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以宁
【诗人小传】
(1301—1370) 字志道,号翠屏山人,古田(今属福建)人。元泰定(1324—1325)年间进士,官翰林学士承旨。入明,为侍讲学士。洪武二年秋,奉命出使安南(今越南)。次年,卒于归国途中。诗风遒健,才气充沛。有《翠屏稿》、《淮南稿》等。
题米元晖山水
张以宁
高堂晓起山水入,古色惨淡神灵集 [1] 。
望中冥冥云气深,只恐春衣坐来湿。
江风吹雨百花飞,早晚持竿吾得归。
身在江南图画里,令人却忆米元晖 [2] 。
【赏析】
这是一首题画诗。张以宁于诗主“清虚趣胜”,所谓“白云瑶草红尘外,终胜黄莺绿柳多”(《论诗》),这当然与当时讲求沉涵心性的理学风气有关,但是,他的这一诗歌趣味的追求,根本内涵是“适兴”与“悟”。
我们知道,米家父子的绘画旨趣是以“平淡天真”的“适兴”之作来反对当时风行的那种“金碧辉煌,格法谨严”的院体画,他们认为,“山水心匠,自得处高也”,故作画时,“每静室僧趺,忘怀万虑,与碧虚寥廓同其流荡”(米芾《跋自画云山图》)。也就是说,他们的绘画主要是自然流露出他们在观赏山水风景时所获得的悟性和兴致。
张以宁在这首诗中重新体验了一下米友仁所欲表现的某种感悟,他的题咏或许仍是使用老的格套,但感受不能不说是清新飘逸。作者采用顺述的形式,由晨起步入厅堂、迎面一幅山水挂轴映入眼帘写起,古色古香的画面上烟山云水朦胧迷离,若有若无,却显得神意飞动,如历真境。很快这种神意飞动使得接下来对画面的描述融入想象的空间,似乎此画的鉴赏者和作画者(也即山水风景的鉴赏者)的视角和经验合而为一,感受到丛山深处或雾锁大江时的浩淼云气扑面而来,重重叠叠,卷舒自如;于是作者通过将视觉感受转化为其他感官的感受,显示出他们全身心地舒张来享受这一份大自然赐予的宁静、柔美的生命力以及自由自在。在中国古典文学中,山中白云一直是一个付之无心、随处流荡、超凡拔俗、与道共存的意象,因而作者在诗中所表现的意蕴远远超出了对自然现象或画面本身的描述。“春衣”点明了季节,这是一个万物生长、最显示出生命力的美好季节;“湿”是用皮肤来感受深重云气的丰润流动;“坐”则是表现鉴赏者以静体动的状态,表现出他恬淡安详、诚笃专一的心境,而“只恐”恰恰是用来加重表现这一种状态和心境的语气。“江风吹雨百花飞”一句,是对上面两句作者所想象的画境和季节的补充,依然能够使人感受到浓烈的温润、飞动之感及其背后的生命力,而这一切描述最终由“早晚持竿吾得归”这样一句说白点出主旨:面对如此永恒无碍、充满生机的自然世界,现实生活中所有的羁绊、挂牵还有什么不可以释怀的呢?还有什么比归隐垂钓的恬然自乐更能用来安身立命呢?
问题归结到传统的中国文人士大夫固有的入世与出世的矛盾及其平衡这种心理冲突的探索,张以宁和“小米”一样,把清虚恬漠的自然真性作为一条出路,个体心智悠游于云意缥缈之中。这是他由米友仁的山水画中悟得的,也是他对米友仁心境的一种理解,所以他感慨,置身于如画的江南风景之中,我终于感觉到了米元晖的心脉,他的心境实在令人向往啊!
