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编卷五 附记五 大清顺治六年已丑至八年辛卯
附记五起屠维赤奋若,尽重光单阏,凡三年。
大清顺治六年
春,正月,庚申朔,明桂王在肇庆。鲁王次福宁之沙埕。
辛未,明桂王给事中金堡再疏攻陈邦传,邦传讦“堡官临清,尝降流贼,受其职”,且请堡为已监军,曰:“以观臣十万铁骑也”。
阁臣朱天麟因票拟有“金堡从来朕亦未悉”语,堡大恚。
其党丁时魁乃鼓言官十六人是日早朝诣阁诋天麟,径人桂王所居殿大噪,弃官掷印而出。王方坐与侍臣论事,大惊,两手交战,茶倾于衣,急取还天麟所拟而罢。越日,天麟遂辞位,王慰留再三,不可;陛辞,叩头泣,王亦泣,曰:“卿去,予益孤矣。”初,时魁等疑严起恒在阁同预票拟,欲入署殴之,会起恒不至,而天麟独自承,遂移怒天麟,逐之去。【考异】《明史·天麟传》言“丁时魁等以所拟出起恒意”,疑失实也。票拟出自天麟,证之《起恒本传》,起恒不预其事,而丁时魁等之欲殴起恒,即有其事,亦疑其在阁同预票拟耳。观起恒之周旋于五虎间可见也。今鹏去“疑出起恒意”语,而但以为同预票拟云。并逐其弟为行人,两子为御史、中书舍人者,天麟移居庆远。王化澄贪鄙无物望,亦为时魁等所攻,碎冠服辞去。乃召何吾驺人阁。【考异】诸书皆云“召何吾驺、黄士俊入阁不久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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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证之《明史·朱天麟传》,吾驺寻罢,士俊与起恒仍在阁。又证之全氏跋《行朝录》,据周顺德所记粤事,“吾驺既罢,始以士俊代之。庚寅,士俊亦去。”据此,则吾驺之罢,士俊之代,皆在是年三月也,今分书之。
戊寅,我大清兵克南昌,叛将金声桓伏诛。
先是声桓困守城中以待李成栋之援,比成栋败,诸将益无固志。会大雨连旬,城多坏,声桓部将汤执中守进贤门,遣人约降为内应。
大兵因佯攻德胜门,炮声震三百里,声桓等悉众赴之,而奇兵已从进贤门登云梯而上,城遂破。声桓中二矢,赴水死。生禽王得仁及宋奎光、刘一鹏、郭天才等,皆诛之。故明大学士姜曰广投偰家池死。
初,日广赴声桓之召,谋之处士徐世溥,不答。固问之,则曰:“明之所以亡天下者,非左与闯邪?金则左孽,王乃闯枝,公与侯安所授之哉!且二人名虽归明,实叛清耳,今擅除授,莞刑权,不待明主之命而自为之。僭与伪,《春秋》之所不许,而公与之同事,后世且以公为何如人?”曰广沉吟无以答。在围城中,徘徊太息,思其言而悔不能用也。【考异】此语具载《绎史》日广本传。证之全氏《题江变纪略》,谓“巨源深讥姜公燕,及谓其不知人而预事”,则此语即出《江变纪略》。今所传非完本,而《佚史》亦不著世溥姓名,但云“隐士汉儒裔”,汉儒,即指徐孺子,其为巨源无疑也。又《纪略》末言:“金、王二将,始为贰臣,终为叛逆,始终一贼而已矣。”此论甚正,则其沮姜公宜也。今附著之。
庚辰,大清兵人湘潭,明督师大学士何腾蛟死之。
先是腾蛟谋复长沙,檄马进忠由益阳出师、而亲诣忠贞营邀李赤心入衡,部下卒六千人,惧忠贞营掩袭,不护行,止携吏卒三十人往,将至,闻其军已东,即尾之至湘潭。湘潭空城也,赤心不守而去,腾蛟乃人居之。大军知腾蛟人空城,遣降将徐勇引军入,勇,腾蛟旧部将也,率其卒罗拜,劝腾蛟降。腾蛟大叱,2674
附记五
勇遂拥之去,绝粒七日,乃杀之。【考异】据王氏《永历实录》、“湘潭之陷,副总兵杨进喜力战死之。”
明桂王闻之,哀悼,赐祭九坛,赠中湘王,谥文烈,官其子文瑞佥都御史。【考异】腾蛟被执在正月二十一日,死在二月,故诸书多系之二月,《绎史》以为“二月朔”者,近之。然破湘潭在正月,《明史》、《辑览》皆同,今据书之。
是月,大清兵克阶州,明将赵荣贵、宗室朱森釜死之。【考异】此据《东华录》。诸书作“龙安”,亦无朱森釜名。二月,庚寅朔,明桂王将张先璧攻辰州,不克。
乙卯,李成栋兵溃于信丰。
先是大兵克南昌,分徇抚州、建昌,遂溯流入赣,直趋信丰。成栋诸将欲拔营归,成栋不可。会天久雨,召诸将议事,去者已大半。成栋命酒痛饮,既大醉,左右挽之上马,渡水水涨,人马俱沉。三日后,见成栋植立水中,始知其死,诸营皆溃,大兵追至南雄城下而还。
是时何腾蛟、金声桓及成栋败问连至,粤中大惊,桂王乃以杜永和为两广总督,驻广州,代成栋。阎可义守南雄,寻死,以罗成耀代之。李赤心等走广西。王命堵胤锡与胡一青守衡州,瞿式耜以留守督师兼江楚各省兵马。
是月,明兵部尚书揭重熙、侍郎傅鼎铨往救江西,甫出粤,遇大兵于程乡,大败。监军桂洪战没,重熙仅以身免。
三月,明桂王复拜黄士俊为大学士,以何吾驺寻罢也。
大清兵克衡州,堵胤锡、胡一青战败。一青退屯东安,胤锡走桂阳。未几,克宝庆,马进忠、王进才退屯武冈。【考异】诸书
俱系胤锡等守衡州于三月,大清克衡州于四月,惟王氏《永历实录》系之三月,《辑览》连守衡州并入之三月目中,是其在腾蛟既死之后,盖承上起下之书法也,今据《辑览》月分。
是春,明桂王大学士吕大器率蜀中诸将李占春等讨朱容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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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之。
初、大器至涪州,独与占春深相结,而杨展、于大海、胡云凤、袁韬、武大定及谭宏、谭诣、谭文之等皆受约束,遂合兵败容藩于夔州,走死云阳。
已,大器见蜀中诸镇,谓监军道陈计长曰:“杨展志大而疏,袁韬、武大定忍而好杀,王祥庸懦不足仗,事可为乎!”行至思南,郁郁得疾,次都匀而卒。
大清兵讨英、霍及潜山、太湖之山寨,平之。
初,戊子之春,庐州冯宏图讹言史可法未死,假其名号,远近信之,攻英、霍、六安,旬日皆下,未几败没。而是时英、霍间山寨四起,有明故饶州推官周损,故泗州教谕傅梦鼎,故潜山典史傅谦之,鄱阳诸生桂蟾,又有故公安贡生,为僧称义堂和尚、皆奉故明宗室石城王统锜起事,未几,事败,俱伏诛。又霍山侯应龙、张图容、杨国上等,有众万余,与故罗田举人王爆合攻霍山,不下,返,取舒城、潜山,攻太湖。大兵征讨两年,至是始靖。【考异】此据温氏《绎史》。其时山寨之起,惟浙、皖最众,故张煌言已亥镇江、芜湖之败,义士魏耕说之入英、霍山寨招集义旅,相去十年,犹怀观望,此可见矣。诸书干浙中事详而皖事略,今汇记之。据《绎史》,平皖山寨在是年之春。
