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八十 熹宗天启六年丙寅至七年丁卯
纪八十起柔兆摄提格,尽彊图单阏,凡二年。
熹宗哲皇帝 天启六年
春,正月,戊午,命纂《三朝要典》、从霍维华、杨所修议也。
未几开馆,以顾秉谦、黄立极、冯铨为总裁,施风来、杨景辰、孟绍虞、曾楚卿副之。极意诋淇东林,暴扬罪恶。其论梃击,以“王之寀开衅骨肉,为诬皇祖,负先帝。”论红丸,以“孙慎行创不尝药之说,妄疑先帝不得正其终,更附不讨贼之论,轻诋皇上不得正其始,为罔上不道。”论移宫,以“杨涟等内结王安,故重选侍之罪以张翊戴之功。”于是遂以之寀、慎行、涟为三案罪首。时方修《光宗实录》,凡事关三案,命即据《要典》改正。【考异】《三朝要典》弁首载是年正月十四日上谕即戊午日也。开馆在二十六日。今类记之。
丁卯,大清兵围宁远,经略高第、总兵杨麒拥兵不救。宁前参政袁崇焕,集将士誓死守,尽焚城外民居,携守具入城。檄前屯及山海关,“凡将士逃至者悉斩。”人心始固。大军戴藋穴城,矢石不能退。崇焕令闽卒罗立发西洋巨炮,时督屯通判金启倧以燃炮死。己巳,围解。事闻,罢第、麒等,以蓟辽总督王之臣代为2222
纪人十 经略,前屯总兵赵率教代麒镇关门。
是月,以吏部侍郎李思诚为礼部尚书,时薛三省乞休去也。董可威为工部尚书,时黄克缵罢也。
二月、乙亥朔,以袁崇焕为佥都御史,专理军务,驻宁远。
戊戌,提督苏杭织造太监李实诬劾前应天巡抚周起元及前左都御史高攀龙、吏部员外郎周顺昌、谕德缪昌期、御史李应昇、周宗建、黄尊素等,皆遣缇骑逮之。
初,起元抚吴,公廉爱民,丝粟无所取。实在苏杭贪横,妄增定额、恣诛求,又恶同知杨姜不屈己,具疏诬劾。起元为姜辨,并劾实不法数事,实为之敛戢,而衔起元不置云。
初,攀龙虽削籍,崔呈秀恨不已,亟言于忠贤,必欲杀之。
顺昌、吴县人,方家居。魏大中被逮过吴,顺昌出钱,与同起卧,又许以女聘大中孙。旗尉屡趣大中行,颟昌瞋目曰:“若不知世间有不畏死男子周顺昌邪!”因戢手呼忠贤名,骂不绝口。旗尉归,以告,忠贤大怒、属倪文焕劾其与罪人婚削籍。文焕劾顺昌削籍在八月,见上,昌期,初以代杨涟草疏传于忠贤,及涟等去国,昌期率送之郊外,执手太息,忠贤益衔之。会昌期亦具疏乞休,有小珰至阁曰:“此人尚可留之送客耶!”遂传旨落职。
宗建首劾“忠贤目不识丁”,应昇、尊素皆继涟抗疏力攻忠贤者。而应昇并劾魏广微,尊素尤有智虑,为群小所深忌。逆党曹钦程希忠贤指,劾宗建、应昇、尊素为东林护法,皆削籍。
会吴中讹言,“尊素欲效杨——清诛刘瑾故事,用李实为张永,授以秘计。”忠贤大惧,遣刺事者至吴凡数辈。侍郎沈演,家居乌程,奏记忠贤曰:“事有迹矣。”于是忠贤遣使谯诃实,实惧,遣人持空印白至京师。忠贤知实与起元有隙,乃使李永贞伪为实奏,诬劾“起元为巡抚时干没帑金十余万,日与攀龙辈往来讲学”,因窜入顺昌等名,矫旨并速。遂复起大狱。
是月,兵科给事中罗尚忠疏言:“各边抚镇,于解饷往领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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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或各卫钻求情分,委放军粮,或将领转委偏裨,递相抽扣。而将官遇有司饷之权者、虽品位过之、亦甘卑礼厚币;甚至星相游人,当事荐往者,亦派扣各军,礼而归之。又甚有将官放债,倍扣利息者;及管库司官以情而浅深,币交厚薄,为各边发粮之先后。乞饬各督抚,委各边道查明九边额兵若干,岁饷若干,汇册进览,一送该部,一发各司,俾奸书无所去其籍。”得旨,“所言给饷情弊甚悉,其应裁应禁,速议以闻。”寻不果行。【考异】尚忠一疏,诸书及《明史》不具,重修《三编》据《实录》增人,今从之。
三月,丁未,设各边镇监军内臣。太监刘应坤镇守山海关。大学士丁绍轼、兵部尚书王永光等屡谏,不听。
论宁远解围功,封魏忠贤从子良卿肃宁伯。
庚戌,安邦彦犯贵州,总理川贵、湖广军务鲁钦死之。
钦佐总督蔡复一数败水西之贼,复一未及报而卒,监军御史傅宗龙复以为言。时钦以内庄失律,戴罪图功,宗龙奏请复职。至是寇大举人,钦御之河上,连战数日,杀伤相当。夜半、贼直逼钦垒,将士逃窜,钦遂自刎。诸营尽溃,贼势复张。钦勇敢善战,为西南大将之冠,崇祯嗣位,始赐赠荫祭葬,建祠曰“旌忠”.