(陈广宏)
注 释
[1].惨淡:这里指画面颜色浅淡迷离。
[2].米元晖:即米友仁(1086—1165),元晖其字,米芾长子,善书画。世号“小米”。官至兵部侍郎,敷文阁直学士。
题李白问月图
张以宁
谁提明月天上悬?九州荡荡清无烟。天东天西走不驻,姮娥鬓霜垂两肩。中有桂树万里长,吴刚玉斧声阗阗。顾兔杵药宵不眠,天翁下视为尔怜。颇闻昔时锦袍客 [1] ,乃是月中之谪仙 [2] 。帝命和予《羽衣曲》,虹桥一断心茫然 [3] 。竹王祠前雾如雨 [4] ,踯躅花开啼杜鹃 [5] 。月在天上缺复圆,人间尘土多莫贤。举杯问月月不言,风吹海水秋无边。沧波尽卷金尊里,清影长随舞袖前。相期迢迢在云汉,呜呼此意谁能传?骑鲸寥廓忽千年 [6] ,金薤青荧垂万篇 [7] 。浮云起灭焉足异?终古明月悬青天!
【赏析】
一千二百年前,飘逸如神仙谪世的李白,曾带着醉中奇情,作过一首脍炙人口的《把酒问月》诗。后来的丹青家受了此诗的激发,又画成了“李白问月”之奇图。这奇图,而今就挂在六百年前明初诗人张以宁的面前,引发了他以诗题画的磅礴意兴。
人们当然已无法窥见,那丹青家是怎样将原作之诗境,化为画面空阔而又形象鲜明的视觉意象的。但画面中心定有位傲岸的诗人,正仰对“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的高天圆月而“停杯一问”(李白原诗之句),则是无可怀疑的。此诗的起笔,正抓住了这一画境之神,以“谁提明月天上悬”的突兀问句,表现了李白醉立天底、仰首“问月”的飘洒气度和孤傲狂态。那劈空而问之音犹未消歇,作者即又挥洒巨毫,铺染那“九州荡荡清无烟”的寥廓夜景。于是在孤傲屹立的李白身后,刹那间展出了一个朗月照耀下的无限广阔的世界———它又显得何其清奇和空灵!
这或许就是李白当年置身过的奇妙月夜?那“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的清朗圆月,自然还交织着纷纭多彩的神话烟云,激发过这位诗仙的缥缈思致,发出了“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的奇问。这奇问穿透六百余年的时光,再次引发了张以宁题画诗的意兴。诗中由此从“天东天西走不驻”的月升月落之中,化出了奔月的“姮娥”,砍桂的“吴刚”,和宵夜不眠的捣药玉兔等纷至沓来的缥缈意象。诗人甚至想象:经过了如许时光的流逝,那嫦娥或许正如李白奇想中的“麻姑”一样,也早已鬓发苍苍,无复传说的青丝妙曼了吧?她年年岁岁空闻吴刚砍树的“阗阗”斧声,和玉兔捣药的终宵杵音,又怎能不玉颜凋零、凄凄衰老!倘若“天翁”(天帝)下临月宫巡视,恐怕也会为她的孤寂晚境哀怜、叹息的罢?这一节描述,显然均从李白原诗问月之意中化出;但想象之葱茏、神奇,却又有过之而无不及,显示了张以宁自身的创造才华。
但《李白问月图》的画意,毕竟并非只在天上之月。一位在月下独酌的壮士,竟至于将满腹的疑端,去向云汉邈邈中的冷月发问,则他的胸际,定是蓄满了无可告语的苍凉和悲慨无疑。此诗中间一节,即于仰首望月的奇思中翻转笔锋,折入了对“问月”主人公李白情思的怫郁抒写。月中嫦娥的命运是凄苦的,那被传为天上“谪仙”的李白,又何尝不是如此!当年他“仰天大笑出门去”、“谒帝称觞登御筵”的时候,曾满怀“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的多少壮志。但在唐玄宗眼中,却只将他视为专供娱乐的文学弄臣,时时命他为《霓裳羽衣曲》之类填写新词而已!在通向理想的“虹桥”忽然断裂,他终于披着“锦袍”,被朝中权臣排挤出京后,心间又该是怎样悲凉和“茫然”!“竹王祠前雾如雨,踯躅花开啼杜鹃”二句,则又展出了李白晚年流放夜郎的凄惨一幕:当杜鹃花开得一片火红,林间的杜鹃鸟也悲啼着“子归!子归!”的时候,这位诗仙却正踯躅在夜郎王祠庙的雾烟之中,回首天涯何时方有归期?
