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八十九 庄烈帝崇祯十六年癸未

纪八十九昭阳协洽，尽一年。
庄烈皇帝
崇祯十六年
春，正月，丁酉，李自成陷承天。
先是湖广巡抚宋一鹤闻襄阳、德安、荆州连告陷，趋承天护献陵，与前留守沈寿崇、钟祥知县萧汉登陴御守五昼夜。【考异】贼以去年十二月癸巳焚献陵，攻承天，至是年正月丁酉，正五日也。今据《明史》、《三编》分书之.汉闻献陵被焚，元旦突围出，趋陵，贼骑环之，汉大呼：“钟祥令在，谁敢惊陵者！”贼挟之去，不杀；说降，不听。城中人有通于贼者、开门延之人，城遂陷，一鹤、寿崇死之，乡官故刑部主事从所尚与子士默、士熊皆不屈死。分巡副使张凤翥走入山中。
贼拘汉僧寺，谨视之，求死不得，越三日，从僧榻得剃刀藏之，取敝纸书杨继盛《绝命词》，纸尽投笔起，复拾土块，书“钟祥县令萧汉愿死此寺”十字于壁，即对壁自刎，血正溅字上。贼义其死，用锦衣敛而瘗之。贼退，其门人改敛之以时服，曰：“呜呼！大白其无黩乎！吾师肯服贼服乎！”悉易之。
贼陷承天，将发献陵，有声振山谷，惧而止。
旁掠潜江、京山、云梦、黄陂、孝感等县皆下。云梦知县谌
2457
明通鉴卷八十九
吉臣、署黄陂知县夏统春、潜江乡官欧阳璲、孝感乡官故来安知县程道寿死之。
统春以黄陂县丞摄县事，迁麻城知县、未行，贼攻城，督众拒守，凡十五昼夜，贼忽解去。统春度贼必至，而众已疲甚，休于家。越五日，贼果突至，城遂陷。统春巷战、力竭被执、欲屈之，统春指贼渠大骂，贼怒，断其右手，复以左手指贼骂，又断之、骂不已，乃割其舌，目怒视，眦欲裂，又剜其目，犹以头触贼，遂支解之。璲官盱眙知县归里，贼陷潜江，被执，与妻廖氏同殉节。道寿、故来安知县，贼陷孝感，置掌旅守之，道寿结里中壮士击杀掌旅。贼复至，杖之，系狱，令为书招程良筹。良筹，孝感故工部尚书注子也，与同色参政夏时亨筑垒于县境之白云山以御贼，贼使说降，良筹毁其书。贼怒，设长围攻之，相持四十余日。贼欲道寿贻书招之降，答曰：“我不能助良筹杀汝、肯助汝邪！”遂遇害。良筹后守德安白莲寨，亦被胁不屈死。
庚申，张献忠陷蕲州。
初，良玉避自成东下，尽撤湖广兵自从。献忠闻之，乘虚袭陷黄梅，广济生员张开熙、李化龙、孙仍、卢如鼎殉焉。
至是薄蕲州，知州许文岐方擢督粮参政，当行，叹曰：“吾为天子守孤城三载矣，分当死封疆，虽危急，奈何弃之！"檄参将毛文富出屯近郊，文富劫关厢飏去。荆王府将校郝承忠者，潜通献忠，导其众悉力来攻，文岐发炮，毙贼颇多。夜将半，雪盈尺，贼破西门入，文岐巷战、雪愈甚，炮不得发，与指挥岳璧同被执。献忠欲胁两人降，璧厉声曰：“我世臣也，城亡与亡，岂降哉！”贼乃杀璧而羁文岐于后营，尽屠州民。
乡官故监察御史饶京、故江西布政张邦翼、故山西按察副使李树初、故遵化兵备副使李梃、故陕西金事李新、故印江知县董一化皆死之。新举家被执，贼欲屈之，新叱曰：“我昔官秦中，尔辈方为厮养，今日肯屈膝厮养邪！"贼怒，新抱父尸就刃。
2458
纪八十九
贼系文岐，与举人奚鼎铉等数十人俱，文岐密谓曰：“观贼老营多乌合，凡此数万贼，皆被掠良民，若告以大义，同心协力，贼可歼也。”阴相结，克期举事，谋泄，遇害。
是月，李自成前锋逼汉阳，转攻郧阳，按察使高斗枢、游击王光恩力守，不克，乃解去。
自成遂据承天，自号“奉天倡义大元帅”，号罗汝才“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分其众曰“标营”，领兵百队；曰“先、后、左、右营"，各领兵三十余队.五营以序直昼夜、次第休息、巡微严密。逃者谓之“落草”，磔之，收男子十五以上、四十以下者为兵，凡精兵一人，从以主刍掌械执爨者十人。军令：不得藏白金；过城邑 不得室处；妻子外不得携他妇人、寝兴悉用单布幕缩甲，厚百层、矢炮不能入。一兵倅马三四匹，冬则以茵褥藉其蹄；剖人腹为马槽以饲马，马见人辄锯牙思噬若虎豹。军止，即出较骑射，曰“站队”，夜四鼓蓐食以听令。所过崇冈峻坂，腾马直上。水惟惮黄河，若淮、泗、泾、渭，则万众翘足马背、或抱霞缘尾，呼风而渡，马蹄所壅阏，水为不流。每临阵，列马三万，名“三堵墙”，前者反顾，后者杀之。战久不胜，马兵佯败诱官兵，步卒长枪三万，击刺如飞，马兵回击，无不大胜。攻城，迎降者不杀，守一日杀十之三，二日杀十之七，三日屠之。凡杀人，束尸为燎，谓之“打亮”。城将陷，步兵万人环堞下，马兵巡徽，无一人得免，张献忠虽至残忍，不逮也。诸营较所获，马赢者上赏、弓矢铅铳者次之，币帛又次之、珠玉为下。
刑部尚书徐石麒落职，至秋、始以张忻代之。二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己巳、诏蓟辽总督范志完、赵光抃会师于平原，以大清兵将北还也。
先是诸镇援军观望河间，不敢救，尾而南，已，闻塞上警，又驱而北。廷臣交章劾之，乃有是命。
2459
明通鉴卷八十九
三月，庚子，李自成杀罗汝才，并其众。
自成不好酒色，甘粗粝；而汝才妻妾数十，被服纨绮，帐下女乐数部，厚自奉养，自成尝嗤鄙之。汝才众数十万，用山西举人吉珪为谋主。自成善攻，汝才善战，两人相须若左右手。自成下宛、叶、克梁、宋，兵强众附，有专制心，顾独忌汝才，乃召汝才所善贺一龙，即革裹眼也，缚而杀之。展，以二十骑斩汝才于帐中，悉兼其众。
初，自成踞中州，所掠城辄焚毁之。及渡汉江，谋以荆、襄为根本，改襄阳日襄京，修襄王宫殿居之，改禹州日均平府，承天府曰扬武州，他府州县多所更易。
又以牛金星言，设官爵名号，以田见秀、刘宗敏为权将军，李岩、贺锦、刘希尧等为制将军，张鼐、党守素等为威武将军，谷可成、任维荣等为果毅将军。置五营、二十二将、上相、左辅、右弼、六政府侍郎、郎中、从事等官。要地设防御使,府曰 尹，州日牧，县日令。封崇王由横及郡王被执者俱为伯。官吏降者，并受伪职。伪侍郎喻上猷荐所知李开先、陈万策贤可用，具书币征之。开先触墙死，万策自经。