壬干,命袁崇焕巡抚辽东、山海。
庚申,苏州民变。缇骑至苏,首逮周顺昌。顺昌故有德干乡,士民闻其被逮,愤怒号冤,开读日,不期而集者数万,咸执香为周吏部请命。诸生文震亨、杨廷枢、王节、刘羽翰等请于抚按,以民情上闻,旗尉厉声骂曰:“东厂逮人,鼠辈敢尔!”大呼“囚安在!”手掷银铛子地,声琅然。众益愤,曰:“吾始以为天子命,乃东厂魏太监耶!”遂蜂拥上,势如山崩。旗尉东西窜,众纵横殴击,立毙一人,余负重伤逾垣走。巡抚毛一鹭不能发一语,知府寇慎、吴县知县陈文瑞素得民,曲为解谕,众始散。顺昌乃自诣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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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旗尉往浙江逮黄尊素者,泊舟胥门外,市人知城中有变,击其舟而沉之。旗校泅水以遁,失驾帖,不敢往。尊素闻,即囚服自投诏狱。顺昌既就速,一鹭飞章告变。东厂刺事者言“吴人谋断水道,劫漕舟”,忠贤大惧;已而一鹭言“缚得倡乱者颜佩韦、杨念如、周文元、马杰、沈扬,乱已定”,忠贤乃安。然自是缇骑不敢复出国门矣。
是月,前左都御史高攀龙卒于家。
攀龙闻缇骑将至,谒道南祠,为文以告。归与二门生一弟饮后园池上,及暮,书遗表讫,具衣冠自沉于池。表云:“臣虽削夺,旧为大臣。大臣受辱则辱国,谨北向叩头,循屈平之遗则。”远近闻其死,莫不伤之。【考异】忠宪之死,《史稿》系之四月丙戌,疑据奏报月日也。《明儒学案》书“卒于三月十七日”,即庚申也,今系之是月.攀龙既死,崔呈秀憾犹未释,矫诏下其子世儒吏,责以不能防闲其父,谪为徒.
夏,四月,丁丑,诏南京守备内臣搜括应天各府贮库银,解充殿工及兵饷。
辛巳,海寇导红毛番作乱,官军讨平之。癸未,下谕德缪昌期于诏狱。
戊戌,丁绍轼卒。熊廷弼之死,绍轼有力焉。至是有传其昼行长安,道见廷弼,回第脑裂死。【考异】绍轼之死,野史皆以暴卒书之,其白日见廷弼事,见李氏《三垣笔记》。此与天顺初张赐之死绝相似,今类书之.
庚子,下吏部员外郎周顺昌于狱。
是月,晦,谕德缪昌期卒于狱。方诸臣之被逮也,顾秉谦忽持正,请付法司论罪,忠贤不从。时昌期先至,慷慨对簿,词气不挠。坐赃三千,备受五毒,不胜酷刑。至是囊馆中传出片纸,自此遂毙。越二日始报,终不知为何日。其敛也,十指堕落,掬置两袖中,盖以其为杨涟草疏云。【考异】《明史·本纪》,诸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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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皆类记之被速下,《史稿》分书之。昌期之死,书“五月丙午”,亦奏报月日也.今据《明史》本传、《三编》书之。
五月、戊申,王恭厂灾,火药局也。是日雷震,火药自焚,地中霹雳声不绝,烟尘障空,白昼晦冥。军民被焚及晕仆死者无算。
已酉,以厂灾,敕廷臣修省。癸亥,朝天宫灾。
是月、蓟州、密云地连震三日。
工部尚书董可威罢,以侍郎薛凤翔代之。
六月,丙子,京师地震。天津、宣大、山东、河南皆震。丁丑,皇三子薨。
壬午、河决广武.
戊子,吏部员外郎周顺昌卒于狱。
已丑,御史周宗建卒于狱。许显纯严刑,各坐以赃,宗建至一万三千,五日一搒掠。顺昌大骂忠贤,显纯椎落其齿,顺昌噀血唾显纯面,骂益厉,遂于狱中潜毙之。次日,讯宗建,已偃卧不能出声,显纯骂曰:“尚能詈魏公一丁不识否?”以沙囊压之而死。
顺昌之死,领埋已越三日,皮肉皆腐,仅存须发。宗建死后,所亲蒋英代为输赃,亦坐削籍。而顺昌就逮时,诸生朱文祖间行诣都,为纳谊粥汤药,及征赃,奔走称贷于诸公间。顺昌榇归,文祖哀痛发病卒。【考异】《史稿》记二周公之卒于是月戊子,盖六月十七日也。据《三编》,则顺昌卒以戊子,宗建卒以已丑,与《从信录》同.
