帝 英宗后纪景泰六年乙亥至天顺元年丁丑
明通鉴卷二十七
纪二十七起旃蒙大渊献,尽彊图赤奋若,凡三年。
恭仁康定景皇帝 景泰六年
春、正月,上皇在南宫。戊午,大祀南郊。
是月,以江渊为工部尚书,令视部事,渊遂出阁。
时阁臣不相协,而陈循、王文尤刻私。渊好议论。每为同官所抑,意忽忽不乐。会兵部尚书于谦以病在告,诏推一人协理部事,渊欲得之。循等佯推渊,而密令商辂草奏,示以“石兵江工”四字,渊在旁,不知也。比诏下,调工部尚书石璞于兵部,而以渊代璞,渊大失望。【考异】《明史·七卿表》言“渊以内阁起复”,误也.证之《宰辅表》,渊丁母忧起复人阁在四年四月,是年则以工部尚书视事出阁也。今据本传。
自是月癸酉至于丁丑凡五日,雨木冰。【考异】《明史·五行志》不载。《三编》书于是年正月目云,“自癸酉至丁丑凡五日”,据《实录》也,今从之,
二月,壬午,遣太监王诚同法司刑科录囚。
时中外系因有至十余年者,上以灾变,有是命,由是得减免者甚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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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郎中夏时正言:“通番劫盗诸狱,以待会谳淹引时月,囚多瘐死、请令所司断决。”诏从之,遂推行天下,著为令。寻又命大理少卿李茂等录南京、浙江囚。
夏,四月,丙子朔,日有食之。
辛巳,敕户、兵二部及两畿、山东、河南、浙江、湖广抚按三司官条宽恤事,及罢不急诸务。
是月,鞑靼小王子穆尔格尔遣使贡马驼。礼部言“迤北未有君长,请量减赏赐”,诏从旧给之以慰其心。【考异】诸书皆系鞑靼贡马于天顺间,今据《三编》改人是年四月,据《实录》也。《明史·鞑靼传》,亦云“六年遣贡”。
五月,畿内旱,蝗蝻延蔓。淮安、扬州、凤阳皆大旱。已巳,上亲祷雨于南郊。
是月,予太监王诚侄敏、舒良弟玉、张永兄琮、郝义侄安、王勤侄质俱世袭锦衣卫职。
六月,乙亥,以宋儒朱子九世孙挺为翰林院世袭《五经》博士。
挺世居福建建安县之紫霞洲,至是命主朱子祀。挺为人醇谨,言动有则。
癸未,河决开封。
闰月,两畿、湖广水,遣官省视振恤。【考异】是年闰六月,《明史·纪》凡无事者不书月分,故六年六月乙亥下即书“七月乙亥”,又《五行志》两书“闰六月”于景泰六年,是闰在六月明矣。《吾学编》作“闰五月”,误也。朱挺世袭,傅氏《明书》系之闰六月,《三编》改入六月,又系振两畿、湖广饥于闰六月,皆据《英宗实录》,今从之。
秋,七月,乙亥,徐有贞治沙湾决口成。
有贞至张秋,上《治河三策》:一置水门,一开支河,一浚运河。议既定,督漕都御史王竑,以“漕渠淤浅滞运,请亟塞决口”,上敕有贞如竑言。有贞守便宜,言:“临清河浅旧矣,非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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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口未塞也。漕臣但知塞决口为急,不知秋冬虽塞,来春必复决,徒劳无益,臣不敢邀近功。”诏从其言。
有贞乃逾济、汶,沿卫、沁,循大河,道濮、范,相度地形水势,上言:“河自雍而豫,出险固而之夷斥,水势既肆,由豫而兖,土益疏,水益肆,而沙湾之东所谓大洪口者,适当其冲,于是决焉,而夺济、汶人海之路以去,诸水从之而泄,堤以溃,渠以淤,涝则溢,旱则涸,漕道由此阻。然骤而堰之,则溃者益溃,淤者益淤。今请先疏其水,水势平乃治其决,决止乃浚其淤。”
于是设渠以疏之,起张秋金堤之首,引而西南百里,逾范暨濮,又上而西北经澶渊以接河、沁,内倚古金堤以为固,外恃梁山泊以为泄,又置上下二闸以节宣之。凡河流之旁出不顺者,筑九堰以障之。堰各长万丈,崇三十有六尺,厚什之,栅木络竹,实之石而键以铁。至是工成,凡役夫五万八千有奇,阅五百五十余日。赐其渠名曰广济。自是河水不东冲沙湾,而更北出以济漕.乃浚漕渠,北至临清,南抵济宁,建闸于东昌者凡八,用王景制水门法以平水道。而山东之阿、鄄、曹、郓间,田出沮洳者百数十万顷,水患亦息。
先是有贞倡河决宜疏不宜塞之议,廷臣皆难之,上遣中使就问,有贞乃出二壶,而穿其一为五窍,注水其中,则五窍者先涸,中使还,白于上,乃决用有贞策。
及工将竣,江渊请遣中官偕文武大臣督京军五万人往助役,有贞言:“京军一出,日费不赀。今泄口已合,决堤已坚,但用沿河民夫,自足集事。”乃止。
自沙湾之决垂十年,至有贞治之,决口乃塞。然亦会黄河南趋徐、吕,东流之势渐杀,故有贞用是奏功云。
辛巳,刑科给事中徐正请间言事。【考异】徐正请间言事、诸书皆系之五年。证之《明史·廖庄传》,言“六年七月辛巳,徐正请间言遣沂7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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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国事”。传中纪日分者绝少,此云辛巳,盖本之《实录》,今据之。上亟召人,乃言:“上皇临御岁久,沂王尝位储副,天下臣民仰戴。宜迁置所封之地以绝人望。别选亲王子育之宫中。”上惊愕,大怒,立叱出之。欲正其罪,虑骇众,乃命谪远任。已,复得其淫秽事,谪戍铁岭卫。时上虽怒复储议,而于上皇未尝不眷眷也。
无何,有高平者,谓“城南树木多,恐生叵测,请尽伐之”。从之,值盛暑,上皇尝倚树憩息,至是见之,大骇。于是离间复行。【考异】《明史·廖庄传》但书“徐正请间言事”,而诸书所记,则并及御史高平请伐南城树木,书云:“英宗复辟,正、平皆伏诛。”重修《三编》据之,记于《杖廖庄》等目中。然则是时从中离间之御史尚有高平,皆以天顺初伏诛,与《明史·庄传》异。今按高平为御史,史所不见,故《三编·质实》云:“高平里籍未详。”今参核前后,疑即太监高平也。《三编》天顺元年五月书云:“柳州千户卢忠,太监高平伏诛。”证之《明史·宦官传》,育“上皇赐阮浪袋、刀,浪以赠王瑶,指挥卢忠醉瑶而窃之,以告尚衣监高平。平令校尉李善上变。”据此,则杀阮浪、王瑶,系卢忠与高平同谋,故天顺元年五月并磔之也。盖高平前一年谋杀王瑶等,次年复请伐南城树木,两事实一人。野史不考,误连徐正书之,而以为御史高平。《明史·廖庄传》亦疑御史无高平,故但书徐正事而删却高平,《三编》但书天顺元年杀卢忠、高平事,亦未详考《宦官传》也。今于徐正言事下,并书高平请伐南城树木事,为后年诛正、平等张本,不书“御史”,亦不书“太监”,以示存疑。余俱详《考证》中。
庚寅,以南畿屡灾及太白常昼见,敕诸臣修省。【考异】《明史·本纪》书“七月庚寅,以南京屡灾,敕群臣修省”,《三编》则于七月书“太白昼见”。考《明史·天文志》,是月不书太白昼见事。然《三编》所据皆《实录》月日,而《明史》志中言“景泰间,太白常昼见”,与《三编》目中语合,今并记之。