自成既杀汝才、一龙，寻又袭杀蔺养成，夺马守应兵。于是十三家、七十二营诸大贼降及死者殆尽，而自成、献忠二人独
存。
壬寅，命大学士吴牲督师讨贼。
上以襄阳、荆州、承天连陷，召对廷臣，陨涕，谓甡曰：“卿向历岩疆，可往督湖广师。”甡具疏，“请得精兵三万，自金陵趋武昌，扼贼南下。”上方念湖北，览疏不悦，留中。牲请而对，上以“所需兵多、猝难集，南京隔远，不必退守。”甡奏言：“左良玉跋扈甚，前督师杨嗣昌九檄征兵，一旅不发。臣不如嗣昌，而良玉据江、汉甚于曩时，臣节制不行，徒损威重。南京从襄阳顺流下、窥伺甚易、宜兼顾、非退守也。”大学士陈演言：“督师出则督
2460
纪 八 十 九
抚兵皆其兵”、牲言：“臣请兵，正谓督抚无兵耳。使臣束手待贼，事机一失，有不忍言者。”
上乃令兵部速议发兵，尚书张国维“请以总兵唐通、马科及京营兵共一万畀甡”，又言“此兵方北行，俟撤备后始可调。”上命姑俟之。甡屡请，上曰：“徐之、撤备则兵自集、卿独往何益！”已而甡卒不行。
丁未，流贼陷武冈州。
贼党马守应初陷沣州,窥常德,土寇甘明扬等应之,攻破武 冈，纵掠岷邸，岷王企链遂遇害。生员袁承孟率子梦麟督乡兵剿之，为贼所蹙，投潭水死、梦麟战没。
先是湖南土寇有飞天王、江长子、洪老壳者，横行湘乡、安化、益阳、宁乡间，犯湘潭，长沙总兵尹先民合兵剿之，战桃花江，阵斩飞天王，俘江长子，洪老壳溺死。贼悉定。
而临武刘新宇、蓝山李荆楚复大炽，谓之“临蓝贼”，据山砦，纳亡命，同出犯常德、衡州，围桂阳州，先民率裨将贡王猷、土司谭仰庭来援，围始解。
寻以二百余艘由衡、湘犯长沙，攻十余日不克，乃引去，转 攻袁州，直逼永州，将由东安水道阑人广西，于是合湖广、广东、广西、福建兵会剿。
沅抚陈睿谟椒先民将主客兵万五千人讨刘新宇，败贼（铜〕梁桥、用计缚新宇，诛之。余贼推新宇弟秀宇为主，婴险阻以拒官军、官军四路夺隘人、直抵其巢，禽秀宇，广东、广西、福建兵分道入蓝山，藤木缪ч不得进，遂纵火焚之，乘烟而上，先后杀贼首曾成奴、郭子奴等，李荆楚就缚，临蓝贼平。
而诸盗时窃发，患不得息，及是竟陷岷藩，势张甚。巡按御史刘熙祚驰击甘明扬于常德，破其众，斩明扬。方还兵长沙，而献贼已临江欲渡，湖南大震。
张献忠陷黄州，献忠自蕲拥大众人黄州，同知朱统搠御之，
2461
明通鉴卷八十九
没于阵。黄民多弃家逃，乃驱妇女铲城，寻杀之以填堑，黄冈知县孙自一、县丞吴文变、卫指挥郭以重俱死之。
以重，本州人，世职，闻城陷，自他所来赴难，其妻止之，叱曰：“朝家畀我十三叶金紫，不能易一死哉！”既至，遇贼，欲胁之去，坚不从；露刃慑之，乃好谓贼曰：“从汝非难，但抱呱呱儿者吾妻也、汝为我杀之，吾无累矣。”贼如其言，以重即夺贼刀击斩一贼、群贼拥至，遂投水死。乡官故福建兵备副使樊维城，举人于斯行，武举王子监，生员易道遥、冯云路、史之见、汪延陛、义民余季负、曹上谟、曹大震，并先后不屈死。
道遥家藏书不忍弃，子为瑚奉母走青峰岩，道遥携幼子为琏担书以行。遇贼，欲屈之，大骂，为琏请代，遂并杀之。未几，为瑚亦被杀。【考异】易道遇、据《明史·忠义传》增，证之《楼山诗
集》，即是年贼陷黄冈时事也
云路从故大学士贺逢圣讲学，贼将渡江，云路贻书逢圣曰：“在内以宁湖为止水，在外以汉江为汩罗。”宁湖者，云路谈经处也。城既陷，乘桴入宁湖，贼遣使来骋，投湖死。
贼分兵攻黄陂、麻城，黄陂知县赵元有、主簿薛闻礼、生员傅可知俱先后死难。
闻礼当岁歉，民逋漕粟，闻礼贷所知得千金以代民逋。贼陷黄被、爱其才，挟与俱去，暮即亡归，杀贼所置伪官，令士民远避，挺身任之，遂被杀。可知以孝称，贼执之，怜其年老，不杀，令饲马，骂贼被害。
湖南将马人龙援麻城，战没，有大姓奴汤志者，杀诸生六十人以城降、署县事教谕萧颂圣死之。献忠乃改麻城为州
是时黄州属邑皆陷，蕲水县丞吴文奕、教谕孙玮、训导童天申、罗田守将郭金城、生员王邦衡与其子鲤并殉节。献忠既破蕲、黄，遂引兵面西。
是月，左良玉军作乱。
2462
ا
纪八十九
良玉既纵掠武昌，居二十余日，李自成前锋逼汉阳，乃避之东去、居人登蛇山以望、叫呼更生，曰：“左兵过矣！”
良玉所部多降兵叛卒，桀悍不驯。裨将王允成为乱首、拥兵十余万，自九江而下，破建德，劫池阳，去芜湖四十里，泊舟三山获港，漕艘监舶尽夺以载兵，声言饷乏，欲寄孥南京。南京文武大吏相顾愕眙，陈师江上为守御，士民一夕数徙，商旅不行.
都御史李邦华被召，道湖口，叹曰：“中原安静土，东南一角耳。身为大臣，忍坐视决裂袖手而去！”即草椒告良玉，以危词动之，良玉乞乃沮。邦华用便宜发九江库银十五万饷之，而身人其军，开诚慰劳，一军稍安。
夏，四月，丁卯，辅臣周延儒自请督师。
时大清兵略山东,还至近畿,上忧甚。吴姓方奉命入湖广, 延儒不得已自请视师.上大喜，降手敕，奖以召虎、裴度，赐章服、白金、文绮、上驷，给金帛赏军、延儒遂行、驻通州。
辛卯，大清兵北归。
是春，大清兵自山东还，过登莱，陷莱阳，入直隶界，陷顺德府，兵迫近畿，诸援军亦随而北，终未敢一战。
给事中熊汝霖因言：“兵人墙子岭以来，南北往返，诸军谨随其后，如厮隶之于贵官，负弩前驱，望尘莫及。何名为将！何名为督师！”上深然之。
汝霖又言：“外县难民纷纷人都，不云被兵而云避援军，兵破霸州、未尝杀僇百姓，援军继至，遂无孑遗。朝廷岁费数百万金钱以养兵，岂欲毒我赤子！”上恶其语激，谪为福建按察使照磨。
而近畿烽火日亟，周延儒至通州，亦不敢战，惟与幕下容饮酒娱乐，而日腾章奏捷。
及是大清兵至怀柔，赵光抃合唐通、白广恩等八镇兵邀战于 螺山，山在怀柔县北。皆溃，总兵官张登科、和应荐败没，大同参将吴希稷、守备张尔垫亦先后死之。
2463
明通鉴卷八十九.