夏,四月,甲午,蜀贼孙可望遣使求封于明桂王。
初,可望既得云南,桂王已称号于肇庆,而诏令不至。故明在籍御史任僎,议尊可望为国主,以干支纪年,铸兴朝通宝钱。而李定国、刘文秀,故可望同辈,一旦自尊,两人不为下。一日,赴演武场,定国先至,放炮升旗,可望怒曰:“欲我为主,必杖定国。不则军令不能行,何以约束诸将!”定国不服,众将抱持之,勉受杖责,令取沙定洲自赎。定国不得已率所部兵驰至普洱,禽定洲及其妻万氏数百人回云南,剥其皮市中。万氏本江西寄籍女,淫而狡,先为阿迷土官普名声妻,后改嫁定洲者也。定2676
附记五
国既并定洲之地,势益强,可望不能制、益有腺。
可望闻桂王在肇庆,李赤心等并加封爵,念得朝命加王封,庶可相制,议遣使奉表,巡抚杨畏知亦索以尊主为言。至是乃遣畏知及永昌故兵部郎中龚彝赴肇庆,进可望表请王封,大学士严起恒、给事中金堡等皆持不可,畏知曰:“可望欲权出刘、李上尔,今晋之上公,而(卑)〔畀〕刘李侯爵可也。”乃议封可望景国公,赐名朝宗,定国、文秀皆列侯,遣大理寺卿赵显为使,加畏知兵部尚书,彝兵部侍郎同行。
辛丑,大清兵克福安。
初,明鲁王大学士刘中藻陷福宁,旋移驻福安,是时闽地尽失,仅余福安、宁德二城而已,中藻固守不下。至是大清兵破宁德,遂围福安。城陷,中藻冠带坐堂上,为文自祭,吞金屑死。兵科给事中钱肃范,忠介公肃乐之第五弟也。赋《绝命词》投缳,兵至被执,不屈死。仆张贵从焉。【考异】钱肃范殉福安之难,《明史·刘中藻传》中遗之,惟《绎史》、《纪略》具焉,证之全氏《箕仲些词》,盖是月十三日辛丑也。《辑览》系破福安于三月,据攻城月分耳。又《福宁府志》载中藻子诸生思沛殉之,具见徐氏《纪年》中。
时郑彩专权,见事势日蹙,遽弃王去。
方王之人闽也,定西侯张名振请归浙中招石浦故部以壮其军,及还,而石浦已人大清,乃之翁洲依黄斌卿。丁亥吴胜兆之役,名振出师崇明败归,斌卿以其无军,颇侮之。名振乃招故部营于南田,复与故部将阮进合。至是以闽地尽失,乃奉王人南田。
五月,明桂王以兵部侍郎张同敞总督军务。
同敞,故大学士居正曾孙也,以崇祯间授中书舍人。唐王在闽,念居正功,复其锦衣世荫,授同敞指挥佥事.寻奉使湖南,闻汀州破,依何腾蛟于武冈,桂王用廷臣荐,授同敞侍读学士。为刘承胤所恶,言同敞非甲科,乃改尚宝卿。至是以瞿式耜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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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有是命,仍兼翰林侍读学士。
同敞有文武材,意气慷慨,每出师,辄跃马为诸将先;或败奔,同敞危坐不去,诸将复还战,或取胜;军中以是服之。
李赤心之入广西也,缘道掠衡、永、郴、桂、龙虎关守将曹志建恶之,并恶堵胤锡,胤锡不知也。或说志建,“胤锡将召忠贞营图志建,”志建夜发兵围胤锡,杀从卒千余。胤锡及子逃入富川猺峒,志建索之急,猺潜送胤锡于监军佥事何图复,间关达梧州。会明桂王遣大臣严起恒、刘湘客安辑忠贞营,至梧而赤心等已走宾、横二州,乃载胤锡谒王于肇庆。志建迁怒于图复,诱杀之,阑门俱尽。然志建锐卒亦尽丧,不能抗王师,惟守道州所属县而已。志建寻悔之。
明故滇将赵印选,胡一青、王永祚,初隶何腾蛟部下,事见四年六月.腾蛟死,印选等相谓曰:“阁部死,军新破,不可复振。将死则我辈无封疆责,将降则当日之出滇者谓何!瞿留守慈仁好士,可与共当一面。”及收残卒万余,宵走桂林。式耜大喜,遺使郊迎,乃请封印选开国公,一青兴宁侯,永祚宁远伯。
六月,已丑朔,明桂王都御史袁彭年免。
彭年以母丧不去官,为人所讦。王太妃亦恶之,宣敕,诘“丁艰不守制,是何朝祖制?”彭年窘甚,乃请罢,许之。其后五虎之败,彭年竟以丁艰获免。
是月,明桂王命光化伯堵胤锡督师子梧州。
胤锡至肇庆,时马吉朔及李元胤等专柄,各树党,胤锡乃结欢于吉翔,激李赤心等东来与元胤为难,移书瞿式耜,言王有密敕,令己与式耜图元胤。王颇不悦元胤党,丁时魁、金堡又论胤锡丧师失地,乃令总统兵马,仍驻梧州。【考异】诸书皆系堵胤锡晋
大学士封光化伯于是月,误也。胤锡之进官加封,乃四年桂王在武冈时。《明史》本传言“藉以制李赤心等”是也。若是时胤锡失衡州,狼狈走梧
达肇庆,又为李元胤、丁时魁等所忌,督师梧州,外之也,胤锡以十一月2678
附记五
卒,大学士、光化伯乃其前所进封,但不夺之耳。今据《明史》书进官加封于四年下,此则但书督师梧州。
明鲁王定西侯张名振,以南田之兵复健跳所,遣使迎王。秋,七月,壬戌,明鲁王复入浙,次健跳。从王者,大学士沈宸荃、刘沂春,礼部尚书吴钟峦,兵部尚书李向中,户部侍郎孙延龄,都御史张煌言,副都御使黄宗羲,兵部职方郎中朱养时,户部主事林瑛。王御舟中,每日朝于水殿。
壬午,大清兵围健跳,会明荡湖伯阮进以楼船至,遂解去。明封王朝先为平西伯。朝先,翁洲人,骁勇善战,初从张国柱人海、黄斌卿招之,朝先以二舰渡横水洋。斌卿标将朱玖、陆伟以伪迎劫之,朝先跳水得免,妻子死焉。既见,斌卿留之部下而不以事任;郁郁不得志。张名振解衣衣之,赠千金,朝先遂归心焉。请于斌卿,扎奉化之鹿头镇,有众数千,名振遣阮进招之来,遂有是封。王之次健跳也,斌卿独不至,及被围,名振遣人告籴子斌卿,又不应,乃结进与朝先图之。
是月,明桂王遣兵度岭,犯南安,别分兵两路,窥信丰,逼崇义,大兵会击,夺其木城,大破之,遂败走。
蜀贼孙可望之求封于明桂王也,声言“不得王封即提兵人粤”,陈邦传闻之,大惧。其部将胡执恭者,时为邦传中军,守泗城州,与云南接壤,欲结可望,言于邦传,先矫命封可望秦王,曰:“藉其力可制李赤心也。”邦传乃铸金章曰:“秦主之宝”,填所给空敕,令执恭赍诣滇。可望大喜,郊迎,遂假其名号以威众。
未几,赵昱奉景国公敕与杨畏知往,知可望必不受,过梧州,谋于堵胤锡。胤锡私念赤心等不足恃,亦欲结可望为强援。胤锡曾赐空敕,许便宜行事,事见四年四月,乃矫命封可望平辽王,易敕书以往,然邦传之封一字王,此则(彐)(二)字也。昱至,可望不受,曰:“我已封秦王矣。”畏知曰:“此伪也。”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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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亦曰:“彼亦伪也,所封实景国公,敕印故在。”可望益怒,辞敕使,下畏知及执恭狱。