于是御史倪敬偕同官盛昶,杜宥、黄让、罗俊、汪清等上言:“府库之财不宜无故而予,游观之事不宜非时而行。曩以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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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屡出帑金易米,不知栉风沐雨之边卒,趋事急公之贫民,又何以济之?近闻造龙舟,作燕室,营缮日增,嬉游不少,非所以养圣躬也。章纶、钟同,直言见忤,幽锢逾年,非所以昭圣德也。愿罢桑门之供,辍宴佚之娱,止兴作之役,宽直臣之囚。”上得疏不怿,下之礼部,部臣称其忠爱。上虽报闻,意终不怿。未几,诏都御史萧维桢考察其属,遂希指罢黜敬等,凡十六人。时又有御史王鉴者,尝于左顺门面斥中官非礼。中官怒甚,
因考察,属维桢并去之。维桢不可而止。【考异】倪敬等上书,《三
编》系于太白昼见之下,盖以灾异应诏言事也。证之《明史·敬传》。书六年七月下,言“帝虽报闻,意终不铎,诏都御史萧维桢考察,罢黜御史凡十六人,敬预焉。”《明史稿》书考察御史事于八月乙巳、即维桢考察敬等事也。今并系之七月下,又“十六人”,诸书作“十二人”。
八月,庚申,杖南京大理少卿廖庄于廷,并杖郎中章纶、御史钟同于狱。
时庄以母丧赴京,关给勘合,朝见东角门,上忆庄前疏,立命廷杖八十。左右言“事由钟同等倡之”,上愈怒,乃封巨梃令杖同、纶于狱。同竟死狱中,纶长系如故。
同,永丰人,父复,以宣德中进士官修撰,与刘球善,球上封事,约与俱,复妻劝止之。球闻之曰:“奈何谋及妇人!”遂独上之,竟死。无何,复亦病死,妻深悔之,每哭辄曰:“早知不禄,曷若与刘君同死!”同幼闻母言,即感奋思成父志。尝入吉安忠节祠,见所祀欧阳修、杨邦又诸人,叹曰:“死不人此,非夫也!”方复储之上疏也,策马出,马伏地不肯起,同叱曰:“吾不畏死,尔奚为者!”马犹盘辟再四乃行,同死,马长号数声亦死。
天顺复辟,赠大理左丞。录其子启人监,寻授咸宁知县。启请父遗骸归葬,诏给舟车器费。成化中,追谥恭愍,从祀忠节祠,与球联位,竟如同初志。
方同等下狱时,有礼部郎孟玘者,亦疏言复储事,竟不罪。7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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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进士杨集上书于谦曰:“奸人黄玹献议易储,不过为免死计耳,公等遽成之。公国家柱石,独不思所以善后乎?今同等乂下狱矣,脱诸人死杖下,而公等坐享崇高,如清议何?”谦以书示王文,文曰:“书生不知忌讳,要为有胆,宜进一官处之。”乃以集知安州。
庄既杖,谪定羌驿丞。
是月,浚京师城河,备雨潦也。
九月,乙亥,振苏、松饥民米麦凡一百余万石。冬,十月,戊午,免陕西被灾税粮。
十一月,乙亥,命南和伯方瑛为平蛮将军,充总兵官,讨湖广叛苗。
初,广通王微煤既废,其党蒙能窜人苗中为乱,诈作妖书,纠生苗三万余,攻龙里、新化、铜鼓诸城,能自称蒙王,官兵屡剿不能克。
瑛之召还也,贵州巡抚蒋琳奏“瑛前守贵州边境,苗、蛮畏服,乞遣还”,上不许,至是湖广苗叛,复命瑛帅京军讨之,而使御史张鹏侦其后。还,奏“瑛所过秋豪不犯”,上闻之大喜。【考异】《明史·本纪》,是年十二月但书“方瑛讨湖广叛蛮”,而证之《瑛传》及《诸王传》,则以广通王废后,其党窜人苗中煽乱也。《三编》据书于是年十一··月《目》中,今从之。
十二月,己巳,免南畿被灾税粮。
是岁,南畿、山东、山西、河南、陕西、江西、湖广府三十三,州,卫十五皆旱。
七年
春,正月,上皇在南宫。
己卯,命兵部尚书石璞总督湖广军务,与方瑛合讨叛苗。壬午,大祀南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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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庚申,皇后杭氏崩。甲子,营寿陵。三月,戊寅,免云南被灾税粮。
辛巳,天鼓鸣。是夜无云,西南方有声如雷。
夏,四月,乙卯,麓川思任发子思卜发遣使贡象马方物,奏称:“臣父兄犯法,时臣幼无知,乞赐矜宥。”朝议许之,赐敕诫谕,并赉卜发锦币及其使钞币有差。
壬戌,彗星北见于胃,长二尺,指西南。五月,癸酉,彗星渐长丈余。
戊寅,以星变及水旱灾异,敕内外群臣修省。戊子,彗星西北见于柳,长九尺余,扫轩辕星。
辛卯,以宋儒程颐十七世孙克仁,周敦颐十二世孙冕俱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
程氏世居嵩县之六浑。周氏本道州人,周子葬母江州,子孙因家庐山莲花峰下。至是命克仁、冕子孙世奉祀事。【考异】《明史·本纪》于六年六月,记朱子裔孙挺世袭。七年五月,记周子裔孙冕世袭.证之《明史·儒林传》,七年五月,尚有程子裔孙克仁与冕同赐世袭,是《本纪》七年漏去克仁也。《三编》统系之六年六月朱子裔孙挺世袭下,《目》云:“复以宋儒程颐十七代孙克仁、周敦颐十二代孙冕俱为《五经》博上,世袭。”盖连两年所赐世袭牵连并记,故《质实》云“克仁、冕之授博士,在景泰七年五月”,此据《实录》也。惟《明史·克仁传》书于景泰六年,则因朱挺连及之,故《冕传》仍作七年。
甲午,彗星见于张,长七尺余,扫太微北,西南行。
是月,以福建佥事吕昌奏,增祀黄干、蔡沈、刘爚、真德秀
于朱子祠。【考异】吕昌奏宋儒黄干等从祀朱子祠,亦见《三编》六年《质实》中。据《实录》在是年五月,今从之。
初,诏儒臣修《寰宇通志》,至是成,上之。大学士高谷晋少保,陈循以下皆加兼官。
商辂初拟进兵部尚书,为王文所抑,乃兼太常寺卿赞善兼检7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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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钱溥拟升谕德兼侍读,辂谓“溥已越众升二级,不宜复升兼官”,于是溥以谕德兼编修。溥不悦,作《老秃妇传》以讥辂,辂亦不与校也。
六月,壬寅,彗星入太微垣,长尺余,渐没。庚申,葬肃孝皇后。
是月,河决开封、河南、彰德,田庐皆被淹没,大雨故也。秋,七月,两畿、山东、河南自夏至秋、大雨不止,诸水并溢,高地丈余。
是时山东河堤多坏,惟徐有贞所筑如故,事竣还朝,召见奖劳,寻进左副都御史。
以工匠蒯祥、陆祥为工部侍郎。
时营建数起,工役繁兴。蒯以木匠,陆以石匠,俱援军功例累擢太仆少卿,至是遂为卿贰,仍命督工匠。时称“匠官”云。
《明鉴》曰:《传》曰:“不轨不物,谓之乱政。”蒯祥等木石之工耳,列之卿贰,可乎?昔李辅国以闲厩小儿参决国事,王叔文以奕棋待诏议政中书,皆为后世指摘,然犹追论其出身之始也。未有正当执役事上之日,宠以显位,且即令督其所事,若景泰之纰缪者。其后嘉靖以雷维学为工部尚书,绝与此类。重土木而轻官爵,紊朝班而隳纲维,奚以励士大夫之品节哉!