大清兵之南下也，自去冬至是夏，所过畿辅、山东、应天，及自山东北还，凡克府、州、县城八十八。
一时官吏死于战守及绅士之殉节者，畿辅则蓟州兵备佥事张名世及其子启元，管蓟镇粮储户部主事马嗣杰与其母薛氏，霸州兵备副使赵辉与其子琬，知州丁师义，里居参政李时花，河间参议赵珽一门十四人，督守给事中周而淳，知府颜孕绍，为复圣六十五代孙，阖门自焚。同知姚汝明与妾任氏，知县陈三接与妻武氏，里居襄阳知县贾太初，训导冯运隆，顺德知府吉孔嘉与妻张氏、长子惠迪、次子妇王氏、里居台州知府傅梅，中书舍人孟鲁钵、张凤鸣，定州知州唐炫，赵州知州王端冕，【考异】此所记自十五年冬汇书之，而赵州于十一年，十五年凡两失，端冕之死。《明史·吉孔嘉传》在十五年克赵州下《三编》于十一年、十五年重复书之，今以所书十五年者为正。教谕陈广心，训导王一统，永清知县高维岱，典史李自正，教谕邸养性，乡官刘维蕙，阜城知县吕大成，武邑知县郑集命，沙河知县项易、任县守备牛文科，深州训导刘名言，吏目熊国俊，平乡教谕潘希明，训导李愈芬、阎慎行，清丰教谕曹一贞，训导董调元，里居吏部郎李其纪，黄州椎官侣鹤举、富阳知县杜斗愚，永平里居山东副使申为宪，新河里居淮安通判刘文蔚，韩城县丞赵懋诚，生员宗文丽，南乐监生郑献书。山东则山东兵备金事樊吉人，登莱兵备佥事刑国玺，兖西兵备佥事李恪,临清总兵官刘源清,泽清弟也。参将柳毓融,榷关主事陈兴 言，同知路如瀛，判官徐应芳，吏目陈翔龙，里居故兵部侍郎张宗衡。《三编·质实》：“故宜大总督，罢归，佐有司守城，援绝死。”太常少卿张振秀，户部员外郎邢泰吉.临汾知县尹任，滨州知州王道隆、莒州知州景淑范，贡生何燧，邹平知县朱回添，莱芜知县冯守礼与二子摅抱、摅奇，阳信知县张予卿，滕县知县吴良能与其家属。《质实》.“城将被，尽杀家属，拜母出，力战而死。”前知县瞿骞，《质实》：“解任未行，与良能协守，城破亦死。”里居车驾郎中刘鸿绪，
2464
纪八十九
东阿知县吴汝宗，武城知县任万民，生员商醇儒、商大儒、徐行泗、徐士雅、王国俊、吴文光，临淄知县文昌时，《质实》“阖门自焚.”训导申周辅,高苑知县周启元,寿光知县李耿,里居桐柏县 知县丁茂桂，莱阳知县陈显际，里居礼科都给事中沈迅与弟迓阖门死、工部侍郎宋玫与其族叔稽勋郎中宋应亨、中书舍人赵士骥， 《质实》"应亨以城北庫薄，出千金建瓮城，浃旬而毕，攻及同邑赵士骥亦出赀治具，与显际固守二月余，城破，皆死之。"齐东教谕张日新与妻方氏、子光裔，邑人安守夏。《质实》：“日新招降土寇，安守夏共登降拒守，力不支。与子光裔及守夏皆死、妻方氏自刎。”沂州里居河南巡抚高名衡夫妇，《质实》：“名衡以巡抚守开封、既陷，以病归，夫妇同死节.”寿张里居太仆少卿王大年，《质实》；以“附魏忠贤，挂名逆案，至是亦死"。曹州里居户部主事楚烟与子凤苞、妻赵氏，长清里居训导张肇祚、昌邑举人李治躬、宋明佐、生员宋奇英、宋奇士，诸城举人丁大毂，新城武举马骥，贡生王与朋，生员王与斌、王与 玖、王与才、王与荩、王与献、王与璧、王与缨、王与满、王士驹、王士奇、王士瞻、毕申、毕卓、耿廷梓、张嗣说、徐淳如、张灵然、张炳然、张荧然、张冲然，泰安州生员张遇留，平度州生员窦启光，城武生员刘珣，堂邑生员孙法祖，夏津生员刘以楷、戴章甫，朝城生员岳尔高，即墨生员王基，招远生员单经翰。应天则丰县知县刘光先，生员王道充与子宾，布衣皇甫世民，（沐）〔沭〕阳知县刘士璟等，而南京给事中张焜芳、罢官归会稽，以事北上，过临清，与宁波生员马之绸、马之驹俱被执死。焜芳妻妾在家闻之、亦赴并死。天津参将贺秉钺扶父柩过临清，巷战终日，力尽被执。职方主事刘大年道出历城，亦皆殉节
死之
是月，凤督马士英讨刘超，平之。
初，超官贵州，与士英相识，乃缘旧好贻士英书曰：“今文臣轸结势成，锢不可拔，为守令则驱民反、为督抚则驱兵反，为台
2465
明通鉴卷八ト九
省则驱将反。天下反者、何一非此等驱之！超非侗愚，岂愿弃功名，捐首踵，蒙不韪之名，蹈污败之行，为天下笑哉！势激使然
也。”
士英得书，因劝之降。超出见，不肯去佩刀，士英笑曰：“若既归朝，安用此！”已，潜去其亲信，执之，俘于朝，磔死。
五月、癸已朔，张献忠陷汉阳。武昌大震。
壬寅，周延儒还京师.
时大清兵已北还，延儒乃言“兵退，请下兵部议将吏功罪。”遂归；缴上督师敕，上令藏贮以识勋劳。论功，加太师，荫子中书舍人，赐银币、蟒服。延儒辞太师，许之。
丙午、以修撰魏藻德为少黛事兼东阁大学士，预机务。
藻德以十三年举进士、既殿试，上思得异才，复召四十八人于文华殿问方略。藻德口才捷给，自叙十一年佐有司守通州功，上善之，擢置第一，授修撰。及都城戒严、疏陈兵事，又召对称旨。上意其有抱负，擢礼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人阁辅政。藻德力辞部衔，乃改少詹事。
正统末年，兵事孔棘，彭时以殿试第一人，逾年即人阁，然以原官预机务，未有超拜大学士者。
陈演见上遇之厚，曲相比附，八月补行会试，引为副总裁，越蒋德璟、黄景防而用之。藻德居位一年，无所建白，但倡议令百官捐助而已。
戊申，大学士吴甡罢。甡督师湖广，以俟北兵未行。未几，周延儒督师通州，朝受命，夕启行，辅臣蒋德璟谓尚书倪元璐曰：“上欲吴公速往，缓言相慰者试之耳，观首辅疾趋可见。”甡迟回不克行，而部所拨唐通兵，陈演又以关门不可无备，请留之。甡不得已至是辞朝。先一日，出劳从骑，上犹命中官赐银牌给赏、越宿、忽下诏责其逗留，命辍行人直。甡皇恐，两疏引罪，遂许致仕。
2466
纪八十九
丁巳，周延儒罢。
初,上遣厂卫缉事,延儒再相,奏罢之,于是厂卫以失权胥 怨。延儒又傲同官陈演,演衔次骨。掌锦衣者骆养性,延儒所荐 也，养性狡很，背之。
至是延儒自通州还，居数日、养性与中官尽发所刺军中事，上大怒，责延儒蒙蔽推诿，下廷臣察议，演等公揭救之。延儒席藁待罪，自请戍边，上犹降温旨，言“卿报国尽忧、终始勿替。”许驰驿归，赐路费百金，以彰保全优礼之意。及廷臣议上，上复谕：“延儒功多过少。”令免议。延儒遂归.
壬戌，张献忠陷武昌。
先是献忠将渡汉，前抚宋一鹤既死，代者久不至，武昌知府、江夏知县并以朝觐行，楚府左长史徐学颜摄县事，急修守具、然武昌素不宿重兵，城中空虚
或议撤江上兵以守，参将崔文荣曰：“守城不如守江，江中鸭蛋诸洲，浅不及马腹，纵之飞渡而坐守孤城，非策也。"当事不从。
贼已渡江，陷武昌县，杀知县邹逢吉。县无人，贼出营樊口，文荣军洪山寺扼之，既敛兵人城，以它将代守。贼全军由鸭蛋洲毕渡，抵洪山，守将亦退人城。文荣偕里居大学士贺逢圣固守，贼攻之，不能下。
监军参政王扬基、时已擢佥都御史，巡抚承天、德安二郡、未闻命，尚驻武昌，见势急，与推官傅上瑞诡言有事汉阳，开门遁去，人情益汹汹。
先是逢圣诣楚府乞发帑募士，楚王华奎出太祖所分金裹交椅一于庭曰：“惟此可作军需耳，他何有！”逢圣哭而出。及寇警日亟，始出资募兵，应摹者率蕲、黄溃卒及贼间谍，反开门纳贼。文荣方出斗还，阖城扉不及，跃马大呼，杀三人，贼攒槊刺
之、洞胸死。学颜格斗，断左臂，大骂不屈，为贼支解死。一家
2467
明通鉴卷八十九
二十余人皆殉焉。
逢圣被执、叱曰：“我天朝大臣，若辈敢无礼！”贼磨使去，投水死.逢圣妻危氏，子觐明、光明，子妇曾氏、陈氏，孙三人，先期载齁雛出墩子湖，凿其艇艄，俱溺死。武昌通判李毓英，教谕王会篇，卫经历汪文熙、江夏巡检戴良瑄及僧官一人皆殉城抗
节死之。【考异】汪文熊以下三人，《明史·忠义传》，痛节于武昌县.乡官故广西布政吴思温，故凤翔知府舒显应，故霍山知县贡其志，保举知县傅如珪，故指挥千户张鸣锦，举人谢淳培，贡生何应轸、生员熊霜、“常”，《辑览》及诸书，皆作“笺”、明睿，皆不屈死.
介、黄冈人，移居武昌，喜邵子《皇极书》.颇言未来事。前一日，贻书友人曰：“明日当觅我某树下。”及期，行树傍，贼追至，跃入河池以死。
睿当城破、贼独不人其门，慨然曰：“安有父母之邦沦覆而偷生苟活者！”与妻及二子、二女、诸婢以次投井死。时人号为“明井”.都司徐至美守黄鹤楼，重创死.