明桂王封郑成功为延平公。
初,成功据南澳,仍奉唐王正朔,连寇海澄、同安、泉州,皆不克。比闻桂王立,奉表称贺。久之,遂有是命。【考异】《三藩纪事》作“广平公”,今据《贰臣传》作“延平”。
八月、戊子,明桂王将焦琏遣兵出全州,败绩。
先是留守霍式耜闻大兵渐近,檄赵印选及琏分兵堵御。琏行至阳朔,病,部将刘起蛟,张明纲请先行,以全营疾趋兴安而败,琏按军法斩起蛟,式耜言:“起蛟贪功致败,法所不宥,但今兵骄将悍,独起蛟等能身先士卒,一往不顾。忠义之气,有足嘉者。请以其子袭职。”从之。【考异】《东明闻见录》,“全州之败,琏部将白贵战死。”
是月,明故偏沅巡抚李乾德杀蜀将杨展。
先是展驻喜定,与遵义守将王祥有隙,遣子璟新攻之,战败而归。乾德之督师于蜀也,任用袁韬、武大定等取重庆,大会诸将,韬以位高坐李占春上,占春怒,并及乾德,欲袭取之。乾德占星气有异,走匿山谷间;占春袭韬,不克,搜乾德船,取其帑而返,寻还之,诸将益相猜。
韬与大定久驻重庆,士卒饥,乾德说展与合,兵因其饷,而所求辄不遂意,又见展资占春以银万两,米万石,益不悦,会展兵败归,乾德利展富,说韬、大定,杀展而分其费。
展智勇冠诸将,川东、西之起兵者,倚为长城,既死,人心解体,占春率兵为展报仇,不胜。总督樊一蘅贻书责之,自是蜀事大坏。
叛将姜瓖伏诛。
瓖之叛也,大兵薄大同,遣人谕降,许自新。而瓖托言军民胁之起事,欲以自解,请免罪。会我豫亲王多铎薨于军,瓖益负2680
附记五
固坚守。万练、刘迁复分犯太原、皆败,练自焚死,迁伏诛。大同城中食尽,死伤枕藉。至是伪总兵杨震威及伪官裴季中等、斩瓖并其兄琳、弟有光首出降,遂复大同。
瓖之起兵也,明故宁夏巡抚李虞夔,与其子宏聚兵于平陆山寨,大兵既克大同,山寨不守,宏投崖死,虞夔匿于其婿家,寻被获,伏诛。
明故大学士李建泰以甲申明亡,降于大清,亦授大学士。未几,以事罢归,家居曲沃,会瓖叛,山西土寇亦起,建泰遂合贼将李大猷、房箕尾等马步千余,据太平遥应之。越二月,大兵围太平,建泰势迫,请降,逾年正月,逮至京师诛之。
九月,丁丑,明鲁王定西侯张名振等击杀舟山总兵黄斌卿。
先是名振与诸将议,“海上诸岛,惟翁洲稍大,而斌卿负固,不若共讨而诛之,则王可驻军”,乃与阮进、王朝先等传檄讨斌卿。斌卿见诸军大集,度不能抗,而明故大学士张肯堂时在翁洲,亦劝斌卿奉迎,且为之上章待罪,王许之。
而朝先蓄憾于斌卿,名振复从中怂恿之,乃厉兵誓师,以王命命阮进会朝先水陆并进,名振复阳救之,请王手敕赦斌卿。是日,斌卿得敕,方著冠服跽听宣读,而朝先密饬其部下尹明诈见斌卿,遂挥刀杀之舟中,沉之于海。
斌卿颇能以小惠得士心,其死也,多惜之者,且以为名振之夺其地而诱杀之也。【考异】鲁王以丙戌之冬人翁洲。因斌卿不纳,去而之闽,至是以闽中尽失、再入翁洲,而斌卿仍不纳,名振始传檄讨之。全氏《定西碑》所谓“斌卿一拒监国于丙戌,微公弃地扈从,则监国闽中之二年不可得延。再拒监国于已且,微公合军诛讨,则翁洲之二年不可得延”,是也。《三藩纪事》乃人杀斌卿事于丁亥,盖忘却鲁王人闽一段,而误以丙戌人舟山之事当之,误矣。汪氏《航海遗闻》亦漏却人闽一段,而于杀斌卿书之是年九月二十一日者,恰不误。丁丑即二十一日,《绎史》书之丁酉,而九月无丁酉,盖“酉”字即“丑”字之误也。按名振之杀斌卿,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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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通鉴附编卷五
公济私,始藉手于王朝先,继又杀朝先以擅翁洲之柄,全氏《定西碑》中颇曲为之讳。然我朝赐谥殉节诸臣,于明之降娥在前殉难在后者,俱不予谥、而斌卿得赐谥“节愍”。然则斌卿之于明,固非叛臣之比,而名振此举,亦非问罪之师明矣。今参《航海遗闻》书之.
是秋,大清兵定湖南。
先是衡州、宝庆既下,分兵徇沅州、靖州,守将皆望风弃城走。至永州,明桂王将周金汤、熊兆佐等立栅大松桥拒战,败之,下其城。复克黎平府,郝永忠奔永从县,大兵蹑其后,永忠返战,击破之,永忠携妻子潜遁。
冬,十月,乙巳。【考异】《绎史》作“已巳”。“已”盖“乙”之误。明鲁王次翁洲。
大学士沈宸荃以疾请罢,以张肯堂耆德宿望,请为首揆,从之,即日拜肯堂为东阁大学士,晋名振太师。时黄斌卿死,国事遂尽归名振。肯堂居相位,不得有所预,每飞书发使,不如意者十九,尝愤恨不食,咄咄终日。然老成持正,中外倚之。
是月,明大兰山寨故职方主事王翊遣使奔问鲁王,附贡方物。张名振以表贡不由已达,衔之,以监国命授翊河南道御史。副都御史黄宗羲言:“诸营文则称侍郎、都御史,武则称将军、都督。惟翊不自张大,而兵又最强,品级悬殊,非所以待有功也。”会翊来朝,授右佥都御史.
时故金都御史李长祥,东山师败,遁至奉化依王朝先,至是亦朝王于舟山,晋兵部左侍郎。故兵科给事中徐孚远亦至,擢左佥都御史。
十一月,丙辰朔,大清兵克延平之将军寨,明德化王慈煜死之。
时福建尽复,惟延、漳、汀三郡界连江西,而延平所属又在万山中,王师退。慈煜据将军寨,连陷大田、龙溪、顺昌、将乐等县,至是大兵至,破其寨,慈煜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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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记五
辛未,大兵靖永州,分遣别将败明兵于燕子窝,桂王巡抚郑爱没于阵。副将陈胜、彭昌、高胜、谈玉等战于白虎关,被获,俱死之。
辛巳,明桂王督师大学士堵胤锡卒于浔州。
胤锡以五虎用事,忧愤成疾,遗疏请简任老成以图恢复。卒,赠浔国公,谥文忠。
十二月,戊申,明桂王始开科取士。
时史馆乏员,诰敕多出中书,王欲归其职于翰林、乃临轩试士,取刘灌、钱秉镫、杨在、李来年、吴龙桢、姚子壮、涂宏猷、杨致和八人,俱授庶吉士。
甲寅,大清兵克南雄。
时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继茂等率师征广东,除夕,潜兵袭南雄,明桂王守将江起龙仓皇弃城去。【考异】时阎可义守南雄,诸书多言其病卒。《东明闻见录》言“可义力战而死”。《辑览》亦不载,附识之.