八月,上以官多扰民,敕吏部等议裁冗员。于是省参政三,参议二,副使五,佥事二,同知以下一百五十余员。
是科顺天乡试,翰林刘俨、黄谏为考官。榜揭,大学士陈循子瑛、王文子伦皆被黜。循等乃以私憾构俨等,劾其“校阅不公,请如洪武间治刘三吾等罪及重开科考试例”,盖欲杀之也。诏礼部会大学士高谷复阅。取中之徐泰等,有优于瑛、伦者,有相等者,亦有不及者,惟第六名林挺朱卷无评语,亦无私弊,应以疏忽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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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因言于上曰:“大臣子弟与寒士竞进已不可,况又不安于义命,欲以此构考官乎?”上欲两全之,九月,赐瑛、伦俱为举人,准来年一体会试。其已中之举人惟黜林挺,余毋庸议。
于是六科给事中请论循、文罪。而张宁上疏、谓:“宋范质为相、其从子求奏迁秩,质作诗戒之;韩亿之子维举进士,以父执政不就廷试,方之陈循、王文,贤不肖何如也?况应试者千八百有奇,而中式者百三十五人。倘一概援例干进,岂不坏科目之制乎?请治循等,仍将瑛、伦照不中发回原籍。”
是时谷亦请致仕,上慰留之。卒曲宥循等不问。文为谷所引,而自人阁后,反与循比。谷持正不阿,屡为循、文所挤、请解机务,不许。由是阁臣卒不相协,而以论救林聪、刘俨二事,人皆右谷而病文云。
诏追谥宋丞相文天祥日忠烈,侍郎谢枋得曰文节,从佥都御史巡抚江西韩雍之请也。【考异】追谥文,谢事,见《明史·韩雍传》。《三编》据《实录》系之是年之九月。今从之。雍代杨宁抚江西,岁饥,奏免秋粮.劾奏宁王奠培不法事。奠培事见后卷、盖奠监讦之也。时雍年甫三十,赫然有才望,其所规划措置,皆得士民心。
冬,十月,癸卯,振江西饥。
十一月,丁卯,以监察御史陈述荐江西处士吴与弼,诏巡抚都御史韩雍礼聘送京师。
与弼年十九见伊雒渊源图,慨然向慕,遂罢举子业,尽读《四子》、《五经》及洛、闽诸录,不下楼者数年。家贫躬耕,非其义一介不取。四方来学者,约已分,少饮食,教诲不倦。正统之末,御史涂谦、抚州知府王宇、山西佥事何自学先后荐,俱不出。尝叹曰:“宦官、释氏不除而欲天下治平,难矣!”至是述请礼聘,俾侍经筵或备成均教士之选,故有是命。然与弼竟不至。【考异】据《明史·儒林传》,初聘吴与弼在景泰七年,盖聘而未至,系陈7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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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所荐。若天顺元年,则石亨、李贤荐也。弇州《考误》以为“十一月了卯”,今据之,丁卯盖是年十一月朔也。
十二月,已亥,方瑛大破湖广叛苗。
先是贼渠蒙能攻平溪卫,都指挥郑泰等击却之,能中火枪死。瑛遂进兵沅州、连破鬼板等一百十余寨,遂与尚书石璞会兵于天柱。
甲寅,彗星复见于毕,长五寸,东南行,渐长,越九日没。
【考异】是年四月彗见,至六月没,见《明史·天文志》,《三编》据书之。惟十二月甲寅彗星复见,亦见《天文志》,今据增。
戊午,振畿内、山东、河南水灾,并蠲逋赋及本年被灾税粮。
癸亥,上不豫,诏罢明年元旦朝贺。
是岁,湖广、浙江及南畿、江西、山西府十七旱,以水早免天下税粮,计米麦二百四十五万四千二百余石。
八年
春,正月,丙寅朔,上皇在南宫。【考异】《宪章录》、《皇史纪闻》皆书“天顺元年”,不书“景泰八年”。《三编·质实》云:“景泰八年为英宗天顺元年。按是年正月壬午,英宗复辟,丙戌改元天顺。今依《朱子纲目》书唐中宗及分注睿宗例,大书景泰八年,而以天顺元年分注其下。”今按明代本年改元只英宗一人,而其事又在正月壬午,则十七日也。今不没去景泰八年,而书壬午英宗复辟之事于其下,并以天顺元年与景泰八年同卷,自正月丙戌改元为始、则月分、日分明白易见.惟据《本纪》,景帝崩在二月,故于天顺元年二月癸丑书“郕王薨”,益在废后贬称,如亲王例也。今仍书“帝崩于西宫”,而系于壬午之下云“逾月,癸丑,帝崩于西宫”,以正其生前之名。至天顺元年二月,则但书贬祭葬事而已。
戊辰,免江西被灾税粮。丁丑,上舆疾宿南郊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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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疾H甚而储位未定,中外忧惧。百官问安左顺门,太监兴安出,谓曰:“公等皆朝廷股肱耳目,不能为社稷计,徒日日问安何益!”众嘿然。安之意,盖谓宜早请建储也。
诸臣会于朝,议请复立沂王为太子,惟大学士王文、陈循议不合。文曰:“今只请立东宫,安知上意谁属?”循不言。学士箫镃曰:“沂王既退,不可再也。”乃以“早建元良”请。时都御史萧维祯举笔曰:“我请更一字。”乃更“建”为“择”,笑曰:“吾带亦欲更也。”已卯,诸臣疏进,谕曰:“朕偶有寒疾,十七日当早朝,所请不允。”
