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监狱茶吧”和监狱博物馆

在北京等地风靡一时的“监狱吧”，在“天堂城市”的苏州也有茶楼在仿效了。据报道，在苏州的这个监狱茶吧里，男女服务生都穿着仿警制服。荼吧有两层，“精彩”的二楼有塑料模特“帅哥”关在铁栅栏里，双手被铁链紧紧锁住。“帅哥”一副哈哈大笑的高兴表情。雅号包间也都是监狱装饰，“相互间隔着高约一米的矮墙，然后就是铁栅栏”。进出的客人都是年轻人，“才开始试营业，就很受欢迎，二楼每天都是爆满”。每位来店里消费的客人都会免费得到一个“包装成棒棒糖一样的安全套”。消费等级是“金牌罪犯，饮料、用餐享受8折优惠……一年1500元，银牌罪犯，享受9折优惠……半年800元”。监狱吧是一个好玩的地方。

读到这则关于“监狱茶吧”的报道，我想起了另一个被称作为“天堂里的监狱”的地方，那就是位于风景如画的旧金山湾里，孤耸在水上的亚卡屈司岛。不久前我陪奥克兰一所中学历史课的学生参观了这所监狱。从1934年到1963年这里曾关押过美国最凶狠的罪犯。现在这里成了国家公园，一个游览旧金山热门的观光景点。

亚卡屈司岛成为加州历史的一个侧影，它的名字最早是IsladelosAIcatraceS，gr鹈鹕之岛”，想来只有水鸟在此出没。由于这小岛对守卫旧金山湾有战略价值，1854年有十一门大炮驻防在岛上。1858年岛上建立了军事碉堡。亚卡屈司岛在军事上最重要的时期是在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大约从1861年到1865年之间，因为当时亚卡屈司岛是唯一可以保卫旧金山湾区的军事要塞。到了1907年，亚卡屈司岛因为战略地位的低落而成为了军事监狱，然后在1934年成为美国的联邦监狱。1963年撤离之后，这座岛一度无人居住，1969年曾被印第安团体占据。1971年，这座岛被纳人国家公园，监狱向公众开放，供游人参观。

天堂里的监狱也还是监狱，而且还是更可怕的监狱。美国作家NateSmile说，正是在亚卡屈司，目不暇接的海湾美景和监狱大墙内极阴暗人生形成了令人终生难忘的对比。监狱里的单人牢房有三种，越来越狭小，越来越阴森，直至一片黑暗，完全与外界隔绝。监狱是人所设计的人间地狱，它的恐怖和折磨是以剥夺人的自由和逼人孤独的程度来衡量的。监狱是一个一点也不好玩的地方。

我们去参观的那天，正好碰到名叫希雷（FrankHeaney)的人。从1948年到1951年，他曾经是这座监狱最年轻的管教员。希雷在他的《大墙后的亚卡屈司》一书中记叙了许多关于这座监狱的往事。他以前每个月要上岛十来次，为游客讲解亚卡屈司的过去。如今他已经79高龄，一个月只能来一次。碰巧遇上他的游客格外兴奋，因为他是少数还活着能见证真实亚卡屈司的人之一。他帮助人们区分亚卡屈司的现实和传说。

监狱是一个令人好奇的神秘地方。人们不想亲自蹲监狱，却很想知道监狱里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同样，人们对过去的疯狂时代也充满了好奇。他们不想亲自经受那个时代的残忍和痛苦，但却很想知道那时代人们的生活细节。公共博物馆应该为民众的这种好奇提供一个知识和思考的场所，帮助他们把现实和传说区分开来。

公共博物馆的历史缺席为“监狱茶吧”和“红卫兵饭店”这样的猎奇刺激场所打开了大门。人不能没有历史，当公共生活中缺乏真实历史的时候，传说便乘虚而人。传说取代了历史，脱离了历史，提供的不是真实的过去和经验，而是空洞的奇幻享乐和哗众取宠的野狐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