辛卯,《三朝要典》成,刊布中外。【考异】是月《要典》成见原书,《大事记》所谓“越五月而成”者是也。《史稿》系之三月已已者误。今据《明史·本纪》。
是月,徐兆魁罢。兆魁以鞠刘铎狱忤东厂,惧,乃自劾求2226
纪八十 免。逾月,以薛贞代之。
闰月,辛丑朔,御史黄尊素卒于狱。尊素知狱卒将害己,叩首谢君父,赋诗一章。时独李应昇尚在,尊素隔墙呼之曰:“仲达,我先行矣。”遂卒。所坐赃不及三千,而尊素家贫甚,同年故旧及乡人咸助之,乃得完。
始建魏忠贤生祠。
浙江巡抚潘汝桢倡议,奏请祀于西湖,织造太监李实请令杭州卫百户守祠。诏赐祠额曰“普德”,勒石记功德。自是请建祠者接踵矣。
壬寅,御史李应昇卒于狱。初,应昇被逮,过常州,其师吴钟峦诣府署与语竟日,谓应昇曰:“昔蔡元定窜道州,晦翁饯之萧寺,微视元定,不异平时。何图今日亲见此景,真一夕千古也!”应昇至狱酷掠,坐赃三千,遂以尊素死之次日毙之。【考异】《明史》本传、缪昌期、周顺昌、周宗建、黄尊素、李应昇之死,皆有月!,《二编》目中据之,而《史稿》所记,大都奏报月日,故不同耳。尊素之卒,出其子梨洲自记,见《明儒学案》。应昇之死以次日,野史所记悉同。《史稿》系之六月壬戌,而壬戌实闰六月千支也。是年闰六月辛丑朔,俱见《明史·本纪》。以校本朝所用新历,则是年闰五月,而六月之朔亦系辛丑。盖明用大统历,故朔闰及大小建微有参差耳。今悉据《明史》。
冯铨罢。铨以谄事魏忠贤登宰辅,素与崔呈秀昵。呈秀欲入阁,其党孙杰、霍维华嗾职方郎中吴淳夫力攻罢铨,又虑王绍徽为吏部不肯椎呈秀,令御史袁鲸攻罢绍徽,而杰等虑忠贤意中变,复以计沮之,绍徽卒闲住。自是群小遂携贰。
壬子,总督云贵、川广军务朱燮元以忧去,偏沅巡抚都御史闵梦得代之。
辛酉,下前应天巡抚周起元于镇抚司狱。是夏,京师大水,江北、山东旱、蝗。秋,七月,辛未朔,日当食,阴云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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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巳,杀前扬州知府刘铎。初,铎与魏良卿善,赠扇之狱,以此获解。良卿许还铎故官,因问:“曩锦衣往逮,索金几何?”曰“三千”。良卿令锦衣还之,其人怒,日夜伺铎隙,将甘心焉。
会有威臣李承恩者。宁安大长公主子也,家藏公主赐器。忠贤诬以盗乘舆服御物论死,系狱中,与铎及御史方震孺比屋而居。承恩谋贿良卿解其事,为东厂所觉,因诬及“铎在狱时为之居间行贿”,并及震孺,于是复速铎究问追赃。
徐兆魁既罢,薛贞受代治是狱。会铎家人有夜酷者,参将张体乾诬铎咒诅。贞遂坐铎大辟,斩之西市。震孺亦加等论斩,系狱中。【考异】事见《明史》万燎附传中所谓“同谋居间”者,即指李承恩
事。而据方孩未《自记年谱》,亦云“坐受承恩金三百两为之居间”。今参
《剥复录》及孩未《年谱》大略书之。
丙戌,以礼部侍郎施凤来、张瑞图、詹事李国槽俱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预机务。凤来素无节概,惟以和柔自媚于世。瑞图则诏事忠贤,务为迎合,凡忠贤建祠,碑文多出其手,又诏旨褒美忠贤,多出瑞图票拟,时以为“魏家阁老”。国槽释褐才十四年,忠贤特以同乡故援之。
是月,以周应秋为吏部尚书,郭允厚户部尚书,崔呈秀工部尚书,仍督大工,房壮丽左都御史,皆忠贤党也。应秋长吏部,与文选李夔龙鬻官分贿;清流未尽逐者,辄毛举细故,削夺无虚日。
兵部尚书王永光致仕,令戎政尚书冯嘉会回部管事。
八月,陕西流贼起,由保宁犯广元。是时奄党乔应甲巡抚陕西,朱童蒙巡抚延绥,皆贪黩虐民,民遂起为盗。应甲、童蒙置不问,反胁官吏责重赂,以此盗遂日横。
九月,辛巳,前应天巡抚周起元卒于狱。起元既至,则周顺昌等五人已毙狱中。许显纯酷刑搒掠,竟如李实疏悬赃十万,罄赀不足,亲故多破其家。至是毙之狱中,吴之士民及其乡人无不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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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涕者。初,起元抚吴罢归,周顺昌为文送之,指斥无所讳,议者谓起元、顺昌之祸已伏于此。
