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食物快速测毒试纸”不是好主意

在网上读到一则题为《专家称食物快速测毒试纸有望成家庭必备品》的报道，说“目前，科学界正着手研究一种快速测毒试纸，用这种髙科技试纸往食物上一碰，便能知道食物是否安全。该试纸一旦面世，有望成为家庭日用品”。读过以后，我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测毒试纸可以测出食品的伪劣，这东西好是好，但如果它自己就是伪劣产品，那该怎么办？这样一想，非但没有觉得安心，反而又多了一馬担心。

我先是以为自己瞎担心，但很快就读到一位网友对这则新闻的评论，问“有没有发明测试这个试纸的试纸？”后面的数位网友又一连加了好几个“有没有发明测试这个的试纸的试纸的试纸？”可见对试纸不放心的不是我一个人。

科学界承诺提供防备有害食品的方法，但做科学的人却得不到公众的信任，这已经足以向我们发出一个警讯：我们社会的承诺和信任机制是不是出了问题？

人的社会交往有不可避免的不确定性，承诺和信任为应对不确定性提供了经久、稳定而且得到普遍认可的秩序和个人心理结构$因不确定和不信任而产生的生存焦虑。若不加以控制或得不到控制，会不断对人的感情和行为造成伤害。食品安全是建立在人生活中最基本的承诺和信任关系之上的。人每天要吃东西，如果我们不能信任我们必须依赖的食品供应者，那么我们得承担多大的生存焦虑？

信任的对象是人，不是代替人的科学或规章。食品有毒，不是因为缺乏科学，而是因为有人在滥用科学。这些人甚至使有毒食品成为当今的“科普”老师：人们从大米里面认识了石蜡，从火腿里面认识了敌敌畏，从咸鸭蛋、辣椒酱里面认识了苏丹红，从火锅里面认识了福尔马林，从银耳、蜜枣里面认识了硫磺，从木耳中认识了硫酸铜，又从奶粉中了解了三聚氰胺。

同样，有毒食品之所以能畅行于市，不是因为没有规章，而是因为有人在破坏和利用规章。害人不浅的食品受到了某些规章的保护，其中有的甚至被誉为“免检”的优质产品。规章可以由法规管理，但法规最终得由人管理。尽管我们可以将人放置在监督制度之中，但我们最终还是得信任那些运作监督制度的人能公正无私，不损害公众的利益。我们不可能只依靠一层层的规章，因为一层层的规章最终述需要落实到一个个有道德、有责任心的个人身上。架空了人的道德和责任作用，“监督”机构和程序叠床加屋，难免成为“试纸的试纸的试纸”，无法取信于民。

据报道说，能检测单一毒性的食物试纸早@面世，由于毒物花样翻新，现在“攻克”的目标是发明“能检测所有毒性”的试纸。这种试纸一旦上市，“市民外出买菜只需带上一包，非常方便”。且不说天下到底是不是有真能包测“一切”毒性的试纸，就算有，难道要把维护食品安全的责任就此从厂商和国家转移到居民自己身上？谁不带或不用试纸，谁就得后果自负不成？如果这样，岂不模糊了食品事故责任的归属？

“以人为本”的社会应该对任何“去人化”的社会问题解决方案保持应有的怀疑和警觉。再精巧的锁具也解决不了社会治安问题，同样，品质再可靠的试纸也解决不了食品安全的问题。试纸再方便，那也是一种令人难堪的方便。试纸顶多不过像一个测谎器，如果人与人交谈随时必须带着测谎器，不管测谎器多么灵便易用，都是在随时提醒我们，人际诚实交流是多么失败。一个社会里，如果普通人每天必须使用食品毒性域纸或测谎器，那将又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