画中出现的诗人李白,就是这样一个经历了人生浮沉和飞来横祸的悲愤狂士。难怪他仰对天上明月的圆而忽缺,不禁要慨然啸叹“人间尘土多莫贤”了!张以宁对画中李白形象的再现,正因联系着他那壮志难伸的坎坷身世,这伤怀和啸叹,便仿佛不是发自作者笔底,而是直接传自数百年前的李白胸际,造成了画中人物如欲长啸而下的独特效果。于是那“举杯问月月不言”的醉狂诗人,便带着当年“月下独酌”时那种“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的无限凄楚,仿佛真在作者眼前醉舞放歌起来:作者分明见到了,那无边秋夜中长风“吹海”的涛涌涛灭;听到了李白手中,那“沧波”翻卷般的酒激“金尊”之声。这是“无言”之中如海怒涌的哀愤之激荡,这是孤傲壮士折翮九天的悲慨之啸鸣!此刻万籁俱歇、夜月高悬,更有谁能再倾听诗人“阊阖九门不可通,以额叩关阍者怒”(《梁甫吟》)的失望,慰藉他“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行路难》)的苍凉?所以,当作者的题画诗写到“相期迢迢在云汉,呜呼此意谁能传”时,连他自己也不禁为画中李白的“问月”不言之痛,而同悲共哭了!
当年李白“把酒问月”的时候,曾极不甘心地发出过“古人今人若流水”的喟然叹息。但他在临终之时,则又以“余风激兮万世”之句,表达了对自身的才气和豪情,将永垂后世的信心和寄望。到了张以宁以诗题画的时候,他固然为李白的不幸遭际激得感慨呜咽,但面对着李白逝世千年以来所赢得的莫大诗名,又感到不胜敬仰和骄傲。“骑鲸寥廓忽千年,金薤青荧垂万篇”二句,就正于放情抒写诗人“把酒问月”之悲中一顿,忽以雄迈的笔力,展出了李白身后光耀千古的奇境。他那“金薤”般璀璨的诗篇,不仅没有付诸流水,而是历久弥新,给了无数同调者以追求光明、走向人生自由不羁的勇气和力量!当年李白在痛苦之中,曾愤懑地指斥过那如“浮云”遮蔽了白日的奸邪朝臣(见《登金陵凤凰台》)。现在,作者却深情地告慰诗人说,那飘浮一时的“浮云”又算得了什么?因为你所留下的诗名,已使你自身化成了高悬青天的明月,它清满澄明、朗照“终古”,是再也没有谁可以将你遮蔽的了!
全诗以画中那高悬天上的明月起笔,至此又以“终古”高悬的明月收结。但这一轮“明月”,已不再是李白当年把酒而“问”之月,而是为千万诗章如众星般拱卫的诗仙自己之化身。于是读者的眼前,那丹青家所画的《李白问月图》,便与作者的题诗渐渐交融成一片;并因了题诗结语的朗丽奇喻,使画上举觞的孤寂诗人,也刹那间升过空阔无限的时空,而与那轮高悬在天的明月叠印交汇,终于分不清哪是悠邈的月华,哪是诗人放射的熠熠光华了。以诗题画,又使画境在题画诗中得到升华,这正是张以宁《题李白问月图》所超越于原画之处;而诗中所激荡着的对李白遭际的感慨呜咽、怫郁奔泻之情,更给了原画以赏叹不尽的奇蕴。
(潘啸龙)
注 释
[1].指李白,他被“赐金放还”出京后,自采石达金陵,穿宫锦袍,顾瞻笑傲,旁若无人。
[2].贺知章见李白,曾称他为“谪仙人”。
[3].虹桥:此喻指帝京。
[4].竹王:传说汉代夜郎国王生大竹中,故名。
[5].踯躅花:即杜鹃花。杜鹃:鸟名。
[6].骑鲸:指李白的逝世。