已而上将郊,召武清侯石亨至榻前,命摄行祀事。亨见上疾甚,退,与都督张轨、左都御史杨善及太监曹吉祥谋,谓“立太子不如复上皇可邀功赏”,轨、吉祥等然之,乃谋之太常卿许彬,彬曰:“此不世功也。彬老矣,无能为。徐元玉善奇策,盍与图之!”元玉,有贞字也。亨、轨遂夜至有贞家,有贞大喜曰:“须令南城知此意。”辄曰:“已阴达之矣。”有贞曰:“必得审报乃可。”亨,轨遂去。
辛巳,王直、胡淡、于谦会诸大臣、台谏,请复立沂王,推商辂主草,大略谓:“陛下宣宗章皇帝之子,当立章皇帝子孙。”疏成,期以日暮奏,未人而夺门之变起。【考异】《明史·本纪》但书已卯请建太子事。而辛巳再请,惟见《王直传》中,言“奏未上而夺门事起”,则壬午之前一日明矣。诸书言夺门在十七日,是年正月丙寅朔,壬午十七日,辛巳则十六日也。夺门在十六日之夜,故仍于辛已下书之。
是日夜,石亨、张轨与曹吉祥矫称皇太后制,复会有贞所。辄曰:“报得矣,计将安出?”有贞乃升屋步乾象,亟下,曰:“时在今夕,不可失。”因密语定计,仓皇出。有贞焚香祝天,与家人诀,曰:“事成社稷利,不成门族,祸归人不归,鬼矣。”时方有边警、有贞豫令轨诡言备非常,勒兵人大内。亨掌门钥,夜四鼓,开长安门纳之,既入复闭,以遏外兵。值天色晦冥,轨等惶惑。7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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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贞趣行,辄顾曰:“事济否?”有贞大言曰:“必济!”进薄南宫城,城门锢、毁墙入,见上皇于烛下,上皇问故,众俯伏,合声请登位。乃麾兵士进舆,皆惊战莫能举,有贞率诸人助挽以行,忽天色明霁,星月开朗,上皇顾问,各以职官姓名对。至东华门,门者拒弗纳,上皇曰:“我太上皇也。”遂入。至奉天门,升座,有贞等常服谒贺,呼万岁。时以明日有旨视朝,群臣咸待漏阙下,忽闻殿中呼噪声,方惊愕。须臾,鸣钟鼓,诸门毕启,有贞出,号于众曰:“太上皇帝复位矣,趣入贺!”壬午,上皇召诸臣入朝,谕曰:“卿等以景泰皇帝有疾,迎朕复位,其各任事如故。”
方上皇复辟,帝方病卧,闻钟声,问左右为谁。既知为上皇,连声曰:“好,好!”逾月,癸丑,帝崩于西宫。
英宗睿皇帝后纪 天顺元年
春,正月,丙戌,上告即位于宗庙陵寝。诏:“大赦天下,改景泰八年为天顺元年。”诏中“攘位”、“幽闭”之语,皆徐有贞所撰也。
先是上即位,即日命有贞以原官兼学士,人内阁预机务,明日,加兵部尚书。寻论夺门功,封石亨忠国公,张辄太平侯,轨兄貌文安伯,杨善兴济伯,曹吉祥嗣子钦都督同知。
丁亥,杀少保兵部尚书于谦、大学士王文,籍其家。
先是廷臣会议请立沂王,文与陈循惧忤景帝意,遂易以“请择”语,一时中外讹传,谓文与中官王诚等谋召取襄世子。及石亨等议迎复,徐有贞恐其中变,乃诡词激亨曰:“于谦、王文已遣人迎襄世子矣。”又曰:“上已知君谋,将于十七日早朝执君。”亨大惧,谋遂决。有贞以南迁及求荐事切齿于谦,而亨总十营兵,为谦所制不得逞,亦衔之。上甫复辟,即日下谦、文于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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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有贞与亨等嗾言官劾谦、文谋迎外藩人继大统,命鞫于廷。文抗辩曰:“召襄王须用金牌信符,遣人必有马牌、内府、兵部可验也。”词气俱壮。谦笑曰:“亨等意耳,辩何益!”都御史萧维祯曰:“事出朝廷,不承亦难免。”遂文致其词,竟以“意欲”二字傅会成狱,坐谋逆律、当置极刑。奏上,上犹豫未忍,曰:“于谦实有功。”有贞曰:“不杀于谦,此举为无名。”上意遂决。时薛瑄方召至,力言于上,乃减一等,斩于市。
文之死,人皆知其冤,徒以倡易储议为时论所不与,无惜之者。【考异】弇州《考误》误信《天顺日录》之语,以为“迎立襄王,文实有是谋,而史因追雪于谦,遂并王毅憋文谥也之谋掩之,遂得与肃愍同赠谥”,谦初谥肃愍,后改忠肃。不知迎立襄王,直是“莫须有”三字.《明史·文传》极称其冤,而所采《天顺H录》语极有斟酌。传中言”文之死,人皆知其诬。以素刻忮,且迎驾复储之议不协舆论,故冤死而民不思”云云。此论平允,可谓良史之笔,若王弇州谓其实有迎立之谋,而反讳其易储之不预,未免足非颠倒。
而谦以定社稷功,为举朝所嫉。及夺门事起,一时希旨取宠者又藉以为口实,至有遂溪教谕吾豫奏请族谦,并诛其所荐举文武大臣,部议持之而止。籍没之日,家无余赀,惟正室扃钥甚固,启视,则上赐蟒衣剑器也。临刑入市,阴霾四合,天下冤之。皇太后初不知谦死,比闻,嗟叹累日。
时有锦衣指挥多喇旧作朵儿者,本出曹吉祥部下,以酒酹谦死所,恸哭。吉祥怒,扶之,明日,复酹奠如故。
都督同知陈逵,感谦忠义,收遗骸殡之。逾年,谦婿千户朱骥归其丧,葬之杭州。逵故举将才,出李时勉门下者也。
诏谪戍陈循、江渊、俞士悦于铁岭,斥商辂、萧镃等为民,皆徐有贞主之也。