又有巡江都司朱士鼎、城陷被执，贼喜其勇，欲降之，士鼎戟手大骂，贼断右手，乃以左手染血洒贼，贼又断之，不死.贼退,令人缚笔于臂,能作楷字、招集旧卒、训练姐常。
贼既陷楚藩，缚楚王，笼之而沉诸江，尽杀楚宗室。录男子二十以下、十五以上为兵、余皆杀之、由鹦鹉洲至道士洑，浮胔蔽江、月余人脂厚累寸，鱼鳖不可食。
献忠遂僭号、改武昌曰“天授府”，江夏曰“上江县”，踞楚王第，铸西王之宝.伪设尚书、都督、巡抚等官，开科取士，下令发楚邸金振饥民。于是蕲、黄等二十一州县悉附焉。
方贼之逼江夏也，有大冶人尹如翁，逢圣门生也，走三百里，持一憎帽、一袈裟来贻逢圣。逢圣反其衣，曰：“子第去，毋忧我！”如翁去，贼陷大冶，死之。逢圣既殉节，越百有七十日，尸出浮水上，面如生，以冬十一月壬子敛，大吏葬之江夏县南之
2468
纪八十九
纸坊。【考异】壬戌乃五月之晦日也，据《绥寇纪略》，“戴以五月初五日自团风渡汉袭武昌县，二十三日全军渡鸭蛋洲，二十五日抵洪山，二十九日傅城，越口破之。”《明史·本纪》盖据城陷之日书耳。今附识《纪略》H分.
是月，命孙传庭兼督河南、四川军务。寻进兵部尚书，改称督师，加督湖广、贵州及江南、北军务，赐尚方剑。
吏部尚书郑三俊罢。三俊为人，端严清亮，正色立朝、惟引吴昌时为属，颇为世诟病。
时文选缺郎中，而昌时以仪制郎中欲得之，首辅周延儒力荐
于上，且以属三俊，遂请调补。以他部调选郎，前此未有也。
上恶言官不职、欲多汰之，尝以语三俊，三俊与昌时谋、出攻，并诋三俊。三俊恳乞休致，诏许乘传归。
给事四人、御史六人于外。言官大哗，谓昌时紊制弄权，交章力
同时户部尚书傅淑训：兵部尚书张国维皆罢。淑训削职；国维以赵光抃事解职，寻下狱，已，念其治河功，释之。寻复故宫，命以佥都御史驰赴江、浙，督练兵、输饷诸务。逾年，甫出都而国难作。
以李遇知为吏部尚书，倪元璐户部尚书，冯元飚兵部尚书。祖制，浙人不得官户部，元璐辞，不许。元璐以军事急，请得参兵部，许之。
会元飚居兵部，与元璐同志，钩稽兵食，中外想望治平，而时事已日亟，左支右诎。溯自军兴以来，三饷并行，黠吏因缘为奸，元璐请合为一，报可。又以灾伤蠲免，计无所出，请开赎罪及输费给封诰例，亦从之。是时户部郎中沈廷扬方议行海运、输
己卯，逮范志完下狱。
之宁远、有成效、命元璐酌议，每岁粮艘、漕与海各相半行焉。
六月、癸亥朔，诏免直省残破州县三饷及一切常赋二年。
先是志完督师，逗留不进，次山东，纵兵淫掠，为兵备佥事
2469
明通鉴卷八十九
雷𬙂祚所劾、上令𬙂祚再陈。志完者、首辅周延儒门生也，𬙂祚意有所忌，久不奏。
及延儒下廷议，𬙂祚乃奏言：“志完两载佥事，骤陟督师，非有大党，何以至是！方德州被攻不下，转攻临清，又五日志完始至，闻后部破景州则大惧、欲避入德州城。漏三下，邀臣议，臣告以‘督师非入城官、蓟州失事由援兵内溃’，志完不怿而去、若 夫座主当朝，罔利曲庇；只手有燎原之势，片语操生死之权，称功颂德，遍于班联。臣不忍见陛下以周、召待大臣，而大臣以严嵩、薛国观自待也。臣外藩小吏，乙榜孤踪，不言不敢，尽言不敢。感陛下虚怀俯纳、故不避首辅延儒与举国媚附时局，略进一言。”上益心动，遂下志完狱。
丙戌，雷震奉先殿兽吻，敕廷臣修省。
秋，七月，丁酉、上亲鞫范志完于中左门，召雷𬙂祚，而质其逗留淫掠状，皆实。
上问𬙂祚：“称功颂德者谁？”对曰：“延儒招权纳贿，如起废、清狱、蠲租、皆自居为功，考选台谏、尽收门下。凡求总兵、巡 抚者，必先贿幕客董廷献。”上怒、逮廷献，论志完死。已，又曰：“志完与赵光抃皆逗留河间，何独罪志完，讵服其心乎！”遂并逮光抃
昌时以周延儒荐，居吏部文选职，因之交通内侍，把持朝局。延儒既去、雷缆祚既纠范志完，于是御史蒋拱宸复劾昌时赃私钜万，皆连延儒。而中言“昌时通中官李端、王裕民，泄漏机事，重贿入手，辄预揣温旨告人”，事颇有迹，上怒甚，乃复御中左门亲鞠昌时，折其胫，无所承，怒不解。拱宸面评其通内，上察之皆实，乃下狱论死，始有意诛延儒。
乙卯，上亲鞠前文选郎中吴昌时于中左门。
初，薛国观赐死，入皆谓昌时致之，其门人魏藻德新入阁有宠,恨昌时甚,因与陈演共排延儒,锦衣骆养性复腾蜚语。上乃
2470
纪 八 十 九
尽削延儒职，遣缇骑逮入京师。
己未，戒廷臣毋得私谒阁臣，自二月至于是月、京师大疫，死者无算，诏发帑疗治、瘗五城暴骸，且命释轻系。
八月，壬戌朔、左良玉复武昌、汉阳。
先是左都御史李邦华入京师见上，论良玉溃兵之罪，请归罪于王允成，上乃诏良玉诛允成，而奖其能定变，然良玉卒留允成干军中，不诛也。良玉以贼萃湖北，不敢婴其锋，遂留安庆，久之，徐溯九江而上.
当是时，献忠僭号武昌，李自成在承天闻之、忌且怒，贻之书曰：“老回回已降，曹操辈诛，行且及汝矣！”献忠惧。又闻良玉将西上，乃以前月二日大焚武昌，从减宁、蒲圻而上，遂趋湖南。良玉干望后始提兵出湖口，至是乘献忠已去，乃杀其伪官吏，遂复二郡，入武昌、城中四十八公署及民居皆烬，故礼部侍郎郭正域第独存，乃即之以立军府。诸郡邑闻而应之，楚之下流始稍稍复完。
丙寅，张献忠陷岳州。
先是承天巡抚王扬基自武昌奔人岳州，及闻献忠将入楚南，率所部千入自岳州奔长沙。推官蔡道宪请还驻岳，曰：“岳与长沙，腾齿也，并力守岳，则长沙可保而衡、永亦无虞。”扬基曰：“岳非我属也。”道宪曰：“弃北守南、犹不失为楚地；若南北俱弃，所属地安在？”扬基语塞，乃赴岳州，及贼入蒲圻，扬基即遁去。
湖广巡抚王聚奎还驻袁州，惮贼不敢进、道宪亦请移岳州、聚奎不得已至岳，数日即徙长沙、道宪曰：“贼去岳远、可缮城以守.彼犯岳犹惮长沙援，若弃岳、长沙安能独全！”聚奎不从。
至是贼果逼岳州，沅抚李乾德、总兵孔希贵御贼于城陵矶，三战三捷，歼其前部。献忠怒，百道并进，乾德等不支，皆走，岳州遂陷.
