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我给报纸写专栏,已经有几年了,文章都是一千多字到二千字一篇,后来长一点的,也不过三四千字一篇。开始我并没有把这些文章结集出版的想法,只是随写随刊而已,并没有特别去收集它们。后来,首都师范大学的张淳同学替我开了一个新浪的博客,不时地把我的专栏文章和一些别的文章贴到上面,并且一直在照料这个博客。过了一阵子,张淳同学出国学习去了,我的博客也就“荒”了。有博客读者留言说,怎么不见贴新文章呢?所以我又接着把一些专栏文章陆陆续续地贴到博客上。博客能成为我最初留存和收集自己专栏文章的地方,是我要谢谢张淳同学的。
这两年,我夏天回国,提起我专栏的朋友和熟人要比提起我专著的多。今年5月间,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的杨晓梅女士给我来信问,是否愿意将博客上的文章结集出版,并说她愿意替我来做收集的工作,也确实为我收集了不少。我这才有了把专栏文章汇集成书的想法。这本书如今已经由我自己编成,也是我该郑重地谢谢杨晓梅女士的时候了。我把这些文章汇集到一起,只是大致将它们按教育、政治、社会文化的顺序放在一起,没有刻意分类,因为生活的方方面面本来就是交融在一起的。有的读者以前也许已经读到过这里的一些单篇,希望这个文集能够帮助他们了解零碎单篇后面的公共生活整体景象。
最早邀请并催促我写专栏的,是《新京报》的曹保印先生,我要在此特别向他致谢。我开始不习惯报纸专栏的字数限制,也不习惯报纸要求的语言表述,他给了我很多帮助。后来,我给《南方都市报》、《南方人物周刊》、《南方周末》、《东方早报》和《时代周刊》写稿时,李海华、邓志新、施雨华、周筱赞、蔡军剑、石剑峰、彭晓芸等编辑也给过我不少指点和帮助,都是我要感激的。
我以前写关于公民新闻和传媒公众的文章时,谈到过记者和教授、学者的语言互补:“记者的职业语言确实比教授的专业语言更接近公众语言,这使得记者可以在教授和公民之间起到一个中介的作用。……普通民众有权要求学者把自己的意思表述清楚,以决定他们的知识是否对自己有用”。然而,直到我自己开始为报纸写专栏时,我才明白,要在语言表述上接近公众,适应公众的知识要求,其实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一直到今天,我都不能说,我已经能把这件事情做得很好。有的教授写作,文理不通、语言晦涩、佶屈聱牙,为人诟病、令人讨厌。公众读者对教授们的要求其实并不髙,只不过是,理要说得通,说得明白。就我自己而言,•我愿意承认,当我写不明白的时候,十有八九是我自己先没有能把事情想得清楚。读者讨厌这样的文字,我没有理由反诬他们浅陋无知。
公共话语是公众的话语,它的基本要求是理性、逻辑和常识判断。亚里士多德在《修辞学》中把公共话语(他称作为“修辞”)定义为一种对别人说话和听别人说话的“能力”。思想、时论随笔只是这种公共话语形式中的一种而已。在18世纪初的英国,艾迪生写《旁观者》随笔,目的是在中产阶级中形成一种彬彬有礼、富有学养、思维清晰、说理合度的风气。17世纪的英国经历了许多剧烈的社会变更和革命,社会、政治的剧烈变化和变更动摇了传统体制的权威,也使社会共识处于失范的危机。艾迪生用写作影响读者,让他们对社会形成一种相对精致、复杂,而非简单、粗糙的感觉和观察,学会以一种开明、平和、深入、令他人愉悦的方式,而非以粗暴对抗和争来吵去的方式谈论共同的问题。他的写作可以说就在不断为此设立标准和作出示范。21世纪初的中国需要理性公共话语,迫切的程度并不亚于18世纪初的英国。理性思考的公共语言对社会的每个成员仍然可以起到文明教养、伦理道德和如何当公民的教育作用。中国的报纸媒体若能够帮助和鼓励这样的公共语言,那将会对提高中国社会的整体素质作出莫大贡献。
2010年8月5日,奥克兰
174 运动式“严打”无助于司法正义这是最后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