方吴民之激变也,颜佩韦等五人为首。名见上。顺昌既速,遂下诏捕治,并及五人之党。巡按御史徐吉治其狱,五人论死,以属苏州知府寇慎。比临刑,五人语慎曰:“公好官,知我等起义,非为乱也。”延颈就刃而死。吴人合葬之虎邱,题曰“五人之墓。”是狱也,五人外复有吴时信、刘应文,丁奎三人,皆预于股击之列者,又有戴镛、杨芳、季卯孙、许尔成、邹应桢五人同预于胥门焚舟之列者,至是皆捕得,论徒杖,而戴镛竟瘐死狱中。缪昌期、李应昇被逮至常州,知府曾樱助之货。方开读诏书,忽署外有数千人哄声,皆言“忠臣何故被逮!”樱素有惠政得民,力为劝谕,始解散。而是时诸校方怖苏州事,有越垣而仆者,适有卖蔗童子过之,曰:“我恨极,惜不能杀汝!”即取削蔗刀割片肉而去。【考异】五人事具《明史·周顺昌传》,而此狱補治者共十三人,具见朱彝尊《静志居诗话》。证之李逊之《三朝野史》。但列吴时信等胥门之役。《通纪》言:“许尔成为首,余皆不具姓名。”数年前,有得明巡按徐吉揭帖,定十三人罪案,钤有巡按御史印章,德清俞太史樾为作《明巡按御史揭粘歌前序》,并五人外之八人姓名具见焉,山阴平观察步青见示,因并附录于五人下。卖蔗童子事见《二申录》,《三编》据书之。
庚寅,顾秉谦罢。秉谦为首辅,魏忠贤倾害忠良,皆属其票拟。《三朝要典》,秉谦为总裁,是非悉禀忠贤指。及是群小各有所左右,同党中如魏广微、冯铨辈,日夜交轧。秉谦不自安,遂乞归。崇祯初,丽逆案论徒,家居又为乡里所恶,聚众戮辱之,焚其屋宇赀财殆尽,秉谦窜渔舟得免,久之,寄食以死。
壬辰,皇极殿成。上御殿受贺,忽有声如怒涛自殿中出,廷臣班乱。
已亥,魏良卿进封肃宁侯。
是月,参将杨明辉赍敕招谕水西安位,令禽首恶,遂为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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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所杀。自是抚议遂绝。
是秋,河决淮安匙头湾,逆入骆马湖,灌邳、宿二州。江北大水、河南蝗。
冬,十月,戊申,进魏忠贤爵上公,魏良卿宁国公,予诰券,加赐庄田一千顷。时殿工成,太监李永贞归功于忠贤,尚书周应秋继之,遂有是封。
自是诸边筑隘口成,南京孝陵工竣,甘肃奏捷、法司捕盗,并言忠贤区画方略。诏书褒美,阁臣皆拟《九锡文》。半岁中,荫锦衣指挥使十七人,同知三人,佥事一人;擢其族孙希孟、希孔等世袭都督同知,甥傅之琮、冯继先俱都督佥事。章奏无巨细辄颂忠贤,称“厂臣”不名。山东奏产麒麟,大学士黄立极等票旨,言“厂臣修德,故仁兽至”,其诬罔若此。
故事,内官为司礼秉笔,非公事不得出。忠贤每岁必数历畿甸,坐文轩,驾四马,笙鼓铙吹之声轰隐黄埃中;锦衣玉带,靴裤而握刀者,夹车左右而驰;自厨传、优伶、蹴踘、舆皂随者动以万数。尝自琉璃河祭水还,历西山碧云寺,士大夫皆遮道拜伏。凡有章奏,其党遣急足驰请然后下。
客氏既朝夕侍上所,而每数日必出至私第,舆过乾清宫前,竟不下。客氏盛服倩妆,俨同妃后,侍卫赫弈,照耀衢路。至宅则“老祖太太千岁”之声喧呼震地,犒赉银币无算。或数日不返,忠贤促之始入。凡忠贤浊乱朝政,毒痛海内,皆客氏为内主也。己酉,以皇极殿成诏天下。一时官匠杂流升授者九百六十五人。
己未,顺天府丞刘志选劾太康伯张国纪。国纪,后父也。后性严明,见魏忠贤、客氏乱政,数于上前言之,客、魏交恨。一日,上至后宫,后方读书。上问何书,对曰:“《赵高传》也。”上嘿然而出。忠贤闻之,益恨。
会有张匿名榜于厚载门者,列忠贤反状及其党七十余人,忠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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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疑国纪为之。邵辅忠、孙杰欲因此兴大狱,借国纪以摇中宫,事成则立魏良卿女为后。草一疏、募人上之,诸人虑祸,不敢承。志选年老而嗜进无厌,惑家人言,谓已老,必先忠贤死也。竟上之。疏中极论国纪罪,末言:“毋令人訾及丹山之穴,蓝田之种”,盖忠贤尝诬后非国纪女,故云。疏上,事叵测,上无所问,但令国纪自新而已,忠贤意大沮。
是时,忠贤复矫旨谕厂卫、都察院、五城巡捕、缉事衙门体访奸徒,自是民间偶语,或触忠贤,辄被禽戮,甚至剥皮封舌,加之酷刑,所杀不可数纪,道路以目。