[7].金薤(xiè):指李白作品。韩愈《调张籍》:“平生千万篇,金薤垂琳琅。”青荧:喻光彩。
严陵 [1] 钓台 [2]
张以宁
故人已乘赤龙去,君独羊裘钓月明。
鲁国高名悬宇宙,汉家小吏待公卿。
天回御榻星辰动,人去空台山水清。
我欲长竿数千尺,坐来东海看潮生。
【赏析】
这是一首纪游诗,写诗人游览富春山中严子陵钓台的感受。作者当时是朝廷的命官,而他赞赏的却是一心退隐的处士,其中深意,颇有回味的价值。
作为东汉光武帝的旧友,严光的不愿趋炎附势、极力回避退让、宁愿躬耕终身的高尚人格,从来就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因此,张以宁睹台思人,首先就用两个对比鲜明的句子,强调并赞美严光的所作所为。句中“故人”指严光的故友、汉光武帝刘秀。汉时盛行“五德”说,认为五行相生相克,而汉代则属于火德,其祥瑞的征兆就是赤龙的出现,所谓“乘赤龙”,即指刘秀登上了汉代君主的宝座。但他的朋友严子陵,却突然离群索居,身披羊皮袄,垂钓于月明山秀的富春江畔。那么,严光为何不愿出仕呢?颔联二句,是诗人的答复。诗人认为:鲁国的孔子并不以仕宦的业绩传名千古,但他的英名仍然光照千秋,比官位富贵更重要的,是人的尊严。或许严光之所以不愿为官,就因为汉代君王贱视公卿,将士大夫当作小吏使唤。而严光是从不受制于清规戒律的,当初刘秀即位后,多次遣人招严光进京,并亲赴严光下榻处,欲与故友作彻夜长谈。严光与刘秀共卧一床,竟将腿搁在了皇上的肚子上面,惹得观天象的官员大惊失色,说夜里观星象,发现客星侵犯了皇帝的星座。“天回”一句,就是对此传说的概括。本诗作者在此拈取这段传说,显然是有意宣扬严子陵不畏权势、不拘形迹的豪放脱俗。只可惜,如今这位高士再也不可能坐在这高高的钓台之上,只留下青山绿水,和一片空寂。作者惘然之余,亦想追踪严子陵的足迹,愿扬千尺长竿,垂钓于东海之上,永远脱离这喧嚣污秽的尘世。
当然,张以宁并未真正辞官退隐,但他决非故作姿态或假意妄言。为官受制,宁愿逍遥,实在是元末众多文人的共识。梅花道人吴镇曾感慨道:“轩车韫斧钺,粱肉隐耻辱。”(《梅花庵稿、题画》)云林子倪瓒也说:“富贵诎于人,曷若贫肆志。”(《富贵咏》)可见本诗反映的是当时的社会思潮。何况张以宁为官数十年,其中的酸甜苦辣,自然体会更深,一旦面对高士遗迹,遥想其清雅脱俗的一生,不免自惭形秽,当然也激发起他追求隐逸闲适生活的遐想。
清人沈德潜认为,在明人所有咏严陵钓台的诗篇中,以本篇为最出色,并且特别指出诗中“汉家小吏待公卿”一句得风雅之道,(见《明诗别裁集》)显然十分赞赏本诗作者敏锐的思想和犀利的笔锋。其实,张以宁之所以能够发此前人未尝说或不敢说的议论,恰恰在于他的一生基本上是不属于明代的。如前所述,元代的文化思想土壤滋养了他,东南地区文人孤高自赏、追求独立自尊的人格影响了他,从而使他以当时人的眼光,窥见了汉人严光无意出仕的真正隐情,也因此使得本诗洋溢着潇洒飘逸的精神。
(孙小力)
注 释
[1].严陵:东汉严光,本姓庄,避明帝讳改,又名遵,字子陵。浙江余姚人。年少时与刘秀同游学,及刘秀登帝位,乃变姓名,隐避不见,披羊裘钓于泽中。刘秀遣使屡聘,授以谏议大夫,不受。耕于富春山,年八十余卒。