271
明通鉴卷八十九
献忠欲渡洞庭湖，卜于神不吉、投珓而询。将渡、风大作。献忠联巨舟千艘，载妇女焚之，火光烛水，夜如昼，遂易骑以犯长沙。
巡按御史刘熙祚，先令道宪募壮丁五千，与总兵尹先民等扼罗塘河。聚奎闻贼至，大惧，急撤兵还城自卫。道宪日：“去长沙六十里有险、可栅以守，毋使贼逾此。”又不从。
丙戌、贼薄长沙城，士民悉窜，聚奎诡出战，魂率所部走湘
独道宪登陴御守，贼绕城呼曰：“军中久知蔡推官名，速降无自苦。”道宪命守卒射之毙。寻先民出战，败还、贼夺门入，先民降，道宪被执，贼喑以官，嚼齿大骂。贼曰：“汝不降、将尽杀百姓。”道宪大哭曰：“愿速杀我，毋害百姓！”时有健卒林国俊，李师孔、陈贺、刘士凤等，【考异】诸书“贺”作“贤”.又《明史·忠义传》、言“林国俊等九人”，《三编》据有姓名者四人，今从之。随道宪不去，贼令说道宪降，国俊等曰：“主畏死，去矣，不至今日.”贼曰：“尔主不降，尔辈亦不得活。”国俊曰：“我辈畏死，亦去矣，不至今日。"贼知道宪终不可夺，磔之，其心血直溅贼面.贼将并杀国俊等四人，四人愤然曰：“愿瘗主尸而死。”贼许之，乃解衣裹道宪骸，瘗之南郊醴陵坡，皆自刎。
潭。会惠王避地至长沙,与吉王谋出奔,熙祚奉以奔衡州。
里居故给事中史可镜降，贼以为伪巡抚，俾守长沙，引兵进
薄衡州。
时王聚奎兵自湘潭先至衡，大焚掠，桂王及吉、惠二王登舟避乱。巡按刘熙祚单骑赴永州，为城守计。聚奎复避贼走祁阳。庚寅、贼陷衡州。知府张任与贼战舟中、全家被害。
桂王与民、惠二王奔永州，献忠拆桂府材载至长沙、造伪殿，而自率兵追三王，熙祚乃遣中军护王等走广西，身自督兵守永州。
是月，督师孙传庭出师潼关，自阌乡次陕州，檄河南诸军渡2472
纪八十九
河进剿。
李自成之据承天也，集牛金星等议兵所向。金星请先取河北，直走京师；杨永裕请下金陵，断燕都粮道；从事顾君恩曰：“金陵居下流、事虽济,失之缓;直走京师,不胜,退安所归! 失之急。关中山河百二，宜先取之，建立基业。然后旁略三边，资其兵力，攻取山西，后向京师，庶几进战退守，万全无失。”自成从之。
·初、传庭之败于柿园而归陕也，力主固守潼关，控扼上游益募勇士，使白广恩、高杰将之。开屯田、缮器积粟，三家出壮丁一,制火车三万辆,俟贼间而击之。会关中频岁饥,苦征缮, 秦之士大夫以传庭用法严，不乐其在秦，相与哗于朝曰：“秦督玩寇矣！”咸上章催战。独兵部冯元繼持议与传庭合，谓"官军新募，未经行阵，宜致贼而不宜致于贼。”乃于上前争之曰：“请先下臣狱。俟一战而胜、斩臣谢之。”又始书传庭，戒毋轻战，白、高两将不可任。
而廷议趣战益急，上加传庭督师，命速出关，传庭顿足叹曰：“奈何乎，吾固知往而不返也，然大丈夫岂能再对狱吏乎！”不得已遂再议出师，以总兵牛成虎将前锋，高杰将中军，王定、官汝宁夹击，陈永福将河南兵，秦翼明将川兵为掎角。是时自成已芦，将谋渡河。传庭分兵防御，遂出关。
抚民将延宁兵为后劲，白广恩统火车营自新安来会，檄左良玉赴自楚至豫，尽发荆、襄兵，令于汜水、荥泽伐竹结筏，人佩三葫
九月，丙申，张献忠陷宝庆，知府李振珽、通判何三杰死之，振珽弟振斑、仆李六凤、周科、徐彩俱殉焉。
己亥，黄景昉罢。
操江故有文武二臣，上欲裁去文臣，专任诚意伯刘孔昭，景
防争之。寻以召惠世扬为副都御史，久不至，命削其籍。景昉论救，上不怿，遂引归。
2473
明通鉴卷八十九
辛 H、督师孙传庭复宝卡。
先二日，师次汝州，伪都尉四天王李养纯降。养纯言贼虚实：“诸贼老营在唐县，伪将吏屯宝丰，自成精锐尽聚于襄城。”传庭如其言,遂破贼宝丰,斩伪州牧陈可新等。进捣唐县,破之, 杀贼家门殆尽，贼满营哭。
乙巳、师次郏县、禽伪果毅将军谢君友，斫贼坐纛尾。自成几被获，遂奔襄城。
庚戌，献忠陷永州。
巡按御史刘熙祚被执至衡，献忠据桂王宫，叱令跪，不屈，群贼自殿城曳至端礼门，肤尽裂。使降将尹先民说之，终不变，遂遇害。
辛亥、赐杨廷鉴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是春以畿铺有警停会试，八月补行，至是始赴廷对。
壬子，督师孙传庭兵溃于襄城。
时大军进逼襄城，贼惧，谋降，自成曰：“无畏！吾杀王焚
陵、罪大矣。姑决一死战，不胜则杀我而降未晚也。”
而官军时皆露宿与贼持，久雨道泞，粮车不得前，士饥攻郏，破之，获马骤，啖之立尽，雨七日夜不止。后军哗于汝州，不得已退军迎粮、留陈永福为后拒。前军既移，后军乱、永福斩之不能止。贼追及之南阳，传庭令反辔还战.
贼阵五重，饥民处外，次步卒，次马军，又次骁骑，老营家门处内。官军力战、破其三重。传庭复麾之进，贼骁骑殊死斗官军阵稍动，降将白广恩军将火车者呼曰：“师败矣！”脱软辂而奔，车倾塞道，马维于衡不得前，贼铁骑凌而腾之，步贼手白格遮击、中者首兜鍪俱碎，自成空壁蹑我，一日夜官兵狂奔四百里。参将赵希魁战没、广恩走汝州，高杰随传庭走河北，至于孟，津、死者四万余、失亡兵器辎重数十万。
方传庭之退兵迎粮也，有伪侍郎邱之陶者，大学士瑜之子.
2474
纪八十九
自成陷宜城，瑜父民忠仰药死，之陶遂为所得，颇任用。至是之陶欲以奇计误贼，遣人间道走武关，以蜡丸书贻传庭曰：“督师当还兵战，吾诡言左镇兵大至摇其心，彼必返顾。督师击其后，吾从中起，贼可灭也。”传庭大喜，报书如其言，为贼逻者所得。传庭恃内应，连营前进，之陶果举火报左兵大至，自成召而示以传庭书，责其负己。之陶大骂曰：“吾恨不斩汝万段，岂从汝反邪！”自成怒，遂支解之。
传庭既败、遂取傻道过河，由山西转趋潼关、
是月，凤阳地屡震。
冬，十月，辛酉朔，享太庙。
丙寅、李自成陷潼关、督师兵部尚书孙传庭死之.
传庭退保潼关，白广恩已先至。高杰欲弃关径入西安，凭城坚守，传庭曰：“贼一入潼关，全秦糜沸，秦人尚为我用乎！”已贼攻关，广恩力战。杰以宝丰之败，广恩先走不救己，衔之，又憾传庭不用其言，拥众不顾。广恩战败，贼获督师坐纛，遂乘胜破潼关，官军大败，广恩奔固原，杰走延安。传庭登陴固守，贼分兵从山后绕出其前，关城遂陷。传庭跃马挥刀大呼，冲入贼阵，与监军副使乔迁高同战死。卫指挥张尔猷、盛昶之、李继祖、干户袁化龙、潼关教谕许嗣复皆殉之。嗣复分守关城之上南门，城陷，被执，骂贼死，妻女殉焉。
传庭之出师也，自分必死，顾语妻张氏曰：“尔若何？”曰：“丈夫报国耳，毋忧我！"后西安破，张氏率二女、三妾沉于井，挥其八岁儿世宁亟避贼去之。儿逾墙，堕民舍中，一老翁收养之，长子世瑞闻之，自代州重趼人秦，得夫人尸井中，面如生。老翁归其弟世宁、相扶携还。道路见者，知与不知皆泣下。
传庭死，不得其尸、或有言传庭未死者、竟不予赠荫。迁高之死，妻史氏、子象观亦闻变自缢死。【考异】谨按《殉节录》，传庭以乾隆四十一年追谥“忠靖”，自迁高以下，皆予滋入祠。
2475
明通鉴卷八十九
贼陷渭南。
知县杨暄方擢兵部主事、未行，贼至，死守、举人王命诰开门迎贼。暄被执，索印不予，骂贼死。教谕张馥，训导蔡其城，与暄分陴固守，亦死之.
乡官前南京吏部尚书南企仲，与子礼部主事居业、族子前工部尚书居益家居，贼陷城，责南氏饷百六十万。企仲年八十三矣、遇害。贼胁居益、居业降，不从，拥之去，加炮烙。二人皆不屈，绝食七日死。故衡州推官郑君爱亦死焉。
又陷临潼，乡官故商邱教谕王佩珂死焉.