韶州守将罗成耀闻之,亦弃辎重走高州。是冬,明鲁王遣使乞师于日本。
初,平彝伯周鹤芝以明季为海盗,往来日本,与其国之萨摩岛王善。日本三十六岛,岛各一王,其最强者主国事,与其国之大将军相左右,国王居东京,拥虚位而已。乙酉之冬,鹤芝以水军都督驻舟山,遣人至日本,言:“中国丧乱,愿假一旅之师,如齐之存卫,秦之复楚。”萨摩王慨然许之,约以明年四月出师。而是时黄斌卿在翁洲,沮之,不果行,鹤芝怒而入闽。
戊子,鲁王在闽,御史冯京第复谋于斌卿,乃遣其弟孝卿偕京第及副都御史黄宗羲以行。会日本方以逐大西洋天主教构兵,岛中戒严,京第遂不得请,乃效申包胥乞秦师故事,拜哭不已。萨摩王闻之,言于国王,议发各岛罪人出师,并致中外古钱数十万。京第等还,而日本之师卒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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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是有僧湛微自日本来,言“其国最敬佛经。诚得普陀山藏经为贽,事必谐。”时斌卿已诛,张名振疏请再乞师日本,乃遣澄波将军阮美为使,偕湛微行。美,荡湖伯进从子也。湛微前在日本,自署金狮子尊者,妄自高大,有谮于大将军者,以为西洋之天主教,遂逐之。比美至日本长琦岛,述以梵箧乞师,其国王闻之,大喜;已,知舟中有湛微,则大骇,将发兵攻之。美始悟湛
微之卖己也,废然载经而返,事遂不行。【考异】事见黄氏《行朝录》。全氏《梨洲神道碑》言:“是年王自健跳至翁洲,召公副冯公京第乞师
日本。抵长琦,不得请,公为赋式微之章以感将士。”据此,则己丑之冬也。《行朝录》但书京第乞师,不自言其副行,盖亦追悔此举,而自讳之耳。然证之录中所云,则与京第同行者乃戊子之冬,已丑再乞师则阮美为使。而全氏《碑》中又注云,“是冯公第二次乞师事”、似是两使日本,冯、黄二公皆预焉。然《行朝录》系其自记,乃己丑前一年。若己丑之行、并无京第,但有阮美。恐谢山偶误记,或别据其来状云云。今仍据《行朝录》、但书遣使,而述其事之本末于下。又按黄氏《录》中,言“日本国不自鼓铸、但用中国古钱,故所致皆洪武钱也。”此似不然。先名宦公尝言,“今市中所行之宽永古钱,宽永乃日本国王年号,故老相传以为当日鲁王乞师时所致、遂流行于江、浙间。”然则是时日本所致之钱凡数十万,亦不尽洪武年号,而彼国之有洪武,亦犹中国之有宽永也,今但云致中外占钱数十万而已。
顺治七年
春,正月,乙卯朔,明桂王在肇庆,鲁王在翁洲。庚申,大清兵克韶州,明总兵吴六奇降。
先一日,桂王闻南雄失,庾关不守,召群臣议移跸西幸,给事中金堡争之不得。太监马吉翔趣王登舟,南阳伯李元胤曰:“百官皆去,将委空城以待敌邪?广东一块土,臣父成栋立功于此,陨命于此。主上若犹顾念东土,臣愿留守肇庆,与杜永和相为声2684
附记五
援。此元胤职也。”王手敕元胤留守,督理各营军务,遂行。
时上下奔溃,尚书晏清、吏科丁时魁拥厚赀者,中途悉被劫掠。督师瞿式耜疏言:“粤东自成栋反正,始有宁宇,赋财繁盛,十倍粤西。且肇庆去韶千里,材官兵士,南北相杂,内可自强,外可备敌,强弩乘城,连营坚守,亦可待勤王兵四至。《传》曰:我能往,寇亦能往。'以天下之大,止存一隅,退寸失寸,退尺失尺。今朝闻警而夕登舟,将退至何地邪?”疏再上,而王已移德庆,抵梧州界矣。
总督杜永和甫闻梅岭之变,仓卒弃城,登舟人海口,元胤檄责之,乃还广州。
庚辰,明桂王至梧州,驻舟江干。
黄士俊以疾罢,复召朱天麟人阁。天麟以五虎在朝,上言:“年来百尔构争,尽坏实事。昔宋高宗航海,犹有退步,今则何地可退?不图进步而责票拟,以为主持政本,则今日政本安在?”王不能从,但趣天麟入,再进官而已。
是月,故明岐阳王李文忠裔孙锡祚、锡贡航海人翁州,鲁王命佐阮进守螺头门。
二月,甲申朔,明桂王驻梧州。庆国公陈邦传来谒,王以其将茅守宪率兵入卫。
丁亥,明桂王下金堡、刘湘客、丁时魁、蒙正发于狱。
堡等连逐三相,势益横,户部尚书吴贞毓等欲排去之,畏李元胤为援,不敢发。会王走梧州,元胤留肇庆,邦传复至,贞毓及侍郎万翱、程源、郭之奇合诸给事御史劾袁彭年及堡等五人把待朝政罔上行私罪。王以彭年反正有功,免议,下堡等锦衣狱,杖之。大学士严起恒跪王舟力救,留守大学士瞿式耜复七疏请宥堡等,皆不纳。下法司议,堡以语触时忌,与时魁并谪成,湘客、正发赎配追赃。
戊戌,大清兵破武冈,明奉天总督刘禄、监军御史毛寿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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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马进忠走靖州。
乙酉,大清兵围广州,分兵克惠州,明惠州总兵黄应杰,分巡道李士琏,知府林宗京执明赵王由棪及郡王十三人以叛,降于我大清。
三月,丁丑,大清兵克永州之龙虎关,明总兵官向明高、姚得仁战没,曹志建走灌阳,推官唐谊被执,不屈,死之。谊,明故御史绍尧之于,以忤魏忠贤下狱者也。
是月,明桂王罢其大学士严起恒。
先是起恒力救金堡等,吴贞毓等并恶之,乃请召还王化澄而合攻起恒.给事中雷德复劾其二十余罪,比之严嵩,王不悦,夺德复官。起恒力求去,王挽留之不得,放舟竟去。
夏,五月,明桂王遣庆国公陈邦传、郧国公高必正援广州。时李赤心走死南宁,养子来亨代领其众,推必正主之,至是率来亨东援。邦传故与李元胤有隙,意在修怨,又恶必正等之屡扰其境也,阴令副将姚春登等连结土司,会来亨等调兵土司,遂相仇杀,必正怒而归。
邦传驻清远,马吉翔驻三水,俱不敢进,广州被围久,不能救,惟元胤弟建捷拒战甚力,王封为安肃伯,又进杜永和为侯。
五虎既败,吴贞毓等欲结援于勋镇,乃晋焦琏宣国公,胡一青卫国公,曹志建保国公。时诸帅丧师失地,桂王不能问,惟宽假之而已。
六月,明桂王复召严起恒入阁。
起恒之罢也,会高必正入朝,贞毓等憾未已,欲藉必正力以倾起恒,言:“朝事坏于五虎,主之者起恒也。公人见,请除君侧奸,数言决矣。”必正许之。有为起恒解者,谓必正曰:“五虎攻严公。而严公反救五虎,此长者,奈何以为奸?”必正见王,乃力言“起恒虚公可任”,遂手敕召之还。
时明故祭酒文安之谒王于梧州。初,安之为明故相薛国观所2686
附记五
构,削籍归,福王时起为詹事,唐王复召拜礼部尚书,安之方转侧兵戈间,皆不赴。桂王立,以瞿式耜荐,与王锡衮并拜东阁大学士,亦不赴。至是见国势日危,慨然欲起扶之,乃就职。起恒以安之宿德,让为首辅而自处其下。