是月,崔呈秀以工部尚书兼左都御史,邵辅忠以兵部侍郎管尚书事。
十一月,庚寅,赐魏良卿铁券。十二月,戊申,南京地震。
甲子,广西浔州贼胡扶纪等作乱,杀守备綦人龙、把总邓养性。
是年九月,庚午朔,大清太宗文皇帝嗣位、以明年为天聪元年。
七年
春,正月,辛未,振凤阳饥。
乙亥,以太监崔文昇提督漕运、河道。文昇先以侍光宗药被逮,放南京,忠贤作《三朝要典》,遂召还,至是命兼督河、漕。文昇之任、即多参劾,忠贤矫旨称其“能力挽漕运,尽心国储”、诏旨褒嘉,被劾者皆削籍治罪。寻又命太监涂文辅总督太仓银库、节慎库,李明道提督通州诸仓。
辛卯,免榷潼关、咸阳商税。
是月,以来宗道为礼部尚书,时李思诚罢也。二月,壬戌,修隆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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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召经略王之臣还。先是巡抚袁崇焕与总兵满桂不协,请移之他镇,乃召桂还。及之臣代高第为经略,复奏留桂,崇焕又与不协。中朝虑偾事,命之臣专督关内,以关外属崇焕,画关而守。崇焕虑廷臣忌己,上言:“陛下以关内、外分责二臣,用辽人守辽土,且守且战,且筑且屯,屯种所入,可渐减海运。大要坚壁清野以为体,乘间抵隙以为用,战虽不足,守则有余;守既有余,战无不足。顾奋迅立功,众入必忌;任劳则必召怨,蒙罪始可有功。怨不深则劳不著,罪不大则功不成。谤书盈箧,毁言日至,从古已然,惟圣朝与廷臣始终之。”朝议以崇焕、之臣既不相能,召之臣还,罢经略不设,以关内、外尽属崇焕,并便宜从事。
崇焕与总兵官赵率教巡历锦州、大、小凌河、议大兴屯田,尽复高第所弃旧土。
会大清兵方征朝鲜,渡鸭绿江。崇焕乘间遣将缮锦州,中左、大凌三城,未毕。会朝鲜及毛文龙同告急,诏崇焕发兵赴援。崇焕遣水师往,文龙又遣率教等九将以精卒遇三岔河,为牵制之势。而朝鲜已降于大清,诸将遂引还。
潘汝桢之建逆祠也,诸方效尤,几遍天下。蓟辽总督阎鸣泰继请于部内建祠七所,费数十万,其颂忠贤有“民心依归,即天心向顺”语.开封毁民舍二千余间,创宫殿九楹,仪如王者;巡抚朱童蒙建祠延绥,用琉璃瓦;刘诏建祠蓟州,金像冕施。其诸祠务极工作之巧,像皆以沉香木为之,眼耳口鼻宛转如生人,腹中肠肺俱以金玉珠宝为之。髻空穴其一以簪四时香花。一祠木像,头稍大,小竖上冠不能容,匠人恐,急削而小之以称冠,小竖抱头恸哭责匠人。凡疏辞揄扬,一如颂圣,称以“尧天舜德”.“至圣至神”,阁臣辄用骈语褒答。督饷尚书黄运泰迎忠贤像,五拜五稽首,称“九千岁”。都城内外,祠宇相望。有建于东华门外者,工部郎中叶宪祖曰:“此天子临辟雍道也,土偶能起立乎?”忠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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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闻之,即削其籍。初,汝桢请建祠,巡按御史刘之待会稿迟一日,即削籍。而蓟州道胡士容以不具建祠文,遵化道耿如杞以入祠不拜,皆下狱论死。
时海内望风献媚,自督抚、巡按而外,宗室若楚王华煃,勋戚若武清侯李诚铭、保定侯梁世勋等。廷臣若尚书邵辅忠,词臣若庶吉士李若琳,部郎若郎中鲁国桢,诸司若通政司经历孙如冽,土林监丞张永祚等亦皆建祠恐后。下及武夫、贾竖诸无赖子,莫不攘臂争先,汹汹若不及。最后巡抚杨邦宪建祠南昌,至毁周程三贤祠益其地、鬻澹台灭明祠,曳其像碎之;比疏至,则上已崩矣。【考异】《三编》统系之六年闰月《建忠贤生祠》目中。按蓟
辽、蓟州建祠,诸书皆系之二月以后,八月以前,今类书之。
勒太康伯张国纪回籍。忠贤衔国纪不已,其党梁梦环侦知之,复理刘志选前疏,故诘“丹山”“蓝田”二语,忠贤从中究其事。大学士李国槽及王体乾交沮之,事乃止,而国纪竟勒归故郡。【考异】张国纪事,《明史·本纪》系之六年十月,《三编》系之是年二月,皆牵连并记也。今据《宦官传》分书之。
三月,癸酉,丰城侯李承祚请开采珠池铜矿,不许。戊寅,瑞王常浩之藩汉中。戊子,惠王常润之藩荆州。
陕西澄城民变,杀知县张斗耀,斗耀以岁饥征粮激民怨被戕,诏禽首恶,安戢良民,解散党羽。
夏、四月,丁酉,下前刑部侍郎王之案诏狱。