有贞既人阁,欲尽揽事权,遂佐石亨辈撼去诸阁臣。循虽素有德于有贞,亦弗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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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二十七
上之即位也,至便殿,复召高谷及辂入,温旨谕之,命草复位诏。亨密语辂,赦文不须别具条款,辂曰:“旧制也,不敢易。”亭不悦。至是与有贞嗾言官劾循等朋奸,遂并及辂,下之狱,辂上书自诉,言:“复储疏在礼部,可覆验。”盖王直等疏虽未上,稿犹留礼部侍郎姚夔所,故辂以此请。而亨等持之,遂不省。
渊既谪,进工部侍郎赵荣为本部尚书。
己丑,复论夺门功,封孙镗怀宁伯,董兴海宁伯。擢钦天监正汤序礼部右侍郎。一时官舍旂军晋级者凡三千余人。
辛卯,以石亨吉,罢巡抚提督军务。亨在景帝时,屡以文臣不宜节制武臣为言,至是卒罢之。
时王竑巡抚江北,遂改浙江参政。亨与张轨、曹吉祥辈复追论竑击杀马顺事,诏除名编管江夏。居半岁,上于宫中得竑疏,见“正伦理,笃恩义”语,感悟,顾左右曰:“竑所奏,多为朕也。命迁河州。寻遣官送归田里,敕有司善视之。
壬辰,榜于谦党人示天下,千户白琦请之也。
方额森之寇京师也,谦荐擢职方郎中吴宁为本部侍郎,佐谦治军事。寇骑充斥,宁立雨中指麾兵士,从容镇静。寇既退,朝廷议仍召勤王兵,宁曰:“今畿民犹日数惊,相率南徙,若再召外兵,是益之惊也。莫若告捷四方,人心自定。”因具奏行之。景泰改元,以疾乞归,后不复出。尝为谦择婿,得朱骥。骥以世袭武职,谦颇轻之,宁曰:“公它日当得其力。”后骥卒归谦丧,宁言果验,然骥卒坐谦姻亲谪戍。
又有王伟者,亦以谦荐擢兵部侍郎,自以为谦所引,恐嫉谦者目己为朋附,尝密奏谦误,冀以自解。景帝出其奏示谦,谦叩头谢,退,谓伟曰:“我有失,君何不面规我,乃至尔耶!”伟大惭沮。然竟坐谦党罢归,越十余年乃复官,请毁白琦所镂板,遂告病归。
榜中所示,并中官王诚之党,及郕府旧僚皆预焉。
781 明通鉴卷二十七
甲午,杀昌平侯杨俊。
初,俊守永宁、怀来,闻额森欲奉上皇还,密戒将士无轻纳。至是上复位,张轨与俊不协,言于朝,遂征俊还,下诏狱,坐诛。
是月,以太常寺卿许彬、大理寺卿薛瑄为礼部侍郎兼翰林学士、入内阁预机务。【考异】许彬、薛瑄人阁,皆同时事。《明史稿》记许彬入阁于壬午,薛瑄入阁于甲申,《明史》则统系之壬午下,今并系之正
月之末。
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淡以老请致仕,许之,并赐金帛给传归。
直在翰林二十余年,稽古、代言、编纂、记注之事,多出其手。长吏部凡十四年,年益高,名德日益重。上之还也,直最有力焉;景帝易储,虽同受金币之赐,非其本意也;请复沂王之疏虽未及上,上亦雅知之,故不及于谴。
淡在礼部久,凡表贺祥瑞,皆以官当首署名,一时颇病其逢迎。然立朝垂六十年,节俭宽厚,喜怒不形于色。易储议起,不免依违其间;而以屡请朝贺南宫,不忘忠爱,故上亦优容之。二人既归,直年八十有四,淡年八十有九,皆得享归田之乐,以令名终。
二月,乙未朔,废景泰帝仍为郕王,迁之西内。寻贬所生母皇太后吴氏复为宣庙贤妃,废后汪氏复为郕王妃,削孝肃皇后杭氏谥号,改怀献太子为怀献世子,皆称皇太后制行之。
时汤序请革除景泰年号,不许。庚子,大学士高谷致仕。
谷见循、文等皆诛窜,遂谢病,上以谷长者,语廷臣曰:“谷在内阁,议迎驾及南内事,尝左右朕。其赐金帛袭衣,给驿舟以归。”
谷既去位,杜门谢客。有问景泰、天顺间事,悉不答。越三782
紀二十七 年卒。后赠太保,谥文义。
癸卯,以吏部侍郎李贤兼翰林学士,人内阁预机务。
时贤在吏部,王直既去,掌部事者为尚书王翱,石亨恶之,言于上曰:“翱老矣,可令致仕。”翱闻之,遂上疏乞休,许之。亨语贤曰:“翱已休致,君当代之矣。”贤曰:“朝廷不可无老成人。况翱虽老,精力未衰、以贤辅之可也。贤安敢当此重任!”于是亨复言于上,遂留翱,未几,贤复以徐有贞荐,遂与有贞同预阁务。
初,上之北狩也,廷议推举将材,尚书于谦独荐辽东指挥金事范广,充左副总兵,为石亨副,积功累迁至总兵官,督兵居庸关外。及团营既立,谦复荐广副亨提督团营军马。而亨所为多不法,其部曲复贪纵,广数以为言,亨衔之,谮罢广止领毅勇一营。广又与张辄不相能,徒以谦在,未发也。及上复位,亨、辄等恃夺门功,遂诬广附于谦,谋立外藩,下之狱。广词气不屈,卒构以谋逆,与谦同罪,遂斩于市。
广性刚果,每临陈,身先士卒,未尝败衄,一时诸将尽出其下,以故为侪辈所忌。
谦与广相继死,团营亦寻罢。
戊申,广西总兵官柳溥奏破广西蛮。
先是浔州大藤峡山寇纠合荔浦等处贼劫掠县治,杀掳居民,至是剿平之。寻召溥还。
癸丑,诏郕王丧葬悉依亲王例。毁所营寿陵,葬之西山,谥日戾。
以其后官唐氏等殉葬。初议欲并及汪后,学士李贤曰:“妃已幽废,两女幼,尤可悯。”乃止。
戊午,南和伯方瑛,尚书石璞,率左副总兵陈友等进击湖广天堂诸砦,复大破之,克砦二百七十,禽伪侯以下一百二人。
捷闻,召璞还,瑛留镇贵州、湖广。
壬戌,免南畿被灾税粮。
783 明通鉴卷二十七
是月,赠钟同官,同赠官见前。释章纶于狱,召廖庄还。擢纶礼部右侍郎,庄大理左少卿。
上释纶,命内侍检前疏不得,内侍从旁诵数语,上嗟叹再三.