孙可望欲真得秦封,遣使至梧州问故,廷臣始知矫诏事。瞿式耜上疏请斩胡执恭,不纳。马吉翔议封可望澄江王,使者言“非秦不敢复命。”大学士严起恒、文安之皆持不可,兵部侍郎杨鼎和、给事中刘尧珍等助之,且请却所献白金玉带。
时高必正尚在梧州,因召使者言:“本朝无异姓封王例。我荡覆北京,蒙恩宥赦,亦止公爵尔。张氏窃据一隅,可望为张献忠养子。封上公足矣,安敢冀王爵!自今当与我同心,洗去贼名,毋欺朝廷孱弱。我两家士马足相当也。”又致书可望,词义严正,使者唯唯退,议遂寝。可望不得封,益怒。
是夏,大清兵平江、闽界,金、王溃卒张自盛等掠邵武山中,伏诛。
有画网巾者,里居姓氏不可考,遁迹邵武光泽山中,仍故明衣冠。防将捕得之,逮至邵武,镇将池鸣凤讯无反状,但摘其网巾,叱之去。乃令二仆画网巾于头上。至是自盛之乱,并俘,鸣风以献闽督,遂诛于泰宁之杉津,二仆殉之。闽人收其遗骸葬之,题曰;“画网巾先生之墓。”【考异】事见李世熊《寒支集》。张自盛即四营溃卒之一也。见后。
秋,八月,丙申,明桂王以中秋节朝贺水殿。
时廷臣严起恒、王化澄侍,王与三宫置酒系龙洲为乐。起恒书“水殿”二字以进,时以为清人之续云。
是月,明郑成功取厦门、金门。
初,成功归自南澳,而厦门、金门为同安之双岛,郑彩、郑联实据之。是年,成功寇潮州,为我总兵王邦俊所败,还自揭阳,遂人两岛,袭联而杀之,彩度不敌,遂遁去。成功既据两
2687 明通鉴附编卷五
岛,威震海上。
先是成功遣其部将施琅、何宸枢等寇诏安,屯分水关,为大军所击,败于盘陀,宸枢死焉。
九月,已未,大清兵克灌阳,明知县李遇升被执死之。曹志建走恭城,马进忠复败于瓜里,走武冈山中,桂林大震。
粤西民苦诸镇钞掠,竞为乡导以迎王师,遂长驱入全州,克之。
是月,孙可望自云南东袭贵州。
初、可望弃黔入滇,明总兵皮熊遂报恢复,敕封匡国公,至是闻可望至,走清浪卫,可望追执之,夺其兵。又遣白文选攻破遵义,守将王祥自刎死,降其众二十余万。十三镇之旧将多归之,势益强。
又闻杨展死,欲图蜀,乃托为展讼冤,遣其将王士奇由川南进,而别遣刘文秀渡金沙江,出黎州趋嘉定。袁韬、武大定方拒上奇于川南,撤师还救,士奇尾击之,韬、大定大败,悉被禽,遂降。
寻陷邛州,知州胡恒死之。总制李乾德以其父之死于献忠也,曰:“吾不可以再辱。”驱其家人与弟御史升德俱赴水死。
文秀复引兵而东,谭宏、谭诣、谭文悉降。乃遣别将卢名臣下涪州,李占春败走。于大海在忠州,引兵出夔人楚,与占春来降于我大清。文秀遂据蜀,蜀中大乱。
明总督樊一蘅势益孤,谢事避山中,明年正月,遘疾卒。【考异】刘文秀渡金沙江攻建昌,原任长沙知县高明,尽室自焚死。陷黎州、土千户马亭、李华宇等战死,指挥丁应选以年老没于阵。同时起兵之姜、黄、李、奈、蔡、包、张七姓子弟俱战死,无一降者。陷荣经,知县黄儒死之,又文秀屯兵天生城,余飞单骑出战,杀数十人,死阵中。又陷越嶲,指挥王自敏妻周氏挽所亲唐氏合室自焚死,同时王氏、俞氏.宋氏、唐氏俱赴火死,皆未嫁女。以上事见《蜀碧》。皆在是年,并识之。2688
附记五
孙可望之再入贵州也,下教,令所属文武呈缴滥札,各署衔名以听除授。明巡抚佥都御史郭承汾、威清道黄应运及总兵姚、刘等六人姚、刘二总兵失其名,余并姓名佚之。诟贼求死,可望怒曰:“尔等愿死,不与尔良死。”缚六人于地,驱劣马数十蹴踏之,陈尸四门,以布不顺已者。
应运初授平越知府,已复摄分巡道事,按行安顺,可望闻其远出,遣李定国袭安顺,据之。应运闻报,径诣定国,说以“中山、开平之业,毋为不王不霸,令人以寇盗疑之。”定国欣然受教,与之歃血定约,可望闻之,不善也。应运家在平越,可望遣冯双礼袭而执之,送之贵阳。应运见可望、不拜,下之狱;遣人说降、不屈,遂与承汾等同遇害。【考异】郭、黄等六人殉难,诸书皆不载,《殉节录》入之谥“节愍”中。此据李世熊《寒支集·黄际飞传》增入。际飞,应运字也,传言其事在是年之九月朔,正孙可望入贵州之先后
事。
明鲁王定西侯张名振袭杀平西伯王朝先。
朝先以预平翁洲功,又杀黄斌卿而并其兵,势益强,遂为名振所忌,以计诛之。
朝先骁勇,翁州人倚以捍御。名振一杀黄斌卿,再杀朝先,而朝先本斌卿旧将,于是诸部之散者,多降于我大清,请为乡导,而翁洲势益蹙。【考异】名振杀朝先,《绎史》、《纪略》系之辛卯二月乙卯,按汪氏《航海遗闻》,在庚寅九月,证之全氏《定西碑》,亦以杀朝先为庚寅事。且辛卯二月亦无乙卯日分。而黄氏所据鲁历,亦与《粤西历》不同,徐氏以为大清之闰二月者亦非。
冬,十月;壬辰,明留守大学士瞿式耜遣其孙昌文诣行在告警。癸巳,集诸镇,议搜括悬赏。而是时所恃者,自宣国公焦琏外,惟滇营三将而已。时于元煜见前。来督军务,有女许嫁王永祚子。而赵印选为其子强委禽焉。又与胡一青争总统,大哄。一青出守榕江,而印选居城内老营,拥姬妾自娱乐,诸帅心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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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通鉴附编卷五
琏兵在平乐,猝不能至,式耜知事不可为,惟以忠义相激劝而
已。
是月,大清兵破大蛟山寨,明鲁王御史张梦锡死之。
初,梦锡以翻城之狱得免,事见顺治四年。仍誓守山寨,与都御史张煌言平冈之军相望。梦锡善弓矢戈矛,诸营呼煌言为“大张军”,梦锡为“小张军”。
先是明故金都御史王翊据杜岙,破新昌,拔虎山诸山寨复起应之。大兵乃定计下翁洲,以为不洗山寨无以塞内顾,乃分兵一由奉化,一由余姚,会于大兰,连营三十里,游骑四出,仍用团练兵为乡导,诸寨望风请降,或四窜。明故侍郎冯京第为叛将王升所杀,翊累战不能抗;煌言自平冈航海人卫,翊亦以兵走翁洲。
是时梦锡孤军五百余人,大兵猝至,挟长矛出斗,众寡不敌,五百余人皆歼焉。其中突围而出者三人。异日有负梦锡尸葬之大蛟之南麓者,则前突围而出之三人也。【考异】此据全氏《王金都基碑》及《张侍御哀辞》,梦錫之死在十月,而大兰之克又在其前,盖皆 是年秋、冬间事也,为明年下翁洲张本。
十一月,辛亥,大清兵克广州。
广州城三面临水,李成栋在时,复筑两翼、附于城外为炮台,水环其下。大兵攻围十阅月不下,总督杜永和、偏将范承恩约内应,决炮台之水,我军藉薪径渡,遂夺炮台,梯城而入,克
之。承恩来降,永和由海道奔琼州。
癸丑、大清兵自全州进。甲寅,克兴安,遂人严关。时胡一青、王永祚人桂林分饷,榕江无戍兵。明留守大学士瞿式耜檄赵印选出,不肯行;再趣之,则尽室逃。一青及武宁侯杨国栋、绥宁伯蒲缨、宁武伯马养麟亦逃去、永祚迎降,桂林城中遂无一兵。
式耜端坐府中,家人亦散,部将戚良勋请式耜上马速走,式2690
附记五