贼又分兵陷华州，乡官故四川恤刑郎中郭宗振、故山海关游击李承灿、故宁夏守备薛国蕙偕弟诸生国华皆死之。
诏有司以赎锾充饷，从户兵议也。
戊辰、李自成分遣右营十万人自南阳攻商州。
商雒道参议黄世清凭城守，有奸民投贼，至城下说降，世清佯与语、发炮毙之，悬其首城上曰：“怀二心者视此！”士民皆效
商州诸生邵公坤，与弟公巽、公佐、公齐、公量，一家死者十八人。诸生李本健与弟本深及本深之子、诸生吕元声与其母、妻，诸生雷堂、孙缵文，布衣杨名道、周扬实等并殉难。贼遂屠其城。
死，炮矢尽，继以石，石尽，妇人掘街砌继之。城陷，世清坐堂
上，麾其仆朱化凤去、化凤愿同死，一家十三人皆遇害。
庚午，张献忠陷常德、同知朱国治死之。
贼发故督师杨嗣昌祖墓，斩其户、见血。
当是时、湖南诸郡县多为献贼所破。而李自成窃据承天，遣其党高一功、冯雄据襄阳，任继光据荆州，蔺养成、牛万才据夷陵，白旺据安陆，萧云据荆门，谢应龙据汉川。贼伪官遍诸郡县。
一时楚南北将吏之死于城守及乡官士庶不屈死者，湖北则援
2476
纪八十九
剿都司张应礼，均州布衣李友竹，《三编》有均州知州胡承熙父子，归州千户吕调元，夷陵乡官李云三人，与去年十二月所记重复，已见上卷。嘉鱼知县王良鉴，蒲圻知县曾栻，安陆知县濮有容一门十九人，江陵知县袁问科阖门，诸生谢幼安，随州吏目沈元鉴、京山典史张自新，《质实》“统民兵剿贼，战死于罗汉岭。”诸生李哲，应山举人刘申锡，沔阳诸生朱日荐，钟祥诸生刘振孙，云梦诸生柳宗旦、张用晦、施尔奇、柳列奎、李善昌、左璞、李联、孝感诸生熊延祚。湖南则长沙通判周二南，《质实》“献忠遣其党自兴国入境。二南出御子浏阳之官渡，没于阵。”岳州通判刘璧与子泰，《质实》：“擢汉阳知府，未行，守城力竭，被执、不屈死。予泰，时年卜四，亦从父死之。”临湘知县林不息，《明史·忠义传》“抗骂不屈，断其两手杀之.”湘阴知县杨开，《明史·忠义传》：“与家属十七入投水死。”诸生黄凤德，醴陵知县万赖擢、“擢”，《明史》传作“耀”。诸生文昌拱、宁乡知县莫可及与子若鼎、若钰，安化知县袁继登，《质实》："擢刑部主事，未行、城陷，被焚死。”衡阳知县张鹏翼与其妻子，《质实》：“贼胁使降、不屈、缚而投诸江，妻子亦赴水死。”衡山知县董我前，教谕彭允中，桂东知县母崇正，浏阳大围山守备王元封，《质实》：“贼犯境，单骑入贼营酣战，马仆，犹步斗，杀数人死。”署武陵县衡州教授时道亨、《明史·忠义传》“时”作“蒋”，抱印骂贼死.乡官故上林苑监正杨鹭，诸生周笏、柳之彦，益阳教谕赖大雅，乡官故推官陆有光，《质实》：“贼陷长沙，执其母，有光亲至贼营，求释其母，许之。已，绝吭而死。”诸生易应达，巴陵教谕欧阳显宇，《质实》：“骂贼支解死”。邵阳教谕王绂，诸生刘源澄、曾士选、刘养生：布衣刘人俨、陈邦基，长沙县丞吴士义， 《质实》“城陷，贼举刀相向，百姓号泣为请命.士义骂不绝口死”.武生萧键，善化举人冯一第。《质实》：“走湘乡乞师，贼执其母与兄招之，至长沙，一第就缚，骂贼死，母兄得免”。诸生李有裴、东安举人唐德明，湘潭诸生谭景悦、萧赞、黄文炳与子甲、谭孔昭、谭思猷与子清远，耒阳诸生谢如珂，皆死贼难。
2477
明通鉴卷八十九
又献忠陷长沙、分兵围参政周凤歧于洋州、城陷被执、贼亲解其缚，说之降，怒骂而死。分守湖南参议陈埃往援，亦被执，不屈，断手割肝而死。
于是湖南、北十五府，陷者十三。辰州以土司塞辰龙关，郧阳以按察使高斗枢、游击王光恩百计捍御，独得存。然郧阳四面皆贼，中朝谓其已陷，不复设抚治。是夏，斗枢上《请兵疏》，始知郧存，众议即任斗枢为抚治。辅臣陈演与之有隙，乃擢知府徐启元金都御史任之，加斗枢太仆寺卿。路阻，亦不能达也。
顼、沔阳知州章旷起兵应之。
而武昌诸生程天一、孝感布衣易道三集乡勇讨贼，监军道王
蕲、黄、汉三府旋反正。会左良玉至、立军府、而献贼已人江西.
诏以右佥都御史何腾蛟巡抚湖广、代王聚奎也。腾蛟，贵州黎平卫人.
壬申，李自成陷西安。
先是贼自商、华逼西安，巡抚冯师孔整众守御。主城守者为王根子、通于贼，射书城下，开东门纳之。副将刘光先战不支，沉河死。师孔及按察使黄䌹、长安知县吴从义、秦府长史章尚纲、指挥崔尔达、苑马寺监正游之云、按察经历杨于邦、乡官故佥事王徵、《辑览》注：“绝食死”、《三编》佚。故河南参政祝万龄、《质实》：“深衣大带，趋至关中书院，拜先圣，投缴死。”故川北道参议陶尔德、故隰州知州周培忠、故怀庆通判窦光仪、故芮城知县徐芳声、故仪封知县徐方敬，秦府右护卫旗官徐应魁，举人朱谊架、席增光，贡生孙孕泰、弟孕芳，诸生李光信、王召俊、陈瑞、布衣朱恩等皆死之。
自成执秦王存枢以为权将军，永寿王存桑为制将军，布政使陆之祺、里居吏部郎中宋企郊、提学佥事巩煜等俱降。
自成大掠三日，改西安日长安，称西京。赐顾君恩女乐一
2478
纪八 十九
部，赏入关策也，大发民修长安城，开驰道。自成每三日亲赴教场校射，百姓望见黄龙纛，咸伏地呼万岁。
诸将白广恩、高汝利、左光先、梁甫先后降，陈永福以先射中自成目，保山巅不敢下，自成折箭为誓招之，亦降。独高杰以窃自成妻走延安，为李过所迫，折而东，渡宜川，绝蒲津以守。
初，自成剽掠十余年、未尝有大志，及席卷湖广、河南，始萌窃据之志、然地四达皆战场、所得郡县，官军旋复之。至是既入秦，秦藩富甲天下，府库货千万，皆为所取，又据河山百二之险，遂不可制。
先是户部尚书倪元璐言：“天下诸藩，孰与秦、晋？秦、晋，山险用武国也，请谕二王，以剿贼保秦责秦王，以遏贼不入责晋王。王能杀贼、假王以大将军权；不能杀贼，悉输王所有饷军、与其赍盗。贼平，益封王各一子如亲王，亦足以明报矣。二无独不鉴十一宗之祸乎？贤王忠面熟于计，必知所处矣。”书上、不报。至是贼果破秦，悉为贼有焉。
黄纲，光州人，崇祯七年，贼陷光州。纲时以淮海兵备副使丁忧归，方庐墓山中。子葬如督家僮巷战，骂贼死。䌹服除，起临况兵备副使，大破自成于潼关原。至是自成劝之降，叱之。会妻王氏方赴井，纲得间亦投井皆死。
刘光先之阵没也，妻王氏投井死，一家死难者五十余人。
关从义练丁壮三百入杀贼，城破，与崔尔达亦皆投井死。未
几，朱恩与其弟斗环、从子语，亦皆死于井。自是长安多义井。
而秦王存枢之降也，其妃刘氏独死之。【考异】《三编》据《明
史·诸王传》，言“王妃刘氏死之”。《绥寇纪略》则云，“世子妃刘氏闻秦薪
陷，痛哭曰：“国破家亡，不如一死，，自成遣归其家。”盖传闻异词也.今据《明史》、《三编》，章尚纲闻城破，投印井中，冠服趋王府端礼门雉经；周培忠一门殉节；李光信妻熊氏，王召俊娄雷氏并从其夫死；陈瑞率二女孙沉紫潭湖死。凡此皆死事之著者。
2479
明通鉴卷八十九
丁丑， 张献忠陷吉安。