时刘志选疏颂《要典》,言“命德讨罪,无微不彰。即尧舜之放四凶,举元恺,何以加焉!”又云:“慷慨忧时,力障狂澜于既倒者,魏广微也,当还之揆席以继五臣之盛事;赤忠报国,弼成巨典于不刊者,厂臣也,当增人简端以扬一德之休风,”又言“王之案宜正典刑,孙慎行宜加遣戍”,忠贤矫旨逮之寀下狱拷掠,坐赃八千,系狱中。慎行亦遣戍宁夏,知府曾樱故缓之,未行而忠贤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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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犯边,守将击却之。
癸丑,桂王常瀛之藩衡州。王及惠、瑞二王,皆神宗子,上之叔父也。时魏忠贤潜蓄逆谋,不利诸王在内,逆党张讷希指疏趣之,遂以次就国。仪物礼数,刻意贬损;群小反盛称厂臣节费为国,即下诏褒美。
乙卯,侍郎王之寀卒于狱。崇祯初,复官赐恤。
五月,已已,监生陆万龄,请以魏忠贤配孔子,忠贤父配启圣公。疏言“孔子作《春秋》,厂臣作《要典》;孔子诛少正卯,厂臣诛东林党人;礼宜并尊。”持疏诣司业林钉,钉援笔涂抹,即夕挂冠橘星门去。司业朱之俊为奏请,从之,钉坐削籍。同时又有一张生者,欲上疏以忠贤与孔子并尊。人国学,自称见子路击之,遽死。【考异】天下建忠贤生祠,《三编》汇书于《潘汝桢建祠》目中,惟万龄建祠,著其月分,别为一纲,以其罪尤重也,今从之,万龄等伏诛见后。
丙子,大清兵围锦州。
庚辰,松山、河套诸部入犯。辛巳,察罕诸部入犯。
时大清兵击破绰哈,所部皆散亡,半归于察罕,岁数犯延绥诸边;至是总兵官姚世卿抚之,诸部受款。
癸巳,大清兵攻宁远。
六月,庚子,锦州围解。时太宗文皇帝亲督兵至大凌河,守城士卒皆遁,遂进围锦州。太监纪用、总兵赵率教遣使请和,大清遗书责之。袁崇焕令祖大寿等统精兵四千,绕出大清兵后,别遣水师东出相牵制。大寿等未至,大清已分兵抵宁远城下。崇焕督将士登陴,列营濠内,用炮拒击,而满桂亦率尤世威以兵来赴。会大兵疾驰进击,大败之,追至城下,尸填壕堑皆满。寻解宁远围,复益兵攻锦州,以溽暑不能克,毁大,小凌河二城而还。
秋,七月,乙丑朔,锦州以捷闻。上不豫,遣魏良卿告南北2234
纪八十 郊及太庙,代行礼。
丙寅,罢巡抚袁崇焕。初,大清太祖高皇帝晏驾,崇焕遣使吊,且以觇虚实,太宗遣使报之。崇焕欲议和,藉以修故疆,因附使者还报。奏闻,优旨从之。及毛文龙被兵,言者遂谓和议所致。至是锦州被围,忠贤使其党劾“崇焕不救锦州。”崇焕遂乞休去。仍以王之臣代之,霍维华代任兵部尚书。
已卯,叙锦州功,封魏忠贤从孙鹏翼为安平伯。鹏翼尚在襁褓中。一时文武,冒滥增秩赐荫者数百人,而崇焕止增一秩而已。
先是霍维华尝进仙方灵露,饮于上,上饮而甘之,已、渐厌。及得疾、体肿,忠贤以咎维华。维华惧甚,虑上不测,有后患,欲先自贰于忠贤。会宁,锦叙荫,维华请以让崇焕,忠贤觉其意,传旨诘责。
壬午,前礼部尚书孙慎行遣戍宁夏。慎行以《要典》红丸一案削籍,至是刘志选复追劾之,遂论戍。
丁亥,海贼寇广东。 是月,浙江大水。
八月,丙申,加魏良卿太师,魏鹏翼少师。
戊戌,中极、建极二殿成。叙三殿功,魏忠贤弟侄一人世袭侯爵,复封忠贤从子魏良栋为东安侯。
乙巳,上疾不愈,召见阁、部、科、道于乾清宫,谕以“魏忠贤、王体乾皆恪谨忠贞,可计大事。”内阁黄立极等对曰:“皇上任贤勿贰,诸臣敢不仰体!”上悦。
甲寅,上大渐。乙卯,帝崩于乾清宫,年二十三。遗诏:“以皇五弟信王由检嗣皇帝位。”王即夕入临,居宫中,比明,群臣始至。
时崔呈秀方改兵部尚书,夺情视事,比人临,内使十余人传呼呈秀甚急。呈秀人,与忠贤密谋久之,语秘莫得闻,或云:“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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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通鉴卷八十 贤欲篡位,呈秀以时未可止之也。”
丁巳,信王即皇帝位。大赦天下。以明年为崇祯元年。癸亥,大赉文武诸臣及诸边将士。
九月,甲申,追谥生母贤妃刘氏为孝纯皇太后。太后初人宫为淑女,生上后渐失光宗意,被谴薨。光宗中悔,恐神宗知之,戒掖庭勿言,葬于西山。及熹宗封土为信王,追进贤妃。太后之薨、上时尚幼,及长,问近侍曰:“西山有刘娘娘坟乎?”曰:“有。”每密付金钱往祭。及即位,始追封,加尊谥。
丁亥,停刑.