耜坚不听,叱退之、俄总督张同敞自灵川至,见式耜,式耜日“吾为留守,当死此,子无城守责,盍去诸!”同敞正色曰:“昔人耻独为君子,公顾不许我共死乎?"式耜喜,取酒与饮。一老兵侍,式耜令召中军徐高,付以敕印,属驰送桂王。是夕,两人秉烛危坐,黎明,数骑至,式耜曰:“吾两人待死久矣。”遂与偕行。拥至靖江王府,见我大清定南王孔有德,踞地坐,有德不怒,自言不杀忠臣,劝之降,不从,乃幽之民舍,与同敞各一所,而声闻相通,日赋诗唱和,得百余首,日“浩然吟”,凡在狱四十余日。
已未,明桂王奔浔州。
大清兵自灌阳至平乐,明征西将军朱旻如固守,城破、旻如杀其妻子自刎死。焦琏走梧州。【考异】桂王自梧州出奔,《绎史》、《纪略》系之是月乙卿,初六日也。据《所知录》及密昌文《治安事略》,移跸在初十日,为己未,今从之。
十二月,丙申,【考异】《粤西历》是年闰十一月,明桂王所颁历也。《南略》言桂林城中官府,自北来者,悉以十二月朔为辛卯元旦,盖《大清历》明年辛卯二月戮闰,故不同耳、黄氏《行朝录》谓瞿式耜被杀在十一月,而《绎史》、《南略》及昌文《始安事略》所载月日详明,《明史》亦据之,今侬《大清历》仍书十二月,而附识明历于此。丙申为十二月十七日,若《粤西历》则闰十一月十七日也。明留守大学士瞿式耜、总督兵部侍郎张同敞就刑于桂林。
式耜、同敞,久在系中,求死不获。孔有德数遣人谕降,不 从;劝之薙发为僧,亦不从。会式耜以檄趣焦琏赴援桂林,为降人所得,献之有德。是日,有数骑至系所,式耜书《绝命词》毕,肃衣冠南向拜。遂出门,遇同敞曰:“吾两人多活四十一日。今得死所矣。”行至独秀峰岩,式耜曰:“吾生平爱山水,愿死此。”遂与同敞并遇害。同敞尸植立,首坠,跃而前者三,有顷,天大雷电,空中震击者亦三,远近称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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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通鉴附编卷五
同死者、旗鼓陈希贤,锦衣卫杨芳龄,家人陈样云,而赍印之中军徐高,行至阳朔山中,被获,亦死之。明光禄少卿汪烘时在城中,投水死。靖汇王亨致弃城遁,其世子及长史李某自经于宫中,三人亦佚其名。
时明故大学士方以智,故给事中金堡,已弃家为憎,并请收葬式耜、同敞。会吴江义士杨艺自阳朔山中来,号泣军门,请收故主尸,有德许之,遂合同敞权厝于桂林门风洞山之麓。
明桂王之走浔州也,乱卒夜掠街市,火光烛天。时陈邦传在清远,闻广州破,飞帆先归,谋劫王以降,王亟解维冲雨而去,不及发、乃劫从官于藤江,杀部郎潘骏观、童英、“童”一作“董”许玉风等。王踉跄奔南宁,王化澄、晏清等俱走北流、惟严起恒、马吉翔追扈及之。至南宁,百官稍稍集,皆饥冻无人色,乃括行囊并吉翔所献四千金散给焉。胡一青、赵印选率兵驻宾州。
孙可望索秦封不得,及广州破,明桂王走南宁,事急,遗编修刘灌封可望冀王,可望仍不受。兵部尚书杨畏知曰:“秦、冀等耳,假何如真!”可望不听。李定国等劝可望遣畏知终其事,可望从之.【考异】《绎史》系封可塑冀王于八年二月,证之《明史·杨畏知
传》,盖以十一月封可望,明年二月,可望使至,紫沮秦封者,遂杀严起恒
等,据此,则正广州、桂林连失时也。为明年杀起恒张本。
顺治八年
春,正月,己酉朔,明桂王在南宁,鲁王在翁洲。
是月,明桂 王大学士文安之总督川湖。
时大兵日迫,云南又为孙可望所据,不可往。安之念川中诸镇兵尚强,欲结之共奖明室,乃自请督师,加诸镇封爵。王从之,加安之太子太保兼吏、兵二部尚书,赐剑,便宜从事;进诸将王光兴、郝永忠、刘体仁、袁宗第、李来亨、王友进、塔天宝、马云翔、郝珍、李复荣、谭诣、谭宏;谭文、党守素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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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五
侯爵,即令安之赉敕印行。可望闻而恶之。
二月,大清兵连克肇庆、高州、梧州、柳州诸府,分兵徇罗定州,南阳伯李元胤、安南伯李建捷自肇庆走南宁,寻请出灵山收高、雷兵,复扰广东郡县。
孙可望知明桂王播迁,遣其将贺九仪、张胜、张明志等,率劲卒五千迎王至南宁,遂索沮秦封者。九仪直上大学士严起恒舟,怒目攘臂,问:“王封是秦非秦?”起恒曰:“君远迎主上,功甚伟,朝廷自有隆恩。若专问此事,是挟封,非迎主上也。”九仪怒、格杀之、投尸于江、遂杀给事中刘尧珍、吴霖、张载述,迫杀兵部尚书杨鼎和于昆仑关,皆以沮封议故也。
起恒既死,尸流十余里,泊沙渚间,虎负之登崖,葬于山麓。
初,起恒持可望封,朱天麟及王化澄独谓宜许,至是可望使至,天麟力请从之,而廷臣以起恒被杀故,皆不可,乃命天麟经略左、右两江土司,而真封可望为秦王。
兵部尚书杨畏知旋至,痛哭自劾,语多侵可望,王因留畏知为东阁大学士,与吴贞毓同辅政。可望闻之怒,使人召至贵阳,面责数之,畏知大愤,除头上冠击可望.遂被杀。楚雄人以畏知守城功为立祠祀焉。
明郑成功师次平海卫,谋援广州。
时,郑芝莞守厦门,成功虑单弱,复属郑鸿逵回师助守。未至而我大清巡抚张学圣侦成功远出,檄总兵马得功取厦门,芝莞遁。得功以岛屿孤悬,不敢留,出筼簹港,而鸿逵部将杨杼素、吴渤已至,截诸港。渤战死,得功遂逸去。
初,明故大学士曾樱以福州不守,樱留守福州事见顺治三年。避居厦门,至是厦门陷,家人趣之登舟,樱曰:“此一块干净土,吾死所也。”以是月之晦自缢死。其门人陈泰负其尸走三十里,付其家人殡敛,归,不食三日卒。【考异】《明史·樱传》言“福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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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通鉴附编卷五
樱挈家避海外中左卫。越五年,其地被兵,遂自缢死。”按厦门即明之中左所也.福州以三年不守,至是越五年,诸书系之是年二月,正大兵入厦门时也,徐氏《纪年》据《夕阳寮存稿》,以为死于是月晦日者近之.惟徐氏以粤西之闰在去年十一月,故于本年二月事皆系之闰二月,非也,是时粤西之朔闰、与浙中未必同,而况海上亦有二朔。郑成功虽已改奉桂王、而据《三藩纪事》及《赐姓本末》,皆无去年闰十一月之语。且是时大清一统,即明季诸人所载,亦多循用我朝正朔。粤酉之闰十一月,以瞿、张二公之死书之耳。若据此以改年月,则凿矣,今仍据诸书系之二月.闰月无事则不书.
