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公民该不该给政府压力

奥巴马的全民健保计划在美国社会中引起了热烈的争论，据报道，目前有43%的人支持这一计划，而另有49%的人则持反对和保留的态度。又有报道说，奥巴马“迫于压力”，有可能修改原来的计划。对一项由总统提出的政策方案，有这么多人公开持不同意见，给总统造成的压力是不言而喻的。问题是，当总统的应当如何看待这种压力。总统不能说，民众给他造成压力是一种错误的行为，所以应当禁止。奥巴马在与民众的见面会上明确表示，欢迎并会认真考虑不同的意见。在民主制度下，公民有权利就公共政策提出自己的看法和批评，并以舆论压力的方式来积极参与国家事务。

在美国，有4500万低收入人士没有健保，这已经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不仅危及许多穷人的健康，而且危及整个国家的社会公正性和人道价值观。由于这个问题可以在美国公开讨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有哪个穷人用跑到外国大使馆去鸣冤的方法，来引起人们对美国健保不公正的注意。美国人都知道，美国人的事情必须在美国的民主制度中来解决。就算跑到外国使馆或向外国记者鸣冤，外国人也没有解决美国问题的能力，顶多不过是在国外予以报道而已。既然美国政府对本国媒体报道美国事务没有限制，美国人又何必要去“告洋状”，硬把外国人牵扯到美国问题中来呢？

说起“告洋状”，还真是一个问题。最近有报道说，某地区的一位政法委书记说，有冤屈可以到信访部门去，截访是不允许的，中央多次强调不允许截访。群众上访不仅是允许的，而且渠道应该是畅通的。但是他也特别指出■一个“特殊的情况这里面有一些到北京来，就是群众所说的告洋状，到大使馆的地方聚众，这个是不允许的，这个是给党和政府施加压力。有问题可以到信访部门去，但是不允许告洋状”。这位领导人把“告洋状”和“给党和政府施加压力”联系在一起，有意无意地否定了民众向政府施加压力的正当性。

我们不妨从奥巴马对待“压力”的方式考虑一下公民对政府施加压力的权利问题。“告洋状”的错误不在于给政府施加压力，而在于告状找错了对象，因为外国人解决不了中国的问题，顶多帮告状的人“家丑外扬”而已。

不愿意见到“家丑外扬”的领导不妨从公民政治的角度来正确对待民众的“压力”。政府有压力应该是一件好事，压力能促使政府多办事、快办事、办利民之事。没有压力的政府很容易变成一个骄傲自满、自以为是、懒惰无为的政府。事实上，政府永远不可能没有压力，谁说不应该给政府压力，谁就一定已经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只不过不想正确面对压力罢了。

如果地区的问题能在地区内解决，那么人们也就没有必要跑到外面去上诉，更不要说去告洋状了。不愿盖把内部的问题捅给外人，不愿意“家丑外扬”，家丑外扬了会觉得有心理压力，这都是人之常情。但是，既然知道是“家丑”，就得想办法让它变得不丑。奄家里就把丑事解决了，丑事也就变成了美事。这样的美事就算张扬出去，也没有什么，不但不丢人，而且对有相似丑事的人，还是一个教育。

然而，公民社会的事情毕竟不能以“家事”来作类比。公民社会中的政府不应该是一个家长式的权威，而应该是为人民服务的机构。公民对政府提出要求，也完全不必顾虑政府是不是会觉得因此“有压力”或“没面子”。人民提出正当的要求，政府觉得有办事的压力，所以更加努力地办事，在一个民主制度有保障的国家里，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正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