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固

【作者小传】

字伯坚，沂州（州治今山东临沂）人。曾任扬州路总管、中书左参政等职。《录鬼簿续编》称其“善乐府，谐音律”。曾属意歌妓金莺儿，后作〔醉高歌过红绣鞋〕曲以寄之，遂遭弹劾而去职。现存小令仅此一曲。

〔中吕〕醉高歌过红绣鞋·寄金莺儿

贾固

乐心儿比目连枝，肯意儿新婚燕尔。画船开抛闪的人独自，遥望关西店儿。黄河水流不尽心事，中条山隔不断相思。当记得夜深沉、人静悄、自来时。来时节三两句话，去时节一篇诗，记在人心窝儿里直到死。

据《青楼集》记载，贾固在任山东肃政廉访司佥事时，属意于歌妓金莺儿，与之甚为亲昵。后贾任西台御史，仍然不能忘情，于是写了这首曲寄给金莺儿，结果被上司知道，上章弹劾，贾固因此罢官而去。此事未必属实，但贾与金莺儿情好甚笃却是真事，本曲也由此著名。

“乐心儿比目连枝，肯意儿新婚燕尔”，开头两句，追思和金莺儿刚刚结合时两情相属，如胶似漆的情形。比目，比目鱼；连枝，连理枝。古人常以之比喻男女间的真挚情意。如白居易《长恨歌》“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乐心”和“肯意”词义略同，分别置于两句之首，有“你也称心，我也乐意”之意，强调他们的爱情建立在互相倾慕，彼此合意的基础上，字里行间洋溢着一股欢愉之情。然而欢爱短暂，不久就是难堪而痛苦的离别，“画船开抛闪的人独自”，船儿启动了，不管离愁有多沉重，它还是抛下了岸上的人远去了。岸上的人是“独自”，船上的人又何尝不是“独自”！接下去便写离别后“人独自”的相思。“遥望关西店儿”，是从对面落墨，写金莺儿对作者之思念。关西，指阳关以西。王维《渭城曲》有“西出阳关无故人”之句，“关西店儿”，即指离人的旅店。作者想象金莺儿凝情遥望，关心着心上人的旅途风霜。“黄河水流不尽心事，中条山隔不断相思”，由作者自身落笔，写他到洛阳后，对金莺儿仍不能忘情，绵绵情意如东流不止的滔滔黄河，悠悠相思越过中条山的峰峦遮挡，飘向情人。以下数句，作者撷取了当初爱情生活的一个细节，具体描写彼此爱恋的深沉。“当记得夜深沉、人静悄自来时”，写幽会，极合恋人间的情境，只此一句，气氛已出。煞尾三句尤妙，作者不写“来时节三两句话”谈些什么，也不写“去时节一篇诗”写些什么，而以“记在心窝里直到死”戛然作结，尽让读者去揣摩体会。既然至死犹记，则话语诗意中蕴含的深绵情意已不言而喻，尽可想知了。

金莺儿是一个沦落风尘的烟花女子，贾固对她却一往真情深。从当时社会风俗看，这种执着的态度，在出入青楼的官吏士绅中倒实在难得。

（吴战垒 吴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