三月,大清兵克嘉定
刘文秀既据蜀,旋还云南,留白文选守嘉定,刘镇国守雅州。
初、张献忠之乱蜀也。明故监军副使范文光,偕邛州举人刘道贞等起义兵,黎州参将曹勋为副总兵,统诸将,故松茂佥事詹天颜亦应之。既克雅州,文光等人居之;献忠死,文光保境如故。明桂王擢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川南,而天颜时任安绵道,遂擢巡抚川北。
至是大兵南征,文选、镇国战败。勋故屯雅州、与杨展为声援,展屯嘉定事见六年。展死,勋势益孤,遂为刘文秀所取,仍居雅州.文选、镇国既败、挟勋走。
文光以李乾德杀展,恶之,遂入山不视事,大兵至嘉定,文光赋诗一章,仰药死,天颜兵败于石泉,被执不屈,与松潘副将朱化龙俱死之。【考异】据《明史·樊——蘅传》,刘文秀取嘉定在七年秋,大兵克嘉定在八年三月.《辑览》据之。而《蜀碧》则以为八年九年事,相差一年,《三藩纪事》则又以二事同入之七年,皆误也,今据《明史》、《辑览》年月,
夏、四月,丁未,明郑成功复踞厦门,大会文武誓师,斩郑芝莞以徇。鸿逵惧,以所部付成功,退居白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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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记五
甲寅,明故兵部侍郎傅鼎铨招兵至广信,为守将所执,送之
南昌。
初、金声桓起兵江西,明桂王命鼎铨及兵部尚书揭重熙往应,未至而声桓之遗卒张、洪、曹、李四营亡窜闽、粤间,败于程乡,诸营溃散。惟张自盛有众数万,走保闽界,曹大镐驻军广信,相为声援,鼎铨,重熙往依之。
自盛既败,鼎铨复入广信,行至张村,为守将所执,系之南昌狱,谕之降,不从;'令作书招重熙,亦不从。越三月,从容受刑.
鼎铨以甲申陷贼中,为乡入非笑,尝欲求一死所,至是得死,乡入更贤之。【考异】《明史·鼎铨传》书其就刑于是年八月朔。而其《绝命词》则以浴佛日,盖被执之月日也,今据之。
是月,明郑成功部将施琅降于我大清、授水师提督
琅有标兵曾德犯法当死,匿成功所,琅就执之;成功驰令勿 杀,不从。成功怒,遣部将苏茂收琅,茂阴以小舟逸之去,归诣军门待罪。成功虽不杀茂,而颇惜琅之去,以为恐贻后患云。【考异】施琅之降,《三藩纪事》系之是月,盖即替师厦门杀郑芝莞前后事也.书此为后文取台湾张本。
五月,明郑成功寇南澳。
秋,七月,大清兵分道取舟山,遣降将张天禄出崇安分水关,马进宝出台州海门,陈锦总督全师出定海。
时明鲁王御史沈履祥,大学士宸荃族子也,督饷台州、城陷,被执,不屈死。
舟山闻警,定西侯张名振请以荡湖伯阮进守横水洋,大学士张肯堂留守舟山,而己奉鲁王督舟师泛海,亲捣吴淞以牵制之。有议其藉此避敌者,名振曰:“吾老母、妻子、诸弟皆在城中。吾岂有他心哉!"时名振之弟左都督名扬,偕安洋将军刘世勋任城守事也.议定,遂与都御史张煌言扈王以行。
2695
明通鳖附编卷五
八月,己未,明兵部侍郎王翊被杀于定海。
先是翊闻大兵三道下翁洲、请复入山招集散亡以为援、及回山中、诸将溃死殆尽,旁皇故寨。山中有劝翊招兵于榆林、臼溪间,乃出奉化,将由天台至北溪,中途为团练兵所执。同行者,参军蒋士铨也。
时我大师皆在定海、械翊至,总督陈锦讯之。翊据地坐,曰:“毋多言,成败利钝皆天也。”是日行刑,部卒愤其积年崛强。聚而射之,中肩、中颊、洞胸者三,如贯植木不稍动,刲额截耳,不仆,斧其首而下之,始仆、从死者二人:一日石必正,扬州人;一日明知,余姚人;皆跪向翊,死其旁,见者为之雨泣。士铨先翊十日受刑,全氏《传》在初五日,赋《绝命词》,翊时在狱、为文祭之。翊死,年三十有六,一女,许嫁副都御史黄宗羲子百家,时年十三,以例没人勋贵家,遂为杭州将军部下参领所养,参领怜其忠臣之女,抚之如所生,女亦相亲依如父,及参领欲为择配,女出不意自刎,参领大惊,葬之临平山中。
时以翊首枭示宁波西关门,鄞之故观察陆宇蝶谋之故都督江汉,以计窃得,藏之陆氏书柜中。越十二年,宇燥之弟宇燎,乃束蒲为身而葬之城北马公桥下。【考异】事见全氏《王侍郎本传》、其枭首一节,即本之黄氏《陆周明墓志铭》、周明即字燥字也。《明史》于山寨诸公皆无传,虽张苍水亦遗之,今悉据全氏《传》中并月日记之。
内寅,大兵渡横水洋,明荡湖伯阮进以火球掷敌舟,反风自焚,全师熸焉.