庚寅,册妃周氏为皇后。后以天启中选入信邸,时神宗刘昭妃摄太后宝,宫中之事,悉禀于熹宗张皇后.故事,宫中选大婚,一后以二贵入陪,中选则皇太后幕以青纱帕,取金玉跳脱系其臂,不中即以年日帖子纳淑女袖,偿以银币遣还。张后疑后弱,昭妃曰:“今虽弱,后必长大。”因册为信王妃,至是立之。追尊光庙选侍李氏为庄妃,盖东李也。位居西李前而宠不及。上幼失母,育于西李;已而西李生女,光宗改命东李抚视。至是即位,东李已薨,乃以抚育功追加尊谥,并赐庄妃弟成栋田。
冬,十月,甲午朔,亲享太庙。
庚子,上大行皇帝尊谥日哲皇帝,庙号熹宗。癸丑,南京地震,自西北迄东南,隆隆有声。
是月,崔呈秀罢。上素知忠贤恶,及即位,其党自危。于是杨所修、杨维垣先劾呈秀,用以尝上;乃以夺情为词,令归守制。会贾继春提学南畿,亦驰疏劾之;而给事中许可徵复劾其子铎中式通关节事,下吏部勘处。呈秀遂罢。
削浙江巡抚潘汝祯籍,以建祠作俑也。
十一月,甲子,安置魏忠贤于凤阳。先是诸逆党颂忠贤功德及请建生祠者,络绎于道。比杨邦宪疏至,上甫即位,且阅且笑,忠贤觉其意,见疏伪辞、辄报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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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主事钱元悫首劾之,言:“忠贤本枭獍之资,先帝假以事权,群小蚁附,称功颂德,布满天下,如王莽之妄引符命,列爵三等,畀及乳臭,如梁冀之一门五侯;遍植奸党,分量要津,如王衍之狡兔三窟;舆珍辇宝,藏聚肃宁,如董卓之郿坞自固;广开告讦,诛锄士类,如曹节、王甫之钩党株连;阴养死士,陈兵自卫,如桓温之壁后置人。皇上待以不死,宜勒归私第;魏良卿等有玷茅土,并宜褫革。”员外史躬盛、主事陆澄源亦交章论之。
而嘉兴贡生钱嘉徵更劾忠贤十大罪:“一日并帝,内外封章,必先关白。称功颂德,上配先帝。及奉俞旨,必曰“朕与厂臣”,自古未闻有此奏体。二日蔑后。皇亲张国纪于御前面折逆奸,遂遭罗织,欲置之死,赖先帝神明,祗膺薄惩。不然,皇亲危则中宫危矣。三日弄兵,祖宗朝不闻内操,忠贤外胁臣工,内逼宫闱,操兵禁中,深可寒心。四日无二祖列宗。高皇帝垂训,中涓不许干预朝政,乃忠贤一手障天,流毒缙绅,凡边腹重地,漕运咽喉,多置腹心,意欲何为!五曰克削藩封。三王之国,庄田赐赉甚薄也;而忠贤封公、侯、伯之土田,膏腴万顷。六日无圣。先师为万世名教主,忠贤何人,敢祠太学之侧!七曰滥爵。古制非军功不侯,忠贤竭天下之物力,佐成三殿,居然袭上公之爵,腼不知省。八曰掩边功。辽左用兵以来,堕名城,杀大将,而冒侯封伯。九日伤民财。郡县请祠遍天下,一祠所费不下五万金。敲骨剥髓,孰非国家之脂膏!十曰亵名器,崔呈秀之子铎,目不识丁,贤书遂登前列。”
疏上,上召忠贤,使内侍读之。忠贤震恐丧魄,急以重宝信邸太监徐应元求解。应元,故忠贤博徒也,上知之,斥应元,遂有是命。
戊辰,罢各边镇守中官。
天启六年,各边俱增填守太监,至是上谕兵部:“先朝于宣大、蓟辽、东江之地分遣内臣协镇,一柄两操,甚为无谓。且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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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观兵,自古有戒,其悉罢之。”
已巳,魏忠贤自缢死。时上榜忠贤罪示天下,寻谕曰:“逆恶魏忠贤擅窃国柄,诬陷忠良,罪当死,姑从轻发凤阳。乃不思自惩,素蓄亡命之徒,环拥随护,势若叛然,令锦衣卫逮治。”忠贤行至阜城,闻之,与其党李朝钦俱自缢。
时言者劾“崔呈秀为五虎之首,宜肆市朝”,奉旨“削籍,遣官逮问。”呈秀在家,闻忠贤死、列姬妾、罗珍宝、呼酒痛饮,尽一卮,即掷碎之。饮已,亦自缢死。
癸酉,免天启逮死诸臣赃,释其家属。
癸巳,黄立极罢。时山阴监生胡焕猷劾阁臣黄立极、张瑞图等,身居揆席,漫无主持。甚至顾命之重臣毙于诏狱,五等之爵、上公之尊加于奄寺,而生祠碑颂,靡所不至。律以逢奸之罪,夫复何词!
