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美国大学为什么抵制排行榜
2008年5月16日,美国第一夫人米希尔•奥巴马到加州大学墨赛德(Merced)分校作毕业典礼讲话。该学校于2005年建立,名不见经传,在大学排行榜上是排不上号的。这个学校位于加州中部经济不发达地区,当地的失业率髙达20%,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学生在校一年后就转往别的学校。然而,也正是这样的学校,给那些有志向的学生提供了一般学校没有的机会。学生们开展各种与当地社会需要相联系的活动。今年该校的首届毕业生有500名,而参加毕业典礼的来宾.有12000名。第一夫人接受该校学生请她当毕业典礼贵宾的联名要求,并不令人意外。
凡是信誉良好、进取向上的大学,无不是先自我肯定,才能贏得外界的肯定。美国有不同种类的大学,学校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学宗旨、传统、特色、价值取向,很难把它们套到同一个模式标准中去。高中毕业生在选择大学时,会到自己感兴趣的好几所大学去作“校园访问”,很少有学生是只按大学排行榜择校的。
大学排行榜所起的只是简化择校信息的作用,帮助学生和家长在同类学校中作一个快速、简单的比较,以作参考。美国有许多种不同的大学排行榜,其中最著名的是《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简称《报道》)杂志每年发布的排行榜,从1984年第一次发布,至今刚好已经四分之一个世纪。这个排行榜的依据主要是两个部分:一、各大学或学院自己提供的具体资料数据;二、来自校外教授或行政人员的“声誉”调查。
第一部分的数据项目包括:六年内毕业率(越髙越好)和一年后转学率(越低越好)、录取新生的要求(标准考试的分数线、学生在高中时的优等生比例、申请学生的录取比例等)、教学条件(班级大小、教师的学历、师生人数比例、全职教师比例等)、用于每个学生的支出、预计和实际学生毕业比例(越接近越好)、校友捐赠。第二部分是大学同行评审调查,对象是校长、教务长、招生部门主管《报道》排行榜所使用的资料并不全部对公众公开,所以它的准确性很难逋过同行评审的程序得到核实。《报道》排行榜将大学分成4个类别(ties)。《报道》排行的资料收集方法,尤其是“同行评审”的精确性和客观性,从一开始就受到质疑。终于在2007年6月19日,在包括一百多所人文学院(liberalartscolleges)的安纳波里斯组织(AnnapolisGroup)年度会议上,参加会议的80名校长中的大多数宣布,决定不再参加由《报道》举行的学院类别评比活动。这次批评和抵制排名的集体行动被称作为“2007运动”。
其实,在这之前已经有一些大学对排行榜单独采取了批评和抵制行动。1995年,里德学院拒绝参加评估调查,并表明,“尽管里德学院一直排在人文学院的前10名,但对《报道》的排行方法和效用一直强烈质疑,尤其是《华尔街日报》1994年揭露有大学杜撰数据以提高排名后,决定加以抵制”。
斯坦福大学学生于1996年声援并支持里德学院,组织了“不理睬《美国新闻》联合会”。不久其他一些大学的学生也纷纷加入。他们认为,“大学评估涉及许多复杂因素和变数,不应以一个数字来简单化”。联合会要求大学把注意力“集中在学生教育而不是排行数字上”。1996年9月23日,当时的斯坦福校长GerhardGasper致信《报道》编辑说:“作为一个排名领先的大学的校长,我想我有资格对你说,这个排名的许多部分,尤其是它华而不实的形式和谬误不实精确度,完全起着误导的作用”。1997年,斯坦福大学决定,只提交大学评估的客观资料,但不参与主观性的“声誉表决”,同时宣布,将在本校网站上公开学校的信息,帮助学生和家长在择校时与其他学校作比较。
斯坦福是名校,说话自然有名校效应,但小学院也有自己的尊严和自信。圣约翰学院自1937年以来就坚持以“伟大著作”课程作为学生人文教育的一项主要内容,著名的政治哲学家列奥•施特劳斯曾在此学院任教。2005年,圣约翰宣布,不再参加任何大学排名调査,但是《报道》排名还是包括了圣约翰,并将它列人“第三类”学校。圣约翰校长C.B.Nelson评论道:“在过去这些年,圣约翰的排名有时三类,有时二类,有时一类,有时是前25名。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变。六十年来,我们的办学方针和方法一直保持稳定。……我们宁愿走自己的路,让学院自己来证明,而不是踉着外界变来变去的分析随风转舵”。
在美国有许多像圣约翰这样的小型人文学院,它们坚持的是人文教育的理念,不愿意接受市场化教育和商业化排行的摆布。它们的办学宗旨不是多多发表论文,也不是造就未来的名人,而是从事一种体现“民主公民生活过程”的现在进行时教育。一个学校排名在另一所学校后面,并不能说明在风气、学习环境、公民和人格培养等方面就不如另一所学校。
在美国,排行榜制作者毕竟不能找上门去索取赞助,大学也毕竟不能利用金钱或门路去提高自己的排名。人们对排行榜的质疑,主要针对的是它的标准太机械、单一,与民主社会注重多元文化和独立个性的价值观不符。所以,这是一种关于“适当性”,而不是关于“腐败”的批评,与目前人们在中国对排行榜的批评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