召副都御史轩貌为刑部尚书,巡抚陕西、副都御史耿九畴以议事至京师,上顾侍臣曰:“九畴,廉正人也。”时改萧维祯于南京,又以迎驾忤旨,追夺李实职为民,事见景泰元年,乃留九畴为右都御史,擢国子学正林聪为佥都御史。
赠少监阮浪,命儒臣立碑记其事。
王骥既致仕,见石亨、徐有贞等骤贵,自谓复辟曾预谋而赏不及,因上章自讼,言:“臣子祥入南城,为诸将所挤,堕地几死。今论功不预,疑有蔽之者。”上不得已,乃官祥指挥佥事。命骥仍兵部尚书,理部事。数月,致仕去。
改张凤于南京。逾月,以沈固代为户部尚书。
三月,己巳,复立沂王见深为皇太子。封皇子见潾为德王,见澍秀王,见泽崇王,见浚吉王。
初,景帝将易储,语太监金英曰:“七月初二日,东宫生日也。”英叩头曰:“东宫生日是十一月初二日。”帝怃然。盖帝所言者见济,而英所言今皇太子也。或曰:“景帝之怒英以此。”
汪后之谏易储也,太子雅知之,至是请于上,迁居旧王府,得尽携宫中所有而出。与太子母周贵妃相得甚欢,岁时人宫叙家人礼。性刚执,一日,上忆有系腰玉玲珑,索之,太监刘桓言在汪妃所,命往取。妃投诸井,对使者曰:“无之。”已而告人曰:“七年天子,不堪消受此数片玉耶!”后有言“妃出所携巨万计”,上命
检取之,立尽。【考异】按金英“东宫生日”之语,弇州《考误》辨之。谓
“英以景泰元年,上怒英发其结党市恩及纵家人中盐事,遂下狱论斩,诏禁锢.英家几籍矣,岂“东宫生日”之语,在英未下狱之前耶?或景帝之怒由此,但其时帝方即位,殊未萌易储之念,不应有东宫之说。英之赦出必在784
纪二十七
三年间,当时储位已定,帝何必复言东宫生日?英尚在危疑间,岂敢作此对耶?”按景帝监国,宪宗方三岁,而证之《怀献太子传》,见济似长于宪宗,故景泰三年立为太子,四年二月冠。明制:太子冠在十五岁,又蛋者十二岁,然则景帝监国,见济已离就傅之年不远,金英生日之对,必系改元前后事,弇州未核前后一详考耳。今汇叙于立宪宗为太子之下,余详《考证》中。
癸酉,封徐有贞武功伯。
方有贞以录夺门功入阁,加尚书,意犹未慊。语石亨曰:“愿得冠侧注从兄。”至是亨为言于上,遂得封。
太监兴安,见有贞等俱邀封赏,言于上曰:“当日若附和南迁,不知置陛下于何地,又安有夺门功邪?”上嘿然。时上以谋立外藩事,尽磔景帝所用太监王诚、舒良等,于是给事、御史争劾“安预逆谋,宜同罪”,上宥之。是时中官坐诛者甚众,安仅获免云。
乙亥,大赉文武军民。
庚辰,赐黎淳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上之北狩也,巴延特穆尔敬护尤至,心感之。至是复位,即遣都督马政等使迤北,赐巴延妻金币。鞑靼保喇遮政等,执之,而遣使入贺,且请献玉玺。敕之曰:“玺已非真,即真亦秦不祥物,献否惟尔。但勿留我使以速尔祸。”保喇不受命,遂寇延绥,都督李懋等败没.事闻,上命忠国公石亨为征虏副将军讨之。时石彪召还,复以为游击将军,帅兵备大同。
丁亥,振山东饥民。
是月,下大同巡抚年富于狱。
初,富以景泰二年抚大同,提督军务。时经丧败之后,法弛弊滋,富一意拊循,奏免秋赋,罢诸州县税课局,停太原民转饷大同。
武清侯石亨等令家入领官库银帛,籴米入边,多所干没,富
785 明通鉴卷二十七
首请按治,诏宥亨等,抵家人罪。亨所遣卒越关抵大同,富复劾亨专擅,亨输罪。已,又劾参将石彪罪,彪衔之。至是富以罢巡抚归,未几,彪修前憾,遂劾富,亨左右之,下富诏狱。上以问学士李贤,贤称富能袪弊。上曰:“此必彪为富抑,不得逞其私耳。”贤曰:“诚如圣谕,宜早雪之。”上乃谕锦衣卫门达从公鞠实,事果无验。寻释之,令致仕去。
初,袁彬从上在迤北,周旋左右,寒暑饮食,未尝一刻离。一年之间,上视彬犹骨肉也。及从上还,景帝仅授彬锦衣,试百户,至是上复辟,擢指挥佥事,寻进同知。上眷彬甚,所奏请无不从,内阁商辂既罢,彬乞得其居第;既,又以湫隘,乞官为别建,上亦报从。彬娶妻,命外戚贵人主之,赐予优渥。时召入曲宴,叙患难时事,欢洽如曩时。
哈铭亦以旧恩擢千户,赐姓杨。
夏,四月,甲午朔、以灾异数见,斋戒露祷于上帝,并命廷臣条军民利病以闻。
是时北畿、山东并饥,发茔墓、斫道树殆尽,父子或相食。上甚忧之,命侍郎周瑄振北畿,佥都御史林聪振山东。上恐巡历不能周遍,复遣侍郎黄仕俊继往。
聪屡请发帑,徐有贞曰:“发帑振济,徒为里书干没耳。”李贤曰:“虑干没而不贷,坐视民困,是因噎废食也。”上卒从贤言。
乙未,免浙江被灾税粮凡五十四万有奇。
丁酉,方英讨蒙能余党,凡克铜鼓、藕洞一百九十五砦。單洞,上隆诸苗震慑,各斩其渠来献。
丁未,录因。
乙卯,保喇寇宁夏,参将种兴战死。
是月,襄王瞻墡来朝。【考异】《明史·本纪》不载,而于天顺四年四月壬子书其来朝。证之《诸王传》,“王以元年来朝,四年再朝”,《本纪》不书元年之朝,盖漏脱耳。《三编》据《实录》增人,今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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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二十七
王在诸藩中,最长且贤。方上北狩时,众望颇属之,皇太后命取襄国金符入宫,不果召。景帝未立时,王上书:“请立皇长子,令郕王监国,募勇智士迎车驾。”逾年,上还京师,居南内,王又上书景帝,谓:“宜朝夕问安,率群臣朔望朝见。”及上复辟,石亨等诬于谦、王文以迎立襄王为词,上颇疑王。久之,从宫中得王所上二书,复检襄国金符仍在太后阁中,乃赐书召王,比二书于《金滕》。
至是王入朝、礼待优隆。一日,宴便殿,避席请曰:“臣过汴,汴父老遮道言“按察使王概贤,以诬逮诏狱',愿皇上加意。”上立出概,命为大理卿。诏设襄阳护卫,命有司为王营寿藏。及归,上亲送至午门外,握手泣别。王逡巡再拜,上曰:“叔父欲何言?”王顿首曰:“万方望治如饥渴,愿省刑薄敛。”上拱谢曰:“敬受教。”目送王出端门,乃还。
何文渊卒。
文渊已致仕,上即位,削前所兼官。而是时有谓景帝《易储诏》中“父有天下传之子”语出文渊,或传朝命逮捕,文渊惧而自缢。
时文渊子乔新,官南京礼部主事,奔丧归里。里人故侍郎揭稽,尝受业文渊,而与乔新兄弟不协,遂奏“文渊之死实诸子迫之自经,又逼嫁父所爱妾。”乔新亦讦“稽为巡抚时尝荐黄玹,且代草易储疏”,皆被逮。比对簿,文渊妾断指为诸郎讼冤,狱得少解。上亦以事经赦后,释不问。【考异】《通纪》、《纪闻》皆系之三月。据弇州《考误》。谓“文渊以四月卒”,今从之。惟文渊系自尽,据弇州言,“卒后为入所奏,差官验之,果然。”证之《何乔新传》,当时揭稽奏文渊乃诸子逼之自经,野史遂沿其误,启棺复验,即此案讦讼之颠末也。今据《乔新传》。
五月,辛未,命安远侯柳溥备边宣府、大同。
时寇遣千骑屯大同边外,窥偏头关,命溥会石亨等合击之。
787 明通整卷二十七
丙戌,彗星见于危,芒长五寸,指西南。
初,景帝不豫,廷臣请立东宫,不许。御史杨瑄,与同官钱琎、樊英等约疏争,会夺门事起乃已。及是瑄印马畿内,至河间,民遮诉曹吉祥,石亨夺其田,瑄以闻,并列二人怙宠专权状。上以语阁臣李贤、徐有贞曰:“真御史也!”遂遗官按核,而令吏部识瑄名,将擢用。吉祥闻之惧,诉于上,请罪之,不许。
会星变,掌道御史张鹏、周斌等将劾亨、吉祥诸违法事,约十三道交章论奏。先一日,亨西征方归,给事中王铉遂泄之于亨。亨与吉祥泣诉于上,诬“鹏为已诛内监张永从子,结党排陷,欲为永报仇”。明日,疏人,上大怒,收鹏及瑄,御文华殿,悉召诸御史,掷弹章俾自读,斌且读且对,神色自若。至“冒功滥职”语,上诘之曰:“彼率将士迎驾,朝廷论功行赏,何云冒滥?”斌曰:“此辈皆贪天功。当时迎驾止数百人,光禄赐酒馔,名数具在。今超迁至数千人,非冒滥而何?”上嘿然,竟下瑄、鹏及诸御史于狱。
是月,磔太监高平及千户卢忠,坐阮浪,王瑶狱也。
诏捕黄玹、徐正。玹闻,自杀,命发棺僇其尸。玹子震亦为都督韩雍捕诛之。正亦伏诛。【考异】《明史·廖庄传》记徐正事,则云“英宗复辟、于谦、王文以谋立外藩诛死,其事遂不白”云。据此,则正以被谪后免诛也。然明人纪载皆云“徐正、高平皆以英宗复辟伏诛”。弇州《考误》多据《国史》以纠野史,而于记何文渊自经一事,云“文渊以天顺元年四月卒,黄玹,徐正以五月伏诛”,则弇州固有所据矣。《三编》类书于六年《杖廖庄》目中,亦云“正、平皆伏诛”。《三编》所记,多据《实录》,与弇州所据《国史》合,今并磔离平,卢忠汇书之。
六月,癸巳朔,彗星见室,长丈余,由尾至东壁,犯天大将军卷舌第三星,井宿水位南第二星。
甲午,下右都御史耿九畴、左副都御史罗绮于锦衣卫狱。时杨瑄等下吏榜掠,诘主使者,无所引,于是石亨等以为九788
纪二十七 畴、绮实主使之,遂并坐。
九畴既罢,以刑部侍郎马昂代为都御史,寻出抚山西。逾月,复以副都御史寇深为都御史.