时杨维垣等论焕猷疑出东林指使,上为除焕猷名,下吏。立极内不自安,累疏乞休,上犹优诏报留,至是始许之。
是月,曹应秋、薛贞俱罢。时以奄党劾应秋,贞者先后疏上,遂罢。以房壮丽代为吏部尚书,苏茂相代为刑部尚书。
十二月,以南京吏部侍郎钱龙锡、礼部侍郎李标、礼部尚书来宗道、吏部侍郎杨景辰,礼部侍郎周道登,少詹事刘鸿训并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预机务。上以施风来辈皆忠贤所用,不足倚,诏廷推。阁臣仿古枚卜典召九卿科道入乾清宫,贮名金瓯,焚香肃拜,以次探之,得龙锡、标、宗道,景辰。辅臣以天下多故,请益一二人,复得道登、鸿训。并命人阁。
客氏及其子侯国兴、弟客光先与魏良卿皆伏诛。先是大行皇帝崩,客氏将出外宅,于五更赴梓宫前,出一小函,用黄色龙袱包裹,皆先帝胎发、痘痂及累年落齿,薙发,痛哭焚化而去。及是诏赴浣衣局掠死,籍其家。良卿、国兴、光先皆弃市,家属无少长皆斩;婴孩赴市,有盹睡未醒者。人以为惨毒之报,莫不快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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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方客氏之籍也,于其家得宫女妊身者八人,盖将效吕不韦所为。上大怒,命悉笞杀之。
下逆党倪文焕、李夔龙、许显纯、田尔耕等于狱。初,忠贤用事,外廷文武臣之谄附者,有“五虎”“五彪”之目。五虎则文臣崔呈秀、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主谋议,五彪则武臣许显纯、田尔耕、孙云鹤、杨寰、崔应元主杀戮,故诏书中特著之。若此外有周应秋、曹钦程等,时号“十狗”,又有“十孩儿”“四十孙”之号,不可悉数也。
时御史高宏图言:“倾危社稷,摇动宫闱,如刘志选、刘诏、梁梦环三贼者,罪实浮于“五虎”五彪'等。”后皆丽逆案云。【考异】五虎,五彪,据《剥复录》及《先拨志始》所载,皆见之刑部会议及上谕中,详见《明史·奄党传》,今据书之。又以上二条,《史稿》皆人卜一月,今据《明史》、《三编》。
追复熹宗成妃李氏、裕妃张氏封号。二妃皆魏、客所害,成妃未死,后斥为宫人。至是俱追复之。
以孟绍虞为礼部尚书,时来宗道入阁,代之也。
是冬,诏“天下所建忠贤逆祠,悉行拆毁变价。”寻逮陆万龄及其党曹代、何储奇等,下法司究问。
初,万龄等请祀忠贤于国学,朱之俊方奏举行;会熹宗崩,之俊见珰将败,乃纠万龄等借影射利,仍未敢侵及忠贤也。至是贡生钱嘉徵显劾忠贤十罪之一,诏逮万龄等,系狱中,坐监候处决。【考异】万龄等建祠,朱之俊辄为举行、事见《明史·宦官传》。又证之《魏呈润传》、言:之俊议建忠贤祠于国学旁,下教有“功不在禹下”语,责诸生捐助,及庄烈即位,委过诸生陆万龄、曹代何以自解,至是呈润发其奸,由是之俊坐废云云。据此则之俊亦奄党也。惟“曹代何”,计氏《北略》.《纪事本末》皆作“曹代”,无“何”字。而证之《剥复录》“曹代”之下,复有“何储奇”。然则《明史》传写,盖漏去“储奇”二字,因误以“何”字为曹姓之双名,今据《剥复录》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