左良长驻师武昌，闻献忠已人江西，遣副将吴学礼往援。江西巡抚郭都恶其淫掠，檄之归，自募土人戍守。至是贼至，遂陷城、吉安通判邵梦河死之。
寻陷所属之吉水、安福，安福举人王之爵，诸生周国柱，吉水布衣徐士骧并以捍御死。
遂由峡江、分宜人袁州，分宜贡生张兆兰、峡江诸生胡若坦死之。
是月、户部尚书倪元璐兼署礼部，时林欲楫以致仕去也。
十一月，癸巳，张献忠再陷岳州，左良玉遣将马自秀率水师败之城下。寻遣马进忠援袁州。未凡、二城并复。【考异】据《绥寇纪略》载良玉条，进兵日月状中，言“十月十三日复袁州”，盖流贼所陷也。又云：“十一月二十七日再复袁州”，则张献忠陷后，马进忠复之也。下七文又云：“十二月初二日，复万载，人楚境，初五日，复酸陵，二十六等H，复长沙、湘潭、湘阴等县。”《明史·本纪》，“十二月丙戌，良玉复长沙”、即二十六日也。今汇载复袁州、岳州事，而附识日月于此。
甲午，李自成陷延安，延安副总兵官解文英、县丞姚启崇死
之。
自成既尽有西安、延安之地、乃诣米脂祭基，向为官军所发
焚弃遗骴、筑土封之，求其宗人，赠金封爵以去。改延安府日天保府，米脂日天保县，清润日天波府。
复以五百骑西掠凤翔，守将诱而歼之，自成怒，大发兵往攻。典史董尚质开门迎贼，知府唐时明被执，至兴平，乘间自缢死。
是时西安诸属城及延安所部州县，多望风降贼。官吏以城守死者，惟蒲城知县朱一统由举人任官，贼至，以死自誓。或言“他州县甲榜者皆巳纳款”,一统曰:“此事宁论资格邪!”寻衙兵 叛，夺印趣迎降，一统赴井死。白水知县朱回洗手弓射贼死。教
2480
纪八十九
谕魏岁、典史刘进皆死焉。中部知县朱新錄守城，有以伪牒招降
者，碎之，令妻妾子女尽缢，乃投缓死。
乡官则鳌厔故云南知县袁养和，高陵故霸州道参政李乔昆，富平故山西参政田时震，赠右副都御史朱崇德，《质实》：“崇德乃山东巡抚国栋之父。"三原故宣府巡抚焦源清与其从弟故大同巡抚焦源溥，故河南巡抚常道立，故冀宁道参政乔巍与外弟王伯达、仆王崇德、华阴故高邮知州陈嗣虞，蒲城故巡按山东御史王道纯，故诸生齐大成，肤施诸生杨绣征并以不屈死
睢州知州魏国柱，耀州故太常卿宋师襄，同州诸生刘长庚，鄜州
而风翔所属州县，亦叛降贼。自陇州同知薛应珍、宝鸡知县唐梦鲲、游击曾荣耀、裨将陈奇杰、袁明、岐山乡官牛养杰之外，《质实》：“薛应珍摄州事，管贼死。梦鲲、奇杰、荣耀、袁明，与贼战宝鸡之贾村，没于阵。”无死事者。于是贼益恣甚，且欲以伪檄定诸边矣.
壬寅，祀天于南郊。
辛亥，以吏部侍郎李建泰、副都御史方岳贡并兼东阁大学士，预机务。
建泰先官祭酒，有声望，寻擢侍郎，至是与岳贡并以本官人阁、岳贡历郡守监司，以廉能称，召对称旨，超擢副宪，未几有是命，故事，阁臣无冠都御史衔者，岳贡一人而已。
癸丑，范志完、赵光抃诛，故辅吴甡谪戍。
甡既罢归，陈演与锦衣骆养性交构之，上益怒。及周延儒以贿败、上作色曰：“两辅臣负朕。朕待延儒厚，乃纳贿行私，罔知国法；命姓督师，百方延缓，为委卸地.延儒被纠，牲何独无！”既而曰：“朕虽言，终必无纠者，锦衣卫可宜姓候旨。”
姓人都，敕法司议罪，遣戍金齿，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驰疏
救，不从。
丁巳，李自成陷榆林。
2481
明通鉴卷八十九
先是总兵王定从孙传庭出关，大败、奔还榆林，远近震恐。自成传伪檄招降、定惧、诡言讨套部，率麾下兵遁去。巡抚张凤 翼甫受命，未至。城中士马单弱，人心汹汹。兵备副使都任、亟官尤世威等议城守，众推世威为主帅。
及延、绥相继陷，复遣使说降，廷杰大呼曰：“长安虽破，三边如故。贼皆中州子弟、杀其父兄而驱之战，必非所愿。榆林天下劲兵，一战夺其气，然后约宁夏、固原、为三师迭进，贼可平也。”众然其言、乃歃血誓师，简卒乘，缮甲仗、各出私财佐军。守具未备、贼将李过已引兵十万抵城下。
集督馆员外郎王家录、副将惠显、参将刘廷杰等、与里居故总兵
廷杰募死士乞师套部，师将至、贼分兵却之、攻城甚力。官军力战。杀贼无算，贼益众来攻，起飞楼逼城中，矢石交至。世威等战益厉，守七昼夜，贼及穴城置大炮轰之，城遂破。世威等犹督众巷战，妇人竖子亦发屋瓦击贼，尸相枕藉。既而力不支，任家录死之。故总兵侯世禄与子前任山海总兵拱极，故天津总兵王学书，故宣府总兵董学书，故都督一元子也，与前副总兵潘国俊，参将王荣、荣子师易、并不屈死。【考异】王荣父子死，《明
史·忠义传》人之明年陷彰德下，今据《三编》.
一时词死者，乡官前户部主事张云鹗，前隰州知州柳芳，前真安知县彭卿，前湖广监纪赵彬皆不屈死。指挥崔重观自焚死，傅佑与妻杜氏自缢死，中军刘光祐骂贼死、材官李耀善射矢尽自刎死，李光裕趣家人死，亦自刎，张天叙焚其积贮自缢死，千户贺世魁偕妻柳氏自缢死,前任安边参将马鸣节聚妻子室中自焚 死，前任山海参将尤岱自杀于水西门，前任西安参将李淮令妻女自缢，率子杀贼自刎，绥德卫指挥钟茂先先杀妻子面自杀。
其以力战死者，里居则前山海总兵杨明。前定边副将张发，云鹗子也。前靖边副将尤翟文、世威从弟也。前孤山副将王永祚,前西安参将李应孝,与妻女皆自缢死,在官则游击傅德、潘
2482
纪八十九
国臣、李国奇、晏维新、陈二典、刘芳馨、文侯国、都司吴继武、中军杨正桦、柳永年、马应举，守备尤勉、惠渐、贺大雷、杨以伟，指挥李文焜、李文灿、黄廷政，千户黄廷用，百户黄廷駕，廷用、廷弼，皆廷政弟、裨将文经国，而副将常怀、李登龙，游击孙贵、尤养鲲，守备白慎衡、李宗叙亦以守村堡遇害。诸生陈义昌、沈濬、沈演、白拱极、白含章骂贼死。张连元、连捷、李可柱、胡一奎、李荫祥自缢死。
贼怒廷杰勾套部、磔之、至死骂不绝口。其弟廷夔收兄残骸捧之，亦自投阁死。
世威及故总兵王世钦、王世国、李昌龄并被执、缚至西安，自成坐秦王府，欲降之，四人不屈，自成曰：“诸公皆名将，助我平天下，取封侯，可乎！”众骂曰：“汝驿卒，敢大言侮我！”自成笑、前解其缚，世钦唾曰：“驿卒，毋近前污将军衣。”自成怒，皆杀之。世威弟世禄亦死。惠显及都司郭遇吉同被执、選吉骂贼死，贼惜显勇、系至神木，服毒死。
一城之中，妇人死义者数千人，并中尸满。贼遂屠其城。
榆林为天下雄镇，兵最精，将才最多。然其地最瘠，饷又最乏，士常不宿饱。乃慕义殉忠，志不少挫，无一屈身贼庭，其忠烈乂为天下最。
事闻，上嗟悼，将大行褒恤，会国难作、不果。
是月，李自成乘胜连陷宁夏、庆阳。
乃去。
先是自成据西安、分兵四出，宁夏镇兵迎战，杀贼数千，贼
平凉甫闻警，韩王寶堵及监司以下谋遁去，知府简仁瑞谒韩王曰：“殿下轻弃三百年宗社，欲何之？纵贼压境。甘、凉诸镇军足相援。必不能支，同死社稷，亦不辱二祖列宗。”王不从。一夕，其护卫卒大噪，挟王及诸郡王宗室斩关出。胁仁瑞行，仁瑞曰：“吾平凉守也。吾去，谁与守！”韩王遂奔庆阳，官吏皆走.