己亥,下徐有贞、李贤于锦衣卫狱。
初,有贞既谮黜诸阁臣,得尽揽事权,中外侧目。而有贞愈益发舒,进见无时。初为曹、石所引,既得志,则思自异于曹、石。又阴窥上于二人不能无厌色,乃稍稍裁抑之,且微言其贪横状,上亦为之动。
杨瑄之劾亨、吉祥也,上以问有贞及李贤,皆对如瑄奏,遂诏奖瑄。亨、吉祥大怨恨,日夜谋构有贞。上方眷有贞,时屏人密语,吉祥令小监窃听得之,故泄之于上,上惊问曰:“安所受此语?”对曰:“受之有贞。”且曰:“某日语某事,外间无弗闻。”上由是始疏有贞.
会张鹏等狱起,亨、吉祥谓内阁实主之,遂并及贤,至是同至上前,具陈迎驾夺门功,因诉曰:“今内阁专权,欲先除臣等。不然,诸御史安敢尔!”相与悲哭不已。上心动,乃谕言官劾“有贞、贤图擅威权,排斥勋旧”,遂并下狱。于是瑄及鹏皆论死,余遣戍。
亨等复谮诸言官,上谕吏部:“简给事、御史年逾三十者留之。”一时给事中何玘、御史吴祯等凡三十六人皆调外,台谏为之一空。【考异】《三编·质实》云:“给事、御史调外三十六人.”按《明史·杨瑄传》:“给事中何玘等十三人为州判官,御史吴祯等二十三人为知县,寻以灾变得不调,皆复原官。”
是日,大风震雷,拔木发屋。须臾,大雨雹,坏奉天门鸱吻。上敕群臣修省。而亨、吉祥家大木俱折,二人亦惧。钦天监汤序本亨党,亦言“上天示警,宜恤刑狱”。于是上感悟,狱得稍稍解。
庚于,徐有贞、李贤等皆出狱。谪有贞广东参政,贤福建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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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通鉴卷二十七
政,九畴江西布政使,绮广西参政,杨瑄、张鹏免死戍辽东。十三道御史,自鹏外、周斌、盛颙、费广、张宽、王监、赵文博、彭烈、张奎、李人仪、邵铜、郑冕、陶复,凡十二人,皆谪知县。其前请调外之何玘、吴祯等,皆令复职。
以通政司参谋兼侍讲吕原人阁预机务,寻晋学士。
原内端外和,石亨、曹吉祥等皆敬之。一日,原朝会,衣青袍,亨笑曰:“行为先生易之。”原不答。
壬寅,礼部侍郎兼学士薛瑄致仕。
瑄在内阁数月,见曹、石用事,叹曰:“君子见几而作,宁俟终日!”遂以老乞休去。
薛瑄既去,上谋代者。尚书王翱荐翰林修撰岳正,召见文华殿。正长身,美须髯,上遥见色喜。既人,上问年几何?家安在?何年进上?正具以对。上连称善,曰:“尔畿县人,年正强仕,又吾所取士。今用尔内阁,其尽力辅朕。”正顿首受命,趋出,石亨、张轨遇之左顺门,愕然曰:“何自至此!”比入,上曰:“朕今日自择一阁臣。”问为谁,以正告,两人阳贺。上曰:“但官小耳。当与吏部左侍郎兼学士。”两人曰:“陛下既得人,俟称职,加秩未晚。”上嘿然。癸卯,命正以原官人阁预机务。
李贤谪外、未行、上谓尚书王翱曰:“贤非有贞比,宜可用。”翱亦荐之,请以为南京吏部,盖欲使之远亨等也。上曰:“宜留之左右。”甲辰,复贤吏部侍郎。
乙巳,巡抚贵州副都御史蒋琳,坐于谦党弃市。
是月,游击将军石彪备大同,与参将张鹏等哨磨儿山,遇寇千余骑来袭,彪率壮士冲击,斩巴图王旧作把秃以下百二十人,追至三山墩,又斩七十二人。
捷闻,时寇势日炽,石亨无功而还,上忧形于色,恭顺侯吴瑾侍,进曰:“使于谦在,当不令寇至此。”上为默然。瑾,永诚之孙,克忠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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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二十七 秋,七月,乙丑,复下徐有贞于狱。
有贞既出,而石亨等憾未已,必欲杀之,令人投匿名书指斥乘舆,因奏“有贞怨望,使其客马士权者为之。”遂追执有贞于通州,并士权下诏狱。时锦衣卫都指挥门达承亨等意,痛加榜治。士权濒死者数四,终无所言。
丙寅,夜,承天门灾。丁卯,上躬祷于南郊。
戊辰,下诏罪己,敕群臣修省。
庚午,复命李贤人阁,进吏部尚书,兼翰林学士。
时石亨知上向用贤,怒,然无可如何,乃佯与交欢。贤亦深自匿,非宜召不人,而上益亲贤,顾问无虚日。保喇近塞猎、亨言“传国玺在彼,可掩而取”,上色动。贤言“衅不可启,玺不足宝”,事遂寝,亨益恶之。
上亦厌亨、吉祥骄横,屏人语贤曰:“此辈干政,四方奏事者先造其门,为之奈何?”贤曰:“陛下唯独断,则趋附者自息。”上曰:“不用其言,能毋怫然?”贤曰:“愿陛下制之以渐。”然是时亨等势犹炽,贤亦有所顾忌,不敢尽言。
出内阁许彬为南京礼部侍郎,
彬性坦率,门下多浮薄士,及辅政,欲谢客,客竞腾谤,且为石亨所忌,竟不安其位。甫行,复贬陕西参政。旋乞休去。
辛未,石亨、曹吉祥构修撰岳正,谪为钦州同知。
正负气敢言,骤蒙上遇,益感激思自效。或为匿名书列曹吉祥罪状,吉祥怒,请出榜购之,使正撰榜格。正与吕原人见曰:“为政有体,盗贼责兵部,奸宄责法司,岂有天子出榜购募者!且事缓之则自露,急之则愈匿。”上是其言,遂不问。
石彪遣使献大同之捷,下内阁问状。使者言:“捕斩无算,不能悉致,皆枭林木间。”正按地图诘之曰:“此地皆沙漠,汝枭置何所?”其人语塞。
791 明通鉴卷二十七
时亨、吉祥恣甚,正言:“二人权太重,恐久不可制,臣请以计间之。”上许焉。正出,见吉祥曰:“忠国公常令杜清来此,何为省?”吉祥曰:“辱石公爱,致诚款耳。”正曰:“不然。彼使伺公所为耳。”因劝吉祥辞兵柄,复诣亨谕令自戢。亨、吉祥揣知正意,因诣上,免冠泣请死,上内愧,慰谕之。召正,责漏言,正对曰:“臣观二家必以谋叛灭门,臣欲全上恩,故令其自为计耳。”二人闻之,益怒。
会承天门灾,上命正草罪已诏,因历数弊政无所避。亨、吉祥遂构蜚语,谓正卖直讪上,上怒,故有是谪。于时正在阁仅二十八日耳.
