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2009年的“纳税日”

美国革命先贤本杰明•富兰克林说过，在不可确定的人生中，只有两件是可以确定的事情，一件是人老了会死，另一件是纳税。这两件都是人们不喜欢，但不能不发生的事情。

有一^次，我到图书馆去借书，我向图书馆管理员问好，他说，一点也不好，今天是我一年中最不高兴的日子。我问他是怎么一回事。他说，今天是4月15日，你还不明白吗。4月15日是美国人每年向国税局纳税的最后期限，虽然每年纳税都是从1月1日到4月15日，但4月15日是许多美国人心目中的“纳税日”。许多美国人都要拖到不能再拖的最后一刻，才会到邮局去寄出他们的纳税表格。

2009年的“纳税日”有些不一般，许多人不只是等到最后时刻才到邮局去排队，而且还上街去参加抗议政府税收政策的游行活动。这一天，全美国数百城市的民众分别举行这样的抗议游行，表达对政府税收政策以及对奥巴马巨额财政预算计划的不满。

在美国，一个人可以正当地抗议缴税，但不可以抗拒缴税，这就像他可以正当地避税，但不可以逃税一样。这次数百城市游行，是抗议而不是抗拒，打出的是“茶党”（TeaParty)的旗号，抗议奥巴马政府高税率政策、经济救援计划以及高达三万六千亿美元的庞大预算案。“荼党”一词来自1773年彼士顿倾茶事件。当时美国民众为抗议英国殖民者的苛捐杂税把茶叶倒进波士顿湾。但今年的这个“抗议缴税”游行包含的意思却并不是单纯抗议苛捐杂税。

这次抗议游行是美国总统大选中民共和两党在对谁增税和如何增税问题争议的余波荡漾，因此被一些媒体解读为是反奥巴马的共和党人在发起“草根运动”。但是参加游行的许多普通民众并不是共和党的支持者，他们的参与透露出一些更具普遍性的信息。

这些年来，美国人收入差距更扩大了。根据美国国税局发布的数据，2006年美国1%最富有人群在全国调整后总收入中占到了20年来的最大份额，甚至有可能是1929年以来的最高点。与此同时，最富有1%人群的平均税率却下降到了至少18年来的最低水平，他们2006年的总收人所占比例为22%，高于2005年时的21.2%，为美国国税局严格记录对比数宇19年来的最高水平，1988年时的水平为15.2%。抗议缴税游行发出的一个信息是，中产阶级对过重地担负美国国家税收表示不满。

这几年，美国中产阶级生活水平下降。由于原油价格上涨、房价下跌、医疗费用增加、收入增长缓慢甚至停滞等因素影响，美国中、低收人者的生活将日趋困顿。2008年，哈佛大学教授伊丽莎白•沃伦在向国会联合经济委员会提供的一份证词中说，对于许多美国家庭而言，衰退不是最近半年的事情，而是“早在几年前就已开始”。如果将通货膨胀因素考虑在内，美国人的收入早在2007年就开始出现了负增长，而这一趋势在中、低收人者身上尤为明显。抗议缴税游行发出的另一个信息是，不要把纳税人的钱花来拯救那些造成美国经济危机的银行，而是应该花在经济危机受害者的普通纳税人身上，帮助他们面对生活困难。

抗议缴税游行发出的再一个信息是，美国人珍惜自己大社会、小政府的传统，他们对政府权力的膨胀保持着高度警觉。一位在大卖场外参加游行的国会议员说，“茶党发出了响亮的政治声音，我那些在大卖场外游行的邻居们都说，他们不喜欢看到政府越变越大，……我希望总统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美国总统奥巴马4月15日当天就表示，他已经听到了民众对税收政策不满的声音。&说，“我知道，4月15日不是日历上人人喜欢的一天”，政府的负责人尤其应该在这一天提醒自己对选民负有的责任。政府的权威层次越高，支配税款用项的权力也就越大，即使在民主程序中，滥用和误用这项权力也是非常现实的危险。无论在哪个国家，如果政府能在每年的纳税季节，特别提醒一下自己对公民纳税人的责任，都应该会有助于降低滥用和误用这项政府权力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