2483
明通鉴卷八十九
未几，贼抵城下，士民数人草降书，乞佥名署印，仁瑞怒。叱责之，正衣冠自经堂上。义民朱杰轩、孟尚池仰药死，而杰轩阖门殉焉。又有平凉马夫者，佚其姓名，随驿使杀贼被执，寸磔死。
平凉既陷，属城皆降，独华亭教谕邹邦荣，训导何相刘率诸生共守城。先是邦荣欲援曾子居武城义避去、相刘曰:“吾辈委质 为臣，安可以宾师自处！”城陷，二人遂同死之。
时自成已大发兵攻陷榆林，愤宁夏之败，悉锐薄其城。总兵官官抚民以城降，中后卫城悉陷，乡官故怀仁知县雍缔，阖室自焚死。里居指挥彭凌云，百户邓德宁，与义民王风木纠众讨贼，谋泄死.
贼遂连犯庆阳，围数匝。参议殷复兴集众守、发炮石，杀贼 满濠、久之，势不支，拜辞其母，聚妻妾子女于楼，置薪其上，复乘城督战。城陷趋归，火其楼，母亦投火死。乃驰铁鞭走北门，击杀数贼，遂自刎。
同时死难者，推官靳圣居，方擢刑部主事，未行，遇害。安化知县袁继登，都司周家彦、率众巷战，杀贼数百人，皆死之。乡官故太常少卿麻僖、诸生石瑄、李彝殉焉。其属城则宁州知州董琬，环县乡官故照磨朱国祯，故武邑典史张宏远亦殉节。
贼执韩王以去、将趋汉中，扼于官军，不得入，覆其所属城固县。知县司五教，斩诸生为贼内应者，誓死守，城陷，为贼所磔，训导窦汝器亦死之。乡官故江西巡抚张凤翮、故福山知县方振囊、贡生岳中衡均遇害
兵部尚书冯元飚引病归，以张缙彦代之。
乙丑，周延儒赐死，
十二月，辛酉朔，恒星昼见。
壬戌，张献忠陷建昌.
延儒被逮，适旧辅王应熊奉召至京师，延儒知上怒甚，宿留2
纪八十九
道中，俟应熊先人，冀为请.上知之，应熊既至、命之归。比延儒至，安置正阳门外古庙，上疏乞哀，不许。法司以戍请，同官申救，皆不许。至是吴昌时弃市，勒延儒自尽、籍其家。
丁卯，张献忠陷抚州。
方贼陷吉安、建昌，广东南韶大震，属城尽逃。副使王孙兰请救不应，连城守将先据城叛、愤而自经。
时兵部侍郎吕大器，方代侯恂为总督，无兵不能救。左良玉以恂解任、中道逮下狱，知其为己，心鞅鞅，与大器龃龉，亦不援，其部将马进忠仅复袁州、而马士秀复岳州后，与贼战于嘉鱼，再失利，良玉军遂不振。
顾献忠终惮良玉，不敢南行。有献计取吴、越者，谢不用，于是始决策入川中。【考异】诸书或言马士秀复袁州、马进忠复岳州，而《绥寇纪略》，《九江哀》卷内所记良玉复州县原奏、则复岳者士秀也.《史稿》亦言“马士秀复岳州”，今据书之.
辛巳，李自成遣前锋渡河，入山西，陷平阳，杀西河王等三百余人,平阳总兵陈尚智降。于是山西州县先后溃,或望风请 降，秦、晋之间皆为贼有。
甲申，李自成陷甘州。
先是自成据西安、遣其党贺锦、田见秀等遍掠三秦郡县、于是巩昌之安定、会宁、秦安皆先后陷。
安定知县应昌士，城陷，不屈死，妻周氏亦遇害。会宁知县王垣以安定令摄县事，为贼所执，令说后任应昌士降，及登城，勖以死守，遂被害。秦安知县朱呈浰亦死之。乡官故开封同知刘跃龙，安定人，贡生张国统、戴天，诸生王保民、唐维新、李洲、杨毓秀、陈周瑞、杨中葵、刘翘名、杨九仪、王玺、薛三戒、杨道泰、高朝凤、张大才，监生陈周鼎、张大韶、十七人者，皆安化人。而保民兄保泰、弟保贞、从孙宏毅，周瑞弟周
哲，亦以捍贼被杀。
2485
明通鉴卷八十九
是时秦、陇皆没，惟甘肃带河为固。贼破巩昌诸县，遂移兵逼兰州，兰州人开门迎贼。贼渡河，凉州、庄浪二卫亦降
至是进犯甘州。巡抚佥都御史林日瑞闻贼至，急结西羌、严兵以待，而自率副将郭天吉等扼诸河干，适严冬，河冰合，贼踏冰过，直抵甘州城下。日瑞人城，且战且守，大雪深丈许，树尽介角干折，手足皲瘃，守者咸怨。贼乘夜坎雪而登、城陷，执日瑞、诱以官，不从、磔于市、天吉及总兵官马炉、副总兵张攀、欧阳衮、刘国栋，游击杨威、赵宗礼、万峘，抚标中军哈维新、都司姚世儒、姜宏基、高登科，监纪同知蓝台皆死之，攀一家俱殉，衮焚其妻子巷战死。国栋阖门自焚死，威为贼断喉绝胫死。宗礼将火其家，仆负其子金刚保以逃，宗礼手刃之，家无一人脱者。峘从林日瑞杀贼，被执，磔死。台从天吉拒守死。
乡官则故总兵官罗俊杰、赵宦，游击李如璋，指挥赵宗祝、李栖鹍、姚天宠、张洪勋、王嘉官、赵案，故太湖知县段自宏，故靖远卫教谕童志道，千总刘灿、贡生张之衡、保献书、诸生张名礼、张圣翼、康国新、童士楷、丁伦、康万秋、祁士英、医士费国兴，吏员梁进法，义民朱文选、马腾锦、郭世洁并死之。
俊杰，故总兵一贯子，与其弟俊士同殉。如璋同子起凤、祥凤、集凤射贼、皆被杀。宗祝与子案自刎，妻妾亦投缓死。栖鹍、洪勋、嘉官同巷战力竭自刎.天宠迎战被杀、家人皆自焚死.自宏捐费饷士，城陷自刎。灿即国栋子也。
甘州既陷，居民犹汹汹欲杀贼，贼乃阖城扉，杀其民四万七千人。
三边陷没，列城望风降。惟西宁卫独固守不克，留贼将贺锦围之。贼已无复后顾忧，竟长驱而东，谋僭尊号矣。【考异】是年闯、献分犯地方、其年月之先后，惟《明史·本纪》所载干支、与《绥寇纪略》所记日分无不吻合，间有相差者，不过一日，盖所据大小建之异耳，若殉难地方绅士，重修《三编》悉据《明史·忠义传》分月汇编，较
2486
纪八十九
之《辑览》多至数倍。盖《三编》重修之时正赐谥胜朝殉节诸臣，故所搜辑采访尤详，今悉据之，其……二遗脱者，据《明史》、《辑览》补。
丙戌，左良玉复长沙。
是岁，浙江有许都之乱.
许都者，东阳诸生，副使达道之孙，家富，任侠好施，阴以兵法部勒宾客子弟，思得一官、绍兴推官陈子龙常荐诸上官、不用。会有义乌奸人假中官名招兵者，都无与也，东阳知县姚逊木、利都所有，文致都，求赂不应。都葬母山中，会者万人，逊木告监司曰：“都反矣。”遣役收捕之。送葬者大噪，遂裹帛反，号“白头兵”，旬日间聚众数万，连陷东阳、义乌、浦江、遂逼金华，既而引去。
巡按御史左光先命子龙为监军往讨，稍有俘获。都退屯山中，官军仰攻不能下。监司欲抚之，语子龙曰：“贼聚粮据险，非旷日不克。我兵万人，止五日粮，奈何？”子龙曰：“都，旧识也，请往察之。”乃单骑入都营，责数其罪，谕令归降，待以不死，遂挟都走山中散遣其众，而以二百人降，光先乃斩都等六十余人于江浒。自是一二年间，浙东土寇蜂起，皆称“白头兵”，盖自都
始.
是年为大清崇德八年。八月，太宗文皇帝崩，世祖章皇帝嗣位，以明年为顺治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