[2].钓台:即严子陵钓台。位于浙江桐庐西面富春山中,相传为严子陵垂钓处。有东西二台,各高数百丈,下瞰富春江。
峨 眉 亭 [1]
张以宁
白酒双银瓶,独酌峨眉亭。
不见谪仙人,但见三山 [2] 青。
秋色淮上来,苍然满云汀。
欲将五十弦,弹与蛟龙听。
【赏析】
本篇是作者游访采石峨眉亭,缅怀大诗人李白所作。
先圣孔子曾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可见临山傍水之际,最撩文人情思。何况本诗作者登临长江之滨此所亭阁的时候,正值木叶飘零,满目秋色。于是,诗人茕茕独立,把酒临风,既怀古昔才哲,对前人的踪迹追索寻觅;又抒万种愁肠,为自己的现实感慨不已。终于,他将胸中蕴积着的所有热情和不平,都凝成了浩歌一曲,送给了青春不老的山峦,抛向这奔腾不息的江涛。
诗的起首二句,说明诗人所处地点及其所为,含蓄地点出了他此行的目的。酒液澄澈,泛着银光,诗人独饮双瓶,显然是特意携带佳酿到此凭吊古人、畅饮尽性的。也许他感觉十分寂寞,欲与诗仙会晤长谈,然而,李白是终究见不到的了,三、四两句,诗人转写他的失望:江山依旧,人事已非,那从天界谪往凡间的诗仙李太白早已骑鲸逝去,唯有这青山永远耸立,默默地注视着面前的每一位游人。山岭苍翠,亘古不变,可人生却太为短暂,即使是李白那样的天才诗人也无法长留人间,诗人念及于此,不禁悲从中来,绚丽的秋景在他的眼里也刹时丧失了光彩。五、六两句,写秋意自北而南地渗透弥漫开来,空中水面,一片萧瑟。正如诗人在另一首吟咏峨眉亭的七律中所描述的:“淮云白白鸟飞尽,山日苍苍猿啸哀。”此情此景,不胜凄楚。苦于找不到倾诉的对象,诗人最终打算将自己的无限哀思,化作悲歌一曲,撒入江水之中。相传上古伏羲氏曾命素女弹奏五十弦瑟,琴声悲切万分,伏羲喝令罢奏,素女却情不自禁,无法住手,伏羲只好把琴弦减去一半。(见《汉书·郊祀志》)可知五十弦瑟的琴声过于凄苦。而本诗作者的心思非得要五十弦来传递,足以表明他当时的心情。
张以宁专程到峨眉亭瞻仰凭吊并非偶然,因为他尤其仰慕李太白的为人,尤其青睐李太白的诗歌。他曾说:“晓读谪仙诗,夜梦谪仙人。”又说:“予亦浩荡云林客,乞与飞淙洗心魄。”(见《题李太白观瀑图》)他渴望能像诗仙一样,纵横啸傲,留不朽杰作于千秋万代之后。因此,当他追索李白的足迹来到这山水之间时,禁不住感叹说:“异代登临悲赋客,百年沦落忆雄才。”(《题采石峨眉亭》)因此,他诗歌的风格经常酷似李白。
清人沈德潜选评《明诗别裁集》时对本诗后半部分特别欣赏,称赞说:“‘秋色淮上来’二十字,何减太白?”其实,李白那种一气呵成的坦荡,以及“天然去雕饰”的朴实,自始至终贯串于全篇,所以本诗读来琅琅上口,而且颇具亲切感,使人明显感受得到诗人缅怀李白的热情,以及壮志难酬的苦痛。
(孙小力)
注 释
[1].峨眉亭:亭名。一作蛾眉亭,又称捉月亭,位于采石矶(今属安徽马鞍山市)。世传唐代诗人李白游至采石,在水中捉月,故以名亭。月牙弯弯,形似美女蛾眉,故又名蛾眉亭。
[2].三山:山名。位于江苏江宁西南,其山积石,滨于长江。山有三峰,南北相接,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