九月,乙亥朔,明左都督张名扬,安洋将军刘世勋统兵五百,义勇数千,背城力战。丙子,大兵乘雾集螺头门,时明大学士张肯堂率城中兵六千,居民万余,凡坚守十余日,至是城中食尽力竭,大兵掘地道破之。
肯堂衣蟒玉南向坐,令四姬及子妇、女孙各自尽,于是姬方氏、周氏、毕氏、姜氏投水死,家妇沈氏、女孙茂漪投缓死,肯2696
附记五
堂乃从容赋《绝命诗》自经,一时奴婢之从死者又二十人。
肯堂所居邸中有雪交亭,即其所自筑,夹以一梅一梨,开花则两头相接。尝谓幕府中书舍人苏兆人及都督汝应元曰:“此吾止水也。”至是缢于亭下。大兵人,见遗骸二十有七、庑下之死者,则兆人及诸部将,亦有浮尸水面者。皆惊愕叹息而返,命扃其门。
时先后同殉城而死者,兵部尚书李向中,闻召不赴,发兵捕之,以衰侄见。大帅呵之曰:“聘汝不至,捕即至,何也?”向中从容曰:“前则辞官,今就戮耳。”遂死之。
礼部尚书吴钟峦往来普陀山中,大兵至宁波,钟峦慷慨语人曰:“昔仲达死珰祸,吾以诸生不得死;君常死贼难,吾以远臣不得从死;今其时矣!”乃亟渡海入昌国卫之孔庙,积薪左庑下,抱 先圣木主自焚死。仲达者,钟峦弟子李应升;君常者、钟峦友马世奇也。
左都督张名扬奉其母范氏及名振妻马氏以下数十人皆自焚死。吏部侍郎朱永祐,安洋将军刘世勋,通政使郑遵俭,兵科给事中董志宁、兵部郎中朱养时,户部主事林瑛、江用楫,礼部主事董元、兵部主事朱万年、顾珍、李开国、工部主事顾中尧,工部所正《绎史》作“王正兵”。戴仲明、定西侯参谋顾明辑,诸生林世瑛,锦衣指挥王朝相,内官监太监刘朝凡二十人,其最著者
也。
肯堂之以死自誓也,苏兆人尝曰:“公死,某必不独生。”及城破、肯堂投缓,梁尘甫动,家人报“苏舍人缢庑下矣”,肯堂亟呼酒往酹之,乃复人缳。
鲁王之出也,欲携其世子行,名振不可,至是被获,不知其所终。王元妃陈氏,贵嫔张氏,义阳王妃杜氏皆投井死。王朝相护从人井,以巨石覆之,自刎其旁。
诸臣则自名振一门外,向中长子善毓从死,有义士匿其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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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通鉴附编卷五
及次子得免。而永祐家属亦多死者。开国之母及林瑛、顾明楫之妻皆殉之,其姓氏盖不可考云。志宁死,其妻罗氏闻赴,仰药而卒。【考异】《明史·张肯堂传》言“李向中以下同死者二十一人”,自苏兆人从肯堂死外,则二十人也,此与《三藩纪事》同,《辑览》亦据之,而汪氏《航海遗闻》所载,有吏部文选主事杨鼎臣,与董元、李开国俱驱妻子人并,亦投井死。定西监军御史梁隆吉,手刃全家自刎死。中书舍人顾玢、江中汜、陈所学、顾行、翁健,副使马世昌俱合门自焚死。他本所载、又有御史董广生,太医副使章有期及名振妻马氏之侄马呈图、马贡图同时焚死,又全氏《董志宁传》言“与志宁同死者,有吏部杨思任、工部戴仲谋.”疑想任即鼎臣,或名或字,传闻各不同。而工部戴仲谋,即仲明也。又《辑览》所载,肯堂子妇二人,而全氏及诸书则冢妇沈氏一人,盖奏报之异词耳,又全氏《舟山官井碑》言、“尚书李公、朱公、兵曹李公都阅吴公之家,死者不一。”又证之朱永佑、李向中事状,即此二人.兵曹李公,即开国也。惟都阃吴公,并其本人之死,皆不可考,附识于此。C又按阮进横水洋之败,诸书皆言其死,惟《航海遗闻》言其“堕水被禽,我督师命其缒城,招抚守城将士,不从”,亦无被杀之事,是进逸去未死也.辛卯舟山既克,大兵师还,而明之遗臣复人据之,因有丙申大兵再下舟山之役.而《遗闻》特记进之败死在丙申之八月,尤可证辛卵之实未尝死也。“进”,《绎史》作“骏”,而《遗闻》所载,进有侄浚授英义将军,疑即“骏”字之误,盖阮进之侄,有阮骍、阮骅,则“浚”即“骏”,而进与骏确为二人,徐氏《纪年》因疑辛卯之死者为荡湖伯阮进,其丙申之死者为英义伯阮骏,而证之《遗闻》,则进以辛卯被禽得脱,至丙申始战败而死,前后实是一—人,况是时文武之死,《三藩纪事》及《明史·张肯堂传》所载二十……人,独无阮进姓名、其为丙申之死无疑也.今但记其反风熸师事,而分
书其死于十三年。
初,阁部张肯堂故将汝应元自吴淞败归,携肯堂幼孙茂滋泛 海人浙。及明鲁王再人翁洲,肯堂为首揆、见国势日蹙,誓以死报。尝抚茂滋顾应元曰:“下官一线之托、其在君乎!”应元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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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记五
“诺。”遂弃官赴普陀为僧
至是舟山陷,肯堂一门死之,独命茂滋出亡以存宗祀,遂俘人鄞、应无自山中闻变、驰人城谒帅府、乞葬故主,诸大将怒曰:“汝主久抗天师,敢求葬邪!”命驱出斩之,应无曰:“山僧本戴头而来,得葬故主,当归就戮。”提督金砺日:“是出家人,姑贳之。”应元乃舁肯堂尸出城,与鄞之诸生闻性道募乡民异其卷属及宾从等出。而仓卒无所得棺,乃火化,贮以三大瓮,其一贮肯堂骨,其一贮四姬、一妇、一女孙及诸婢骨,其一贮兆人以下骨,葬于补陀之茶山,应元筑宝偁庵以奉春秋祀.而茂滋亦以鄞之义士陆宇燦等以合门四十余口保之,逾年得放归,未几,茂滋亦卒,应元遂守墓补陀终其身。
是月,大清兵克浔州,分路略定广西郡县。
陈邦传时在浔州,宣国公焦琏兵败走武靖、邦传邀与俱降,不从,邦传遂杀之,函其首,遣使以浔南之地及所部兵来降于我大清。
冬,十月,明桂王自南宁出奔。
先是孙可望请王移跸云南,吴贞毓等持不可,议遂寝。至是可望移驻贵阳,议移王自近、挟以作威,其将掌塘报者曹延生,以忌贞毓,言不可移黔。而广西地尽失、南宁危迫,王乃召诸臣共议。有请走海滨依李元胤者,有议入安南避难者,有议泛海抵闽依郑成功者;惟马吉翔、庞天寿结可望,坚主赴黔,贞毓人延生言,不敢决。元胤疏请出海,王不欲就可望,而以海滨远,再下诸臣议,不决,会闻浔州破,仓皇出走,次新宁。
十一月,丁丑,故明兵部尚书揭重熙被执,不屈死之。
初,重熙依张自盛掠邵武,战败、自盛死,重熙走依广信曹大镐,至百丈磜,适大镐还军铅山,惟空营在,众就营炊食。会大兵侦得之,率众至,射重熙中项,执至建宁,下之狱。重熙开呼高皇帝祈死不得,至是昂首就刃,颜色不改。同时都昌故督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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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应桂,亦自里中起兵相应,战败死之,大镐亦相继伏诛。自是江右兵遂尽,【考异】《明史》书重熙就刑于是年十一月,肇其被执在傅鼎铨后、杀在十一月,《三藩纪事》在是月初三日、惟《辑览》书八年被执,九年五月伏诛,疑别有据
十二月,甲辰朔,大清兵下宾州。庚戌,克南宁
明桂王将赵印选、胡一青殿后军,战败奔还,请王速行。时王在舟中,急由水道走土司,抵濑湍。二将报大兵逼近,相距止百里,从官失色,皆散去。已,次罗江土司,追骑相去止一舍,会日晡引去,乃稍安,次龙英,将入广南,岁已暮矣。
会孙可望已受秦封,遣其将狄三品、陈国能、高文责等率兵三千来迎,请驻跸安隆,从之。【考异】克南宁,《行朝亲》作是月初七日,即庚戌也。《绎史》书之庚午,为二十七日,与奔广南岁暮之语不合.今据《行朝录》
是月,明郑成功寇漳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