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鼎

【作者小传】

阿鲁威同时代人。与杨显之交往，敬为师叔。曾任翰林学士。散曲现存小令七首，套数二套。

〔正宫〕醉太平·寒食

王元鼎

声声啼乳鸦，生叫破韶华。夜深微雨润堤沙，香风万家。画楼洗净鸳鸯瓦，彩绳半湿秋千架。觉来红日上窗纱，听街头卖杏花。

有关王元鼎生平，所知甚少。约元成宗大德（1297—1307）中在世，曾为翰林学士。生活不受检束，好作散曲，现传有小令七首，套数二篇。

寒食在农历三月初，清明前一二日，此时春已过半。王元鼎的这组《寒食》小令共存四首，此是其中第二首。另外三首主要描述流逝的春光在作者心里引起的丰富、复杂的感受，或惹动莫名的困倦，或撩拨缠绵的情思，或萌发及时作欢的欲念，主观色彩表现得比较浓烈。这一首却不同，作者不直接宣泄自己的情感，而是采用融情于景、含藏不露的抒写手法，把对春天的喜悦之情完全融化在一片生机勃勃、情趣盎然的春的声光画面之中。

曲一开始，就点出了时间。“声声啼乳鸦，生叫破韶华。”韶华是指美好的春光。乳鸦鸣啼的声音，打破了凌晨的寂静，似乎把繁闹的春光从沉睡中唤醒，又仿佛顿然宣告了春天行将离逝而去的消息。作者选用“生”（意思是偏偏，硬是）这一俗语，来表现春天昼夜之交由静入动的境态变化，并强调节候突发的、违拗人意的转折，这样就把作者迷恋春光的心情恰当、准确地表达了出来。尽管作者已经听到了春天开始离去的声响，但他此刻还来不及产生春光难留的惆怅和惋叹，眼下的景色依然是那样美丽，令人赏爱不已。他时而遐想，时而环顾，细心地捕捉着春天的影子。堤上湿润的泥沙，到处吹拂的花的芬芳，经过春雨清洗的画楼，悬吊着的秋千架上的彩绳，临窗而照的红日，街头叫卖杏花的人声。这些信手拈来的景致，把野外与院内、自然与人寰连成了一片，画面是这般清丽明亮、富有生气。作者没有外加一句赞美的言词，也没有径直抒发自己的感情，他只把深春早晨的几种景物、声响集中在一起，创造了一个欢快的场景，生动地传递出人们对春天的欢悦。

整首小令的语言典雅华丽。如用“韶华”代指春光，以及在“乳鸦”、“微雨”、“香风”这些词组中修饰词的选用，都反映了典丽的特点。一般来说，散曲中文字典雅的小令用衬字者少，而以俗言俚语入曲的加添衬字者多，王元鼎这首小令很少添入衬字，这也表明它是属于一种典雅的类型。他还注意选择富有光泽的词语，如“画楼”、“彩绳”、“红日”，这与春天明丽的景色很相协调；同时，前两个词还起着提示曲中的赏春者是富贵人家身份这样的作用。作品以“麻”韵为韵脚，发音洪亮，加以句句押韵，声调悠扬，念起来琅琅上口，给人以流畅圆转之感，这与春天明快的节奏也是和谐一致的。

还可以看出，这首小令有多处语意受到古诗的启发。例如：“声声啼乳鸦”、“觉来红日上窗纱”，受之于孟浩然《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深微雨润堤沙”，受之于杜甫《春夜喜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最后一句更是直接由陆游《临安春雨初霁》“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变化而来。然而读罢作品，并没有给人以拼凑、陈旧的感觉，这说明作者在运用古诗入曲方面有自己独到的造诣。

（王运熙 邬国平）