初,陈汝言以附亨等谋夺门,亨荐之,遂代王骥为兵部尚书,益相比为奸,正以灾异,极言“亨将谋不轨。陈汝言小人,宜亟去”,上不省。
至是正谪外道漷县,以母老留旬日。汝言令巡校言状,且言正尝夺公主田。寻逮正系诏狱,杖百,戍肃州。行至涿,夜宿传舍,手恭急,气奔且死。涿人杨四醉卒酒,脱正拲,刳其中,且厚赂卒,乃得至戍所云。
癸酉,以灾眚肆赦。
时徐有贞在狱,亨等虑赦后将释,乃言于上曰:“有贞自撰《武功伯券》,词云“缵禹成功',又自择封邑武功。禹受禅为帝,武功,曹操始封也。有贞志图非望。”上出以示法司,命鞠于廷,马士权大呼曰:“岂有自撰《诰券》露其逆谋理邪!”及狱具,刑部侍郎刘广衡等奏“有贞诈为制文,窃弄国柄,罪当弃市”,上以犯在赦前,免死。癸未,放有贞于金齿。
有贞出狱,拊士权背曰:“子义士也。他日一女相托。”后有贞自金齿归,士权往候之,竟不及婚事。士权辞去,终身不言其事。人以是薄有贞而益重士权云。
戊子,以平苗功,晋方瑛南和侯,陈友武平伯。又论大同792
纪二十七 功,封石彪定远伯。
辛卯,大赉诸边军士。
是月,刑部尚书轩貌致仕。貌在刑部数月,见曹、石怙权侵官,乃引疾乞归。上召见,问曰:“昔浙江廉使考满归,行李仅一帘簏,乃卿耶?”貌顿首谢。上犹欲用之,知不可强,乃赐白金慰遣归。逾月,以刑部侍郎刘广衡进尚书代之。
杨瑄.张鹏既谪戍,行至半道,遇赦还。或谓瑄等:“宜诣曹、石谢。”二人卒不往,遂复谪南丹。
八月,甲午,以彗星频月见,至是尚有余芒,乃躬祷于上帝。
九月,甲子,以太常太卿彭时兼翰林学士,人阁预机务。时以请终制忤景帝指,遂不用。至是徐有贞得罪,许彬、岳正相继罢,上坐文华殿,召见时曰:“汝非朕所擢状元乎?”时顿首。明日,遂复入阁。自三杨后,阁臣进退札甚轻,惟时与岳正二入为上所亲擢者。
而上方向用李贤,数召独对。贤雅重时,退必咨之,时引义争可否,或至失色,贤初小忤,久亦服其谅直,曰:“彭公真君子也!”
上复位,欲仿先朝故事,出廷臣为知府。是月,以御史林鹗为镇江知府,河东运判杨浩为顺德知府。陛辞,召至文华殿,谕所以擢用意,赐燕及道里费。
鹗以邑子林挺预荐,陈循等疑鹗有私,逮挺考讯,久之,事得白。鹗感上遇,莅任,革弊举废,治甚有声。
浩以谏止景帝幸隆福寺,名震京师,至是遂被擢用。冬,十月,丁酉,赐王振祭葬,立祠。
初,振既族诛,有言其在卫喇特为敌用者,上大怒,谓:“振之死难,朕所亲见。”追责言者过实,皆贬窜。或曰:“土木之难,振侍上侧,有护卫樊忠者,从帝旁以所持棰棰死振,曰:臣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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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杀此贼!'遂突围,杀数十人,死之。”
然振之死于土木,上犹追念不已,复其官,刻香木为振形,招魂以葬,建祠祀之,赐额曰“旌忠”。
壬寅,征江西处士吴与弼。
时石亨擅权,欲引贤者为己重,乃谋于阁臣李贤,属草疏荐之。上乃命贤草敕,加束帛,遣行人曹隆赍礼币往。与弼以朝廷厚意,当赴阙谢恩,遂行。
丙辰,释建庶人文圭。
初,文圭被幽方二岁,至是五十七岁矣。上复位,念其无罪人系,欲释之,以问学士李贤,贤对曰:“此尧、舜之用心也。天地祖宗,实式凭之!”上意遂决。即日,白皇太后,太后许之。左右或以为不可,上曰:“有天命者,任自为之。”乃遣中官牛玉至凤阳,造房屋,出文圭及其庶母以下家属五六十人,皆安置凤阳,听婚娶出入自便,给阍者二十人,婢妾十数人。文圭初出,见牛马亦不识,未几卒。
是月,己亥,彗星复见于角,长五寸余,指北,犯角北星及平道东星。
十一月,甲戌,广西田州苗叛。
叛目吕赵,伪称“敌国大将军”,张旂帜,鸣钲鼓,率众劫掠南丹州,又据向武州。时武进伯朱英镇广西,以闻,诏英会思恩府土官岑瑛讨之。
己丑,免山东被灾税粮。
十二月,壬辰,复论夺门功,封曹吉祥养子钦为昭武伯。
时吉祥以司礼监总督三大营,又请官其从子铉、铎、镕等,皆为都督,门下厮养冒官者多至千百人。
辛丑,保喇寇甘、凉,命安远侯柳溥佩平虏大将军印,充总兵官,帅都督过兴、都督同知雷通备边御之,又命宣城伯卫颖为平羌将军,镇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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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为石亨营第宅,是冬,上一日登翔凤楼,见其新第极伟丽,顾问恭顺侯吴瑾曰:“此何人居?”瑾佯对曰:“此必王府。”上笑曰:“非也。”因顾内臣,言“亨之横,无人敢发其奸者”,由是益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