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 洽

【诗人小传】

（约公元1644年前后在世） 字君望，长洲（今江苏苏州）人。诸生。隐居阳山。工词，著有《蟾香堂》。

闻 雁

韩 洽

朔风吹雁渡江干 [1] ，月白霜清响尚寒。

孤客几回愁里听，故乡何处报平安？

【赏析】

悲秋兴感，闻雁怀乡，是古代诗歌中不断重复的题材。韩洽的这首诗虽然也没有跳出游子乡思的传统主题，却在艺术表现上匠心独运，写得情境俱佳，颇能打动人心。诗人生活的时代正当明清易代之际的动乱之秋，干戈遍地，人民流离。作为亡明遗民的韩洽，如同失根的兰花、逐浪的浮萍般抛家别井，万里投荒，漂泊无归，那么，他在诗中所抒写的就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客子羁旅乡愁了，而必然地渗透血泪，深寓着自己悲凉的故国之思和离乱之感。

诗的前二句描绘江畔深秋月明之夜的特定环境，渲染出一派凄清岑寂的氛围。朔风阵阵，繁霜满天，冷月清幽，征雁南渡。诗中特别写到那嘹唳的雁鸣，响彻江空，而传寒栗之感，由听觉形象转为触觉形象，这种通感描写实在是生动传神的笔墨。同时雁鸣之“响”更加反衬出了环境的荒寂。总观这两句诗的意象营构，着意在一个“寒”字：不仅“朔风”和“霜”是寒冷的，秋冬时节的“江干”是寒冷的，而且“白”和“清”的色彩也是冷色调，甚至连声音也“响尚寒”。读后直觉一股肃杀阴冷的秋气扑面袭来，真令人有如同置身冰窖中的感觉。

在这般极端冷寂清寥的境界里，触景生情，最容易勾引起人们思乡怀亲的愁绪。后二句：“孤客几回愁里听，故乡何处报平安？”诗人直抒胸臆，表达了孤独寂寞、愁肠百结的情怀和感离伤乱的百转千回的痛苦，感慨深沉，萧瑟苍凉。这两句诗可以围绕一个“愁”字去理解。韩洽是江南人，此时正作茕茕孤旅，流寓江北。偏偏于此怅惘彷徨之际，空中又传来那情类断猿、音如离鹤而“闻起客子愁”的声声雁鸣，不堪卒听却“几回”听，这真要愁杀与雁相背、离乡愈远的诗人了。“乡书何由达？”“寸心凭雁足。”然而遍地狼烟，云山阻隔，乡关何处？即令向以传信为任的鸿雁，如今也无法传递消息了———该又平添几重愁苦！望着南翔的雁行，诗人几欲肝肠寸断。字里行间，溢满悲情。

这首小诗笔触细腻，感情深挚，而词意酸苦。尺幅之中，蕴含着作者多少沉痛和忧愤，悲哀与辛酸？在表现手法上，诗人因情造境，缘景抒情，使景语包容着极为丰富的情感，与情语妙合无间，不仅表现了抒情主人公惨淡凄怆的意绪，而且折射出了当时社会动乱、凋敝的苦难现实。陈田称韩洽诗“质悫而有真意”，由《闻雁》一首观之，的属确评。

（尹芳林）

注　释

[1].江干：江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